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海的阳光————宣酷玺
宣酷玺  发于:2010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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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郄烜试穿。

郄烜却大摇其头,不满地冷冷责备:“你怎么干活的?我说过我要试穿白色鞋子!你怎么给我拿了一双黑色鞋子?”

方湛清知道郄烜在从中挑刺,并不当众辩解,咬紧牙关忍气吞声,干脆将鞋子放到一边,走到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郄烜跟前,用只

限他听见的音量开门见山地问:“郄烜!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气氛肃杀,空气凝固。

即使周围人群散发的热气将郄烜、方湛清团团围住,然而,方湛清嘴里却呼出一种洁净似冰雪的清凉气息,令轻微洁癖不喜与人肢

体接触的郄烜感到分外的舒爽。

此刻,方湛清正在等郄烜的回答,盯着他的眼眸要强锐利,与那天匆匆惊鸿一瞥清俊漠然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有点迷惑,乜斜着眼

与方湛清对视,四目交汇,波涛暗涌,电花四溅。

方湛清长得清秀而俊美,皮肤白净,几乎没有明显的毛孔,眉毛浓淡适当,一双黑亮的眸闪耀着清湛幽冷的光,鼻子小巧而挺直,

唇薄而色浅,似乎像二片润泽却冰凉的水晶薄荷叶,身材均衡纤瘦,气质清冽,周身散发着如格陵兰海海风的丝缕寒气,虽然极其

冰冷,却无比清新,很符合郄烜极端挑剔苛刻的审美观。

郄烜第一次想主动靠近一个人,他微微侧身凑近方湛清耳畔,语带胁迫地说:“这鞋城是爸开的!我是这家鞋城未来的老板!今天

我看见你,我就是来捣乱的怎样?!如果你不想做,现在可以对我这个伪顾客大发脾气,然后走掉!只不过,你打工的薪水全泡汤

了!”

方湛清思考片刻,不想称他的心,便宜郄烜这个两面三刀的大恶魔,决定暂时忍辱负重,拿到薪水后立即把工作服砸到郄烜脸上走

人。

方湛清识破郄烜想激怒他逼他自动辞职的动机,不甘示弱地反击道:“想我为你们白打半个月工!我才没那么笨!有本事你把鞋柜

上的鞋子全部试一遍,我全程奉陪!我看是你的耐性好,还是我的耐心好!”压低后的男中音的音质清澈动听。

郄烜见方湛清没被自己的恶劣态度触怒,有一点点失望,却更感到有趣,看来他们之间的战争变成了持久战。

“我想应该是我的耐心没你好!我还要办正事,你慢慢卖鞋吧!”说完,把手背在身后和丁妙以及经理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丁妙忍不住好奇心,故作不知方湛清身份似的问:“那个男孩子是你认识的人?没看你和谁那么近距离说过话……”

郄烜神秘一笑,答:“我的大学同学。”语调里饶有趣味,却是一种令丁妙费尽思量也猜不透的兴趣。

当郄烜一行人走远,方湛清所有坚固防御统统拆卸成七零八落的残破碎片,看着郄烜与丁妙那么亲昵,俨然母子,他眼中燃起妒忌

火焰,早将郄烜宽阔挺拔的背部烧出一个大洞。

方湛清下班回到空荡荡缺乏人气的家,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像一枚蚕蛹躺在床上,仰望柔和的白炽灯。

白天在鞋城的际遇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放,丁妙看见他这个继子遭人戏耍刁难而受屈,却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讲,着实令他深深地灰心

失望,甚至寒心。

亲眼目睹丁妙对郄烜胜似亲人的和蔼态度,对比自己曾经的诸多冷遇……

记得小学六年级开学前夕,他与同学相约游泳,可能是冷饮吃得太多又吹冷气,当晚他发起高烧,丁妙就在他隔壁房间梳妆打扮,

他支撑起绵软无力的弱小身躯走到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新鲜的生日蛋糕和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他多么渴望那个蛋糕与那份礼物是送给他的,然而,他清楚,他永远不被继母丁妙关爱,蛋糕礼物都是属于另一个小孩。

方湛清艰难地趴在墙面上顺着墙壁移动身体,哑着喉咙哀求似的望着丁妙求助:“妈妈,我病了……”

精心打扮过的丁妙走出房间,不耐冷酷地说:“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的妈妈!”看也不看方湛清一眼,提起生日蛋糕礼物走出家

里。

方湛清凝望丁妙离去的背影闭合的门,头一次陷入绝望,心脏绞痛冰冷,怔忪空洞的双眼泪流成河……

当再流不出一滴眼泪的时候,他拨通同学家的电话请求对方的家长带他去医院看病,从那以后,只要他大意生病病情不算严重的话

,他都学着独自去医院看病。因为他明白,他的父亲工作忙碌经常在外出差根本无法亲身照料他,而继母丁妙只会冷落他。

那并不是第一次,是许多相似情景中的一次而已,只不过,恰好那一次经历特别清晰,此时又刚好想起。

父亲湛凉把丁妙娶进门,他们三个人成为一家人已经十几年,丁妙却从未以继母身份为他过一次生日,不仅如此,她不曾善待他,

对他冷漠得近乎无情,根本不管他疾病死活,久而久之,他养成了坚强独立甚至略微固执好强的性格,不去依赖任何人而只依靠自

己的努力!

但是,当丁妙态度亲切的对待郄烜的画面再次蹦到方湛清的脑际,他终于知晓,原来郄烜才是那个丁妙唯一在乎的孩子!

一股嫉妒掺杂仇恨的气流占据方湛清的胸膛,在胸腔内汹涌疾速地旋转。

方湛清把激烈的仇怨转嫁至郄烜身上,把郄烜当作出气发泄的对象。

没错!是郄烜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母爱!他气恼!忿恨!

方湛清在心里恶狠狠地默念:郄烜,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自从郄烜得知头号敌手方湛清在郄辽的鞋城工作后,他每天准时去鞋城督察员工工作。

郄烜的准时对员工而言已达恐怖境界,常常是刚刚开店,你马上能看见郄烜穿着笔挺整洁的西装英姿飒爽面带笑容地走进店里,但

你决计猜度不到他笑容下的真正想法。

郄烜不再时刻呆在一楼卖场大厅巡视,而是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俯瞰一楼全局的动静。

郄烜总是能很轻易的从繁多的人群里找到方湛清,作为未来的老板,他对方湛清尽心尽责服务态度亲和的工作表现很满意。

不多时,郄烜发现远看方湛清工作是一种乐趣,更是一种视觉身心的享受,竟然变成了他实习生活中的一个小习惯。

他还发现方湛清对面客户同事时很和气,但是当他独处时却显得清冷安静,脸上没有表情,对待自己偶尔的找茬戏弄也很冷淡,却

毫不避畏,而是果敢接招反击。

郄烜开始欣赏方湛清,却在逐渐的欣赏中迷惑,由迷惑渐变为深陷其中。

春节过后,新学期很快开学,光秃秃的枯木开始崭露新芽,清煦的阳光在凉风里没起多大作用。

郄烜再去鞋城例行公事时,方湛清已经拿到薪水辞职不干了。

方湛清走在校园雪融化以后潮湿的地面上,还为没把工作服砸在郄烜脸上而叹惋,却见一辆十分眼熟的白色甲壳虫汽车停泊在一棵

樱花树下。

车旁边伫立着一个高傲身影,笑容温切人畜无害,方湛清一看那人居然是郄烜,真是冤家路窄,怪不得觉得他那么伪善,一张笑脸

真他妈的阴险。

方湛清赶紧猫身避了避方位,快速蹿到汽车尾部较安全的地界躬身观看,试图找到郄烜的弱点或是某项把柄拿来当打击他的利刃使

用。

方湛清为了更清楚地打探敌情,疏忽之下探出了自己顶着一头黑发的头颅,虽然只往外晃了一下,然而,那一下晃动却向敌人郄烜

曝露了不可告人的动机与藏身之所。

郄烜貌若认真耐心地听着对面女生的告白,实则心里完全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为了维持高不可攀又善意的白马王子形象,只好顶

着寒风站在一个不能自由活动的地方被迫听女生表白,他无聊得要命,只能用他练就的独家斜视法纡解一下无聊,视线闪烁着随便

往倒视镜里一瞟,就瞅见一只闪躲不及的身影,他一眼认出是方湛清,心里窃喜,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性地笑。

方湛清,你终究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怎么和我斗法!

女生总算是絮絮叨叨地念完了经,转身离去之前塞了一封信到郄烜手中,郄烜当即鸡皮疙瘩暴起,却只能忍耐至女生走远以后,低

头查看手里令他一阵恶寒的东西确认是情书,他立即蹙眉厌恶地扔进垃圾箱,抽出纸巾擦了几下手,再把纸巾团成一堆丢入垃圾箱

郄烜挺直腰身,像一抹鬼魅足音蛩然地飘至车尾,朝着方湛清露出一个阳光大笑脸,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热情的大笑脸特写把方

湛清吓了一大跳。

郄烜脸上挂着阳光笑容,冲着终于站直身体的方湛清揶揄地说:“方湛清,你是个偷窥狂吧!看够了戏你就给我出来!还鬼鬼崇崇

地躲在我车屁股后面干嘛呢!”

方湛清虽然没有郄烜那样高大,气势却当仁不让,瞪视郄烜,嘴上抬杠:“你才是虐待狂!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很明显的弦外之音,郄烜却只听出了顽强抵抗的意味。

郄烜微微放低视线凝视方湛清炯炯有神的漆黑眼眸,示威而挑衅似的问:“你是向我撒娇还是抱怨?”

方湛清略微抬头与郄烜对视,强势凛然地反问:“你是笑面虎两面派?还是人格分裂?!”从荷包里掏出一款样式陈旧的手机在郄

烜眼前摇晃了两下又迅速收进去,继续说:“你刚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作派我可全摄像保存了,你不想我公开视频弄得俾众周知

破坏你苦心建立的美好形象吧?”

郄烜表情镇静淡然,手却悄悄滑至方湛清的口袋边,使劲握住他纤细似一折便断的手腕,冷笑着说:“是么?你要是真的拍到了,

就再拿出来给我看个清楚!”

方湛清紧紧盯着郄烜精悍黑邃的眼眸,身子却反向倾斜试图远离郄烜的威慑,捏紧根本没有摄像功能的手机,压抑着心虚,微微挺

胸昂头,面不露怯地说:“我凭什么给你看?”

郄烜更逼近方湛清,近得能听闻到他轻缓的呼吸声,看清他疏淡均匀却纤长的黑睫毛,这么贴近的姿势令郄烜有恍若置身芝兰满园

幽香弥漫的美景里的错觉,渐生几分陶醉之意,却不改恶侫的口吻,说:“你是根本没拍到!拿不出证据才不给我看吧?”

“你别挨我这么近!想占便宜么?!”方湛清耍赖似的用力撞开欺身而来的郄烜,撒开脚狂跑一气,直到脱离郄烜的视线范围,他

才松了一口气。

被方湛清大力推开的郄烜因一时轻敌而脚步不稳地倚在车身上,迎着冷风,望着清烈光线下跑得不见踪迹的方湛清,咧开嘴,一抹

浓烈的邪笑漫溢唇边。

方湛清,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郄烜追得快!

方湛清虎口脱险以后,忽然急中生智想到整郄烜的妙计,趁丁妙洗澡之际,偷看她手机里储存的郄烜的手机号码,速记于心。

随后,他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制作了一撂办证、征婚的小广告再附上郄烜那个专门欺压劳苦群众的大混蛋的电话号码,又花了大半日

时间去有电线杆、广告牌、车站牌的地方到处张贴,一边贴一边暗笑:郄烜,这回有你苦头吃!哼!

方湛清这边布署完毕,郄烜那边的电话立即热闹起来,成为了办证、征婚的一条热线,效果可见一斑,郄烜不堪各种莫名其妙无聊

的电话骚扰,换了个新手机号,换号以后越想越不对头,他那颗聪明的脑瓜第一时间断定,他被人整了,思来想去,这些年,他只

和一个人结怨结仇过,那个就是方湛清。

于是,一堂公共课上,郄烜特意坐到方湛清旁边,不出声地盯着方湛清看。

郄烜的沉默被方湛清视为投降,托着半边下巴,低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啊!”

郄烜冷笑,深邃的黑眸紧盯住方湛清,说:“办证?征婚?你干的好事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方湛清以打死不承认的顽固态度,嘴上说:“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心里却暗想:郄烜,你活该!

谁让你心眼坏,知道我是你同学在你地盘辛苦打工只赚那么点小钱,你不仅没尽地主之谊反而一个劲欺负我压迫我,这次耍点小手

段整得你怕了我!下次再敢惹我,非整死你不可!

郄烜被方湛清推卸责任的态度刺激得有点恼怒,伸出胳膊肘给了方湛清的侧腰一下,神色凛若冰霜,警示似的说:“少装蒜!我看

以你的智商,想出那么阴损的招儿还算低级的,对吧!以后再敢使阴招,看我不宰了你!”

方湛清狠狠瞪了动用武力的郄烜一眼,渲泄着对郄烜暴行的不满与内心报复后的快意,考虑到还是上课时间,只得压低分贝,说:

“想和我单挑,下课以后换个宽敞地方再动手一较高下!现在上课时间,请你别打搅我听课!”

方湛清不经意流露的嗔怒一眼,竟然激起了郄烜心灵深处从未有过的漪澜情潮,郄烜想,他算是栽了!找了一个再下不了狠劲也无

法狠心抗战的对手。

郄烜没再打扰方湛清,而是主动挨近他,托着腮端详他秀致至极的侧脸,看了片刻,他竟然再也移不开目光。

老实招认,他并非真的讨厌反感方湛清,事实上,他对方湛清有好感,一种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近似爱情的好感。

下课后,郄烜分神与同系同学聊天说笑的空档,方湛清失信开溜,让他连逼方湛清认罪的机会都没有。

方湛清穿过树林小道独自溜达至校内停车场,郄烜俊美张狂却更欠扁的面孔幻化成虚相出现在他眼前,一股无名火腾起,他冲郄烜

那辆白色甲壳虫汽车走去,站到汽车跟前,趁四下无人,生气地掏出一把美工刀发泄怨气似的把车门划花了。

看着一道道深黑的痕迹,方湛清的心情说不出的爽悦!

放学以后,郄烜仍不见方湛清的人影,只好怏怏不乐地走向停车场。

当他走近车门,看见车门平滑发光的外表变得面目全非,他眼皮额上的经脉极不自然地抽动数下,召示他暴躁的情绪正处在爆发边

缘,他不能忍受自己拥有的物质品有一丝瑕疵!那会令他觉得无比碍眼恶心,使他的浑身蚂蚁在爬一般的极度不舒服!

郄烜压下怒发冲冠地冲动,调整好儒雅的仪表,让自己的心态尽量平和,确定自己面挂微笑才大步走进值班室找到保安人员调出今

天的监控录像,折腾一圈,郄烜死死盯着屏幕上叫他终生难忘的脸,他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看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

罪魁祸首划花他汽车门的犯罪全过程。

郄烜取出手机拍下了方湛清的罪行。

方湛清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郄烜看着方湛清犯罪完毕以后胜利愉快略带顽抗到底的要强表情,他忽然脱力地哀叹,哭笑不

得。

方湛清,你这样做,是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只想彻底打败我这个强劲的对手?

如果接近你,非要以你我对抗的特别方式,我愿意接受这个高难度的挑战!

郄烜通过自己在大学里广博的人脉关系,轻而易举获知方湛清的作息情况,比如,他放学以后去哪里干什么,他的家庭住址,甚至

连他骑的那辆车的型号此刻停在车棚哪个位置,郄烜都一清二楚。

大雨洗濯过后的天空湛蓝无边,空气中混杂着雨水草木的清香。

郄烜刻意早起,埋伏在车棚旁边较隐蔽的地方,看着方湛清一派轻松自在的把车骑进车棚然后锁车。

郄烜慢慢地悄声走到方湛清身后。

方湛清感觉到身后有人,却没料到是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郄烜,直到他转身迎上郄烜笑得阴森可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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