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水一样地淡然，却让时君桀有种舍不得放手的感觉，纵然他并不爱他。

「不准......背叛我，也不准......欺骗我。」抱着海辰，时君桀在他耳边低喃，然后紧紧地环住怀里的他，汲取对方身上的体温。

不准......欺骗吗？

隐瞒，就已经是欺骗的一种了吧？如果时君桀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对他隐瞒着那件事情，或许会震怒得不愿再见到他。

自己......能隐瞒他到什么时候？

垂下的双眸，也隐去其中的疲倦。

海辰是个工作能力一流的人，公司里众所皆知，不仅精通多国语言，计算机方面也一样擅长。

但是他那全年无休的男扮女装，在公司里也一样有名。

见过他的人都很难相信他会是个男人，因为他那艳丽的容貌，胜过全公司所有的女人。公司内部还有人在私底下，偷偷举办票选第一美人的无聊活动，大伙虽然知道他是男的，却还是忍不住把票投给他。

毕竟化着浓妆的海辰艳归艳，却非常的有气质，让人有种高雅沉静的感觉，绝对和一般喜好化着俗艳浓妆的女人不同。

那特别的装扮与容貌，也让海辰多次在私底下，被许多商场上来往的老板垂涎，他自己就有好几次遇上那些人，一副神秘兮兮的对他低语说，会给他比在时君桀身边更好的待遇，希望他当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只是都被他拒绝了。

也不是没遇过想要以强硬手段带走海辰的人，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可以成功地带走他，毕竟他的自保能力和一般人绝对不一样。

「韩柔，把这个文件拿去给总经理。」将手边一份数据文件处理好之后，海辰将文件交给秘书之一。

四十楼总裁室中，除了总裁时君桀与他的特助海辰之外，还有五位由海辰负责管理调动的秘书室，负责处理由下呈上的文件，再由海辰看过之后分配往各部门，如果不需要经由时君桀的，就会送到其它两人手中。

这五个秘书由两男三女组成，虽然都是刚出社会才一、两年的新手，但工作都很认真，也很好相处。

「好。」那个名叫韩柔的女孩有着红扑扑的苹果脸蛋和笑容，接过海辰交给她的资料之后，就立刻转身准备下楼。

「啊，小......」

海辰突然要出声，却已经来不及，只见韩柔一个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痛得她捂着撞疼的地方。她抬头之后看见一张微笑的俊脸，自己忍不住脸红。

「副......副总好。」说完，满脸通红的韩柔就跑走了。

「这小丫头真可爱。」日向宇生笑咪咪地说着。

海辰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不要欺负人家小女生，她禁不起你大少爷的玩弄。」他警告着日向，要他别让自己的帮手失常。

「哦，那你呢？」日向挑逗般地用食指伸向海辰的下颚，靠近他说道。

那距离之近，让旁边四个秘书都看得目瞪口呆，外加脸红心跳。

只是海辰本人还是面不改色。

「如果你不怕被总裁干掉的话。」

海辰用很轻的声音低语，只有日向听见他的话，而他的话也让日向脸皮一僵，讪讪然地放开他。

他和不破都知道海辰和时君桀私底下的关系，虽然他们只是床伴，但他们两个好友可不认为，时君桀会大方到让海辰跟其它人有性关系。

虽然时君桀从没有承认过，但他们却看得出来，海辰和他之前那些纯粹是泄欲用的女伴们不同，他是最接近「那个人」的替代品，所以他才能和时君桀维持那么久的时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似淡薄，却又密不可分。替身虽然只是替身，却也拥有某些程度的制衡效果。

「我投降。」对于海辰，日向可是完全拿他没办法，只能甘拜下风。

虽然海辰总是打扮成妖艳无比的美人，平时也非常温和，但某些时候说起话来，绝对是又毒又一针见血。

「你是来找总裁的吧？那正好，顺便将这个交给他吧！」一脸微笑的海辰，将一个活页夹递给日向。

又被当成运送工人了，不过他也没办法趾高气扬地把文件摔回海辰桌上，要他自己拿进去，那样他下次的工作状况可能会很危险。

毕竟不管是隶属于他那边，或是不破那里的特助和秘书们，还是总裁室这边的秘书，都对工作能力一流的海辰莫名崇拜，他没蠢到跟自己过不去。

「你又把我当成廉价工人......」差别待遇，海辰对阿桀那家伙就顺从无比，对他却是毫不客气，态度判若两人。

「反正副总你三不五时就偷懒跷班，偶尔是该有一点贡献才是。」海辰露出甜美娇艳如牡丹的微笑，刺目得让日向有种眼部神经闪到的感觉。

这家伙是祸害，绝对是！哪有男人美艳到这种地步？

中国成语中有句什么来着？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大概就是指像海辰这种水平的美人吧？他当真错生男儿身了。

「快点拿进去吧！副总大人。」说完，海辰就转回位置上继续工作。

日向摇摇脑袋，连敲门都没有就直接开门进去，反正海辰在外头，就不会有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不过，日向一进去，倒是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那些东西妳自己处理就好，反正是妳要宴请的对象吧？他们和妳很熟，不代表和我很熟，不要拿这种小事情来烦我，我还要工作，如果妳打来都是为了这些事情，那干脆省事一点，不要结这个婚也比较轻松。」

只见时君桀拿着手机，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看见日向走进来，更是立刻借口挂断电话。

「我有工作要做了，妳自己看着办吧！」

挂断电话之后，时君桀沉重地呼口气，从他的举止中可以看出他对月见舞的冷漠程度。

「阿桀，你真冷漠哪！好歹月见舞也是你未来的新娘。」

这些年，实在让时君桀变得太多太多。

高中时的时君桀，虽然生了一张和他个性完全不符的俊美邪气脸孔，却是个标准的阳光型大男孩，为人亲切又乐于助人，在老师眼中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

只是这一切，都在时君桀的恋人意外身亡之后，成了幻梦中的泡影。

在那之后，他的个性丕变，变得冷漠无情，将所有的感情封进心底最底层深处的地方，扣上谁也打不开的锁。

「是吗？」时君桀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手指轻抚桌面上那帧照片中笑得灿烂、宛若天使般的美少年，一向无情的眼瞳中染上藏不住的深情眷恋。

日向很怀念高中时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那少年死了几年，他们就有多少年没见过时君桀露出真诚的笑容。

「阿桀，臣不会高兴看见这样的你，他爱的是那个开朗的时君桀，而不是像现在报复心如此沉重的你，如果他地下有知，也一定会希望你忘记他，不要再为了他封闭自己，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宇生，闭嘴，你想惹毛我吗？」时君桀冷冷的低语，抚摸照片的手轻轻一颤，微怒视线瞪向踩中地雷的日向。

「阿桀......」

「我没办法忘了臣，你要我怎么忘记一个深爱的人？我忘不了他......」时君桀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他连泪也流不出来。

他的眼泪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流干，只因太过刻骨铭心，那留在心上的伤势永远也复原不了。

不是没有痛苦到想要追随恋人而去，但有四个好友的阻挠，他失败多次。

商场上，人人说他冷血无情，可又有谁知道，他的感情全付诸于死去的恋人身上，收也收不回。

看见他的痛苦挣扎，日向说不出什么，毕竟失去恋人的不是他，再怎么说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听在当事人耳里都只是废渣。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重点是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当你再也听不见恋人的声音，看不见恋人的脸庞，碰触不到他的体温，这一切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种感觉除了痛苦之外，还有恐惧。

「宇生，我不是没有试着去忘记他，可是就算再多的人在我身边来去，依旧没有人能够抚平我的伤，时间没有抚平一切，更无法让我忘记他。」

时君桀看着照片上的人，心中的伤痕彷佛又开始破裂，隐隐作痛着，也许那道伤口从来就不曾愈合过。

「你爱他爱得太深了。」日向叹道。

一对恋人，在最相爱的时候遭逢生离死别的巨变，是最难忘情的。

「是啊......所以，除非他复活，否则我也许这辈子再无法去爱任何人。」时君桀苦涩地说着。

两人沉默不语，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将他领出那无边无际的深渊就好了......日向衷心祈祷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奇迹的话。

「叩叩。」

清晰的敲门声，就在日向心中默念完那些话的时候响起，他看向紧闭的门板。

「总裁、副总，你们该去开会了......咦？怎么了吗？」开门进来的海辰，见着他们两人有些沉重的表情，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没什么，我们只是提及了一个故友。」日向一语带过这个话题，只是，有些若有所思地凝视海辰那艳丽的容颜。

海辰的视线准确地移往时君桀桌上摆设的照片，没有多问什么。

「嗯，研发部的经理已经准备好今天的发表，就等两位过去。」海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已经起身的时君桀面前，替他整理略歪的领结，动作自然的像是天经地义一般。

而这画面看在日向眼中，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这是他平时就会替时君桀注意的地方与动作，但那一瞬间，却让时君桀浮现些微迷惘与异样感觉，有种比平常海辰在做这些举动更为熟悉的感觉，彷佛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有过。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吗？」替时君桀打理好仪表之后，海辰一个抬头，就见他们两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让他忍不住转头看向一边深色玻璃上所映出的自己，一如往常没什么异常。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像阿桀的『贤内助』。」日向忍不住脱口。

对于日向这种有些冒失的发言，海辰只是浅浅一笑。

「副总你说笑了，很可惜，总裁未来的『贤内助』另有其人，这头衔我担当不起，我只要尽本分当好我的『贤特助』就够了。」

日向脸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种敏感话题......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了时君桀微恙的脸色，他也只好识相地不再多提，摸摸鼻子乖乖往门边走去，准备去开会。

就在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听见时君桀突然对海辰提出，连他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

「海辰，如果有一天你不幸意外往生，但你的灵魂却留在你的恋人身边，你会希望看见恋人好好地再去追求另外的幸福，还是希望他永远不要爱上别人？」

【第二章】

本欲跟随日向走出办公室的海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时君桀。

时君桀的眼中没有好奇与开玩笑的色彩，他是很认真地在询问他的看法。

他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

「我选择后者。」

艳紫红色樱唇轻启，吐露出和一般人想法大不同的意见，让时君桀一愣，日向也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为什么？」时君桀下意识地问。

其实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会问海辰这个问题，只是，他总有一种错觉，好像海辰所说的，就是逝去的恋人会给自己的答案，如果他给的答案和自己所选择的一样，那么他就能继续坚持自己的选择。

「如果我是他，死后一直跟在总裁你的身边，而你看不到我，然后逐渐忘记我，去爱上了别人，而我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爱上一个不是我的人，那比杀了我还要痛苦。」

海辰指着时君桀桌上的照片轻轻地说着，让时君桀一震。

「所以，如果我是他，我宁愿自私的希望总裁一辈子不要爱上任何人，也不要看着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切被另一个人所取代......因为我觉得，这样是让自己曾经存在的证据被抹杀掉。」

时君桀直勾勾地盯着海辰，他总有一种海辰话中有话，并带有深沉感触似的涵义，那是他的错觉吗？

「你听起来好像很有经验似的。」日向搔搔脸颊，说出了时君桀的感觉。

海辰那双桃花眼垂下。

「我曾深爱过一个人，却不得不在感情最深最浓的时候与他分开，我没有告诉他事实与原因。

「只是......就算我们因此分开，我还是爱他，倘若我知道他爱上了谁，我也会痛苦得想杀了他，纵使我知道我们已经分开了，他有权利追求新的幸福，我还是难以接受。」

看着海辰那冷静的神态，时君桀却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第一次知道海辰的这一面。

「海辰，误会总该解开才不会后悔一辈子，若是到了连解开误会都没有机会的地步，更痛苦的会是你。」

人生无常，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旦彻底失去，后悔也来不及。

时君桀从海辰的话中猜出，至少海辰的恋人尚在人间，还在这个世上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他还有追回自己幸福的机会，而自己......却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海辰抬起头凝视着他，让时君桀有种错觉，好似海辰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不过，他们不是恋人，从来就不是，他们只是床伴的关系。

「我知道，只是，不是现在。」还不到解开真相的时候，他也还不能原谅自己酿成的悲剧。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就好了，或者该说，如果当初他没有提出那个办法，没有和「他」交换，今天这一切也都会不同，或许更不会发生。

他是个有罪的罪人。

充满古典华丽的装潢摆设，金色的色调凸显一种宫廷般的气息，顶头上是两盏闪烁着耀眼璃光的水晶灯，金色的烛台与白色的长蜡烛，点缀出一种高雅精致。

耳边流淌着肖邦那带着忧郁氛围的小提琴版《夜曲》，圆形高脚杯里注着半满的紫红色透明液体─音乐好，气氛佳，非常完美的烛光晚餐。

如果扣除掉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男人，一切会更完美。

他的眼里，甚至容不下自己正前方那美丽的未婚妻，也不在乎她为了来见自己，而打扮得多么娇艳可人。

发现自己费心的打扮，时君桀一点也不注意，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瞳中，一如往昔的冷漠，半分惊艳的光彩都没有，让月见舞颇感懊恼。

轻咬着涂满桃红色口红的唇，月见舞的心中有些微不满与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得不到时君桀的心？为什么他的心里永远就只有那家伙？她明明就比那家伙漂亮上好几倍！

「那个，桀，我挑了几间婚纱店，之前订婚的时候我们没有拍婚纱照，结婚之前我们去拍一下好不好？」

月见舞摆低姿态地要求着时君桀。女孩子当然希望能够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拍婚纱照，尤其这是她从高中见到时君桀以来，就一直有着的梦想。

「我没时间陪妳一间一间试穿试拍，妳决定好了再跟海辰洽谈吧！他会替我安排行程。」时君桀拿起纸巾擦嘴，淡淡回道。

他冷漠的态度，连旁边经过的侍者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能论及婚嫁、拍摄婚纱照的男女，应该是非常亲密的，但是看时君桀的这种态度，让人实在无法想象他是喜欢对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那名侍者在心中小小地替月见舞怜悯了一下。

听见时君桀即使在这时候，依然如此公式化的言语和态度，说月见舞心中没有受伤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强撑起笑容，告诉自己要有耐心，总有一天她会等到时君桀的感情。

毕竟她等了这么多年，都已经等到他愿意和自己结婚，拥有了正牌时夫人的头衔，就不会有人赢得过她了。

她心中充满自信地想着，也如此相信。

她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见到眼前的未婚夫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往餐厅门口方向。还没问发生什么事情，时君桀便霍然起身，匆匆地离席留下她一人，让她一脸的错愕。

踩着急促的步伐来到门边，已经不见方才让他如此激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