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接过,翻开一看,墨溟渊满意地笑了,“周委!”
“下官在!”
“拿去看看吧,你应该晓得该怎么做!”他道。
“下官明白!”
打发走了周委,礼部尚书施文远又来了。
“大人,再过三月便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了,请大人决定考试内容,下官同兵部的谢大人好尽早安排。”施文远是个相当俊逸的男子,一举一动都很优雅斯文。
“真麻烦!”撇撇嘴,“就照往年惯例,文举考题为‘家国天下’,武举就阵法、武艺和沙盘演练。文举考官由你担任,武举就请寒将军负责吧!”侧头,想起一事来,“对了,葭燮的时节三日后到,主客清吏司要好生招呼着,别给本国落下话柄。否则,本王拿你是问!”
施文远一凛,连忙道:“下官知道!”
“下去吧!”挥挥手,赶人。
葭燮是天启南边的小国,国虽小,但物产丰富,盛产矿物。作为附属国,每年皆会派使节团上贡,而天启方面也不能轻忽了葭燮,毕竟天启大多铁器原料皆来自葭燮。
当然,天启也不是没想过彻底拿下葭燮,但是葭燮这块香饽饽并非天启一国眼红,只要天启一出兵,其它几国亦不会坐视不理,结果是几国相持不下,倒也让葭燮存了下来。
在墨溟渊看来,葭燮的存在还起着制衡的作用:一旦葭燮国破,几国间的平衡便会打破,战乱势必展开。而天启如今的国主墨珏太过善良,一定很难接受战争中的死伤
这一点,司恒与卫炎想必也很清楚,所以对葭燮时节十分地重视,每年这时,京中守备都会加强许多——想利用葭燮挑起战乱之人可不在少数。
对懒人墨溟渊想来,当然是别打仗最好,因为太麻烦了。百姓可不会理会当权人的辛苦,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不论胜败都少不了抱怨。
第六章
处理完公务,墨溟渊走出御史大夫府。
王府的马车已在门口停妥,他径自上了车:早晨那么早起床,下了朝又要处理公文,他困死了,自然是直接回府了。
车夫也知道自家主子如今性情大变,嗜睡如命。也不多问,直接驾车回府。不过纵使车夫驾车技术如何高超,京城的青石地面如何平坦,也抹不去马车摇晃的特性。
这样的摇晃度倒很适合睡觉!
蓦然,马车停了下来。打瞌睡的墨某人猝不及防,险些摔下座位。幸好,因为习惯了现代跑车的安全带,他坐马车也不忘用带子将自己与座位绑住,才没有丢脸的被甩出去。
不过,这一震自然将他惊醒了。
睁开琥珀色的眸子,他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怎么回事?”只有龙组的人知道,这么问代表他已经生气了。
莫铭鸢的小习惯,生气时是问“怎么回事”,平常则是问“怎么了”。外表上是很难分辨此人有没有生气——对龙鳞那小子是例外——,因为表情口气都不会变,只有从用词——而且很细微——上判断。
也是因此,大多人都以为他的脾气很好。实则不然,他的脾气自然是不坏的,但也称不上好,只是他报复时不动声色,被整的人往往不知道被谁坑了。
“回王爷,有人拦路!”车夫必恭必敬的回道。
“何人拦路?”反正看了也不一定认识,墨溟渊也不急着掀帘子看即将承受他报复的人的长相。
“是王爷您……以前的,朋友。”车夫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回答:“太常寺丞许大人的公子许承英,您以前常和许公子在一起……”为非作歹。
太常寺丞?就是那个常在早朝时和他对着干的老匹夫许守则吧!很好!老子打扰本大爷早朝时打瞌睡,儿子打扰本大爷下朝后的休息!
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墨溟渊解开安全带,掀开帘子探出头。
马车前,一个尚称得上英俊,但是气质浮夸的青年正笑嘻嘻的双手大张着站在路中间。见墨溟渊现身,连忙道:“在下见过清王爷!王爷好久不见了!”
“许承英,你好大的胆子,竞敢拦本王的车驾?”倚着车壁,墨溟渊慢条斯理的道。口气依旧懒散平淡,毫无威严。
“嘿嘿,王爷恕罪!在下只是许久不见王爷,十分挂念,这才大胆拦路挡车。”根本没发现此“莫铭鸢”非彼“墨溟渊”,许承英依旧嬉皮笑脸的,“不知王爷有没有空,由在下做东,请王爷去‘花绮楼’喝一杯?”
挂念?若真当墨溟渊是朋友,他受伤时怎不见他来探望?此刻来,怕是来巴结手握实权的副相吧!想不到,许守则那老古板竟教出了这么个油滑的儿子来?
墨溟渊暗自鄙夷,面上仍是一派慵懒,“本王没空!许公子若真是无聊得紧,就自个儿玩乐去吧!”
“呃?!那……那在下就不打扰王爷了……”许承英怔了一下,讪讪的道。
“嗯!德叔,回府!”看也不看青年一眼,放下帘子坐回位置,淡淡地吩咐。
虽然没做什么表示,但心底已将今天之事记下了,待他补完眠后再决定“报答”的方法。
第七章
“清王爷,国主在御书房等您,您请自己进去吧!”内侍欠身一礼,恭敬地道。
“嗯!”墨溟渊颔首,上前推开御书房大门。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金发的人儿埋首苦读着什么,却不见跟屁虫宇文侍卫的身影。墨溟渊也没在意,反手关上门,上前几步,唤道:“陛下!”
墨珏秀眉深锁,似没听见,湛蓝的大眼专注地盯着案上的东西。
看什么这么认真?墨溟渊奇怪的想。立而想不如付诸行动地去看看,所以他大步上前到墨珏身边,却见他是冲着一份奏折发呆。
“这奏折有什么不对吗?”他纳闷的问。不就是份很普通的修葺城墙的拨款请旨吗?不过这工部郎中倒是胆子不小,这份折子不久前曾递到他手上,他明明已经驳回了:他去看过京城的城墙,虽然年代久远却十分地坚固,也不见修葺过的痕迹,可工部郎中霍垤却每年都请旨修缮城墙,这不是明摆着借机敛财吗?
哼!原本看他能力不错,还想放他一码的,想不到他竟把折子递到国主这儿了!这次是饶他不得了!
心里打着主意,面上还是一贯的无波无浪。
这边由于靠得近了,墨珏倒是听到了墨溟渊的声音,可也被吓了一跳:“哇啊——!!溟渊——,你吓死我了!”少年吓得跳了起来,见是墨溟渊,这才松了口气,抱怨道。
“臣可是叫过陛下了,只是陛下太过专心了没有听见。”墨溟渊毫无愧疚感的道:“话说回来,陛下的胆子也忒小了点!”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墨溟渊知道这小国主根本就没什么尊卑观念,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所以他才感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
“我……”被墨溟渊一说,墨珏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不好意思地红了小脸。
“陛下,这份奏折有什么好看的?”老话重提。他还以为以墨珏的个性一定会二话不说的批准,才不管城墙是否真的需要修缮。
“哦,这个啊……”墨珏羞意更深了,“我是在想这句话讲的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了看墨珏说的地方,随口道:“简而言之,就是赞美陛下你的贤明,希望你拨款修缮城墙。”不过一句话就可以表达清楚的意思,偏偏长篇累牍,用尽一切可以使用的华丽辞藻,让人看了就头昏。
“原来如此,溟渊好厉害啊!你居然看得懂耶!”少年崇拜万分地看着墨溟渊。
怎么你看不懂吗?墨溟渊有些吃惊,这小孩虽单纯,也不至于单“蠢”吧!好歹是个国家的国主,怎么会看不懂呢?
似乎看出墨溟渊的疑惑,墨珏尴尬地道:“以前上课,我总是偷溜出去玩,而且我一直以为父亲会再生几个弟弟,那就不用我继位了,所以……啊!不过我现在有认真的在学喔!真的!”
“那平日的奏折?”莫非?不会吧……
“都是尧帮我看的。”少年毫不迟疑的道,完全没有自觉这种事是不可以随便告知他人的。
默……果然如此!
对不起啊,宇文侍卫,是我误会你了,你并不是单纯的跟屁虫,而是劳苦功高的小攻君哪!
“今天尧去丞相府和丞相、太傅他们议事了,我去了也插不上嘴,不如留在宫里学习。”墨珏羞涩地道:“我是天启的国主,虽然我还不成熟,但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国主的!”清脆的声音里却包含了一往无前的坚定。
怔了怔,墨溟渊扬眉笑了,笑在唇上,笑在灿烂如星河的眸里,将原本清秀的脸衬得风姿绝俗:他总算是明白为何心高气傲的司恒等人会心甘情愿的帮助这个孩子了。
也罢,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帮帮这个孩子吧!
第八章
出了宫,正准备上尚书省处理公务,却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冷俊男子。墨溟渊不闪不避的朝他微微一笑:“宇文侍卫!”
“清王爷怎么会从宫里出来?”宇文尧微皱眉,冷冷的道。
知道男人在吃飞醋,墨溟渊却不打算解释,坏心眼的偏要气气这个曾经陷害他的家伙(YAOO:心眼果然很小啊!渊:那也是你生的吧!YAOO:……),便笑得灿若春花的道:“我家小堂弟寂寞了,找本王聊聊天,宇文侍卫有意见吗?”
闻言,宇文尧脸更黑了。
“跟陛下玩得太开心了,本王也累了,就不同宇文侍卫多说了,先告辞了!”说罢,登上马车,招呼看出主子在耍人而满脸黑线的德叔驾车出发。
留在原地的宇文尧咬牙切齿的看着马车飞快跑远:寂寞吗?
话说,溟渊你到底是想戏弄宇文尧还是整墨珏啊!
* * * * *
与此同时的太傅府
“如果这些折子都是出自他之手,那么,他真的是变得不一样了罢!”说话之人三十岁上下,乌黑的长发,修眉如墨,肌肤如玉,双眸清澈柔和,望之可亲。虽不是什么绝代美男子,可也俊美温润。正是天启太傅卫炎。
“岂止是不一样,完全是变了一个人嘛!”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男子二十五、六左右,灿银的长发用墨色的发绳高高束起,绝美出尘的脸上挂着温柔似水的笑容,碧色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卫炎,他是天启的大将军,有着冷血战将之称的寒景灏。
被看得不好意思的卫炎无奈的扫他一眼,“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认真一点好吗?”
“我很认真啊!阿炎。”寒景灏无辜的眨眼。
拿他没办法的卫炎只好努力忽视银发青年炙热的视线,继续道:“如果他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能做出如此干脆利落的判断的人,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以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为什么阿炎你会说忘记了也好?”寒景灏托着下巴,微笑着问。他一年前才从边关回来,对于那个人的事并不清楚,听卫炎的口气,他会变成纨绔子弟的样子,当中是另有隐情呢。
卫炎楞了一下,才摇头苦笑道:“小灏,这不是我可以非议的事,你就别问了。”
“不问也成啊!你陪我去遛马吧!”寒景灏倒也爽快,站起身走到卫炎身边,一把揽住男人,亲昵的吻着男人乌黑的发丝。
看看桌案上的公文,又看看动作轻柔,态度却坚决的情人,无奈地点头:“好!”
第九章
处理完公务回到王府,墨溟渊正想好生休息,却被王总管的一句话打破了希望:丞相大人已在书房恭候多时了!
暗骂着真麻烦,还是往书房去了。
“丞相大人好生清闲啊,竟然有空来本王这儿串门子!”嘴里讽刺着,可墨溟渊心里也明白,司恒此人性格严肃认真,素来不喜纨绔子弟,近日来虽对初露锋芒的“墨溟渊”态度大为改观,却也不会进展到无事串门子的地步。
他应该是为某事而来,而此事必是十分重要的。
“王爷莫要取笑,司某此时来访是有要事要与王爷相商!”司恒敛了笑,正经八百的样子威严十足。
“丞相请讲!”他也摆出一脸严肃样。虽说口中抱怨麻烦,他处理起事来可从不马虎(YAOO:这点可从他明明很烦龙鳞的密码检讨书却还是每次都看上面看出来)。
尤其是看了今天那个傻孩子认真的样子后。
“嗯!王爷应该知道,葭燮使节两天后便会抵京吧!毕竟接待使节团的是王爷的下属。”司恒微松下紧绷的神经,道。
“是的!昨儿个本王还对礼部的官员提起过此事。莫非是使节团出事了?”他皱眉。
“王爷果然敏锐,您猜对了!”司恒苦笑,“这次使节团的负责人是葭燮二王子箩叶,而箩叶王子他……失踪了,在我天启的国境。”
墨溟渊眉一扬:“什么时候失踪的?谁先发现的?”
“昨夜寅时,萝叶王子的侍从起夜时发现王子床上空无一人,床铺也毫无热度,四处找寻未见人,证实二王子失踪之事。”司恒修长的手指轻按额角,唇边的笑弧也带着一丝苦涩。
真是麻烦啊!墨溟渊无奈地眯了眯眼,整个人都瘫在大椅上,“使节团的其他人呢?”
“都留在原处,岳鞣城驿馆。岳鞣太守汪久仑一接获消息便将使节团的人稳住了,同时用飞鸽传书通知我!”司恒回道。
“封城没?”
“没有!萝叶王子失踪一事非同小可,传扬出去难保他国不会借机捣乱,所以汪久仑只是私下留意各出城要道,并未封城!”
“做的不错!这汪久仑倒是个人才,丞相大人费了不少心思栽培吧!”漫不经心的说着,倒没什么意图。
“王爷……”司恒有些尴尬。
“我去一趟岳鞣,公务方面就麻烦丞相大人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淡淡的道。
“王爷,还是由我去吧!”他来此除了告诉墨王爷此事就是将自己的事物托付给他,经过这些日子墨溟渊的表现,他知道这个人的能力并不逊于自己,“此行吉凶难测,王爷又不谙武艺,还是由司某……”
“丞相大人不必与本王争,六部的事物先前一直是由丞相在打理,而本王对中书、门下两省的事物却一窍不通,若是丞相大人去,难保本王不会做错些什么。至于安危方面,丞相大人就更不必担心了,寒将军今日没什么事,本王会请他同往,相信寒将军不会拒绝的。”他记得寒景灏与卫炎的关系颇为暧昧,而卫炎曾经也是“墨溟渊”的老师,相信他不会反对帮爱人的“学生”的忙的。
墨溟渊说的句句在理,司恒实在找不到反驳之词,只好同意由他去岳鞣了。
第十章
而这边不知自己悠闲到头的寒景灏刚和恋人遛完马回到太傅府邸——这家伙打从边关回来后就没回过自己的府邸。
“老爷,有您的客人!”卫家管家面无表情的对主人一躬身,看也不看寒景灏一眼,平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