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居然会提这样的问题。
“不如今晚上就住在这里吧！老同学了，我可不会收费的。”
“这……”我有点犹豫——如果换成刚刚见面时的我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同意，可是相处了这么多时候，我觉得杜墨的

样子有一点儿古怪。虽然知道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杜墨觊觎的东西……

“别担心，我可不会给你打上麻药后注射毒品的。”像是看穿了我的顾虑，杜墨开了个轻松的玩笑。
我也笑了——毕竟是杜墨，我最信任的朋友，“那就打扰了……”
杜墨的表情很愉悦，浅浅的笑看我，“去冲个澡吧！东走西跑了一整天，你一定想早点休息。”
他的神情——怎么说呢？真的是有点古怪。说实话，这几年没见他，我根本不了解杜墨最近在做什么，他的心思太深

，我从来没有摸透过。唯一意识到的是此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好象，下定了一个决心——可惜，对我来

说，这恐怕又是一个猜不出的哑谜了。

干干爽爽的躺在柔软的床上，我飞快忘了今天和他会谈时小小争执的细节，转而想起这一天实在不错的运气：额外打

折的药品，免费的住宿，还有、异地重逢的故人……相信回去后告诉舞，她也会开心一点的。

……舞……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想我呢？
毕竟是太疲劳了，天马行空的没想多久，我就安心的睡去了。
…………
是在梦中吗？好象有细细的发在我耳边拂过，让我痒痒的，有点儿难受。努力的想举手挥开，却被另一只手强势的握

住，动弹不得……
很累很累，不想睁眼，我由着那细细痒痒的发在我的脸颊边拂动，冰凉的手指在勾画我的五官线条……
柔软的唇紧接着覆了上来——试探的，在我的额上轻柔的吻，下移，吻我的眼睛，再下移，吻我的唇……这么逼真的

感觉，微凉的唇，无比珍惜的吻。
是舞吗？不像，舞的感觉比这温暖。
放轻松！只是一场梦而已。被动承迎着微微颤抖的唇，我迷迷蒙蒙的想着。不过这梦境实在真实无比，我都可以感到

这个吻里渐渐高涨起来的欲望，呼吸在加重，温度在升高……

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轻吻，不安分的舌尖撬开了我的双唇，探了进来，灵巧的游走，执意夺取我的呼吸……我不自

觉的启唇，想获得新鲜空气的举动却方便了入侵者的深入……

“唔……”当唇齿的交缠更进一步到强力的吸吮，这个吻已经升温到令我无法无视的地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激动

到微微出汗的手已经探到我的颈后，紧紧的扣住我，配合着疯狂的舐吻……唇上轻微的痛在刺激着我的神经，明显的

情色意味让我的情欲也在蠢蠢欲动……

快醒来！快醒来！理智在焦急的发着警告。我试图从深沉的睡眠里清醒……想睁眼看看那个正在为所欲为的人。
滚烫的呼吸吹过我的脸畔，朦胧的黑暗里温热的身体压住了我——无法回避。与之前的凉澈几乎判若两人的高温的手

，在我挣扎着清醒的时候竟然探进我的睡袍，抚摸我的胸口……住手！住手！我的脑子里在尖叫，而付诸言语时却只

能艰难的蠕动双唇，“……谁？”——该死，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竟然朦胧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身上的人原本急切的动作戛然而止。那一刻，我们没有人出声。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
迟钝的脑子足足慢了好几拍才回忆起自己身处何地。那么……脑子里艰难的将接收到的讯息过滤：在杜墨的公寓，狂

乱的吻，有人在轻薄我……天哪！我几乎无法相信的推论！

……乱糟糟的心绪，我已经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反应了，只能更加艰难的试着开口确认这个天方夜谭般的经历，“你…

…”
滚烫的手，飞速的捂住我的唇，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声音、一个我不想在此时此刻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把我完完

全全的吓清醒了，“什么都不要说，求你……”
真的是他！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下被上涌的热血加温，愤怒冲昏了我的理智。恍若他的体温烫人一般，我狠狠的推开他近在咫尺的

脸，摸索着打开床头的灯。
果真是他！灯光下的人，正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来偷袭自己的杜墨！汗湿的刘海、凌乱的睡袍、还有异乎寻常残留情欲

的眼神和红润得出奇的唇……这一切都是再明显也不过的证据——真是可笑！我无比信任的朋友，竟然在我没有防备

的时候想上我的床！更讽刺的是，我们还都是男人！

我很好奇别人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会怎么反应，不过我宁可杜墨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应付我一下——哪怕是晚上梦游走错

房间也好——只要他解释，我就相信。因为至少这样我们还能客客气气的说再见。不过，再做朋友是绝不可能的，我

在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我可没有那么好的风度，能够坦然面对对我做出过这种事情的男人。

我的确是这么做了——尽量保持风度的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眼神冰冷的瞟过他，我刻意忽略他颓丧的表情。该死！我竟无端的注意到他微敞的睡袍下优美的锁骨和颈项，灯光下

他细腻肌肤散发的光和三年前的一样美丽。——我一定也疯了！

杜墨的脸色很苍白。嘴唇颤动，却固执的一言不发。
叹口气，只能由我来为他的行为作解释了，“你是Gay？”作为医学院的学生，我对同性恋的看法比较中立——这是个

人的自由，我不会特别歧视。
“…………”没有回答。
“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毕竟今后我们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希望你下次注意，不要把访客和你的伴侣搞错。”
“我爱你。”
轻轻吐出的一句话，却像重磅炸弹一样在我耳边轰响，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幻听！“你在说什么？”这次换我开始发抖

了。
“我爱你！”杜墨的声音非常清晰，他的双手坚定的抓住我的肩，“我本想把它当作秘密瞒你一辈子，可现在——是

你逼我说的。”
“胡、胡说，我没有逼你说出这种东西！”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今生都不可能再见到你，”炽热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我知道。”
“不要胡说八道，只不过一个吻而已，怎么就突然变成爱不爱的问题了呢？”我近乎仓皇的逃避他火辣辣的视线——

太强烈了，仿佛要把我点燃。
“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危险的预感让我此刻只想做一只鸵鸟。
“你必须听，听我说！”杜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再次抱住我的肩颈，无视我的挣扎紧紧的搂住我的腰，他的唇就在我

的耳边轻语……
“我爱你，从初次见面就开始。”
“可我是男人……”我的口气太虚弱，不像反驳倒像是乞怜。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像高舞一样明目张胆的追求你，只能用面具把自己伪装起来，用敌视把你推得很远。你知道我

每次见你时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让自己不碰你、不对你笑吗？你知道我常常在你实验室的窗外偷看你工作吗？你知道

我傻到无数次跟踪你和高舞的约会，在角落里暗暗咬牙看你对她微笑亲吻吗？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无意间发现你的罂

粟田吗？……我都觉得我疯了，卑微的躲在影子里，为了一个不肯将视线投到我身上的男人……可是，我没办法克制

，我爱你……”温柔的吻随着那三个字的咒语一个接一个的印在我脸上，而我竟然忘了反应。

“你给我注射
‘月光’的那天，我发誓一定要报复你，因为你伤了我的心，不过……”他脸上的微笑如梦似幻，“我听到了你说的

话，你说——‘不要伤害自己，我宁可你伤害我’……你知道吗？戒毒的时候，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只能一个人在床

上翻滚，痛苦得想用刀杀了自己，因为你的话我才坚持下来……这几年里，有多少个晚上，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就在

心里反复回味这句话……”

他靠上我的肩，暖暖的平缓的呼吸着，“要笑就笑吧！不过我有感觉，你心里也有点喜欢我，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
整个过程中被催眠一般的我到这里才有了点知觉——说不感动并不可能，可是，我知道我心里只有舞一个，要我承认

喜欢他是万万不可能——虽然用温文的面具伪装，可骨子里，我是个很冷漠的人，极难动情。再这么沉默下去，误会

越来越深。所以，将又开始在我肩颈间游走的杜墨推开，我试着说服他，“忘了这一切吧。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真

爱的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胡乱和人上床，有男有女，可发泄过后我只觉得空虚。他们、他们都不是你啊！”
他双手施力，几乎搂得我透不过气来。想要出声斥责，却被铺天盖地的吻堵住了呼吸……“我知道我放荡，我配不上

你。可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话到最后，含糊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呢喃，炽烈的火热的吻，让我的神志

渐渐昏乱，这一刻支配我感官的愉悦让我意乱情迷得几乎放弃挣扎……

“啊！”当杜墨的手开始滑向我的腰间时，我猛然清醒过来——这个动作的暗示再清楚不过，以现在的姿势我都可以

感觉到他的欲望正在膨胀……我想阻止他，可竭尽全力的叫喊到唇边却成了微弱的呻吟……

不行不行，必须做些什么！否则……我惊慌的不敢设想……
用尽我身上仅存的力气将手向杜墨的脸上挥去，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住手！”我的声音都气得发抖。
如我所愿，他停手了——可为什么，离开他怀抱以后的我一下子感觉刺骨的冷？
“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发颤的语音不能影响这句话的威力——杜墨和我都非常清楚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已经

完了。
没有移动脚步，他站在那里绝望的盯住我——不单他的眼睛，他全身都在散发“绝望”的气息……
“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你会不会杀了我？”他的口气很淡，表情也古怪。
“也许这样比较好，哪怕只有一个晚上，有点回忆总好。还能死在你手里……”他竟然开始淡淡的笑……
这么诡异的气氛里，我根本无心回答。“好！你不走，我走！”从床上翻身爬起，我胡乱找寻自己的衣物，急于离开

这个让人心神纷乱的地方……
“一百万。”异常平静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没有头绪的话，我只作没听见。
“今天晚上你陪我，我付你一百万！”固执的声音不屈不挠的再度响起。
很疲倦的回头看他——今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我的心神俱累，对于这个荒谬的提议我连尖叫怒吼的力气都没有——“对

不起，我不接受。”
“我知道你很缺钱，否则我今天不会在这里遇见你。买药的一点点折扣根本是杯水车薪。要治好高舞的病，一定还会

花很多。”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还在进行他卑劣的游说！

“你把我当什么？娼妓吗？！”我开始被怒火刺激得口不择言……
“这个不重要，重点是你现在有个机会可以给你的舞挣到一大笔医药费，而且——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是啊！舞急需的是钱，用钱可以买她的生命。而杜墨，又刚好有的是钱……我知道我的表情有一点动心了，因为杜墨

眼睛闪亮的开始继续施展他的引诱。
“病后的休养，康复期的营养费，这笔开支可大可小，可很多时候手术的效果就和它密切相关。你是学医的，应该很

清楚这一点……”
“……”这么做值得吗？我还在犹豫——杜墨的危险今晚我已经亲眼目睹了，那种狂热让我窒息，直觉告诉我应该离

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明天早上我就开支票，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何苦呢？就算是一晚又能怎么样？过了今晚我绝不会再和你有一点瓜葛的。”我的语气很松动——还在迟疑。
“我不在乎，”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和他眼里绝望的光不相称，“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钱，现在，我只希望

能用钱来买一个回忆……”
“……”我知道接受这个提议很荒谬，可是他话里的凄凉迷惑了我，用一个晚上换取舞的医药费和杜墨的死心……这

笔交易究竟是赔是赚，我混乱的脑子一时无法分析。唯一的想法是——也许，我真的欠杜墨一个回忆……

难堪的避开杜墨的视线，我低低的说了句：“成交。”
尽管没有看向他，但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杜墨一下子炽热起来的视线，那种热力让我的脸上像火烧一样迅速的红起来

……
昏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杜墨没有动，只是在用他的眼神吞噬我，而我，也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接受他眼神的抚

摸……许久许久——久到我的不安渐次发酵，勇气逐渐流失，再也无法忍受他暧昧的眼神，我羞恼得只想离开，“你

不同意的话，我马上走！”

话音未落，杜墨已经上前拥住了我，速度快得我来不及反抗，低哑的嗓音在耳畔飘过，“休想……”
惊惶的想回头看看他此刻必定异乎寻常的表情，却被炽热的唇堵个正着——昏天黑地的、让人窒息的、完美的吻……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而我迷蒙的脑子里只剩下杜墨。我的身体仿佛被这个热情的吻融化一般渐渐的瘫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