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风雨仗剑客————夜朝夕
夜朝夕  发于:2010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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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翼岚看着池恒,心头猛地震了一下,右手慢慢握成拳状,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怎样的折磨才把池恒变成了这样?让他变得这样的狠毒又这样的脆弱,他不相信别人,却将所有的信任放在他已经死去多年的父母身上,池恒……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赵翼岚轻轻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半晌,池恒慢慢起身,凤眸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波澜不惊,素白的衣裳已经脏了,他修长的手指上也沾满了泥土,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池恒越过赵翼岚,慢慢的往回去的路走去。

赵翼岚一见急忙跟在池恒身后,池恒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平静,可是他总觉得,池恒现在这个样子比他甩手杀人时还要恐怖,仿佛是一个炸药堆,随时都会爆炸。

“翼岚。”池恒突然开口,平静的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你可知本座为何要你同来?”

赵翼岚心下一惊,答道:“翼岚不知。”

“呵,”池恒璀然一笑,修长的手指慢慢在身旁的竹枝上划过,发出咯吱的刺耳声响,“因为你知道我的秘密呀,呵呵呵。”

那样恐怖的笑声低低的在竹林里回响,赵翼岚只觉得心头慢慢划过一丝刺痛,他茫然的捂住左胸,这又是怎么了……他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两人缓缓地走回竹楼,远远的就见到一个小厮恭敬地立在楼外。

那小厮一见池恒回来了,立马恭敬的行礼。

“什么事?”池恒面无表情的问道。

“启禀教主,副教主回来了。”

“哦,”池恒扬了扬眉,嘴角划过一丝暖意,“本座知道了,你让他在正厅等着,本座稍后就到。”

说完,便扫了一眼身后的赵翼岚说道:“翼岚,伺候本座更衣。”

“是。”赵翼岚跟着池恒来到二楼,昨晚月色暗淡,没怎么看清楚二楼的摆设,今日一见,又是暗暗吃惊,他原以为池恒就是不摆些珠宝玉玩,也该挂些雅士的书画罢,但放眼望去,只见整个二楼除了一张竹床,一个衣橱,一张竹桌,几张竹椅,一个案台之外,就挂了些紫色纱幔,然后便空荡荡的留了大块的空地。

“翼岚?”池恒转头望了望他,眼神里流露出微许的不耐。

赵翼岚急忙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紫色锦袍,还未等他开口,池恒就脸色沉沉的开口:“换掉,换白色的。”

赵翼岚应了一声,又拿出一件白色的衣衫,服侍着池恒换下了,又服侍着他净了手,便随他一起去了正厅。

赵翼岚跟在池恒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刚才他褪下那件脏了的白衫后清瘦却结识的身体,脸上一红,又匆忙的掩去了。

进的正厅,六扇雕花木门依旧被从外面阖上,主座前立着两个人,一个是先前为池恒诊治的月煞教医师百里药,而另一个则与自己差不多身高,菱角分明的脸说不上英俊,却奇异的让人看过之后就无法忘却,整个人的气势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块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几乎就是面无表情了。

“漠哥。”池恒理了理素裳,淡淡笑了笑。

而那个被池恒叫做漠哥的自然就是月煞教的副教主漠风了,漠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扫了立在一旁的百里药一眼,沉稳的男音慢慢响起:“你先坐下,百里你去帮恒弟把脉。”

池恒撇了撇嘴,听话的乖乖坐下,伸出手,让百里药替他把脉。

赵翼岚看着池恒,脸上面无表情,又看了看似有些担心的漠风,眉头微微蹙起,看来这个漠风对池恒来说很重要啊。

“恒弟,你最近越来越瘦了。”漠风不赞同的看他一眼,说道。

“啊,有么?”池恒浅笑,“放心好了,总不能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吧。”

漠风微微摇了头摇,抬头扫了一眼跟在池恒身后的赵翼岚,淡淡的问道:“这就是是那个赵翼岚?”

“啊,是呀。”池恒眯眼笑道,“漠哥你今天回来了,等下把他入教的事给办了吧。”

“自然。”漠风的眼中划过一抹深思,说道,“不过恒弟……”

“漠哥不放心么?”池恒接道,“无妨的,翼岚已经通过我三个考验,漠哥尽管放心。”

“那便最好,”漠风盯着赵翼岚,直看得赵翼岚冷汗都要出来了,他才回转过头,朝池恒淡淡一笑,“这人果然不错,被我盯着这么时间还不移开眼,他倒是好气魄,恒弟你眼光不错。”

赵翼岚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他刚刚差点就要破功了,不过幸好,幸好。

池恒看了一眼赵翼岚,笑:“那是自然,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又过了一会,百里药松开池恒的手腕,起身问:“教主,你是不是又毒发了两次?”

“恩?”池恒扬眉,思索了一会,说道,“我只觉得头微微刺痛,那样也算毒发?”

“自然,”百里药皱眉,“且教主你是否在毒发时极力用内力压制了头疼?”

“啊,”池恒长指敲了敲桌面,说道,“好像是的。”

“恒弟,”漠风微微蹙眉,不赞同的看他一眼,“你怎能如此乱来。百里,这样是否会落下什么后患?”

“这个,”百里药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教主毒性发作的委实多了些,且又用内力压制,恐怕将来再是受到什么刺激,那毒性会全然发作起来,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啊。”

“这么说,”池恒沉吟了一会,脸色也严肃起来,“我以后不能再受刺激了?”

“太大的刺激是决计不能受的,”百里药回答道,“所以教主从现在开始就要修身养性了。”

“修身养性?”池恒似厌恶般的皱了皱眉,“笑话,你叫我修身养性?怎么可能!”

“这……”百里药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恒弟,”漠风迟疑了一会,开口,“这样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池恒烦躁的起身,来回的走动起来,“可是我是什么性子,漠哥你是最清楚的了,你叫我修身养心?这可能吗?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们,以后绝对不会去找刺激受可好?”

漠风看着池恒烦躁的样子,冰山似的脸色柔和了一些,他半带无奈半带宠溺的叹道:“罢了,随你好了。”

顿了一会,漠风开口:“今日是伯父伯母的忌日……”

“恩,”池恒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说道,“我早上已经去祭拜过了。”

“是吗,”漠风不自在的转了转脸,“我原想会赶到的,结果还是错过了。”

“也没什么,漠哥若是想去,待会再去便是。”池恒淡淡的说道。

“那你呢?你也再去一次?”漠风转头问道。

“不了……”池恒垂下眼帘,脸上一片晦暗,“我便不去了,去了心疼的厉害,然后就会想到那个那个畜生……”说到最后池恒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狰狞。

“教主!”百里药惊叫一声,急忙抽出几根银针,连轧他几个穴道,他的脸色才渐渐转好。

百里药责备的看了漠风一眼,说道:“教主现在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漠风你也真是的。”

赵翼岚惊讶的望了三人一眼,看来这三人竟是熟稔的很,不过百里药倒是对池恒格外的尊敬,却与漠风以平辈相称。他转回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池恒,心里头有些担忧。

第十四章

晚上,一是为了漠风回教,二是为了赵翼岚正式入教,池恒让人在清水伶雅阁摆宴。

傍晚,赵翼岚换上池恒派人送来的蓝色锦袍,长长的发用玉制轻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精神,显得他更加的俊朗。

跟在引路小厮后面,一路走过几个相连的院子,院子里的侍女们个个半是好奇半是娇羞的看着他,看的赵翼岚只好低头匆匆而过,只觉尴尬无比。

终于引路小厮停在一间院落前,他恭敬地退在院落拱形的门旁,赵翼岚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弯腰入了拱门。

入眼的便是大片大片的桃林,各种桃树被随意的栽种着,一条鹅卵石小道将这片桃林分割成两块,赵翼岚走在小道上,看着满树的桃花被落霞照耀着散发出醉人的美丽,有花瓣慢慢落下,赵翼岚随手拈过一片,娇艳的花瓣仿若上好的绸缎一般,光滑而柔软,赵翼岚放开手,花瓣颤巍巍的飞过他的指尖慢慢落到地上,绚烂的如绝丽女子的舞蹈。

鹅卵石小道的尽头是一个古雅典致的阁楼,楼前横匾上上书清风伶雅阁五个大字,阁楼雕梁画柱,装饰的极其华丽,屋前的空地上摆开了一圈酒桌,有仆从三三两两的摆宴,走进阁楼,里面也摆满了酒桌,赵翼岚还未开口问池恒在哪,就被一个青衣侍女引向了二楼。

二楼只摆了一桌酒宴,四周的墙壁都是镂空的,只用一圈木栏围着,四个巨大的木柱间挂着紫色的帷幔,随风而起,颇有意境。

巨大的圆桌上只坐着三个人,池恒,漠风以及百里药,池恒扫了眼装扮一新的赵翼岚,嘴角划过一丝浅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翼岚不必拘谨,这里只有我们四人,其他堂主,阁主都在楼下,等会儿漠风会将你介绍给他们。”

赵翼岚点点头,安静的坐在位子上。

漠风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脸上波澜不惊,他拍了拍手,楼前立即点起了巨大的宫灯,在数十盏宫灯的照耀下,清风伶雅阁显得灯壁辉煌,如在白昼。

终于,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月煞宫所有高阶堂主阁主,中阶弟子全部到齐。

池恒示意开宴,大家也都怡然自得,席间穿梭的仆从们来来回回,巨大的圆桌上很快便摆满了酒菜。

“翼岚,”池恒举起酒杯,凤眸弯弯,笑道,“过了今晚,你就是本座名正言顺的贴身侍从,本座敬你一杯。”

“翼岚惭愧,”赵翼岚回敬,倒是从容不迫。

漠风又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有些蹙起,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池恒敬过赵翼岚之后,漠风和百里药也纷纷向他敬酒,赵翼岚一一受下。

酒至酣畅之时,月已高挂正中,暗淡的月光在宫灯明亮的照耀下,被掩去了光芒,楼下楼外的月煞宫弟子们本是规规矩矩的吃喝着,不过喝的畅快了,又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也都放下了礼节,觥筹交错间夹杂着嬉笑闹语,好不热闹。

池恒看了漠风一眼,漠风点点头,掀开紫色帷幔,拍了拍手,扬声道:“大家先停一停。”

众人一听,纷纷停止了响动声,好奇的望向楼上,而阁楼里间的人也纷纷聚拢过来。

漠风示意赵翼岚过去,淡漠的介绍道:“这是半月前入宫的赵翼岚,他现在是教主的贴身侍从,平常里大家都知道他了罢,今晚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下他,以后他就是我月煞教的弟子了,月煞教教众不得互相残杀,以后与翼岚要好好相处。”

顿了顿,漠风扫了一眼楼下的众人,冷声道:“就这样吧,大家继续。”

楼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那些望着赵翼岚的眼神有嫉妒的,有同情的还有幸灾乐祸的,赵翼岚硬着头皮行了个礼,然后赶紧钻进了帷幔中。过了一会儿,楼下便又响起了嬉笑闹弄的声音,那声响一波大过一波,惹得人耳根生疼。

池恒摆弄了会酒杯,细长的眉微皱了下,说道:“本座有些不舒服,翼岚,随本座回去。”

赵翼岚站起身,还未走到池恒身边,就被右手坐着的漠风拦下了。

漠风望了望池恒,淡然的说道:“我有些事想和他谈谈。”

池恒抬起头,勾唇说道:“好,翼岚你随漠哥去吧,本座等着。”

赵翼岚迟疑了一会朝池恒行了个礼,便急忙追上已经转身离去的漠风。

两人下楼,穿过嬉闹的众人,漠风走在前面,穿过桃花林,走向深处。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远处喧嚣的声响几乎听不到了,漠风才停下了脚步。

漠风转身,刚毅的脸庞上面无表情,他冷冷的看着赵翼岚,说道:“今晨恒弟让你跟着他去祭拜伯父伯母的?”

赵翼岚心下一惊,急忙低头回道:“翼岚起的早了,正好……”

漠风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道:“翼岚从前去祭拜的时候从未让贴身侍从跟着,你是第一个,或者,我可以猜测,你和翼岚之间……”

“我和教主之间没什么的。”赵翼岚苦笑,急忙申辩,“翼岚只是教主的贴身侍卫罢了。”

“是吗?”漠风沉默了一会,叹道,“翼岚以前吃过不少苦,他现在的地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翼岚他啊,其实对我也不怎么信任,不过现在看来翼岚是真的把你当做心腹了。”

突然漠风眼神一转,眼眸里仿佛藏了把刀子似的直直的望向赵翼岚:“不过如果你胆敢背叛翼岚,我便活剐了你!”

“翼岚不敢。”赵翼岚抬头,眼神里似乎泛着莫名的光彩,“当日教主绕我一命,翼岚感恩戴德,如今又得教主重任,翼岚更是感激不尽。翼岚发誓定不会背叛教主,否则天打雷劈。”

漠风看着他一脸的坚定,沉默了一会,背过身去淡淡的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赵翼岚抿了抿唇,其实说真的,说他被赵翼岚信任,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不过池恒在那次不得已在他面前泄露出他深埋的脆弱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奇怪起来,比主仆更亲密一些,但亲密间却又总隔着些什么。赵翼岚想着只觉得心里一会发苦一会微甜,思量间倒是百般滋味。

漠风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清水伶雅院,而赵翼岚呆立了一会,想起池恒还在那里等着,又急忙奔回清水伶雅阁,懊恼自己怎么就傻愣在那了。

回到清水伶雅阁前,月煞宫前来赴宴的教众已经散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跌跌撞撞,勾肩搭背,唱着些不知名的小曲儿。

漠风奔至二楼,却没有发现池恒,他冲至还在怡然自得一口一口饮着酒的百里药面前,有些焦急的问道:“百里先生,教主呢?”

百里药有些迷糊的抬眼看他,想了一会,嘟囔般的说道:“教主说他累了,先行走了。”

“啊……”赵翼岚谢过百里药,又急忙奔出清水伶雅阁。

赵翼岚匆匆赶回小竹楼,却发现池恒根本没有回来。

池恒到底去哪里了呢?赵翼岚只觉心里一颠一颠,人也慌乱起来。

不过他是一教之主,不在小竹楼的话,应该在他那些侍妾那里吧。赵翼岚有些不舒服的想,不过他还是奔至池恒豢养侍妾的院落,结果守卫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池恒。

赵翼岚的心里舒缓了下来,可没一会儿又吊了起了,不在他的侍妾那,那他会去哪里?

边走边想,电光火石间,赵翼岚脑中闪过池恒昨晚那有些癫狂的表情,不禁抚额哀叹,天哪,他不会去了那个地方了吧?百里药不是说他不能受刺激么?他怎么偏偏自己跑去找刺激受啊?!

匆匆穿过池中回廊,远远的便望见那座大殿外四个侍卫恭敬地跪着,赵翼岚心里不禁稍稍舒了口气,还好他在这里,否则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还该去哪里找他了。

赵翼岚匆匆穿过四个侍卫进入殿内,四个侍卫一见也急忙起身跟了上去,虽然昨日这人随教主同来,显然是教主的贴身侍从,不过教主现在可没让他进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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