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传承(第三卷 生子)————龙吉公主
龙吉公主  发于:2010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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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告诉朕?”

“我想再等等,你那时候心情不好,再告诉你只会让你更心烦。”

“你现在说朕也一样心烦!”

被吼了一嗓子,晏逆昀将勺子放回碗里的动作拖延了一会儿,只是搅拌药汁。镜水砚朝冷冷地扫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算了,先不说这个,把药喝了,来。”

“你别来这一套!”

药碗被打飞,药汁泼在了端碗的人脸上,烫出一个皱眉的表情。镜水砚朝心一抖,手撑着坐起来的身体,低头不语。

“我娘说……”

“别跟我提她!简直污秽不堪!”

“惜纱姑姑对她的感情,她一直都不知情,惜纱姑姑死后,为这件事娘被眠亦姑姑臭骂了一顿,”晏逆昀也不擦脸上地药汁,十指交叉,坐在绣凳上,“当晚,我看到娘在哭。于是跑去和她一起睡,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桌上放着地剪刀,恐怕是准备自杀用的。”

自杀……镜水砚朝看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想到我还小,恐怕那晚上她就真地自杀了吧,”仿佛是笑了,却看起来那么涩。“娘说你爹的信里肯定告诉你她和惜纱姑姑做过些不该做的事,因为他也是这么对我爹说的,爹因为信任娘事情才一直瞒了下来,娘和爹都不希望我们知道,所以,我也是前天被叫出宫的时候才知道地。”

晏逆昀伸手替他将被子拉到胸前,被角塞好:“你爹他……说出那样的话,虽然确实对真相不知情。但同时,也是在侮辱惜纱姑姑,这一点让娘非常生气,她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忍受不了她活在世上,随时可以下令让她死。”

“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镜水砚朝怒道。

“那还真是不吉利的一年,差一点她们三个人就都在那一段时间自杀了啊。”晏逆昀并不理会他的怒意,“惜纱姑姑和眠亦姑姑,娘比她们更加知道孩子不能没有娘。所以她活了下来,为了我活了下来。”

“所以如果她一意想要死,我怎么能拖累她呢?为了我。她受了那么多年的内心煎熬,作为亲人,应该尊重她的意愿……”“啪!”

力气大得,瞬间半个脸就肿了起来。

“那她生下你这种孩子才真是作孽了!”镜水砚朝气得全身发抖,“她是你娘!这种时候你居然不是为她求情反而说出这种大不孝的话,朕替她感到悲哀!”

挨了打地晏逆昀似乎也不生气,左手揉了揉肿起的脸:“到现在,难道你还会听我求情吗?”

镜水砚朝一怔。晏逆昀继续说:“你也恨不得杀了她吧?但是你下不了手。她是我娘。我当然希望她能轻松一点,而你。我也不能让你为难,所以……所以,你做决定吧。”

“你出去。”

“……好,我出去。”

真的出去?镜水砚朝吃惊地看着他站起来。“如果你也不想看到我,也一样可以下令让我死,反正……你是皇帝。”

门咣铛一声关上。镜水砚朝几乎要跳下床:“晏逆昀!你给朕滚回来!”而门外只有渐远的脚步声,毫无回头之意。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谁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谁害得事情走到这一步!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跪了几乎一整天,不知道造成了什么结果。镜水砚朝低头望着还没有任何变化的身体,拳头不由得握紧了。这个孩子,该怎么办才好?在得知了这一切之后,难道还愿意把他生下来吗,而要是选择打掉,是永远不肯原谅那家伙的意思吗?

母妃,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朕生下来……

半夜的时候,镜水砚朝被一些悉悉索索地声音吵醒来,正要不耐烦地翻个身,忽然意识到那似乎是人的哭声,而且就在自己枕边。

……哭声?

镇定下来一听,确实如此,有人伏在床边哭。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镜水砚朝仰卧着,并不睁开眼睛,只将手折起,搁在那人手臂上。

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哭,这家伙,脑袋里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认知,只要想哭就会哭。但是像这样子,不知道哭了多久的,却是从未有过的,而且就在自己枕边,却不敢吵醒自己。

即使被握住手臂,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哭得忘记了周围的

沉重的苦涩漫上心头,自己地眼角似乎也有什么湿湿的东西蓄起。

夜晚啊,何时才能结束。

这件事看似就这样毫无作为地过去了,没有下令让任何人死,也没有拿掉孩子,镜水砚朝自己都觉得吃惊,得知真相的那天满腔地怒火,最后却只是烧掉了恨的感觉,虽然整个人像是大病一场般虚脱,却出奇地麻木,再也回忆不起那种恨得差点连自己的孩子也杀掉地感觉。

想到孩子,走在下朝路上的镜水砚朝稍微顿了顿脚步。英珏等人跟在身后,不敢贸然地抚摸腹部,可是那种不确定和不相信,以及不愿意承认的心意,却浮浮沉沉。

自己着实荒唐了一段时间,那家伙再怎么有自制力,还是有那么一两次抽身不及时,当时自己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留下这么棘手的后果。

“啊,容妃娘娘!”英珏的惊叫声将镜水砚朝的视线拉向正前方的一道人影。

容妃一身白色,脸上妆容也无比惨淡,只孤零零一人,飘过来,看起来与其说是人影,倒不如说是白天的鬼影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走到面前,便在雪地上跪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打扮!”镜水砚朝不快。你这是要给谁送葬吗穿得如此不吉利。

“臣妾听说皇上要和几位大人商量如何处置姨父一事,特地来求皇上。”

容妃静静地磕了头,然后低着头道:“姨父已经被晏公子重伤,将来不可能再对皇上有何威胁,臣妾恳请皇上饶他一命,看在他为大胤做过地一切,请饶他一命!”说罢又磕了一个头。

“饶他一命?他企图造反地时候,可没有留朕一命的意思,朕凭什么要饶他?”镜水砚朝冷哼一声,“更何况谋反大罪理当株连九族,你已是带罪之身,还怎么向朕求情。”

“那臣妾恳请皇上,让臣妾代替姨父去死。”再一磕头。

镜水砚朝正诧异,容妃直起身:“臣妾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姨母四处流浪,是姨父收留了我们,待姨母也非常好,臣妾无以为报,愿意一命抵一命,恳请皇上成全。”

“无以为报……”镜水砚朝深深地皱起眉,“你先回去,朕会考虑。”

“多谢皇上!”

世上许多事,又岂是抵命就能消解地……

就算活着的人去死,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因此再活过来,仇恨也不可能因此就消除。

与众大臣商量后,庆王被下旨发配延州,子孙永不录用,作为亲属的容妃则被贬为奴婢,卖到了更为荒凉的地方。

半个月后从押解队伍中传来了庆王自杀的消息,镜水砚朝握着奏折久久说不出话来。

世上许多人,也是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罔顾他人的一番情意。

死去的人终是不能挽回,活着的人,还要更加辛苦。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无法追回也无从更改,就算自己想到有过这样的仇恨也已经无济于事,并不能令自己做出杀人泄恨的举动,同样也不能动摇已经生根的感情,即然这样,那么……

原谅他们吧!

第三十四章:义不容辞

冬意渐渐浓了,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大雪飘飘,屋子里生起多少炉子都抵挡不了寒冷。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去年更加难熬,即使身边还有一个人,却像是更冷了一般。

“怎么了,睡不着吗?”一条手臂搭过来,将镜水砚朝圈进怀里。

“嗯。”拥抱也这么冷,到底还是无法挽回了吗?

“是冷吗?”晏逆昀抱紧了他,又裹了裹棉被,“现在好点吗?”

“还是冷……”这冷是从心里出来的,怎么都驱散不了。

好像察觉了他的心事,晏逆昀将他扳过来和自己面对面:“恐怕不是冷,是睡不着吧?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镜水砚朝避开他的视线,头在他颈窝下蹭了蹭,闭上眼。

“你总是这样子,非要我逼你你才会把心事说出来。”晏逆昀叹了口气,低头咬住他的耳朵。

温柔的咬噬和平静的气息贴着耳廓,非但不能感到兴奋,心中反而更加惆怅。“别……”

“你会喜欢的,砚朝,你最近太消沉了,需要一点刺激,你会喜欢的,来……”含着耳廓的动作越发放肆,舌顺着耳眼舔弄。

“不,别来……不想……”这种冷冰冰的拥抱,根本不是出自本意。

拒绝并没有奏效,原本环在腰上的手也开始不安分,撩开衣襟贴着温凉的肌理缓慢地抚摸。“我想看你兴奋起来的样子,这样也会不那么冷,来吧。”

“放手!”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那手听话地止住了,耳廓被放开后湿而凉。

……为什么这么听话,为什么再也不敢反抗,为什么千依百顺。为什么……

“那睡觉吧,明天要上朝。”晏逆昀将他的衣襟拉好,重新抱在怀里。

胸口痛得像要裂开一般。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样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何时才能解脱?

“逆昀。”

“嗯,怎么了?”

“你上次说,想要跟朕一起隐居。”

“隐居啊。你不用放在心上,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地。”

不用放在心上……吗?“你本来打算去哪里?”

晏逆昀揽着他的腰的手轻轻地拍着:“在衡州那边,巢山里面。我买了地,也拜托别人帮忙看着盖新房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完工了吧。”

“巢山,”镜水砚朝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仰起头来,“即然这样,不去一次的话,也太糟蹋了。”

“嗯?”晏逆昀意外地眨着眼。

换个地方散散心吧。这皇宫里也确实太沉闷了。“既然不能隐居,不如暂时作为行宫,那边临海,也不会像京城这么冷,”镜水砚朝将手贴在他面颊上,声音里居然有一丝恳求的意味,“陪朕去散散心吧!”

晏逆昀露出个微笑,亲亲他的额头:“好啊,你安排吧。”

既然是避寒的行宫。当然不可能就两个人去,本着敬老尊贤地念头也考虑到太后的身份可疑,镜水砚朝最后决定让太后也一同前往。美其名曰让母后到山林间换换心境,此一举动让朝中上下都称赞不已。时间暂定为一个月,这期间的朝中事宜交给议政阁的六位大臣,只有必须亲自决定的事才派人送到巢山。

“昀儿,你真的要跟去?”晏娘子幽幽地出现在门口,望着儿子收拾东西。

“娘,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去呢?”

“是你自己想去。还是不得不跟去?”

晏逆昀停下手里地活。望着门边:“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晏娘子慢慢地走进房间来。经过前段时间那一次折磨。她身上停滞的时间像是开始流动,一个多月下来已经明显看得出来衰老。“这一次出行,凶多吉少啊昀儿。”

“为什么?”晏逆昀皱起眉,“娘,你最近怎么了?”

“你回答我,是你自己想去的吗?”

屋内飘过一阵沉默,晏逆昀扔开手里的衣服:“是他提出来地,但是我也想去,娘,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念着了?我们都希望找回过去的感觉,这也许是一个契机,为什么你要说有危险呢?”

晏娘子踱到桌边坐了下去,样子像个木偶:“这个年份这个时间,不正是大征复辟么……”

“你说什么?”晏逆昀没听清楚,走近了过去。

“昀儿,”晏娘子突然拉住儿子的手,“你离开他吧,好不好?”

“娘!你在说些什么啊!”

儿子一把甩开娘的手:“到底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你不许我们在一起了?娘,你不要再这样了,你天天这么游魂一样爹有多难过你考虑过吗?”

“昀儿,娘是为你好啊,这一次你要是跟去,一定会出大事的,娘不想你出事啊!”晏娘子再要抓住儿子,却被躲过了。

晏逆昀一脸气愤:“娘,谁都不能阻止我陪在他身边,我要去惠静的那一次你也说很危险可是你放我去了,为什么这一次就不准呢?你明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去的,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

“娘不想看到你死啊……你是娘唯一的牵挂,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晏娘子说着,捂住脸开始哭。不管娘说什么我都会去地,所以还是放弃吧,说多了我也会生气的。”

说完,又回到床边收拾衣物。晏娘子哭了一会儿,抬起沾满泪的脸:“如果你坚持要去,把丹钦留下来吧,就算出了什么事。好歹不要连累到他。”

“……我会跟砚朝说地。”总感觉娘无可救药了,晏逆昀只好退一步。

晏娘子说完这些,最后将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黯然地出了房间。

冬至那天就要出发,晏逆昀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别的也没有那么多必需品,于是进宫去没有再出来。晏娘子日日坐在院子里发呆。好像期待能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

“姑姑,你这么坐了好几天了,有什么想不开地事,可以跟我说说。”

又一个午后,晏太师去议政阁和同僚们商量镜水砚朝走后的一些事,家里只剩晏娘子和袁司晨二人。袁司晨见她又坐在廊下发呆。便朝她走去。

“司晨啊……”晏娘子勉强露出了笑容。

袁司晨在她对面坐下来:“外面这么冷,姑姑不怕受寒么?”

“司晨,你喜欢昀儿是不是?”

冷不丁被这一问,袁司晨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晏娘子也不等他的答案,就接着说了下去:“他们这一次去,是一定会出事的,砚朝恐怕熬不过这一劫,但是我不想看昀儿也陪他去死……”

“姑姑你太多虑了,他们那么多人一起去,能出什么事呢?”

“不,你不明白,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谁都不能改变,”晏娘子垂着眼睑,“只有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说。”

袁司晨无言以对,陪她坐在廊下看雪。

“司晨,姑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姑姑说就是了。”

“跟着他们,要是砚朝注定度不过这一劫,你劝劝昀儿,不要傻,活下去啊!”

袁司晨很是不解:“姑姑,你一边说有劫一边又不肯明说。究竟为什么?皇上他们地关系。姑姑难道不为他们好吗?”

“我倒是想为他们好啊,可是道破天机地话。我不知道会连累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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