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着隔壁房的对话声,小偷越想越火大,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堂堂正正登堂入室,自己却连见面都不敢,只能偷偷摸摸地看着对方,像个小鬼一样恶作剧。
自从发现他对他的感情就这样,只要一面对面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满脸通红,还会呼吸困难,这种蠢样子绝对不可以让他看见……
上次扮宅男的时候他是花费多大的力气才不去看他,努力地转移焦点,这他大概永远不知道吧。
突然,隔壁传来奇怪的声音,他靠近墙边一听。
「嗯,啊……唔……好舒服……」后面那句虽然是日文,但却是没学过日文的人都广为熟知的那句话。
这淫声秽言是两、三个男生发出来的,都不是房里的人的声音,但……这两个男的竟然在看G片?
他忍无可忍了,打开门走到隔壁按电铃。
「谁啊?」
维仔毫无防备地打开大门,还没来得及反应左脸上就挨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他被打得头晕眼花,回过神来只看到甩他巴掌的人走进隔壁的背影。
「学长??你的脸……」学弟吃惊地看着走回来的维仔。
「我被隔壁的女人打巴掌……」维仔走到厨房拿出冰块用毛巾包着敷自己的左脸,这手劲大得不像个女人!
「啊……是这个的关系吗?」学弟指着仍在播放着G片的屏幕。
「她八成以为我是变态吧……」
「……太过分了,我去跟她解释,我们明明是在查看证物!要不是局里的电脑坏掉了也不会带回来看啊!」学弟说着就要起身找隔壁理论。
维仔赶紧拉着他,不让他冲动,「算了啦,是我们先不对,应该切静音看的。」
「可是……学长才不是变态……学长人这么好……又长得像梁朝伟……」学弟低着头说。
「……你知道就好啦。」维仔苦笑着搓揉学弟的头,这学弟真的好可爱。
「学长……」学弟哭丧着脸看维仔,表情比刚刚看到遭小偷的自家时还难过。
「啊,我知道一种药对肿伤很有效,我马上去买!」语毕学弟就跑出门,维仔拉他都来不及。
学弟飞跑出门后不是往出口而是往隔壁走去,不用按电铃门就自动开启。
「好久不见!你去做变性手术啊。」学弟笑道。
小偷一把拽下自己头上的假发,「你才是,多年不见,装可爱的功力越来越高深了……」
这家伙小学时代老爱跟在小维和他后面,小维大概忘光光了,但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哪比得上你啊,住在他家隔壁?真亏你想得出来。」学弟的脸突然由单纯转为老练。
「你不也是!跟他一样考警察,连单位都调一样的!」
「你没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学弟奸诈地笑道。
「要得也是我先得。」小偷气愤地道。
「我就不信你敢去见他,啊啊,听说学长不让我睡沙发,叫我晚上跟他睡同一张床呢。」学弟为了激怒他故意地说。
「你!」
两人话讲到一半,维仔家的门突然打开,小偷连忙关门。
「学弟?你不是去买药了吗。」
「啊,学长啊……不好意思,我还是跟隔壁这个小姐说了……她人很好呢,要我向你说对不起,都是她误会了。」学弟用无懈可击的天真笑容说。
「喔……谢谢你。」维仔笑着跟学弟道谢。
「啊啊!我还要帮你买药呢。」
「不用啦,都一点了。药局也没开这么晚,快进来吧。」
「嗯!」
学弟进门前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门,然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Catch him if you can。
.警察忧郁
小孩们在某家幼稚园园外的游乐设施玩耍着,才五、六岁或更小的小朋友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人通常对这个时候的记忆没有什么印象,除非是发生让他印象深刻的事。
「小殷、小殷。」一个穿着粉红色缀花洋装,绑着公主头的小女孩走向独自荡着秋千的男孩。
男孩看了她一眼,不想理会她,继续荡着秋千,女孩倒也不在意,拿出一个不知道是狗还是猪的纸黏土作品。
「你看,这是哥哥做给我的喔,很可爱吧!」
小殷心想,又来了,她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每次都拿着她哥送她的东西来炫耀,起初小殷还会很高兴地听她讲哥哥的事,小殷是独生子觉得有哥哥姐姐好像很有趣,但久而久之却转变为厌烦。
「哥哥说他下次还会再做猫咪给我喔。」小女孩笑着说,完全没注意到小殷不悦的脸色。
他停下秋千说:「我要回教室去了。」
「你看嘛,真的很可爱喔!」
小女孩抓着他的手臂,小殷觉得很讨厌,继续往前走时,小女孩却跌坐在地上,那只似狗又似猪的纸黏土也摔碎在地上。
女孩开始大哭,却更加深小殷对她的厌烦感。
哥哥到底有什么好的!
后来他在附近的公园看到两个男孩在放风筝,他认得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女生的哥哥,他有时候会来接她,所以他认得。
小殷不自觉地开始观察起他们两个,他们或笑或闹,表情很开心,有时候还打成一团,但随即又哈哈大笑,丝毫没有逻辑可言,但却让小殷很羡慕。
但他不知道他是羡慕另一位男孩,还是羡慕这种相处模式……
警察的工作并没有外人想得那么轻松,特别是在这个城市当警察,杂事鸟事特别多,常有人打电话来说他家隔壁老王跟老陈又打架了,劝架回来又是这里红那里紫,长官说这点伤拿狗皮药膏贴一贴就好,不能申请医药费。
这个城市还有个特产,就是怪人也比别的地方多,隔壁巷口的阿丽三天两头就吵着要跳楼,虽然她家是平房,但警察还是得上去她家屋顶把她劝下来,还有一个怪人叫阿兵哥,此人特别奇,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到派出所报到,在门口踢正步,踢个十五分钟,回去时还不忘对值班的警察说「中华民国万岁」。
最近弃婴受虐儿又更多了,派出所有时还要充当育婴房,没有女警支援的时候,这些粗手粗脚的大男人照应不来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说这是小警察的杂务多,但别忘了这里的黑道枪手也不少,刑警们冲锋陷阵时却得提心吊胆,因为听说身上的防弹衣防不了子弹;当卧底揪出毒枭以为可以光荣返家时,却又涉嫌吸毒而身陷囹圄。今天公祭,明天忘记,又有多少人记得那些为国牺牲的英魂们?恐怕也只有那些在暗夜里啜泣的家属吧。
那,为什么要当警察呢?
伸张正义,维护秩序绝对不是阿殷的理由,关于这个问题他会回答……
因为那个人。
「学长,晚上要不要去吃烧烤啊?」学弟问着对面正处理公务的维仔。
「喔,好啊,只要下班前没有报案电话的话……」维仔笑道。
学弟很快的就适应这个派出所的环境,刚被小偷光顾空无一物的房间也收到好心学长们送来的旧家具应急,他本来就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或者应该说是他会照着对方的喜好改变他的个性。
像是学长喜欢率直可爱的人,他在他面前就会表现成这样,局长的话就喜欢认真细心的,老周则是要陪他讲点冷笑话。
这种能力在他人生中的各个阶段都很吃得开,但他最近却有点忧郁。
会调来跟学长这个所完全是意外,但第一天他看到学长时就认出来了,学长一定不记得,因为在学长升国二后没多久他就搬家了。
小时候就听学长说他要当警察,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他也警专毕业,再见到面时有种熟悉又疏离的感觉,但他知道学长喜欢的类型,就跟他小时候扮演的是一样的。
所以两人要熟络并不难,只是那条线他大概跨不过去。
他从来就没有跟别人交往过的经验,因为他害怕被发现真面目,他没有自信可以一直保持着对方喜欢的样子。
不过现在这样他就满足了,他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反正那位小偷先生一定不敢跟学长面对面,他跟学长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喔喔,再三分钟。」维仔指着时钟,再过三分钟就可以下班了,但这三分钟通常是最危险的时刻。
两人直盯着派出所桌上的电话,只是他们没想到,除了电话外还有人会直接拜访派出所的。
「警察先生!有扒手!」从门口传来高分贝的女声,维仔听到后做了一个晕倒的表情。
学弟则是苦笑,「常有的事啦,学长。」
学长学弟起身后只见门口有三个人,一个大概就是那个高分贝女声的主人,穿得珠光宝气,体态福相,颇有暴发户女主人之姿,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我身上很有钱,来扒我啊!」的感觉。后面则有两个男子,前面的中年男子双手被后方男子扣住,想必前方这个男子就是扒手,但后方这位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个女暴发户的小白脸,他穿着时下并不流行的白色西装,但却很适合他,略细的领带让他有种雅痞风。
「警察先生,我跟你讲喔,这个人够夭寿的啦,我走在路上他就突然抢走我的皮包,要不是这位路过的先生帮忙,我里面三十万的现金就没了!」女暴发户见到警察先生就讲个不停。「好好,我们知道,学弟你先帮她做个笔录,我来处理他。」
维仔拿了手铐铐住扒手时,才发现这个面孔他记得,是个叫阿鼠的惯犯。
「阿鼠!你怎么又犯了!」维仔大骂着。
人如其名长得一副獐头鼠目的阿鼠朝旁边啐了口口水,「还以为今天有肥羊,没想到后面这个碍事的家伙跑得真快……」
维仔把阿鼠铐在墙边的铁扞上后才注意到那个原本抓住阿鼠的男子,他进派出所后头就低低的,明明看起来不像是个畏首畏尾的人啊……
「啊,真是谢谢你啊,这年头这么见义勇为的人不多了……咦?我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你啊……」维仔靠近对方仔细看着。
「不,这……」白西装男子连忙要转身离去时,却被维仔抓住肩膀。
「君飞!你个是君飞吗??是我啊,我是小维啊!」维仔兴奋地大叫。
这一叫让原本在做笔录的学弟也抬起头来,恰好跟君飞四目相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用眼神就能对话。
『小偷抓扒手?你改邪归正啦?』
『你管我……』
「君飞,你不记得我啦,从国二分班后就不常见面了,你现在在做什么?」维仔见到老同学高兴得很。
但君飞则是不断用手摩擦着脸,眼神也不太敢看他,「记得啊……我……现在……」
在当小偷啦,专门偷学长家,学弟在心里帮君飞回答。
「一定是在大企业上班吧!你那么聪明,分班时还是前段班呢!」维仔自顾自地讲,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
君飞莫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学弟则是摇摇头,他想戳破对方的谎言,但这样他在学长前建立的形象……
「不行,我一定非跟你好好聊聊不可!学弟,这边你可以处理吗?我要先跟老同学去吃饭!」只见维仔也没等学弟回答,就拉着君飞往外面走。
「啊,学长!那烧烤……」等等啊,学长你不知道那家伙对你……
「抱歉,改天喽!」这句话从远方传来后就听见车子发动离去的声音。
该死,这样子又有变局了!
「喂,警察先生,你有没有听我在讲啊?」女暴发户道。
「啊啊,不好意思,讲到哪了呢?」
「讲到我早上出门时在选衣服啦,我本来要穿那件绿色的洋装的,可是觉得太绿,跟我的耳环不搭,后来又挑了红色的大衣……」
「呃……不好意思喔,我们是在做案发当时的笔录。」谁管你穿啥啊,我要赶快做完笔录去追他们啊!
「我是在说案发当时的事啊!」
高分贝的女声让学弟耳膜有种刺痛感,他知道,对付这种人就只能听他们把话说完……
「……请继续……」
「所以啊,我又换了那个紫色的高跟鞋啊……」
.靠嘴吃饭的男人们
「记者现在在台北市街头,目前台风已经登陆本岛,现在是全台停止上班上课的状态,路上任风暴雨,低洼地带甚至淹水至腰部,请民众们不要外出……」
「小虎!危险!」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看到那块木板飞进画面而出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由于是SNG现场联机,全台都看得到这幕记者破木板打到的画面,这是今年第一个台风侵袭台湾时所发生的新闻。
在这个小岛上,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而专门报导这些事的就是新闻记者。
「哈哈哈哈哈哈!」剪接室里发出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大笑声,而发出笑声的人则笑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阿宗……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上,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喔……」画面中被木板砸中的记者幽幽地出现在阿宗背后说。
「哇!小虎你吓死人啊?要进来也不敲门。要不是我胆大,不然早就被你吓破胆了!」阿宗拼命拍着自己的胸口。
小虎拿手上的纸卷轻敲他的头,「你才是咧,竟然躲在这里偷懒,还把我丢脸的影片放出来看是怎样?」
一想到那个台风的新闻他就有满肚子火,人衰被旁边卖水果的「妖受甜」木板砸中也就算了,那段新闻还是SNG播出的,还被「有心人士」录下来,放在影音分享网站供人嘲笑,标题是「哈哈,妓者被砸,真爽」,害他那段期间走在路上老是被指指点点的。
「我来找旧影带,刚好看到你这卷就放出来笑一笑啦!如果年末要做记者爆笑总集的话,这篇一定是第一名啦!哈哈哈!」阿宗还是很没同情心地笑着。
这次小虎的力道加重了数十倍毫不留情地往他头顶打去,「笑!还笑!跑新闻啦!」
「很痛耶……」阿宗双手抚着头抱怨着。
「赶快走啦,不然位子都被别台卡完了!我们就等着拍背影了。」小虎拖着阿宗的衣领说道。
「好好好,别拉我,我拿个帽子啊!」
小虎自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就进到这家S新闻台当记者,目前仍是二年级生,每天东奔西跑地采访新闻,最近社会大众对记者的印象越来越不好,连带影响到他们这些小记者,访问民众时还会被骂说又来断章取义,各地对记者也是防得严密,想拿个采访证都得经过重重手续,让他们这些秉持着新闻自由又守法的记者苦不堪言。
「重庆北路左转吗?」阿宗边开着采访车边问道。
「我看看喔……」小虎翻找着数据确认,「嗯,那边左转,徐立委的家就在那。」
「话说那徐立委啊,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什么立法院最年轻的帅哥立委?还不是『劈空』!」阿宗刻意用台语讽刺着,他所说是方才与徐立委为对立党派的黄立委召开记者会爆料说握有徐立委买票证据的事。
「是啊,没想到他也会被爆料……其实我觉得他人满和气的,上次还请在记者室里的人喝咖啡呢,没想到……台湾的政客还是没一个能信的。」
「应该是全世界的政客都一个样吧!大家都只能从烂苹果堆里挑比较不烂的……快到喽!」阿宗打方向灯转弯。
小虎有点担心地看着手表,「都快四点了,待会还要接箴彦……来得及吗……」
「啊,我都忘了你是代班的,应该来得及啦,这边离那间幼稚园还满近的不是吗?带小孩真辛苦啊……而且还一个大男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