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叶海，先是慢慢的一步一个脚印地观察着前进，当看到大海时，叶海像疯了一样向大海奔去。卓严青赶紧上前，拉住叶海，“小心。”

叶海瞪着卓严青，淡漠地甩开卓严青的手，转身背对着他们三个，说：“为什么阿圣还不来找我，我们说好的，今年要一起来看海。”

洪晓煜走到叶海身边，说：“阿圣有事忙，他说过些天就过来陪你。”

叶海转过头，看着洪晓煜，时间慢慢地流逝着，接着，叶海怒吼着，“你骗人。每次阿圣都会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这次没有，你肯定是骗我。”

洪晓煜看着叶海，说：“我没有，不信，你问鑫泽。”

说着，洪晓煜指着许鑫泽，叶海顺着洪晓煜手指的方向看起，许鑫泽接受着叶海质疑的眼神，硬着头皮，说：“洪老师说的没错，过几天，阿圣确实会过来。”

叶海听了，迟钝了几秒，才反应，“你说的是真的？”

许鑫泽猛点着头，肯定地说：“是真的。”

这次，叶海信了，也安静了。他边往前走，边呢喃着，“阿圣，大海很漂亮，你快来陪我看海。”

这句话听到他们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他们三个算什么？替身吗？不，连替身都不是，因为现在的叶海根本就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只把他们当成多事的路人甲乙丙。

初夏的大海很美，可惜，他们没有欣赏的心情。他们的心被这个叫叶海的少年牵动着，如果有一天，叶海恢复正常，他叫他们去死，他们会为了让他而照办吗？

这，无解。他们知道那个理性过了头的叶海，是不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的，那个叶海只会把一切都藏在心里，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承担。

卓严青看着叶海的背影，说：“这样的情人，我不想再看到了。可，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恢复正常？”

许鑫泽看着洪晓煜，问：“之前你不是找个了医生给小海班长看过吗？那个医生能不能开个药给小海班长？”

洪晓煜摇摇头，说：“狄医师已经回去了，上次他开的药，阿海都没吃。我已经让雷姆联系最好的医生，准备给阿海做全面检查。”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检查？”卓严青问。

洪晓煜的眼神飘得很远，远得跟海平面平行，“随时。”

许鑫泽轻叹着，“你的意思是只要小海班长肯配合，随时都可以进行检查？”

“是的。”洪晓煜应着，收回目光，眼睛定在叶海身上，他真的很怕一眨眼，叶海就消失。

突然，叶海向着大海冲过去，海水漫过他的膝盖，他还一直前进着。

他们三个看到，急忙冲过去，拉住叶海，叶海挣扎，他一直喊，“阿圣在那里，他在向我招手，他在那里等我……”

喊着喊着，眼泪从叶海的眼眶里落下。

由于叶海的反抗，他们三个都呛到海水，但为了叶海的安全，他们三人全力把叶海弄上岸。叶海躺在沙滩上，湿掉的衣服上沾染了沙，他的手握成拳，砸着沙地，眼泪掉得更猛了。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弄上来。我想去陪阿圣，我想去配阿圣……”最后那句，叶海喊了好久好久。

这句话听在他们三人心中，像是叶海对他们的控诉。

许鑫泽看着叶海这样，整个人跌坐在沙滩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么久旷课，意义到底何在？在叶海心中，他算什么？从一开始的迷茫到现在的疑惑，一路过来，他累了、倦了，就是放不开抓住叶海的手。这个跟他同年龄的少年，跟他，有未来吗？

看到许鑫泽跌坐在沙滩上，卓严青把头撇开，看着后浪追着前浪，前浪拍打在沙滩上的情形，笑了。现在青龙帮的帮主之位尚未定夺，他不去竞争，跑到这个小渔村，陪在叶海身边，就是希望叶海能重新振作起来。可到今天，不，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用处并不大。他的这个情人阴晴不定，脾气越来越难琢磨。你说他精神失常，看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你说他状态很好，他周围的气氛却不是那么回事。再这样下去，疯的人不是叶海，而是他，卓严青。

洪晓煜蹲在叶海身边，紧紧地抓着叶海捶地的手，心里什么滋味都有，难以言说。这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海这么伤心，甚至为此崩溃。是他高估自己在叶海心中的地位了。时间改变的、带走的，都无法挽回了。他，洪晓煜，此刻只能像小丑一样待在这个人，这个叫叶海的少年的身边，为他担忧着。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现在，有没有一条出路，让他们得到解脱，让叶海得到幸福？

如果这是场梦，那请快点让大伙儿醒来吧！

渐渐地，叶海安静了，真的安静了。

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洪晓煜端详着叶海睡着的脸，对卓严青和许鑫泽，说：“阿海不吵不闹的时候，很安静，像女孩子玩的洋娃娃一样安静。”

卓严青沉默了，他不想说什么，只有此刻的叶海才能让他找回些许熟悉感。他更喜欢那个表情淡漠的叶海。

许鑫泽用手指戳着叶海的脸颊，冰冰的，是海水打湿的。末了，许鑫泽说：“我们该回去了。”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天色已经不早了。

卓严青默默地把叶海背起来，洪晓煜在后面护着，许鑫泽拿着叶海湿掉的鞋子，三个人沉默地走了回去。

第61章

夜渐渐深了，林家安静了。

原本守在叶海门前的卓严青和许鑫泽被洪晓煜叫到院子里，坐着，看夏夜的星空。

那一天在沙滩上，叶海的表现对他们来说打击很大，他们一直都知道有人在叶海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却不知道原来这个人的分量这么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这种沉重的气氛渐渐蔓延开，卓严青受不了这种气氛，起身，在院子中走来走去，企图让这种气氛离他远去。但不管他怎么走，这种紧随其后的沉重，依然无法甩开。

最后，他回到座位上，双手支撑脑袋。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他的情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是他一开始就是错的。

青龙帮的未来是由他掌控，还是由林子胜掌控？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错误，错误的开始，错误的发展。可笑的是，这场戏里面，他演得最真。

卓严青啊卓严青，你这个人的价值何在，在叶海的爱情中，有没有你存在？那天在沙滩上发生的一切，证明了，叶海最爱的人是阿圣，那个美好的少年。他，卓严青算了屁。他，卓严青只不过是个孬种，一个对爱束手无策的孬种，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无法定夺的孬种。

不管是爱情还是其他，他没有一样做得好的。卓严青，你该清醒清醒了，这场游戏，你玩不起的。卓严青痛苦地想着。

许鑫泽呆呆地盯着地面，那天的海浪像把他打醒了一样。从一开始迷恋，到现在的迷惑，叶海，这个跟他同年的少年，他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叶海的过去像一团迷雾，看不清，理不清。他自己的过去，连自己都理不清，现在还插手管起别人的事，套他朋友陶楚的话说，就是明知道是死胡同，他还要一个劲地往里钻。

结果，他们几个真的进了一个死胡同。如果阿圣没有死，那他们的情况会不会好一些，还是更糟糕？他跟叶海的有没有未来，叶海计划的未来里有没有他。

一切都是无解吧。现在的叶海，已经不若从前的他，有时候暴怒起来，会把你往死里掐，一点情分都讲不了。

洪晓煜仰望着星空，沉默不语，这很不像他的风格。平日里，他仗着自己年纪大，老是说一些大道理来教育。这次，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这个大哥哥像做假的一样，连个弟弟都保护不了。

阿海，我该怎么做。我知道替代不了阿圣，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消沉下去。我以为我回到这座城市，回到你身边，能给你带来快乐，带来幸福。结果，我错了，错得离谱。到现在，我连你需要什么都不知道，谈什么让你快乐让你幸福？洪晓煜闷闷地想。

他，洪晓煜跟叶海的未来到底在哪里？真的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吗？

他们三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这个困境到此刻都是无解，除非困住他们的那个少年清醒，要不然，谁也无法离开风暴的中心。

林涛在黑暗的房间中，踱来踱去，手中的烟被捏得不成样。

他在床边重重地坐下，他知道，隐社的事情早晚得让叶海知道，但以叶海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也许要换个方式告诉叶海才行。

林涛反复思索着，最后，决定先告诉洪晓煜他们三个，再由他们三个找个机会跟叶海坦白。

“到最后，只能借由外人的口，跟阿海说这件事。”林涛躺在床上，苦恼着呢喃着。

叶海的房间一片寂静。

其实，叶海没睡，他等外面的声音远去后，从床上爬起来。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等适应了黑暗，他才慢慢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摸索中一套他之前就准备好的衣服。

然后，迅速换上。最后，他从口袋掏出那条“海”字挂坠的项链，戴上，再拿一顶看不清颜色的棒球帽，往头上一套，才轻轻地关上衣柜的门。

他刚迈出几步，停下，转身，走回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之前被他藏起来的手机，拨通一个很少拨打的电话。

不一会儿，对方接起来，叶海说：“喂，是我。”

对方立即反应过来，“小老板，这么晚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叶海眯着眼，问。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小老板过来取了。”

叶海顿了一下，说：“你们送过来吧，我会在老地方等。记住，老地方，老时间。”

“属下记住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对方问。

“隐社出事了，我这边还有其他事要做，你派些人过去帮我处理下。处理完后，我会把报酬汇进你账户的。”叶海的口气透着公事公办。

隐社出事了是水族的倪生告诉他的，倪生看起来一副粗狂的样子，其实他心思很细腻，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帮着Sky和六水处理隐社的事。倪生知道King的性子，虽然不能说是最了解的那一个，但他一直把King当成他最大的对手。他不相信King就这么被打败了，也不相信King是孬种。能当他倪生对手的人是能令倪生心服口服的人，而King就是那个人。

叶海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随便帮我查一下，登龙太子林子胜最近固定的住所，越仔细越好。”

“是的，属下立即去办。”

忽然，叶海的语气一转，说：“你自己小心点，如果让老头知道你替我办事，到时候，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对方一听，停了好久，才说：“谢谢小老板关心。你也要小心，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良人士。”

“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叶海说。

说完，叶海立即挂上电话，不给对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就站在那儿。

那天，在海边，不谙水性的他冲向大海，就是想去陪黄锦圣。他知道只有去了另一个世界才能再见到黄锦圣，他不是什么好人，死后，大概也上不了黄锦圣去的天堂，但即使下了地狱，他也会从地狱一路爬到天堂去，去见黄锦圣，去实现他们曾经要永远在一起的诺言。

其实他没疯，他真的没疯，他就是心里难受，又没处发泄，只能以那样的形式折磨自己。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原本冲着他来的罪责，后来确是降临到黄锦圣身上。

他，叶海，不值得黄锦圣为他挡那一枪的，不值得的。

但为什么黄锦圣死了，还不能安息。林子胜，到这个到底要逼他逼到什么时候。

这次，他会反击，他是谁，隐社的King，他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他。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外面一直守护他的洪晓煜、卓严青和许鑫泽，但只有这么做，他才会安心。这是他为黄锦圣做的最后一件事。

“阿圣，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回来。”叶海握着胸前的挂坠，呢喃着。

最后，叶海静静地离开房间，把房门轻轻地关上，凭着对林家的熟悉，他绕道，从后门走，翻墙，离开林家，离开东海。

林涛端着早餐，敲叶海的房门，过了许久，都没人回应。

林涛腾出一只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没锁，打开一看，叶海已经不见了。

林涛赶紧把早餐扔一边，走进房间，四处查看，然后走去浴室，发现叶海不在那儿，接着，他把林家叶海能去的地方都找遍，都没找到叶海。最后，他匆匆忙忙地来到客厅。

洪晓煜见林涛如此匆忙，连忙站起来，问：“涛叔，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林涛额头冒着细汗，声音有些急促，说：“阿海，不见了。”

许鑫泽一听，立即站起来，问：“小海班长会不会去厨房？”

林涛摇摇头，说：“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阿海。”

坐在沙发上的卓严青，猜测，“情人会不会被林子胜带走了？”

林涛再次摇头，说：“看起来不像，房间没有任何打斗或其他可疑的痕迹。”

洪晓煜看着林涛，说：“去问问外婆，看她今天早上有没有看到阿海。”

林涛点头，转身离开客厅，他们三人紧随其后，到院子中，找到正在晒衣服的吴婶。

吴婶见林涛神色紧张，急忙问：“阿涛，怎么了？”

林涛看到吴婶，理了理情绪，才问：“妈，你今天早上有看到阿海吗？”

吴婶摇摇头，说：“没看到。”然后，吴婶脑子一转，问：“是不是阿海怎么了？”

林涛沉重地说：“阿海不见了。”

吴婶看着林涛和他身后的洪晓煜他们三人，镇定地说：“你们赶快去找。阿海怕坐车，如果是今天凌晨走的，估计走不了多远。记得，要寻着阿海平常走的路线找，这样比较容易找到。”

洪晓煜他们三个听到吴婶的话，此刻，真切的感受到吴婶不愧是叶海的外婆，这个平日里小渔村里看起来十分平凡的老妇人能以这样的态度面对外孙的失踪，真的令人佩服。

林涛点着头，坚定地说：“妈，我一定会把阿海找回来的，不会让阿海像他妈一样，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吴婶右手抓着林涛的手，左手覆在上面，轻轻地拍着，说：“阿涛，别太勉强。能找到当然最好，如果找不到，这就是命！”

林涛低着头，说：“如果找不回阿海，我可以回到青龙，请卓五爷帮忙，我替青龙卖了这么多年命，五爷总会卖我面子的。”

吴婶紧紧地握住林涛的手，说：“阿涛，别回去。你好不容易才脱身的，再回去，老爷子是不会轻易地放过你，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林涛看着吴婶坚定的眼神，咬着下唇，说：“妈，我答应你，不回青龙。但我一定会把阿海带回来的。”

这时，洪晓煜站出来，说：“外婆别担心，还有我们。我们答应要保护阿海，就一定说到做到。我们一定把阿海带回来。”

卓严青也站出来，说：“我会派暗巷的弟兄帮忙寻找，一定会把情人找到的。”

许鑫泽看了看大家，说：“虽然我的势力不大，但平航的人一定会把小海班长找出来的。”

吴婶看着他们三个，笑了，“阿海能认识你们，真是阿海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