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情曲(出书版) BY 简汐
  发于:2010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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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么是你救了我,我才能活命出来?」沐山岚的语气里充满讽刺。

冷碧槐定定看他,「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还能有命?」

沐山岚眼中炽芒闪烁,那崩裂出的怒火,瞬间就要喷射而出。

「贱人!真正的贱人!如若不是我撞见你那丑事,少不得又有几分犹豫,又被你骗了?」

冷碧槐脸色惨白,「你嘴巴放干净,什么丑事?」

沐山岚冷笑道:「你和你那师兄做了什么苟且之事,还要我说?说出来,还真怕污了我的嘴。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有半分不情愿的样子,妖精!哈,你还真是个妖精,装模作样迷了我不算,连你那师兄也没几分神智了。喔,对了,我听说你本是青楼孽种,也难怪,如果做作、如此下贱,你都会个十全十。」

冷碧槐听得发抖,抬手挣扎着就想给他一拳,却被沐山岚轻易挡去。

「怎么?被我说道痛处,忍不住了?」他大笑,一只手出其不意在他私密处狠很一摸。

冷碧槐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冷气。

沐山岚瞧着他,面上尽是轻蔑之色。「怎么?还真是婊子的儿子,这样也有感觉?」

冷碧槐看着他,目光闪烁不定,变了又变,又全部隐去,脸上渐渐显出一种凄迷的神色。

「你想怎样?」他只淡淡问。

「我想怎样?你骗了我真心,又杀我兄弟,你说我想怎样?现下一想起你当初样子,还真觉得恶心!冷碧槐,你不去做戏子未免太可惜,我瞧你这身子早就悦人无数了吧,居然还在我面前装得跟处子一样,你还真有一套!」沐山岚一直冷冷笑着,说到愤处,又是几巴掌将他打得眼冒金星。

「你想杀我?」冷碧槐冷冷问他。

「杀你,我还真想!」沐山岚怒声回答,忽然一转身,一拔剑,就将一柄铁剑抛在他面前。「我本不是如此恶毒之人,如今做的事,虽是发自我真心,但我也很鄙视自己说出这般话、做出这般事,只是对你,我着实忍不住。现下我给你两条路选,剑在你面前,你若不想活着受我折磨,不如现在就自刎,如果不然,命我可给你留着,不过也是生不如死。」

冷碧槐在火光下看他半晌,凄凄一笑,「你要我自刎?」

「我的确想将你千刀万剐,你手上沾着我兄弟的血,还是热的!不亲自杀你,一来觉着污了我的手;二来,我可以告诉你,虽然你全部骗了我,但我知自己心里还是无法真正下手杀你,所以让你自刎。冷碧槐如果还算是个有胆色的人,就不要叫我失望,痛快地在我面前自刎,我们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在我记忆里,还能保有一些当日断桥见你的风姿。」

冷碧槐看他良久,眼神清澈,一如当初他们初见那会儿,但时至今日,沐山岚不再被这纯净的眼神吸引,当背叛和仇恨占满了心房,当日的心动全盘化作恨与怨,本来爱恨仅有一线之隔,同样都是强烈的感情,爱有多强烈,恨便也多强烈。

「如若我不愿死呢?」他的声音轻飘飘,朦胧地像幻境里。

「你怕死?」沐山岚心中一痛,鄙夷、后悔全部都上来,这人一再地叫他失望,益发感到自己瞎了眼,居然喜欢上他?他有什么值得自己喜欢的地方?现下真是找不到一丝一毫。

「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冷碧槐淡淡一笑,「这样你还要我死么?」

他贴近他,轻轻的吐息在他面颊,虽然满身血污,沐山岚仍旧可以闻到隐隐的梅香。

心头一震,反手就是一掌甩在他身上,将他打得撞在铁栅栏上,砰然倒地。

「贱人!事到如今还想偷袭我!怎么,你死了我就死?你以为说这样的话,会叫我害怕?方才想乘我不注意偷袭我,冷碧槐,你就这么点能耐?」

冷碧槐慢慢地直起身子,看着沐山岚,擦了擦嘴边的血,微微一笑,「偷袭?就算我想,也没有成功,是不是?如今我话都对你说了,沐山岚,我不会自刎,要怎样你看着办吧!」

沐山岚见他坐在那里,虽是满身血污,但神态中仍一派优雅淡定,心头越恨,便越咬牙道:「好!是你不愿死的!我给过你机会,生不如死时就别怪我!」

生不如死?

冷碧槐回忆着往事,淡淡一笑,他不知沐山岚是否觉得报够了仇。

背负着仇恨过日子太沉重了,他不恨沐山岚,不是不觉得恨,是不想恨,其实,也没什么好恨的,他们相识未久,虽然爱过,但因为误会而分开,甚至谈不上信任,不是信任出了问题,而是根本不了解。

冷碧槐用一种对待小儿犯错的心态看待沐山岚,他不是洛云岳,不会那般扭曲感情,把对方的过失变为对感情的扭曲臆想,沐山岚虽然叫他失望,但他不愿全部算作沐山岚的错误。

感情的事情,天意和人力各自为之,本就复杂,他和沐山岚之间,他不想弄得更复杂。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还是尝试着提到情蛊和往事的机会,但沐山岚全然不信,他还记得沐山岚听到情蛊时脸上可笑的表情。

「怎么?你是说你我都中了这东西,所以你死我便要死,冷碧槐,别在这儿让人嘲笑了,中蛊也会有蛊虫,哪个神医能在我身上找到中蛊的迹象?你实在太可笑了。」

既然他不信,他也无可奈何,能说能做的,他都已做了。

现在他的感情如死水一般,不想仇恨,便将一切看淡。如若有一天,沐山岚能摆脱这仇恨桎梏,从新而生,待他喜欢上另外一人,待他重新相信感情,那么,一切可算有了结束?

冷碧槐也时常觉得自己奇怪,为何受了这些苦楚,还是觉得沐山岚比他更像一个受害者?

这两年,他渐渐习惯了沐山岚给予的痛苦,但沐山岚似乎仍挣不脱仇恨。

用「忏情」来惩罚他如何?把他当作杀人的工具如何?甚至用他去取悦自己的朋友又如何?其实深陷其中,只有沐山岚自己最痛苦。

冷碧槐虽有些麻木,仍能看到沐山岚眼里的痛,他还是在被仇恨折磨着,而他死去的兄弟早已成了一抔黄土,就连他的仇人,也不过只剩一具躯壳而已,他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冷碧槐吗?

现在的自己,冷碧槐已经不想去用思想感受自己。满手血腥的杀人工具,偶尔被强迫到别人身下承欢,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恨呢?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呢?为何沐山岚还是难以看开?

第五章

三月的听雨楼,垂柳随风,小桥流水。

这两年,沐山岚花了很多功夫治理这听雨楼,听雨楼主沐山岚已经极少涉及江湖,但听雨楼的声势,却越加如日中天。

风花雪月四堂主,在沐山岚面前死了三位,剩下的月夕也自鬼域来袭之后不知所踪,沐山岚一直认为月夕也凶多吉少,只是还未找到他的尸体而已。

想到拜把的兄弟就这样一朝失去,他心头那份心灰意懒总是难去,加上冷碧槐那样的背叛,让他对感情也失去了兴趣,对于男人女人,沐山岚总是不再相信,心绪像冻结了般,如果说还有什么波动,就是偶尔想到冷碧槐时心头的那份恨意。

仇恨啃噬的心,似乎已成了一种瘾头,虽然不常惦记着他,但偶尔想起,还是会有一种强烈的情绪,他过去的好日子,似乎都被这人给破坏,所以恨他便成了最好的宣泄。

这些年,他完全把冷碧槐当成了自己的杀人工具。冷碧槐武功高强,又是杀手出身,他曾派他去做了几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听雨楼除去绊脚石,但他都活着回来。

由此,沐山岚发现了冷碧槐的这点用处,他很有把握控制冷碧槐,冷碧槐中了忏情,痛来生不如死,那样惜命的一个人,宁可赖活也不愿自刎,单凭这点,沐山岚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控制他。

虽然他对这样的冷碧槐十分不屑,但无疑地,他这样正中下怀。

如果两年前冷碧槐就自刎在他面前,沐山岚都不知今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少了这个宣泄口,他会变成一潭死水亦或是一蹶不振?总之,冷碧槐没有自刎,这样活在他身边,居然也让他变成了一种另类的快慰。

沐山岚知道自己变得不好,与以前的自己大相径庭,甚至有些扭曲,但仍没办法控制自己这样的情绪。

聆风阁,沐山岚懒懒地坐在窗曼边,望着外面曲径十八弯的溪流,花树掩映,一派江南怡景,龙泉的泉水,泡着刚出的春茶,鲜艳的绿叶片在清澈的水中飞舞旋转。

沐山岚望着暖暖的烟气,顿觉十分惬意,正想缓缓饮一口茶,耳边忽然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沐山岚略略皱眉,想谁这么煞风景。

眼神微转,就瞥见方德山匆匆步来的身影。

「方老爷。」

途经的侍卫,都低下头向他行礼。

这方德山乃富甲一方的商人,沐山岚一年中,与他做了好几桩大生意,有玉器的、珠宝的,还有丝绸。

方德山的玉林山庄,在武林中可是有名的金银国。方德山不仅做得一手好生意,势力范围更是广袤,哪怕是在朝廷,也有一班党羽。

所以,沐山岚虽然心里不十分喜欢见他,但每回仍彬彬有礼、不能怠慢,毕竟听雨楼三分之一的生意,都和方德山有着合作。

方德山已近中年,长得五短身材,又因生活优渥,身材甚是壮硕,重量也很惊人,是以他走路起来,时常步履沉重,噔噔有声。

「方庄主。」沐山岚微微一笑,起身看座。

「沐楼主倒是好兴致,在这儿自斟自酌。」方德山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快。

沐山岚看在眼里,笑道:「方庄主今日怎么起得那么早,不多睡片刻?」

方德山冷哼一声道:「沐楼主,你我做生意也数年,一直合作得不错,我不过昨天刚来,你就安排一个木偶给我,莫不是想我快些离开?」

「木偶?」沐山岚皱眉,「怎么,下人不懂得伺候方庄主?方庄主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欢他么?」

「哼!」方德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沐楼主,我要的是乐子,不是一具木头!你去看看他那副死样子,可有半点灵气?被一个木偶全盘伺候着有什么情趣?上回来我就有所不满了,未想还是这副样子,你是怎么教下人的?」

沐山岚眼神变冷,脸上仍笑着道:「这还不容易,既然方庄主不满意他,那换个儿不就好了,方庄主息怒,今夜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方德山看他一眼,冷冷一笑,「沐楼主,这可是你说的,我在这儿就再住一晚,你可别叫我失望。」

看着方德山拂袖而去的身影,沐山岚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明扬!」

「是,楼主。」

「听到方庄主刚才的话了吗?哼!他当我这里是什么!要亵玩小倌儿尽可上青楼,来我这听雨楼做何?」沐山岚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怒气。

「楼主放心,明扬就去安排,今晚一定让方庄主满意。」

沐山岚冷冷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办,心里其实非常不快。

几年前和方德山做生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龙阳之好,之前一直给他找不错的小倌,服侍得他服服贴贴,未料两年前,方德山在听雨楼意外看到冷碧槐,当下就对他很感兴趣。

沐山风命令冷碧槐去伺候方德山的时候,还有几分犹豫,叫冷碧槐做这种事,他从未想过。

但那时恨他至极,又记着那日在鬼域无意间听到他与师兄的丑事,便不再犹豫,当下把冷碧槐送给方德山。

他忘不了冷碧槐那时的反应。

冷碧槐势如破竹地一剑刺来,那剑法之快,令全没防备的沐山岚一时竟躲避不及,冷碧槐的剑尖便抵在他脖颈上。

「怎么?想杀了我?」沐山岚一瞬惊讶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

冷碧槐不语,只是紧紧抵着他脖子,再用力一点,那剑便会划破他皮肤,刺入他血肉,但奇怪的是,沐山岚当时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隐隐有种解脱的感觉。

「你想尝遍忏情的痛处,就尽管杀我好了!」沐山岚得意地笑着,他不在乎了,冷碧槐如果杀了他,他自己也会痛不欲生,更何况沐山岚很确定冷碧槐看在忏情的份上,也不会杀他,他没见过比冷碧槐更贪生惜命的人。

「即使你恨我至此,也不该这样对我。」冷碧槐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他的话反而让沐山岚恼火了。「这样对你?你是怎么对我的?更何况,你不是精于此道么?当日和自己的师兄淫荡成那样子,那和别的男人还有什么区别?」

哐当一声,沐山岚闭了眼,等冷碧槐不堪受辱的刺下一剑,未料听到的是宝剑落地的声响。

冷碧槐扔了剑,遥遥看他,眼神中似有烟雾笼罩,非常迷离而不真实。

他就那般看着沐山岚,忽而幽幽一笑,「沐山岚,我忽然后悔遇上了你。」

这本是旧事,怎么又想起来了?

沐山岚有些心烦,这两年,方德山不常来听雨楼,偶尔来,还是会叫冷碧槐过去,具体如何,沐山岚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事实上大部分时间,他忘了冷碧槐这个人,忘了那些蚀骨的仇恨,只是想起了,便又恨起来,似乎并没减弱,这简直就是一种情绪的拉扯,沐山岚已经感觉到疲惫,如果遗忘是个好办法,那么他现在决定尝试。

这年开头的时候,他便这么想了,只是偶尔心情不好,被仇恨又纠缠的时候,他还是会想着拿冷碧槐解恨,这纠结的情绪,让他自己也厌烦。

就比如现在,方德山居然跑来跟他抱怨,

冷碧槐住的地方十分简陋,是听雨楼废弃偏远的一座小屋,这里什么也没有,目前也只有这片水流。

水流是从山上流下,清澈见底,寒澈心骨。

冷碧槐将自己浸透在冷水里,冰冷的水流,也无法刺激放任麻木的灵魂。

可还有眼泪?没有了,除了那第一次流下的眼泪。

冷碧槐空洞地看着面前岩石,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那样粗暴的贯穿时,那种痛,不是生不如死,而是耻辱到死的痛。

那一刻,好像觉得全部结束了,破碎的、肮脏的、不堪的,就如同被人买卖的一块肉,这块肉,还被标上了有毒的记号。

那以后他不愿再思考,不愿再背负,不愿再整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真正的什么都不剩。

有脚步声传来,一声一声,一下一下逼近。

冷碧槐缓缓睁开眼,就看见沐山岚欣长的身影停在自己面前。

「出来!」沐山岚居高临下的望他。

冷碧槐静静看他,只觉他的身影隐在日光里,分外刺目,甚至灼痛了眼。

「出来!」沐山岚又重复了一逼,声音里有隐抑的怒气。

「你转个身,我穿农服。」他说得很慢,沐山岚愣了一下才回身。

冷碧槐见他转身,松了口气,很快走出水里,披上自己的衣服,还来不及系拢内衣,沐山岚突然回头,冷碧槐瞬时愣在那里,手也一下僵硬住。

他绝不想让沐山岚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的,但他怎么突然回头呢?他怎么可以?

冷碧槐仿佛受了惊吓,一下跌撞地退了好几步,一双手急急忙忙地想掩起衣服,手忙脚乱中竟在哆嗦。

沐山岚一直不动地盯着他身体,简直被自己看到的震住。

天!那样多的伤痕盘踞在那白皙的身体,纵横交错、有新有旧,有的脱落了留下疤痕,有的受伤时翻腾了血肉,竟绞出痕迹,还有很多处新近的淤青与红肿伤痕,沐山岚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都被烧着了。

那样多的伤痕,烙在本来细腻匀白的肌肤,看上去更斑驳,突兀得更厉害,简直无法正视,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竟有这样多的伤痕。

沐山岚的视线在震惊中迅速移到冷碧槐脸上,才发觉那张脸也是浮肿的,颊边似乎有指印抓痕,而嘴唇更是肿得厉害。

「你……」他实在太过震惊,居然不知该说什么。

冷碧槐艰难地迈过步子,将衣服揽紧,抵靠在身后一块坚硬岩石。

「怎么会……」沐山岚顿觉干涩,说得艰难。

「杀手都这样。」冷碧槐咧了咧嘴,扯出一抹生硬的笑,虚空的厉害。

沐山岚看得刺眼,镇了镇心神才道:「我不是说那个,你知道我的意思。」

冷碧槐听了脸色一变,半晌才淡淡道:「羞辱我不正是你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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