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无尽的幸福 上————萝卜叶子
萝卜叶子  发于:2010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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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矜寒没有说话,心乱糟糟的。这场球就被自己的一记临门远射给提前终场了。他坐在球场边,等了好久,也没看见那小子的身影重新出现。

第二天,看见他,矜寒装作不在意的从他身边经过。籽嘉正在低头趴在桌上睡觉,他敲敲籽嘉的桌子,小子迷迷糊糊睁大黑黑的双眸,伸手揉揉双得很漂亮的眼睛,“怎么了?”

“昨天的事,很对不住,还有,谢谢你。”

籽嘉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璀璨晶莹的牙齿,“别在意,这个星期,我犯了一大箩筐的错,本来就要被校长请去,多一个少一个错误也没什么,倒是你,这么乖的一个学生,被那个地中海骂,多亏啊。”校长对他不错,臭小子还是左一个地中海,右一个秃头这么叫人家,叶矜寒有些想笑,然后听见籽嘉轻描淡写说,“嘿嘿,反正啊,我是虱子多了人不痒。破罐破摔,没啥没啥。”

这倒也是,看他从上到下,浑身都是毛病,浑身都是虱子,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叶矜寒心被他说的安泰坦然了。

或许就这么一次,球队队员对籽嘉的看法有些改观,所以,渐渐的,籽嘉也能加入他们,还在球员更衣室有了一个衣柜,刚刚好挨着叶矜寒。有时候换衣服,恰巧他挨着他,矜寒换好衣服,掉过头,视线无意落在脱了上衣露出少年瘦弱匀称的骨架和洁白毫无瑕疵耀眼的肌肤上,他心慌得连忙跳转开眸子,不再看籽嘉。

矜寒时常面对同性半赤裸的身体,却从未有过那样慌不择路的失措难堪。就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球赛,莫过于学校高中部和大学部的友谊联赛了。本来论年纪和球技,他们这些高中生是仅仅只能望大学部学长的项背,可偏偏他们又是那样的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而且高中部的足球部长又是个野心大,好战心强不怕输的家伙,所以,不怕死地跑到大学部主动请缨,说是友谊赛,不如说是挑战赛。大学部的足球部长带着要看看踩死一群蝼蚁是多么简单且令人赏心悦目的心情无比愉快着接受了高中部勇敢的挑战。

在高中部足球队,矜寒是球队的主心骨,哥哥恰恰是大学部的灵魂人物。和哥哥比赛,既是他不愿意,又是心里隐隐约约盼望着和跃跃欲试的。比赛前,哥哥径直到他的更衣室外找他,“我找不着我的球裤了,早晨明明记着带来的,会不会和你的混着放了?”

他摇头,“不知道,要不,你自己过来看看?”

哥哥走进矜寒的更衣室,矜寒的队友都仰慕抬头看着叶越寒,越寒走到矜寒衣柜边,手伸到柜子里,翻着弟弟的衣服,终于拎着一条短裤松了口气说,“啊,在这里!找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更衣室门“咚”一声被撞开了,大家不约而同吓了一大跳,纷纷掉转过头朝门口看,看见林籽嘉穿着宽宽松松的蓝色牛仔裤,雪白衬衣,白衬衣大敞开着,露出他凹下去的锁骨,瘦削的根根肋骨和平平的胸骨,甚至或隐或现的胸前两点粉粉小红缨,他急急忙忙向着屋子里面走着,穿过一排站满人的衣柜,笔直向矜寒越寒这边走过来,人不但是呼啸而过,嘴里还乱七八糟叫着,“啊呀,不早了,差点,我就赶不到了好险好险!”

矜寒猛然看见站在他身边的哥脸垮了一下,脸色蓦然间变得好难看。而且哥脸上神色古怪之极,明明看着满脸黑线,却在两腮边禁不住渗出些匪夷所思的潮红,他敏感地想,哥好像很讨厌林籽嘉吧。

林籽嘉站在他们紧挨着的衣柜边,猛然看见了越寒,“啊,叶,越寒?”

越寒没搭理林籽嘉,掉头而去,出门时侯还不忘重重把门摔了“啪”一记巨响,林籽嘉愣了一下,张着嘴巴有点紧张地用手指着合拢后又被摔开的门方向问,“他怎么了?我得罪他了吗?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矜寒莫名奇妙摇摇头。

比赛开始了。叶越寒的女朋友易晓依还弄了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拉拉队。十二个女孩子短裙,头上戴满白色羽毛做的羽毛帽子,粉红色紧身衣,手里挥动着蓝色绸带,长长白白光光的腿清一色晃得人眼花缭乱,易晓依一比划手势,十二个女孩子就嗲声嗲气喊,“叶越寒,加油,叶越寒,我们爱你!”

叶矜寒鸡皮疙瘩被他未来嫂嫂组建的这个拉拉队给弄掉了一地。他很怀疑叶越寒是不是被这群狐狸精给催眠了,整场球赛,哥就游魂一样从东边荡到西边,又从西边荡到东边,把他们大学足球部自信满满的部长急得心脏病都差点大发作了。上半场,零比零。下半场都十几分钟了,两军仍然保持着零比零的记录僵持不下着。

矜寒看见哥把队长传过来的球控制在他脚下,不禁有些着急。哥控球能力是一等一的棒,临门一记远射的准星也特棒,可万万不能让球一直呆在哥脚下,他这么想着,直扑上去,可能太急切了,手想也不想就拽着哥的后衣摆,正好籽嘉斜插着从他身后包抄过来,他没防备,踩了籽嘉重重一脚,籽嘉痛得直咧咧嘴巴,矜寒重心未站稳,在原地踉跄一下,手不由自主撑了籽嘉前胸一下,一股冲力把籽嘉推向他哥,籽嘉来不及站稳,一屁股掼在地上,越寒被他左脚面斜斜勾了一下,又被控制不住所以跌倒在地过程中正努力挣扎的籽嘉在半空扯了惯性的一下下,收不住脚,不偏不倚摔在四仰八叉横贯在地上的籽嘉身上。

矜寒离这两个跌倒了暂时爬不起来的人距离最近。他看得再清楚不过,辨得再明白不过,籽嘉是无辜的,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摔得很重,且被压得很凄惨罢了。哥压在籽嘉身上,脸上忽然间泛上一阵可疑的酡红。甚至没有立时挣扎着爬起,只是诡异的,定定的,皱着眉头,面对面,脸贴脸盯着几乎被他压成齑粉和面饼的籽嘉瞠目结舌地瞧。

球场由一片喧闹刹那间变成寂静无声。

裁判员尖锐的哨子也忘记吹响。拉风的“越越拉拉队”姑娘们也鸦雀无声。

突然的,矜寒看见他哥弯着腰虾米一样从籽嘉身上滚下来,双手紧紧抱住两个膝盖头,双腿并拢,脑袋深埋在弯曲并拢的膝盖上,看不见脸上具体的表情,可这样的肢体语言,想必是痛苦万状有苦难言难受之极罢。越寒一直僵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足球队救援小组抬着担架把他抬下去为止。

籽嘉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裁判员神色严厉对他抽出一张红牌,他很无辜喊了一声“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好冤枉!”就在台下一片“嘘”声和裁判员胁迫的口哨声下被赶下场了。

那真是一场诡异的比赛。高中部和大学部有史以来第一次友谊比赛就在大学足球部痛失叶越寒这样的灵魂人物和拉拉队漂亮小姑娘再也不能热热闹闹喊着“叶越寒我爱你”于是沉寂无趣很多的气氛下浑浑噩噩混完了。

更可怕的是,众目睽睽之下,林籽嘉难逃如山罪行。无论叶矜寒怎么替林籽嘉努力辩解,这样的说辞还是流传开了------白马王子叶越寒差点被灾星林籽嘉咣当一脚踹成了太监。你想想,好好的一大帅哥,咱学校著名校草,如果真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叶越寒美好的未来,他和易晓依的“性福”生活不就统统报销了吗。看来,叶越寒和林籽嘉这两人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

而在矜寒眼里看来,哥的表现也确实让他这个一直深深敬佩哥哥的人很是失望。当他试图对越寒解释,那天籽嘉真不是故意,真正导火索只是他叶矜寒的时候,哥铁青着脸对他大喊一声,“以后别和我说起这个人!”

你又没有真正变成太监嘛~~大哥,干嘛这么小气啊~~矜寒在心里哀叹。

接下来的事件的发生让矜寒对他的表现愈发失望了------他们高中学生表彰会,校长特别请了从高中部直升大学的优等生们过来给他们介绍学习经验。矜寒如此优秀的哥哥当然是首当其冲优等生发言代表了。可是,哥哥站在偌大的讲台,面对台下三千多双眼睛,奇怪的是他眼睛却一直定格在矜寒坐着的这边,让矜寒身边的籽嘉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小声对矜寒嘟囔道,“矜寒,你冷不冷啊,我怎么突然间觉得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你哥,他不会放箭杀我吧!”

“胡说什么啊,这么多人,我哥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里会看到你。”

沉默许久的越寒站在讲台上对着他们两人这边方向冷不丁开口,“林,籽嘉。”

籽嘉和矜寒两人的下巴差点吓脱臼还原不了原地了。

籽嘉恐怖瞪大双眼,半天才期期艾艾从位置上站起来,“有!”

“你说说,你这高中是,怎么,过来的?”

哥!是叫你介绍先进学习经验,不是让你来揭籽嘉的底的!第一次发现,你报复心还真强呢!

籽嘉脸红透了。台下突然有人捏着鼻子怪声怪气说道,“偷鸡摸狗!”

又有人举手说道,“无恶不作!”

“纨绔子弟!”

“坑蒙拐骗!”

“玩世不恭!”

“得过且过!”

“逢场作戏!”

“以下犯上!”

.......

报告会简直成了林籽嘉的声讨会兼诸位同学的成语集中营。

台下爆发一阵如雷的笑声和掌声。

这个一箭之仇报的,叶越寒该爽了吧。

第 14 章

林籽嘉觉得,大概他和叶总八字很不合,反正八年前的恩恩怨怨他已经决定统统记不得了,可,八年后,叶越寒倒比以前显得愈发琢磨不透了。

譬如现在,医院,病房,叶越寒坐在电脑面前累了,双手揉眼,忽然转头对籽嘉说,“对了,林籽嘉,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正在用手机玩游戏的籽嘉听见叶总问他弟弟,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大眼睛转啊转啊转动着流光溢彩说,“弟弟叫米嘉,朗朗上口吧,是我取的名儿。”

籽嘉对米嘉有很多内疚。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弟弟是他这个哥哥没有照顾好才得的病,也是他这个无能的哥哥米嘉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所以对于米嘉,唯一他能得意洋洋的,可能就剩下这个当哥哥为弟弟取的名字了(囧)。

用期盼的神气等着叶总评价。越寒看着他脸上闪耀的一圈圈淡白色光华,心里禁不住一动,却故意用鄙夷神气说,“不怎么样,瞧你们弟兄俩,一粒米,一粒籽,米籽米籽,人生多渺小。人名要大气,立意要高远,人生的位置才站得高远,懂吗?”

籽嘉本来暗下决心要和叶越寒把关系弄得热络一点,不要显得这么僵,然后再拒绝他那个什么一年的荒诞提议也不至于得罪叶总,可脖子一梗,话就顺溜说出来了,“米有什么不好,籽又有什么不好?没有米,没有种子,再大的BOSS也得饿死。渺小又有什么不好,平凡又有什么错处,并不是处处都要站在高处,做大事才叫人生,再说,你以为你们兄弟名字就很好了,越-矜-越-矜,合起来整个一个月经!”

听了他的驳论,叶越寒一脸的黑线密布。

偏偏邻床的柳真忍不住“扑哧”一乐。

越寒从来没有被人数落的如此尴尬,僵了片刻。

籽嘉自知这一次的反抗将会陷入新一轮的魔掌,于是怀着在劫难逃的懊恼再次滑入被单里。这时候柳真的叔叔打了一盆水放到柳真病床桌前,帮他擦洗。叶总见状,想起什么,也站起身,打了一大盆热水,放在籽嘉面前。

“干什么啊?叶总?”

“帮你擦擦。”难得的,叶总脸上挂着羊落入虎口的浅浅微笑。

籽嘉眼睛瞪圆了。直摆手,“不要不要,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来的。”

他紧张抓着病员服的领口,惊恐看着叶越寒。

叶越寒动手解他上衣第一颗纽扣。“天热,不洗洗,人会不舒服的。”小声在他耳根说,“再说,又不是没有看过。”

“腾!”籽嘉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他马上小声反抗,“那是你偷看,又不是我自愿。”

他想起多年前浴室那一回。他贴在他身上,两人唇齿间交叠传递彼此麻酥酥的气息和味道,可马上,越寒讥讽说道,“别扭扭捏捏的,好像良家妇女一样,明明就是个暴露癖。”

愈加之罪,何患无辞?籽嘉头发要不是紧箍咒束缚着,早都全部竖起来了。他咬牙切齿说,“谁,谁是暴露癖了?”

你。叶越寒心里说。

如果说八年前的月夜,林籽嘉的身体在清凉旖旎白色月光中对他具有某种朦胧隐秘吸引的话,那么,足球队更衣室里,光天化日之下籽嘉敞开衬衣衣襟下露出少年青涩的身体,那若隐若现的肌肤纹理和骨骼形态对叶越寒这个人的冲击力简直是巨大的。

或许很难有人能想象出当时叶越寒震惊到心脏简直要炸裂的心情。

在这之前,他逃避的性幻想之源,他强加自己的对易晓依的热情,全部在他眼睛瞥在籽嘉瘦瘦身体的一瞬间化为乌有。

自己,可能,爱上一个,男孩子了。之前无论怎么样不愿承认这一点,此时的越寒还是不得不开始屈从于现实的残酷。

当众目睽睽之下,他压在林籽嘉身上,血冲向大脑以外,缺乏血液供应而大脑一片空白之后的身体最隐秘地带突然胀大无比------在最不能示人的场合最不应该引起他这种BT反应的人身上------天哪!那一瞬间他甚至听见球场看台发出一声凄惨的大叫,“越寒!”易晓依的声音。他叶越寒的女朋友。

八年后----叶越寒坚持要脱男孩子的衣服,籽嘉依然坚决抵抗誓死不从着。也不知道是医院的病员服布料太次,还是叶越寒辣手太摧花,或是籽嘉不从的心意太坚决,只听“忽忽”一声,蓝色竖条立领的病员服就成两片破布料了。

“叶总,你撕的,你赔!”林籽嘉垮着脸说。

崩溃了。叶越寒一手抓一片被他神力摧毁掉的破布,踩在地上。一点一点向惊恐万状的人走去。

林籽嘉人缩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向床头挪去,“通!”一声,他庄严肃穆义无反顾坠入床底了。

“嗞嗞嗞嗞”,只听靠在他床头巨型机器一声怪响,监测仪器屏幕一长跳跳跃着的波形变成一条直线,接着屏幕中央砰出一个耀眼的白点,然后屏幕归为一片黑暗。

籽嘉头上的几十根连着机器的黑色线路全线脱轨。齐生生挣断了。

完了、完了,好像是闯祸了。

籽嘉眼睛一翻,活活晕死过去。

就这么样,出院的时候,除了出院账单以外,林籽嘉还很不意外的收到了一个医院贵重仪器理赔单。

他把求援的目光射向柳真。我很无辜对吧,好歹你也要看在我一个月辛辛苦苦血汗钱的份上,把那个害死我的真凶给指证出来吧?无奈柳真虽然破解了籽嘉眸中的意味,却只是把目光掉开,唯唯诺诺说,“对不起,昨天,我什么都没看见。”又马上用讨好的眼神和笑容对住叶越寒,“您走好。”

没看见,好吧。也对,我一个月的血汗钱还不够叶总随手拔一根胸毛。也难怪我被BOSS篡改民意被逼无奈大放血后蓦然回首,你柳真还是对我不屑一顾。

籽嘉忐忑不安出了病房,“医院费用我替你交了。”叶总淡淡对他说。

“不过,不是白交的。分期,付款吧。林籽嘉。三十万的贵重仪器理赔单,三千块的住院费。怎么样?”

很怀疑,这家医院,这家医院的医生,都和叶越寒串通好了在对付自己。

三十万三千块?不是小数字啊,到底怎么陪?

蔫了吧唧的林籽嘉头埋在胸部。听见叶越寒冷静对他分析,“一年时间,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或是觉得有损你尊严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做。你可以用做家务的形式付房租,我会给米嘉找最好的孤独症治疗机构治疗。你可以用你可以承受的方式取悦我。譬如,端水,倒茶,陪我聊天,散步,我们两个各取所需。放心,我对你和米嘉没有恶意,对你,我不是太讨厌,也说不上太喜欢,只是,想用一年时间,借助你这个人,弄清楚一些自己一直以来感到困惑的事情。一年之后,我会放你走。林籽嘉,我想,对你来说,这样的要求不算太苛刻,不知道你能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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