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挂了。
我转过头说,明明,你不用走了,就留在这里吧。
他看著我,很久没有说话,然后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对我说,
我会听话的,我会很乖。
我揉著他的头发说,我知道,从小你就很乖。
后来,他睡了,样子很安心。
升学率高,学习独立和长大,父母无私的爱。
多么美丽又合理的谎言!所以说人,是很智慧的。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可以说成是黑的,而且又是那么美妙动听,让你不信都不行!
所以,周筠,你的话我能信吗?
我看著他,问.
所以,周筠,你的话我能信吗?我转过头,看著周筠,我的意思他明白,
他轻轻的说,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我摇头,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他坐下,看著我。
有个人他叫衰,有一天他去买东西,果然是真衰,居然被车撞到了,可是还好,虽然情况不乐观,总算还没有死,车主拨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开得飞快,非常及时的赶到了,大夫从车上匆忙的走了下来,问,人呢?车主说,在车下。大夫趴在地上一看,大吃一惊,车下根本没人。车主无奈指了指,说,我说的,是你的车底下。
真是够衰的,是不是?我问,你说呢?
周筠看著我,没回答,却一只手拿了一把钥匙,
这是新的钥匙,拿去。
我拿了左手那一把,刚想去拿右手的,他突然把手一缩,问我,
这一份,你是要收回,还是要我留下?
我怔住,
我说得不是很清楚了吗?
他注视著我,
拿,还是留?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抓著我的肩,皮肤触及到的那微凉的感觉,在慢慢的渗透。
很久,
我听到自己说,好。
他微微的笑,美丽的凤眼变得弯弯的,像月牙,清冷而高贵。
不过──,我说,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你爱我必须要比我爱你多一点。
第二,如果将来一定要分手的话,也只能由我来说,只有我可以甩了你,但是,你却永远都不能甩我。
做得到吗?
做得到。他抱住我,但是,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因为我要让你永
远都舍不得对我说分手。
就这样?云霄一脸不可置信,你就这样接受他啦?
恩。
透,谁爱得更多,是说就可以的吗?是你能控制得了的吗?分手,真到了没有感情的地步,谁说分手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你喜欢那也没办法,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锁的事情!
说到这个,我看著云霄,那个小偷昨天来求我,说他们家的门一个星期之内已经坏七次了。
关我屁事,对了,告诉你,周筠的事我不答应。
你算老几?
周筠冷冷的说,
怎么?
云霄嚣张,
我是老么啊,明明笑得一脸的无知灿烂,我哥是老大。
看来,前途多难啊,我悲哀的想。
聪明的人永远都懂得要远离麻烦。比如,看见有人在街上打架,里头有你认识的张三赵五等,你省省吧,千万可别劝,他们铁定两伙变一伙,打你没商量.又或者你打110,等他们拘留个三五天后,你啊,恐怕被打到连你妈都不认识你了。这种情况,不但不要管,还要离得远远的,保不齐飞来一砖头或是刀子什么的,你也惨。再比如,你在公共汽车上看到有人行窃,头脑一热,什么人民英雄好市民,你勇斗小偷,别说你不太可能打过小偷,就算是你能打过,被偷的人非但不感谢,恐怕连自己的钱包都不敢站出来认,别说当时你得挂彩,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你还会遭到报复。所以,不该管的你别管,不该惹的你千万别惹。也许你会说我这么想就是缺德,可你要是不缺德,你就得缺指不定哪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
在人潮汹涌的窄小马路上,挤著我们学校一千多骑自行车的学生,场面可谓既壮观又惊险。好在我们的车速不算太快,技术又普遍良好,像我,即使双手脱把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忽然觉得好象刮了什么一下,车子一阵晃动。
怎么了?硬要加入有车一族的周筠问我。
没什么,好像刮到什么了,我说著向后望去,突然发现后面倒下了一个人。
不会是我刮倒的吧,我暗想。
怎么都没人理她啊?明明说,好像是个女孩。
云霄看著我,意思是在问,怎么办?
别理她,我说,我的车子速度不快,应该伤不到,顶多是擦伤,咱们可别让人讹了,现在可是靠什么赚钱的人都有。
我继续向前骑著。
周筠笑,靠边停在了原地,我也不理他。
云霄也停在了原地,冲一直跟著我的弟弟喊,
明明,别跟著你哥骑了,不然你一会还得骑回来,多麻烦!
我停下车,推到路旁,
你什么意思啊?
谁还不知道你?走不出5米远,你就会带著一大套你所谓聪明的道理,然后去扶那个女孩子。
我英雄救美怎么了,万一她家是个富翁,又万一她还很漂亮,既然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不要白不要!我说著,朝那个女孩走去。
周筠和云霄都在那里阴阴的笑著。
我以为被我刮到的人不会伤得多严重,然而,我错了。
事实是,她伤得很严重。光用看就已经可以知道了,周筠和云霄也突然变得一脸的严肃,
放开她,周筠冷冷的说,透,就当作没看见。
什么?我抬头疑惑的看著周筠,
透,照他的话做。云霄严厉的说,快点。
不,我固执,呆呆的看著这个小女孩,眼睛里除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抱著她,忽而内心又是一阵的迷茫。
我仿佛看到了鲜红的血色,闻到了刺鼻的腥味,浓重得让我无法呼吸,苍白而温柔的手,触摸著我的脸,我看见了她的脸,她笑著,不,是痛苦著,不对,是,怨恨!也不是,不是那样的,我看不清,我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对我说著话,她在说什么?她对我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哥哥你一直抱著她疯狂的往医院跑,明明问我,你,怎么了?
我不说话。
手被温柔的握著,一边是云霄,一边是周筠,
不要再想,透,那已经很久了。云霄看著我,她是不一样的。
她,会没事吗?我问,
当然,周筠回答,可是,你就有事了,他淡定的看著走廊的转角,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们家的人。
我妹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问。
我指了指那扇白色的玻璃窗,一个弱小的身体,躺在洁白的床上,周围是无数晃动的白影,和各种仪器,身体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她转过头,冷冷的注视著我,
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伤者的家属并没有大呼小叫,或是对我们大打出手哭天抢地,不仅十分的冷静,甚至还可以说是礼貌的。
苏流萤,她叫苏流萤,是我们的妹妹。这位是我的弟弟,流萤的哥哥,流火,我,是流影。
周筠和流影握手,周筠也向她介绍了我们。
是谁,撞了流萤?流影问,
我!
居然是四个声音,那里面却只有我的声音最小。
是我,我低低的说,是我,撞的。
他只是刮到她,根本不是撞的。明明著急的辩解。
他的车速也很慢。云霄盯著流影,
流影居然笑了,什么意思?你们是想说我讹诈?周筠,是吗?
周筠也淡淡的微笑著,从容不迫,你的确不像是会做这样的事,不过──,我们说的,也是事实。
也许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周筠注视著流影,
还是你想替他推卸责任?流影迅速的接口,周筠,你要和我谈,那么你是代表周家,还是你自己?你,还不够资格。你们周家恐怕不会为了一个你的同学就来插手管我们苏家的事吧。
周筠握紧了我的手,
他对于我,是最重要的人。
我,呆了。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可能不爱他了,再也不可能不为他动心。我该,怎么办?
流萤也是我们最重要的人。流影镇静的说,
你呢?流影转向我,做为当事人,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说,她,我指著玻璃窗里的人,会活过来吗?
没有人回答。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流火看著我,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强烈和残酷,将我刺穿!
在他的目光下我仓皇退后,狼狈不堪。
没事的,周筠在我耳边说,他特有的低沉嗓音总会让我感到安定,他说,别怕,有我。
可是,我轻轻的说,生命是不能用钱来偿还的。
我懂。周筠说,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而且,云霄拉著我的手说,也许她会没事,是不是?
我点头。
望著特护病房,流火依偎在流影的怀里,这时我才发现,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初中生。
等待,等待。可是,真正只是等待而什么也没有做的,也许只有我和那个流火。周筠帮我处理著所有的事情,交通肇事责任认定,和伤者家属协商等等,甚至为了我,周筠还请出了自己的老爸,周氏集团的总裁,和流影交涉。
我每天都会到医院去,每天也都一定会看见流火。他不会骂我甚至是看我一眼。他只和躺在床上的流萤说话。
断断续续的我听到了一些大概,流萤是他的二哥流枫的女儿,他的二哥和嫂子,似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真是普通又普通的故事。
孤儿啊,这样的人,这世上有太多了,她只是其中的一个。可是,我看著小心翼翼照顾著她的流火,对于爱她的人来说,她永远是无可替代的。尽管,她长得很丑,尽管她有点口吃,尽管她还有点弱智,她都是唯一的。
我从来不相信所谓什么公平,或是正义。不公平我就见得多,公平嘛,我还真是不怎么认识。比如,我假期打工做幼儿园的采购员,按照规定,每个小孩子一袋豆浆,院长慈祥的笑著问我关于豆浆的采购,我说,知道了531袋。院长摇头,我们的豆浆嘛一定要有水和糖当然还要豆浆,那我买多少?平均200人/袋。靠!这个叫豆浆?反正小孩子好骗。这公平吗?再比如,分个福利,爸爸的上级是一斤螃蟹是俩,他这样的下级是一斤螃蟹得有十个之多,妈妈说那些就是童话里的么指姑娘。这叫公平吗?一直以来,我自认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至于到单纯可笑的地步,可是却也没想到,就连黑白对错也是很容易就可以颠倒的。
我从一个肇事者,一个给与别人痛苦的人,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我承认,我这个人并不善良,有一身的毛病,但是我还没有到卑鄙无耻的地步。我说,
我变成了好人,我不介意,说成我看到她倒在地上救了她这样的谎言我也勉强可以,可是,──现在我们要说流萤的姐姐和哥哥诬陷了我,是企图敲诈。我,无法接受。
谁也没有说话,我的目光逐一看过,周筠,明明,云霄。
我们推卸责任撒谎已经够可以的了,怎么可以反咬一口?我问。
别无他法,周筠迎著我的目光说,苏家不是简单可以摆平的。
好,我生气,那你们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
周筠不说话。
哥哥,明明低著头央求,我只是不想你有事,你别生我气,好么?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蹊跷,凭你的车子,真能将人撞成那样吗?云霄说,所以当时我们就不想让你管。
什么意思?我问,
也许她本来就有病,也许在你刮到她之前发生过什么,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她绝不是单纯因为你撞到才会这样。所以,──我们也不完全是撒谎。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是这样会分析的人。我冷冷的说。
云霄一怔,看著我,茫然不知所措。
周筠看著我,淡淡的,你只要不说话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必做。
我什么也不必做,可这本来就是我的事,你想说,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由你来代替我么?
我抱住他,感受著他清冷的气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事情很顺利,即使没有他们三个的证言,警察怎么也不能相信,一辆速度不快的自行车会把人撞到长期昏迷的地步,更何况,像这种救人的反被诬陷成坏人的事又实在是太平常了。
走出警察局,我看到流影在笑,她慢慢的对我说,任溪透,你还真不简单。
他,什么也没说。周筠挡在我的前面,这样说的人,是我。
默、认。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流火说话,就两个字。他,一针见血,将我的虚伪和自欺欺人戳穿!
看著他转身,看著他离去的背影,然后看著他消失不见。我什么也说不出,如果可以放任自己就好了。可是,我不能。脑子里总是反复的出现一句话,要自己珍惜自己。
所以,为了我自己,没有什么样的事是不能做的。
周筠盯著我,用修长的手抓住我的肩膀,很久。
他说,卑鄙的,是我。
我摇头笑他,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只要我自己没事,别人我才懒得想。
随后,周筠带我去了他的家,这是我第一次到周筠的家。被他拉著到处的走,总之,他的家就是那些标准有钱人而且是很有钱的人的家,那个样。
最后,我们到了他的卧室。
他问,感觉怎样?
啊?我努力的想了好久,说,
大。
他看我,而且是用那么漂亮的眼睛,用那么温柔的目光。然后,又抱我,让我的头靠在他胸口,他说,
你已经18岁,流影,他一定要让你负刑事责任。
我不能忍受失去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主犯是我,周筠看著我。
我又没──,
嘴唇被吻住,他安抚似的轻吻,他的唇带著清凉的感觉,让我很舒服,不由的放松下来。
放开我的唇,他再度的凝视著我,说吧。
默即认,我看著他说,我,──是个在逃犯。
让我,──吻你。他说,而且说得很慢。长长的凤眼更加的深邃,仿佛被润湿了,闪闪的发著亮。
他整个人,要命的诱惑!
我说,好。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的唇再度压向我的。是我喜欢的,他那种特有的低温,清清凉凉,柔软又美好,淡淡的薄荷香,让我沉醉。
直到我们不得不需要呼吸,才放开了彼此。两个人都微微的喘著,不说话,只是看著对方,我看得出他目光里的询问和期待,他期待著打破禁忌,期待著彼此能有更深的牵绊。
也许是那个吻让我意乱情迷,也许是那个流萤让我的内心极度的脆弱与不安,也许,……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默认了。
他又吻,带了情欲味道的表情,很性感,让我更加的著迷。
唇舌,纠缠。
沉迷他的吻,沉迷他冰凉手指的抚摸,沉迷我们的肌肤紧密的碰触。
我们向对方奉献著自己,为我们的爱。
他用他的灼热将我撕开,把它放到我身体的深处,那剧烈的疼痛,仿佛象烙印,刻进我的灵魂。
我们结合的是那样紧密,连身体都不留一丝的空隙,我们颤抖著释放自己,然后再彼此深深的相拥。
我瘫软在他的怀里,说,
周筠,
我永远都不会说,分手。
珍惜。
说到珍惜,有一句话也许很俗套,但是却非常实在。有很多东西,是你失去了以后才知道他对你的重要,才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珍惜。所以,每天早晨我就会把我需要认真珍惜的东西细数一遍,背背存款上的可爱数字,还有现金。哦,当然了还得有云霄,周筠,弟弟,和我自己。不知道是谁说的,如果你自己都不懂珍惜的自己的话,就没有人会珍惜你了。基本上,我不会漏掉任何应该珍惜的东西。
我边想著,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