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糖+番外(出书版)BY 康楚
  发于:2010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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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十分钟的路程,让他彻底淋成了落汤鸡。
夏天本就穿得单薄,雨水很快便带走了身上所有的热量,冻得他直打哆嗦。
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修车行已经提前打烊了。二楼的窗户有灯光透出来,光线暖暖地洒在雨幕里,将黑夜打开

一个缺口。
罗跃奇站在门前,拧了拧衣摆,又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确定样子不会太狼狈,才鼓起勇气打开门。
爬上楼梯,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是葛忠良还在生气,不肯听他解释,那他就耍赖撒娇,或者干脆把他弄上床再说。
他不想离开这个男人,这次说什么都要和好!
走到一半,罗跃奇却发现事情与他设想的大相径庭。
葛忠良的笑声清晰地传来,那么开怀,完全不像被感情困扰的人。罗跃奇连跨几级台阶,悄悄接近客厅。发现他正

与一个男人在喝酒吃饭,聊得正欢。
那是一个理着平头的年轻男人,黑黑瘦瘦的,穿了件很不合身的大衣服。他背对着罗跃奇,所以罗跃奇看不见他的

长相,但听声音就知道自己从未见过。紧接着,罗跃奇就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其实是属于葛忠良的。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情景。葛忠良把他从路上捡回来,请他吃饭,借他衣服穿,然后他们

就上了床。
「跃奇?!」
谈到兴头上的葛忠良终于发现了罗跃奇的到来,他有些慌张,差点打翻桌上的酒杯。第三者也同时转过头来。
湿衣服沾在身上,就像皮肤上的顽癣,让人恨不能一下子剥掉它。罗跃奇低下头,不自在地扯了又扯。
葛忠良站起身,「你……」
「我过来拿我的东西。」
再抬起头,罗跃奇已经成功隐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发现自己对葛忠良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不知不觉就说出了

这样的话。赌气也好,为了面子也好,反正他不想让葛忠良看穿自己此刻的挫败。
令罗跃奇感到欣慰的是,第三者的长相非常朴实,脸上还沾着几颗饭粒,看上去傻兮兮的,给了他莫名的优越感。
在他们的注视中,罗跃奇镇定地走入卧室,拿出自己当初带来的那口皮箱,然后打开柜子,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

扔进去。
葛忠良走进卧室,略嫌僵硬地询问:「你要搬走?」
罗跃奇不答,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葛忠良靠近两步,把手伸到皮箱上,罗跃奇以为他要拦他,不由吼道:「让开!」
葛忠良的手顿了顿,但还是伸了进去。他一边把里面乱糟糟的衣物整理好,一边轻声说:「我帮你会快一点。」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罗跃奇差点气炸了。不过下一秒,膨胀的愤怒又迅速缩了回去。
记得葛忠良说过,爱情是件绝对的事情。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是他的行为不符合葛忠良的理想,所以葛忠良宁可分

手,也不想继续下去。
聂闻达这个伪心理专家,分析得大错特错,害他还以为事情并不太糟。结果他苦苦挣扎等待,葛忠良却早就跳出了

桎梏,转投新生活了。
重重合上已经塞满的皮箱,罗跃奇看了看剩下的那些,假装潇洒地说:「其它的不要了,你扔了吧!」
说完,他提着箱子走出去。在客厅遇上第三者,他忍不住丢出生平最骇人的眼神,看对方一脸惊恐,心里才稍稍平

衡了一些。
箱子有点大,楼梯又太窄,罗跃奇这一路走得磕磕碰碰。推开门看见外面大风大雨,他差点想破口大骂。
「你没开车过来?」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的葛忠良问。
罗跃奇不理他,拖着箱子就往雨里冲。见状,葛忠良一把抢过箱子,说:「我送你过去!」
这算什么?最后的仁慈吗?
罗跃奇还想强下去,可冰冷的雨水让他重重打了个喷嚏。他没有伞,这里又不方便拦出租车。权衡之下,他只好将

自尊心抛在了一边,坐上了葛忠良的小货车。
「换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葛忠良的关心让罗跃奇鼻子发酸。他咬着牙,不去理会。
一阵寂静之后,葛忠良打开车里的空调。暖风吹到罗跃奇的手臂,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缩了缩,最终还是决定不

和自己过不去了。
看他吃力地换下身上的湿衣服,葛忠良忍不住问:「既然来拿行李,为什么不开车过来?」
痛脚被踩中,罗跃奇的脸一下就白了,表情阴森得就像暗夜出没的幽灵。不过车内光线暗得很,葛忠良看了他一眼

,没发现什么不妥。
罗跃奇不给答案,葛忠良也不再追问。天雨路滑,夜里能见度又低,车子开上环城线路,他的精力必须集中在路况

上。
漫长的寂静中,罗跃奇的思绪翻江倒海。回想整个事件的始末,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胡里胡涂。他本来还期待这段温

和的情感可以逐渐升华,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居然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分手」两个字,到底会从谁的口中先说出来?罗跃奇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面,全身无力。
「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是谁?」
不管是谁有错在先,葛忠良在没有明确分手之前就勾搭上别的男人,理应遭到严厉谴责。罗跃奇暗自提气,打算等

他一回答,就痛痛快快地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那是我弟弟葛辉。」
「弟弟?!」罗跃奇心底一沉。
葛忠良虽然跟家里一直有联络,但是互相并无走动。打死罗跃奇都想不到,他远在天边的弟弟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们两个长得一点也不像,谁知道他们是兄弟呀!
「小辉要结婚了,进城来办彩礼。我这几天都在陪他。」
「嗯。」把头磕在车窗上,罗跃奇好想跳车。他居然误会了葛忠良,还这么冲动的把自己的行李搬了出来,简直就

是个傻瓜!
「我本来想等他走了以后,再和你联络。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决定……」
「我什么都没决定!」罗跃奇打断葛忠良的话。
「什么?」
「小心!」
无意中瞥到不远处的路障灯,罗跃奇赶紧提醒葛忠良。葛忠良一脚刹车下去,车子向前滑动了数米,总算在最后关

头停了下来。
好险!
前方四、五台车子追尾,他们只差半米就步了后尘。罗跃奇惊魂未定,就听见车外的人在大喊:「快下车!危险,

快下车!」
抬头发现后视镜里反射出两道强光,罗跃奇与葛忠良对视了一眼,立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迅速逃离了车厢。
剧烈的碰撞与刺耳的声响随之而来,体积巨大的卡车就像失控的野兽,将葛忠良原本无恙的小货车辗进了追尾大军

里。冲撞、变形、破碎,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连眨眼都来不及。
罗跃奇亡命狂奔,以免被波及。直到四周重回宁静,他才停下了脚步。回头再看,现场已是一片狼藉。一长串车辆

就像被打翻的保龄球瓶,横七竖八的躺在马路上。
滂沱的大雨中,零落的车灯在废墟里顽强地闪烁着,就像怕人们看不清这里的惨状似的。还好没有大客车之类的,

没有牵连到太多的人员。
「跃奇!跃奇!」
葛忠良焦急的声音划破雨幕,像一股暖流汇聚在罗跃奇的耳中。罗跃奇立刻大声响应道:「我在这里!我没事!」
葛忠良似乎没听清楚,仍在大声呼唤着。
罗跃奇只好跑回小货车旁边,越过车辆的残骸,总算看到了葛忠良。大雨模糊了他的脸,但劫后余生的澎湃情绪还

是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只见葛忠良双手一撑,敏捷地翻过被撞烂的车子,跳到了罗跃奇的面前。
「你怎么样?」罗跃奇问他。
葛忠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紧了罗跃奇,就像守财奴抱紧了自己的钱袋子。罗跃奇被搂得喘不过气来,却舍不得

推开他。
两个人好似连体婴一样,无处不在的雨水都无法介入他们之间。
「救命啊……帮帮我……」
突然听到微弱的呼救声,两人回过神来,发现是撞上小货车的大卡车司机。卡车的车头已经严重变形,他被卡在了

驾驶座上。
罗跃奇和葛忠良凑近一看,发现他伤得很重。方向盘已经紧紧抵住了他的胸骨,头脸也被碎裂的挡风玻璃划出数条

狰狞的血口子。
罗跃奇试着去打开车门,可损毁太厉害,根本无法成功。
葛忠良立刻说:「我去叫人!」
侥幸从事故中逃生的人们已经在不远处聚集起来,同心协力救助需要救助的人。罗跃奇守在原地,一边安慰受伤的

司机,
一边看着葛忠良与他们交流。
就在葛忠良带着两人回转的时候,罗跃奇听到一声异响。他寻声抬头,看到一堆方型的纸箱从卡车的顶部滚下来。
露天的车厢,货物放好之后,就用油布和绳索捆好。正常行驶时不会有问题,但刚才猛烈的撞击已经让车子发生了

倾斜,
货物的重量都压到了绳索上。时间长了,绳索承受不起,发生了断裂,货物就像竹筒里的豆子一样,稀里哗啦地倒

了出来。
「小心!」
听到葛忠良的提醒,罗跃奇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分量不轻的纸箱一个接一个地砸下来,正好砸在罗跃奇的头顶。他挡开了一个,却挡不了第两个、第三个……
陷入黑暗之前,罗跃奇看到了葛忠良惊慌失措的脸。
第十章
好多天都没睡安稳了,一旦躺下,就恨不能睡到地老天荒。不过,总有人不让罗跃奇如愿。
「这就是你说的比较温和的劝说方法吗?你比聂守仁还过分,闻达虽然吃了苦,但他现在还是好好的,可是我的宝

贝儿子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完全是意外,你以为我好受吗?」
「我不管!要是跃奇逃过了这一劫,他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想去爱谁就去爱谁。我再也不准你拦他!我要我的

儿子好好活着,再也不让他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淑媛……」
「都是你!你那么逼他,非要去拆散他和那个人,现在弄成这样,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知不知道,他对我

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他说要是我们再逼他,他就永远离开,让我们眼不见为净!呜……呜呜……」
「不会的,不会的!淑媛,他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总是往坏的方面想!」
隐约听到父母的对话,罗跃奇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为什么母亲会吓成这个样子?是梦吧?顽固的父母居然有意退让了。革命成功在即,罗跃奇只

求自己不要从这个美梦中笑醒过来。
枕头的高度有点不对,弄得他的脖子酸酸的,胀痛。
「跃奇!跃奇!」
葛忠良又开始喊了。
烦不烦呀!让人好好睡一会儿不行吗?罗跃奇动了动脖子,拒绝响应这次的呼唤。
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由黑暗到明亮,再由光明到黑暗。
好几次罗跃奇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却又抵不过身体的疲乏,再次沉眠。如此反复,直到饿得受不了了,他才强打

精神,硬是挣开了沉重的眼皮。
灯光很刺眼,罗跃奇试了好几次才把焦距对准了眼前的人。头发蓬乱,神情憔悴,下巴上全是胡渣,葛忠良突然换

了造型,看上去好陌生。
「你怎么……」嗓子就像用砂纸磨过一样,又痛又干,罗跃奇连咽了几下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搞成这个鬼

样子?」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葛忠良的下巴,葛忠良立刻抓住他的手,一脸激动:「你醒了?」
「废话。」
不怎么客气的回答竟然招来了葛忠良的狼吻,罗跃奇吃惊之余忍不住抱怨道:「好啦!扎死人了!」
葛忠良没有停下来,反而不遗余力地把舌头往罗跃奇的嘴里送。罗跃奇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认真回应他的热吻。
过程虽然激烈,却与欲望无关。葛忠良的这个吻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所有权?还是确认真实感?罗跃奇不知道,

只是觉得葛忠良在压抑着什么,然后就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发现那咸味是来自他的眼泪,罗跃奇十分震惊。
「怎么了?」
葛忠良不说话,只是把脸埋到了罗跃奇的颈边。感觉他还在流泪,满脸疑惑的罗跃奇下意识地搂住他,像哄小孩一

样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葛忠良变得如此脆弱?
罗跃奇努力回想。对了,他们遇上了车祸。本来已经逃过一劫,他却被货车上的东西砸中了。
正想到这里,聂闻达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居然跟着罗跃奇的父母。罗跃奇用力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
葛忠良听到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把地方让给长辈,自己躲到一旁偷偷的擦眼睛。
「跃奇!你醒了!」
「妈……」
被母亲捧住脸左看右看,罗跃奇一阵头晕。
「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狄淑媛喜极而泣,罗跃奇疑惑地看着反应比较正常的父亲和聂闻达。
「发生什么事了?」
罗孝正想回答,却又像受了什么剧烈的冲击一样,双唇颤个不停。最后干脆别开脸,不去面对儿子的目光。
一旁的聂闻达立刻说:「你被砸出了脑震荡,已经昏迷整整四天了!」
「是吗?!」
罗跃奇这才注意到,这个白色的房间是医院的病房。他不知道该微笑,还是该感觉后怕。
记忆一点点回笼,他终于理解葛忠良反常的原因了,不由喜上眉梢。
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一直是流血不流泪的典型,可今天却为了他如此失控,看来他一定是爱着他的。早知道是这样

,他完全没必要担心分手的事嘛!
抽噎不止的狄淑媛开始埋怨:「你差点把妈妈吓死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什么死不死的,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罗孝正严厉的批评了妻子。
狄淑媛连连点头,检讨说:「是、是、是,不该说这种话,我不说!我不说!」
看父母为自己担忧,罗跃奇既觉得过意不去,又觉得好窝心。被赶出家门的事彷佛烟消云散了,让他暗恨自己为什

么不早点出些状况。
医生来了,为罗跃奇做完了全面检查之后,确定他已无大碍。脑震荡只要熬过了昏迷这一关,全面康复就指日可待

了。
罗跃奇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想吃东西,然后快点出院。
第一个想法没问题,但想出院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无奈之下,罗跃奇只好答应再住几天。
作为交换,罗跃奇让这几天为了他寝食难安的亲友们统统回家休息,只留下说什么也不肯走的葛忠良。
看他像小媳妇一样伺候自己吃饭洗澡,罗跃奇就忍不住心情飞扬。脑海里「不会分手」四个字就像盛开的花朵,被

妆点在目所能及的所有地方。
等葛忠良把一切都忙完了,罗跃奇拍了拍床上的空位,像召唤小狗一样将他召唤到身边:「过来陪我躺着吧!」
收费昂贵的私人病房,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像在家一样保有私人的空间。别说一起躺着,就算是做些更「激烈」的事

,也不用担心被人撞见。
当然,大病初愈的罗跃奇暂时还没那样的体力,他只是想和葛忠良贴得更近一些。好多话都排队挤到了嘴边,不说

出来他今晚一定睡不着。
葛忠良听话的爬上床,侧身搂住平躺的罗跃奇,不等他开口就先说了。
「不要离开我。」
简单的一句话,却费了葛忠良不小的力气。他握着罗跃奇的手,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断了。罗跃奇忍着,手疼,心

更疼。
「我知道我的条件赢不了关赫,也赢不了聂闻达,但我敢说,我对你的感情绝对超过他们任何一个。我也许没能力

给你丰富精采的生活,但只要你需要,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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