法兰挤了进去，顺便对着旁边有着同样目标的孩子们笑了笑。

路西注意到，旁边的孩子们虽然看着法兰的眼神有些异样，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们都是选择草药学这门课的，也没有什么互相歧视的心理了。

确切的说，魔法天赋平平，并不特别突出的孩子，大多会选择草药学，这样会使他们在魔法能力的限制之外，额外的得到来自药剂方面的战斗力。这是一种普遍的作法，但也是有些功利的作法，虽然都是选择了被轻视的草药，但是他们的心思，和法兰，是不一样的。

他们并没有共同语言。

路西叹了口气，在哪里都会碰见将知识分等级的人，和法兰这种平等对待一切的人，注定是孤独的，这，与他自己一模一样。

而法兰，终究会习惯这种孤独。

当他们沉迷于魔法的深处，那些孤独，将甘之如饴。

第三卷 少年之间（二十一）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头，他趴在桌子上，低头写着册子

当法兰挤到他的跟前，他连头都没有抬，直接问道：“姓名？”

法兰下意识地看了看路西——当他有些无措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从这个朋友那里找到勇气。也许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所有人的关注中，即使这个关注并算不得是什么好的关注，但是这样成长起来的法兰，并不擅长应对这样少见的漠视。也许这种漠视应该是他最喜欢的，但是他却是不习惯的。

“法兰。”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报上名字之后，就这样呆站着，等着面前的老师下一步的指令。但是老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不耐地挥了挥手：“报了名字就走，下一个！”

“……哦。”法兰呆呆地答应着，退到了后面。

他摸了摸脑袋，心里涌现出些微的茫然感觉，他看了看路西，能够感受到路西也是同样的心情。

总觉得，经过了这样的测试，那么随之而来的选课，应该也是不一般的，怎么就这么简单，就算是弄好了呢？是因为魔法学院的严密的体系的原因？路西习惯性地思索了起来，但是很快，他的思考就被打断　了。

“嘿，怎么样，我就说他是在这里！我们的小法兰不在草药学这里选课，还能在哪里呢？”

肩膀被拍了一下，法兰回过头，就看见尼亚正咧着嘴嬉笑。

“尼亚……”

“怎么样？还顺利吧！我就知道你通过测试是没问题的！”

法兰微笑着，但是怎么看都有点勉强——测试！法兰可以肯定。他以后肯定会得测试恐惧症的！

“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尼亚有着所有女孩子都有的好奇心，拉着他站到了旁边，催促他讲述测试地具体情况。

“哼，你总是这样问东问西的，法兰还要选课，你就拉着他浪费时间吗？”柯蒂斯在姐弟中间实在插不上话，不禁凉凉地说。

“得了吧。你的嫉妒谁都看得出来！”尼亚的心态越来越好了，“法兰，别理他，说吧！”

法兰扭捏着，实在不想回忆、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当时的经历，但是在尼亚兴奋的目光中，他还是遵从了他家的古老传统，屈服了。

柯蒂斯对法兰有着绝对的信心。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信心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地，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绝对信任法兰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法兰会从测试失败，对他来说。法兰通过测试，然后选课，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他从未想过法兰会在测试中出什么事情，法兰应该是很顺利很优秀的通过测试的！所以他对于尼亚过剩的好奇心持嗤之以鼻的态度，但是，当他听见法兰真正的经历之后，这种感觉就完全不见了。

“我地天，法兰，你是说。你竟然……”柯蒂斯惊叫，“天哪，场地都给……”

“啊……果然不愧是我们家族的成员！”尼亚极其兴奋地拍着她的弟弟的肩膀，并且似乎这也已经不能表达她地兴奋之情，她举起双手用力地拍打着法兰的双肩，换来了法兰肩膀上恼怒的路西的尖锐警告。

“哦。你的爪子真尖！”尼亚嘟囓着，却不敢再抱怨，只能拥抱自己好欺负的弟弟，“法兰！了不起！妈妈会很高兴的！”

“高兴你们两个破坏狂给她带来的巨额赔偿费用吗？”柯蒂斯习惯性地讽刺，却又立刻反应过来，紧张地看着法兰，“对不起法兰，我说的不是你。你真地太厉害了。不用担心，你展示出的力量只会给你带来别人的尊敬，力量强大就好。其他的都不是重点。”

“对！柯蒂斯总算说了句正确的话。”尼亚也看出法兰有些低落，“放心，学校不会让妈妈赔钱的，你要相信兰贝特老师！”

“哦，尼亚……”法兰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担心这个……算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选课啊！”尼亚指了指那些在草药这里登记过，然后又匆匆离开地孩子，“大家都是这样的，先选择其他人少的课程，当然，也是些不重要的课程，然后再振奋精神去排队选黑魔法去。唉，每次选课都是一场战争！不过没关系，我们会陪你排队的。”

“……那个，尼亚，其实……我选过了，两门都……”

“选过了？这么快！”尼亚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呃……其实，我没打算选黑魔法……”

法兰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尼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奇　怪。

“你这个……你这个……”尼亚实在是被打击到底了！“这里是魔法学院！天哪，你、你怎么可能不选黑魔法！”

“尼亚！”比起冒冒失失地尼亚，柯蒂斯明显镇定多了，“嗯……新生选课从来都是任选两门，并没有规定必选黑魔法……”

“但是，但是选择黑魔法是必然的吧！”尼亚都要晕倒了，“法　兰，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最伟大的老师基本上都在黑魔法，其他的课程都是辅助地，并没有什么精通的老师……就拿你这个草药来说吧，我看他们都不会比你精通，你又何必跟着他们混日子？既然要学习魔法，选择最强大的黑魔法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法兰这次没有迷茫，似乎对于这样的尼亚，他已经很会应付了：“尼亚，我想要学魔法，但是并不是所谓的最强大的，而是最真实　的。”

“真实……”柯蒂斯为法兰使用的这个词汇而失神。

“我需要了解最全面的她，最完整的她，我不需要学习那些咒语，这些如果我想要学，路西都会告诉我。我想要了解她真正的魅力，为什么让你们都沉迷的魅力。”

法兰很认真地诉说着自己的看法，是因为受路西熏陶太久了吗？他的语音语调，竟然有着让尼亚都感动的虔诚。

“哦……感谢你想这样的了解我们……”尼亚确实感动了。就好像法兰开始了解她一样，她也开始认识到，傻傻的只顾着自己的小法兰，也是爱着她们的。他爱着他的家庭，想要了解她们……

“那么，你没有选黑魔法，选了什么呢？”尼亚微笑地问法兰，这代表着她已经默认了法兰的选择了。

法兰笑了，那笑颜是多么的耀眼，让尼亚甚至有些看呆了，但是，当她分辨出法兰到底说了什么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魔法史及魔法体系研究？！”如果尼亚在施法的话，这个打击绝对会让她的魔法失控再次残害掉一个水晶球！

“天哪，这简直比草药学还差！”

这一次，是二重唱。

第三卷 少年之间（二十二）

莱斯特在这所黑暗大陆最伟大的学校里，已经呆了很多年了，目前他的身份是教师。

与其他大部分教师不同的是，他并不是魔法学院的学生——每一年都有优秀的学生们可以直接加入黑魔法协会，然后顺理成章地就参与到学院的教学中去，而他自然不是这一类的人。但是，与其他小部分教师不同的是，他也不并是一个伟大的法师——那些独当一面的大法师们即使不是魔法学院出身，也能够凭借自己的声望，得以加入这所最知名的学校，栽培自己看中的弟子，他自然也不会是这一类人。

事实上，当时，莱斯特是作为杂工进入这所学校的。他负责校园里的各种琐碎的事情，比如草坪的修剪，设施的维护，图书的保管，等等等等。当然，这些事情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来做，但是他却是做得比较好的一个。后来他在图书塔周围的树林里发现了药材，对照着图书塔里的藏书，开始自己尝试着研究，竟然也算是入了门。

直到有一天，学校里的一位微不足道的教师退休了，但是这件事情却给这所学院带来了不大不小的恐慌——以草药学为首地各种杂学，没有人教授了！

虽然在黑暗大陆里面鲜少有人会选择这些学科学习。那些学科的学习人数加起来也是极其渺小的，但是，学校、尤其是这样知名的学校，是绝对不会因为一门学科的冷门，就废除它的。就算没有人学习，这些学科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学校教学体系的完善以及它站在教育界顶端地身份。

可是那些魔法协会的精英法师，是绝对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而过来教授这些无聊的学科的，就算是一般法师，也都对黑魔法之外的学科带着不大不小的歧视，对法师们来说，让他们教导其他非黑暗系的魔法就已经是底线了，更何况是连魔法都不是地杂学！

在这种情况下，莱斯特被叫出来应急了，并且。自此之后，他就一直投身在这样的“教育事业”上。到如今，他投身教育事业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作为杂工的时间了。这些年来，他教导过不少学生。自己地学识也在增长，如今的他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但是他却依旧怀念当初做杂工时候的事情。

“……还是当年好啊。”他不止一次地感叹。

这是理所当然的。

杂工就是杂工，虽然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人，但是却是校园生活里无法离开的存在，他只需要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可是作为老师则完全不同，教师，在这里。竟然会分成三六九等。而教杂学的，很显然是最低等地，不但是别的老师，连学生都会鄙视。

“算了，反正是给学校奉献……”莱斯特以做杂工的平和心态当着老师，虽然这样保证了他能够长久的呆着这个教育岗位上。但是长时间以来，面对了如此多的学生，他也有些漠然了。

“既然都选了这些课，还要鄙视它们，这些孩子……”

因为能力的约束，被迫选择了这些课程，可是骨子里还是鄙视着　地。对那些孩子来说，他们一边鄙视着这些课程，鄙视着教导课程的老师莱斯特，而偏偏自己却一定要加入到这令人厌恶的行列中去。所以比起其他学生那种仅仅是居高临下的鄙视，已经陷入杂学课程的他们更加多出了一种痛恨的情感。

再热情的人，看多了这些矛盾的法师，都会变得心灰意冷的。

又是报名的时间了，莱斯特坐在草药学地报名点——这是所有的杂学里面，唯一会有人选择的学科，毕竟它至少还是有着点作用的，至于那些纯研究性的课程，连莱斯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人选。

“姓名。”

他在表格上记录着一个又一个学生的名字，以他的经验，一天下　来，能够有一百个人就是最差的情景了。为什么是最差？哦，这是当然的，只有最无路可走的学生们会选择他的课，如果人数真的多到这种地步，那就说明这一届，招生质量不为乐观。

一天的工作结束，报名草药学的大概有二三十人。

“还算可以吧。”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大概也能从中看出些什么了，“但是……这个孩子……唉！”

莱斯特反复地看着某个名字，叹气。

“法兰啊……这个孩子竟然也来上学了，真是难办啊……”

虽然当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一想到要面对法兰这样一个来自大家族，却是十足异类的孩子，他这种低微的老师纵然有着几十年的“教学经验”，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

他收拾了桌上的记录表——事实上分给他这种冷门学科的记

很少的，只不过他教导的冷门学科太多了，虽然明知　报名，按照惯例，报名表还是一门课一份。收拾好之后，他还得去其他的报名处将书给收回，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能在桌子上放一本书，表示这是有老师管着的课程报名处。

就这个形式主义的惯例，让他每年都要从图书馆捧着一摞的书过　来。

“哦，我的天！”

莱斯特远远地看到桌子上的情景就惊叫起来，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个课程的报名点前，他只能看到桌子上的书被人画花了。

“天啊！这些孩子！”莱斯特很恼怒，这些孩子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连一本书都不放过！他匆匆走过去，捡起书。

“这是——报名？”

莱斯特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竟然有人报名了连草药学都更加不如地课程？那这个孩子的素质到底得有多差啊！

—

“哦，我看看，我看看……”老教师凑近了，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法兰！”老教师翻出了草药学的那份报名表。他根本掩盖不了自己的震惊，“法兰！天哪，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选择两门都是杂学？他以为黑魔法课程应该是每个人理所当然的选择！利妮大法师难道不会气疯了吗？

老教师摇摇头，他实在是不懂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了，他只希望这个“传说中”的法兰能够好相处一些，毕竟，这是他接触地家族身份最高的孩子了。

“我真是不懂了。”莱斯特找出一张空的表格，将法兰的名字誊写上去。然后他又去了其他的报名点回收书籍，黑暗之神保佑，接下来就再没有出现类似的异常情况了。

抱着书籍，拿着记录表。他走向了人群聚集的地方，那里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都还聚集这许多人，只因为那里有着黑魔法课程的报名点。每一年都是这样，当其他课程都尘埃落定地之后，这门课的报名还要持续很久，一般情况下，学校会多给出两天的时间让学生们完成这个手续，而其他的课程就只有一天。

莱斯特需要将选课地表格交给负责的教师。这些教师都是最顶尖的法师，拥有优先挑选自己学生的权利。自然，此时，他们大多是在最重要的能力测试场地。

莱斯特来到了能力测试的地点，可是他惊讶地发现场地是一片狼藉，这样的破坏要费多大的劲才能修复！老教师摇摇头，这已经不是他该管的活儿了。他张望了一下，在不远处找到了新地测试场地，匆忙走了过去，将表格交给了兰贝特。

兰贝特点点头，将表格放在了旁边。这个时候，测试早就结束了，可是这些法师们都没有离开，而是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些什么。莱斯特一直以为法师的世界离他很遥远，在他对校长行过礼就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那个在今天见过两次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