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的乘客————涂沐
涂沐  发于:2010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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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夜幕下即将安静的城市,星空下的女孩吹着难听的笛子;冷风它不知道,刚才的一个瞬间,唤醒了我心里面原本不再打算不说话的秘密。 

 

“小林,你怎么了?”楚宁在我面前摇了摇手。 

“你哭啦?”他慌张地靠进了我,伸出手来摸我脸颊上的泪水。 

“小华,你别吹了,你把你哥吓哭了。”他懊恼地瞪了小华一眼。 

“小林,你别吓我,你哭什么啊? 

我绝望地一摆手,把他伸过来的胳膊打掉。 

“我要回家。”我想反正我已经泪流满面了,不如趁次机会装可怜逃离这场灾难。 

楚宁低下了头,半天才说:“小林,我去哪里,对你来说是根本不重要的,对么。”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那你哭什么啊?”他生气了。 

富贵转过脸来,白了我们俩个傻瓜一眼,努力地鼓起掌来,他以为小华演奏完了。 

“我想起来了。”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你想起什么了?” 

“你还记恨我和阿江上床的事情对么,你有完没完呀,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你要计较到什么时候啊?”他抓起我的胳膊,使劲地晃动我的全身,我听见几个金属硬币掉落地面清脆的声响。 

 

我摇了摇头。 

“我没有嫉恨你,他是很爱我的;我和他在一起,可能是我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最快乐的日子。我说我全部都想起来了,真的是全部都想起来了。楚宁,其实我摔坏了脑袋忘记的是阿江,可是有一个人,一件事,是我自己活活埋葬的,因为我害怕,以为我恐惧,因为我绝望,所以我不敢去想。” 

 

楚宁疑惑地看着我:“难道说还有别人……你爱的不是阿江么?”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楚宁恼火了,看得出他生气了。相反我却笑了,我抬起头来,天台上的星星因为刚下过雨显得各位清晰。满天都是银蓝色的星星,夜风轻轻地吹,我长眠的记忆在夜空下伸着懒腰。 

 

“今天的我相信,记忆这个东西,原来是不会跌一跤摔掉的。其实一直是我不敢去想,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我心里面遥远的一个梦,他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在我心中,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一百分的人,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我不敢想象我可以和他在一起。每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像天上的星星,在夜里发着光;而我始终就像是垃圾筒上那个又脏又丑的小熊,我觉得我能在他身边远远地看着他,就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他不会知道,接力赛的时候,为什么我会在他面前跌倒……哪怕被整个学校的人嘲笑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看见他拿着接力棒跑出去,飞奔向前之后,而我只能留在后面,我会觉得我永远也追不上他,他就不需要我了,他跑向目的地,而我只能留在一个人的地方。他也不会知道,我长大了以后,依然用那天赛跑时候的我们两个人的运动员号来作为我生活中所有的密码,他不会知道,他去读高中的时候要在公车上多坐五站,而我提前下车,每天都看见他继续向前……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觉得我追不上他,我永远追不上他。 

 

“ 然而他却总在我身边出现,他会用笔在我的小熊前面画一只大苹果。他不知道,我没有笑,可是我会把画上的小熊改成笑的。长大了之后,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人的感情而改变。他对我说他要去远方的那一天,我在心里就告诉自己,梦不要做得太多,你把他忘记吧。” 

 

楚宁听得发呆,他站在天台的对面,好像是站在银河的彼岸一样。 

“我一直在讥讽他,躲着他,把我最白痴最愚蠢的样子给他看,我努力制造讨厌他的理由,掩盖我的自卑……渐渐地,这成了我的习惯。我摔伤了以后,忘记了这个被我自己亲手埋葬的秘密,可是那个习惯却保持了下来……我遇见了了公车上遇见的男孩,他虽然不是我的星星,对我也很好;我知道我的星星可能流浪到遥远的宇宙里,再也不会出现,所以我在别人的身上寻找我的星星的光芒……然而……然而……然而我始终明白……” 

 

我哭了,我忍不住了,我走到楚宁面前说: 

“然而他不是你,他不是你啊。” 

我后悔说那个“啊”字了,因为嘴一张大,鼻孔收缩,好像有鼻涕要流出来。我抡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楚宁嘴巴张开,血液在脸上凝固,反应了半天,说:“我?” 

如果这个时候的我可以被画成日本卡通漫画,那么我的大眼睛一定是两汪星星;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楚宁面前低下了头。 

楚宁挥起手来,“啪”地在我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他很用力,一点也没留情。 

小华和锋锋看着我们,突然锋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钞票递给小华,小华得意地说:“你看,我说吧,他们不会接吻的,楚宁一定会打他。” 

 

“那是你亲哥唉,你还说风凉话。” 

我说出了这些话,颓废地蹲在了地上,哽咽着说: 

“楚宁,我向来是不相信所谓什么承诺和誓言的话,可是我知道一件事,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所以我习惯成自然地扮演着那个愚蠢的角色。你走吧……反正你一直都是喜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我没有能力可以追得上你……你走吧。” 

 

楚宁看了我一眼,脸色苍白,他骂了一句,真的就走了。

 

 10 月 21 日 大风 
 
 
 
 我修改了我的遗嘱,决定自杀。 

我妈妈说晚上吃火锅,我决定明天再自杀。 

 

10 月 22 日 晴朗 

 

今天早上起来决定自杀,自杀之前再打最后一个小时的电子游戏。 

小华突然华丽地出现在我的门口,清了清嗓子说:“赵爱林,楚宁要走了,现在。” 

“哦。”我应了一声。 

“你爱他么?你可以不回答,一分钟之内你不发出任何声音,就是你默认了。” 

我刚才喝了一杯比较凉的牛奶,结果在第四十五秒的时候我放了一个屁,客厅里都听得见,小华恼火地喊叫起来:“这个不算。” 

我也有点脸红了。 

“哥,你去找他啊,你那么爱他,你不要让他再走了啊!你去把他找回来,我就再也不吹笛子了,我改拉小提琴。” 

“美国签证很难弄的,我英语又烂,再说我也没有钱去那里啊。” 

小华抓着我胸口的衣服喊道:“哥啊;你去找他啊,就像电视剧里那样,去机场找他!” 

“怎么去啊?我根本不知道机场在哪里!” 

“出租车!” 

“太贵了吧?好像要一百多块呢。”我有点犹豫。 

小华气得脸色发青,她连蹦带跳地冲进了屋子,很快又跑出来,攥着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长开血盆大口说:“哦,下个月你开工资之后还我!” 

 

我把她的钱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里,笑歪了嘴,我说:“他是下午的飞机,现在才早上九点多点;我觉得公交车也是来得及的。” 

“你最好现在就出发,你有没有看过电视剧啊,这个时候相爱的主角一定会遇见很多意外灾难,例如塞车,地震,瘟疫,交警,城管,战争爆发……总之你要提前去,不要赶在最后一刻的时候期待那种戏剧场面,因为你没有长一张那种欢喜大团圆结局的脸;你要站在换登机证的地方,等着他,告诉他你爱他,你要他留下,然后你们在人群中结吻,周围的观众会给你们祝福的掌声。”小华咋巴着嘴,眼睛中因为极大的亢奋而闪烁出一种愚蠢的光芒。 

 

我爱惜地抓着她的头,轻声说:“你以后要少看点电视剧了。” 

“哥,我真的希望你和楚宁,能……能……能幸福地在一起。” 

“嗯,以后小说也要少看了。对了,小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我诚恳地说。 

“嗯。”她深情地点着头。 

“你说我今天穿什么衣服去呢?”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和小华翻出了我所有的地摊名牌,一番排练组合之后,小华又用很多的赭哩水和面霜把我翻新了一下,她说我这种荒置了十几年的毛坯房简装修一下就可以,突然变得太豪华会吓到哪些经济能力有限的业主。 

 

我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对小华说:“你觉得没?我发现我自己特别像那个电视台晚上几点里的那个电视剧里的那个谁。” 

小华果断地摇了摇头,郑重地告诉我:“我觉得你像那个晚会上出来唱那个什么歌的那个谁。” 

我们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他困惑地插嘴:“你俩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你英俊潇洒的儿子和你如花似玉的女儿在照照镜子。”我白了我爸一眼。 

我爸爸被我的傲慢激怒了,冲过来一把把我和小华拉开,背起手站在我俩中央,狰狞地说:“错,是英俊潇洒的儿子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他们风度翩翩的老爸在一起照镜子。” 

 

小华很害怕这个游戏会扩大化,惊恐地看了看房门口,想起我妈上班去了,才松了口气。 

“我刚才看见楚宁抗了个大箱子从胡同口出去呢,他又换工作了么?”我爸爸想起什么来,冷不丁地问我。 

“糟了……”小华推了我一把,“你快去追他呀!” 

我仿佛又听见了少年时代运动场上起跑的发令枪声,哦地应了一声,慌忙来到门口开始穿鞋。就在我系鞋带的时候,我的手腕上的那块似乎坏掉没有上弦的手表突然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响声,似乎慌忙中我撞到了它的什么地方,它又开始走了!分针和时针平静地从三点十五分开始起跑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蹿出了门。 
 
 
 
 I'm not September's cold breeze 

which is kissing his forehead 

I'm not Midnight 's charming Prince 

who can cast the fairy legend 

清晨的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假新疆维吾尔大叔和假新疆维吾尔大妈推着车装满了煤块的小车,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我嗅着干冷的空气,隐隐约约闻到了楚宁身上香水的味道。他就在附近,他肯定还没走远。 All 

the misery time I'll taste 

nothing bitter than he's away 

All the remained life I'll waste 

Leave it to the eternal vanity 

 

果然,楚宁拎着个花花绿绿的箱子在公车站那里排队呢,现在好像还是上班时间,人很多。我瞥见他的身影一晃,挤上了公车,这个时候我也没有任何公德心了,我完全忽视了车站下面的铁栏杆,冲过老太太孕妇和有呼喘的小孩,把他们都撞到了一变,毫无廉耻地钻进了共公汽车的大门,一个马脸中年人恼火地骂我:“操,你怎么不排队呀。” 

 

公车启动前一秒,我扭头回骂:“操你还用排队呀?” 

我得意地转过头来,楚宁在人群戚戚的笑声中尴尬地看着我。 

“小林,我要走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人生道路,有不同的信仰,也有不同的命运……我爱你……可是我永远抓不住你的心。我难过了太久了,我要尝试着改变一下。我知道你很能说,可是这次不会了,你说服不了我……我要走了……” 

 

车窗外送进来一屡清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的语气十分的苍凉。 

“楚宁,我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说服你。”我严肃认真地盯着他。 

他轻蔑地笑了笑,嘴角里挤出一句:“不可能。” 

The sun is setting 

Followed a long long dream 

He's slumbering still inside me 

Awake my every single living day 

I know he will go 

He will get 

He will lose 

He will forget 

easily and naturally 

 

我也轻蔑地笑了笑:“我不懂人生道路,我也没有信仰,也不知道什么命运,可是我知道……然后我一只手盖住他的耳朵,把嘴贴过去,一字一句声音低沉但是清楚地说:“如果你和我下车,二十分钟之后,we are having sex 。 任何方式,任何姿势,直到你满意为止。” 

然后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更加轻蔑地看着他。 

“像那个杂志第 45 页上的也可以么?” 

“ Okay. ” 

“第 37 页上那个也行么?” 

“ No problem. ” 

“那第 103 页那种呢?” 

我脸红了,我委屈地说:“偶尔可以,但是不能总那样!” 

“我不走了。” 

楚宁拿起了他的行李。拉着我的胳膊,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我从人堆里拉到车门口。今天是周二,上班的人很多,车上很挤。 

我盯着他通红的脸,他也盯着我。 

阳光很好。 

两分钟之后我听见了车厢后面我大舅妈讲手机的声音: 

“秀芬啊,我在车上呢,马上就到你家了……唉呀,天啊,妈啊,现在的小孩啊,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现在这个世道啊,人都疯了,你听我说啊,我在车上看见两个小青年,都是男的呀,亲嘴呀,两个人互相咬啊,周围的人都吓傻了,你说我要不要打 110 报警说有人耍流氓啊?” 
 
 
 
 The sun is rising 

Come with the dark dark reality 

He's the split half taken from me 

Aware my unfinished love exist 

I know I will go 

I will rush 

I will find 

I will hold him 

absolutely and finally 

 

10 月某日 上午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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