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沙利耶微弱的笑容中一分无奈，几分欣慰，更多是苦涩......

自己几近坏掉的躯体怎么样是无所谓的。然而如此下去关系重大的任务无法完成，孩子们也将一起死掉。

"就算瞎掉也没什么。"仍然是纪念的声音。

Saanael的攻击在持续......

"真的没什么吗？"沙利耶轻声问。

"嗯，我与沙利并肩作战。"纪念。

沙利耶摸索那张小脸儿，融化两片羽毛遮住它左眼，而后翻过它身体，摆一个益于攻击的位置。

"纪念，认真的听我说──切记──你只能用一只眼睛。"他道，"如果觉得不好立即告诉我。"

魔界中心控制区。

贝贺不无惊恐的盯着外界景象──他甚至感到全界公众都纠集向一处......魔族越围越多。

"贝贺。"专有传送通路敞开，茵蔯、埃比格以及沉默无声的度玛相继走入。

"这是怎么回事？"埃比格看两个天使，低沈问。

度玛顿时杀气腾腾，尸焰遍布四周。

"他们是来找孩子的。"贝贺握住度玛手腕，极力避免事态恶化，"他们的孩子由于下属失职掉到魔界来了，很不是时候，但......不要让这个乱了我们阵脚。"

"下属的失职？"埃比格眯起眼睛。

气氛仍是紧绷──

五个身影僵持，唯独茵蔯孩子般的叫着："好累，我要休息一会儿。"接着像猫似的卷到沙发。

"你不必怀疑，"迷迦勒开口对王子，"我没有愚蠢到在天界如此状态下，孤身来魔界耍什么阴谋的程度──并且还是冒着让所有魔族大众看见、传出、导致身败名裂的危险──"

埃比格冷笑："天使长潜往魔界跟我等私会──当然，这传出去你的确要一败涂地、被革职、处死。不过......最大的危机可并不是发生在你身上。度玛──"

稍微缓和情绪的度玛点点头。

"茵蔯，你们两个跟我来──"埃比格欲带他们到更隐秘处私谈。

迷迦勒忽上前道："我没有权利干涉你们的问题，但此时采取武力行动，并非很明智。"

"呵......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万一谁冲进来，天使长舅舅将暴露自己、身败名裂。"埃比格慢悠悠的，"对不对？"

迷迦勒："于我，没必要否认──我确实不想被暴露。不过于你们，强制镇压暴动同样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这等于声明路西法欺骗了魔界，即便控制住局面，你们最终也将丧失信誉。"

"你想说什么？"埃比格。

"一个建议。"迷迦勒。

罗弗寇看远方黑压压的魔族，不禁吹了个口哨。

──他们包围整个中心区，叫嚣着让路西法出面──

路西法在天界──罗弗寇本身也听过如此传闻。传闻前不久从一位自称阿撒兹勒的家伙口里流出，而这位"前魔王"此刻正站在明显处招摇的演讲──

阿撒兹勒声称，路西菲尔所做的都为不利魔界的，圣魔族是不过是天界的走狗、殖民者──他们令真正的魔族颜面扫地，如今我已重获自由，再不能纵容一切继续发展，撕开他们的真面目吧，我们才是名副其实的黑暗世界统治者──

民众激情洋溢的呼喊，就连狂魔族正规军也被鼓动了。

狂魔族正规军──罗弗寇抬眉──他的军队？岂有此理！

微笑，思索了一下，罗弗寇同样充满激情的急速飞奔过去──

"义父──我狂魔族伟大的前魔王！我是xx公爵之子罗弗寇，还记得吗？──十几岁时一直在您身边──您居然还活着，我太感动了！"罗弗寇张开双臂猛扑，接着无比深情的以他得天独厚压倒一切的声音大吼二十来句对"前魔王"的赞美词──这音量加之滔滔不绝令阿撒兹勒根本无从插口。

就在最后，罗弗寇表情突然转变为十万分受伤加颓废──"义父！您的力量为何如此奇怪──这......根本不是您固有的属性啊。您......。你不是阿撒兹勒！"罗弗寇充满惊讶的拉开他，"你到底是谁？"

阿撒兹勒凝视着罗弗寇──本欲勒索的他竟然被后者先下手为强。而今公开罗弗寇并非真正的公爵，可信性便不大──

还好大众的激情并不会轻易被一句话扑灭，阿撒兹勒微笑，准备一场真正的较量──

意识越发模糊，纪念已看不见任何──巨大的能量自眼睛传导，这远远超出幼童的承受能力。

沙利耶将纪念的另一只眼遮住禁止使用──它知道他是怕它完全失明......想到此鼻子又酸酸的，但孩子忍住不流泪。

它说过要帮他，就必须坚持......

沙利耶始终一边通过它的眼睛出击，一边尽可能减轻它的负担自行爆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寂静......

朦胧中，纪念听见耳边的声："我的小宝贝，我们赢了......"

"沙利！"它爬上沙利耶肩头，摘掉另一半眼罩，看他。

"嗯。"虚弱的笑，"我很好。"

雷米跟小肉卷从温暖的翅膀中露出小脑袋。

"你们该走了，宝贝。"沙利耶坐起，吻吻纪念的额头。

"你呢？"

"Saanael只是暂时失去战斗力，我得留下来完全毁掉它。"沙利耶说，"否则我们就有大麻烦咯。"

"是同归于尽......"天使宝宝伤心的。

"你帮过我了，现在你们按我说的路线，完全可以在爆炸之前走出去。"沙利耶说罢详细讲解，并让它们复述两次。

然而孩子们还是不想离开。

"也许亚纳尔又会杀掉我。"纪念说。

"是因肉卷身上的别西卜魔性？如此对小孩子下手，这个天界妓女......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一点，纪念，否则我不会让你留在那儿。"沙利耶揉捏它脸蛋，"以后你可以跟度玛一起住，其实他很有趣。至于你弟弟，交给雷米的妈妈，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会照顾好它。"

"岳父一起走嘛。"雷米撒娇。

"嗯......。"纪念郁郁附和，凭能看见的那只眼，开始在脚下画圈圈。

"宝宝们都相当依恋沙利耶你哟，"倒在一旁的马门虚弱道，操纵Saanael已让他力量消耗殆尽，"麻烦咯不是么？"

"你还活着？"沙利耶讽刺。

"浑身洋溢着母性的天使......我在等你先死。"马门似乎再没力气。

"是圣魔族......"罢，再争执这一点有何意义，眼下棘手的是三只小鸟......沙利耶摸索到身旁一物碎块儿。

之后他发觉那正是萝丝玛丽复制体的尸首......

"沙利还在为它伤心吗？"纪念悄然抬起额，轻轻的问。

"......"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它幽幽的，"它的灵魂不在那里。"

"嗯。"温暖的手臂揽住纪念，沙利耶柔声道："它的灵魂在这里，对不对？"

第四卷─两类死亡7、

罗弗寇注视犹豫不决的众魔族。

身为首相，身为抗天界时期的最高将领之一，身为狂魔族的古老贵族"家族成员"──自然，他的话在公众心里是有份量的。

但，圣魔族的特殊地位、路西法去天界的传闻、以及重获自由的阿撒兹勒──种种一切不利因素同样非常明显。

面对那狂妄而强大的前魔王，面对他所鼓动起的集体性狂热──罗弗寇不禁自问，真的可以应付么？

公众以略疑虑的目光看阿撒兹勒，但同样的看自己。

呵，这种时刻哪怕走错一步，也会陷入绝境。

"哦，既然罗弗寇你认为我是冒牌货，"阿撒兹勒轻笑，"我们不如以游戏的方式验证──究竟哪一个是真的？"说罢抽出武器。

正此时──

局面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扭转──一瞬间，空际中聚集的上亿魔族、魔兽不再关注二者，焦距纷纷重新转向中心控制区──

──

"真是宏观的场面呵，请问大家在庆贺什么？"毛骨悚然的低笑、邪魅艳丽的面庞、毫无感情的目光──所有魔族都熟悉的象征恐怖的身影、六只张开漫布穹宇的黑翼。

"路西法......"阿撒兹勒看下方，气氛完全转变。

"哎哟，那位自称阿撒兹勒的老先生，您难道不了解──欺骗处男是不道德的？"路西法说着，向所谓"处男"抛了个媚眼。

罗弗寇双颊不禁一热，每当陛下如此看自己，他便有这种反应。

路西法颇带诱惑的微微扭动："请讲吧，您这高尚行径的意图是什么？还是说想跟我玩玩儿？"

"是啊，我万分期待亲吻您的脚趾──"阿撒兹勒讽刺的。

"听见吗？度玛。"路西法对身旁者道，"这个可爱的东西想‘抚慰'我，你首先去好好招待一下。"

中心控制区内部。

"他表演得会不会太过了？"贝贺问。

"不......非常好，"埃比格眯起眼，"虽然我刚刚也在担心，但不得不承认，现在连我都分辨不清，即便是圣性，也隐藏得如此好。"

"嗯，真没想过，迷迦勒居然可以做这样的姿态......平时他看上去那么正经呢。"贝贺摇摇头。

"是啊。他到底是怎样的灵魂。"埃比格低声，"无法辨别他和路西法的不只我们，数千年前的三分之一战斗天使同样也没能弄明白啊。"

贝贺不解："三分之一战斗天使？那是......"

"哦，没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观测视窗前，加百列喃呢："......很久之前，就连路西菲尔下属三分之一的天使也没有察觉，在他们眼前的其实是迷迦勒......"

"于是迷迦勒天使长非常完美的谋害了天界最精锐的军队之一，您的记忆恢复了？"

"医生。"加百列转身，发觉茵蔯正在那儿。

"能够回忆了吗？您一直所找寻的真相。"

"都可以想起了。"加百列道。

"路西法堕落，迷迦勒杀死其拥护者并埋入伊甸。很久之后的天、魔界最终战争，无数满带怨的尸身和灵魂碎片因力量撞击而自伊甸地皮内冲出......我想正因这种无限怨恨的反作用。"茵蔯低声说，"两个小天使本不能生成的灵魂恢复完整──"

"嗯，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纪念和小肉卷。"

"你总把最深的痛苦隐藏在平静和微笑之后，其实不必这样，这些不是你的错。"

"医生的口吻好像哥哥们呶。"加百列轻笑。

"啊......有吗？只是我们做过一夜的恋人呢，"茵蔯眨眨无辜的眼，"想跟加加说点温存的语言。"

"谢谢。"加百列悄然吻了对方脸颊，"有一件事想问医生，沙利的女儿是何时去世的？"

茵蔯给出具体时间，"做为天使时，你有在相近时期捡到灵魂碎片吧。"

"是啊......"

"把它们埋入后来埋葬你自己未出世孩子的同一颗树下......？"

"嗯。"加百列淡淡叹息，"正是诞生出纪念和小肉卷的......"

"怎么了？"茵蔯。

加百列瞬间飞到魔界空间地图前，"你看，两个孩子的位置变化了。"

"哦，居然到那里，"茵蔯思索道，"没关系，沙利耶会让它们安全撤离。"

"他也在么。......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加百列。

"他绝不可能让身边的孩子有何闪失──因为他是沙利耶。再者，虽然他对谁也没有透漏，但我想他把纪念交给你们是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他希望它安全幸福，隐瞒一切。"

"恐怕沙利第一次看见这个宝宝便已明白......"

"沙利早就知道了......"纪念说，"是不是。"

微笑，手抚摸那嫩嫩的小脸蛋──想必现在是脏兮兮的，但一定非常可爱──他搂紧它，吻它额头。

孩子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迷糊的小雷米一旁认真思考："萝丝玛丽......哦，对了，我想起来！，岳父的宝宝也叫萝丝玛丽。难道萝丝玛丽就是萝丝玛丽吗？"

小肉卷奇怪的瞧它。

"去吧，乖乖们，雷米，贝贺妈妈在等你──你不想他以后每日以泪洗面对不对？"沙利耶。

"我不要妈妈哭哦。"雷米说。

"照我说的飞出去，扑到他怀里吻吻。"沙利耶说。

"嗯......可是......"雷米脑中浮现某个影子，"好吧。"

"还有你。"沙利耶对纪念。

小天使紧紧抓住："那里没有一个妈咪等着我，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是我的希望。"沙利耶轻声道，"......快乐的活下去。在魔界也好，做天使也罢。──这是妈妈唯一要要求你的。"

停顿。

"可以吗？萝丝玛丽？"沙利耶感觉孩子从身上爬起，它抓起他双手，亲吻──而后，听见它似乎鞠了一躬。

"再见，妈咪......"

孩子们离开，根据气息和圣性确定它们远去──飞入自己所说的路径......唯一的出口，它们很聪明，可以顺利逃脱......

沙利耶发现马门的灵魂已逐渐散去......。而随着自己本身同样崩塌，任务即将结束......

许久。

越过水晶碎片的障碍和可怕的漩涡，三个宝贝艰难前行──

"雷米，你帮我照顾小肉卷，好不好？"纪念突然说。

"萝丝玛丽不走了吗？"雷米。

"对不起......"

"嗯，知道的，雷米要回到妈妈身边，萝丝玛丽也想回去自己的妈咪身边......"雷米轻声说，"萝丝玛丽的弟弟，就是雷米的弟弟......虽然，雷米好伤心......"

"谢谢，再见。"纪念停下。

雷米带着肉卷很快消失。

稍顷，小天使调转......

它只有一只眼可看见，因空间内某种力量的极具增强返回时障碍更多......

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原处。

沙利耶安静的坐在那儿，仍然浑身是伤、眼睛的位置被包扎......但血似乎不流了。

它摇摇他，他没有动。

它于是轻轻呼唤他......他听不见──它想，他再也无法听见了。

"......对不起，我是坏孩子。"它拿起他僵直的胳膊，"我知道迷迦勒爸爸伤害过妈咪......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恨他的，永远永远──我不想这样，更不想离开你......"

它啄一下他脸颊，而后窝进妈妈冰冷怀中，它合上眼。

周围的碎片在飞舞，爆破声此起彼伏。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安静的在那儿，如得到永恒......

第四卷──两类死亡8、

事情发展到度玛拒绝帮忙，罗弗寇才深感疑虑。

他不了解其含义是否是自己倍受怀疑，或者另有隐情。

自有传闻路西法去天界，所有伙伴似乎都对他疏远。评着推论和判断，罗弗寇了解到一些情况，但眼下的局势还是不要太为张扬、静观其变的好。

度玛动作如往常一般流畅而华丽，跟阿撒兹勒对决的时间持续颇久才将障碍清除。

看到此，罗弗寇越发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