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传说 上(出书版) BY 萝依
  发于:2010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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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雷耶做了什么?让你这次有如此大的动作。」望着浮浮躁躁的贝力鲁,奥赛其实也有些隐忧,身为一家之长,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子其实没什么才能可言,不只贝力鲁,其他的儿女也一样,真要说资质与水准……

他很清楚只有一个人具有,那就是身为私生子的雷耶,但那偏偏是不被允许的血统,一旦打破规定,泰肯的国法也会产生动摇。他其实不只一次在内心叹息贝力鲁的不争气,也感叹最好的能力资质竟然落到雷耶身上。

那个沉默寡言又总是透着一双冷眼的孩子,或许是他所有儿女当中最不像他,但也最像他的一个。只可惜,那孩子身上的一半血液是来自于女奴而非贵族。

那个女奴……说美丽,她并未绝色到什么地步,连他正室也比她好看;说好看……那女奴也只是五官有些深邃,并且和宫廷贵妇们有着不同的蜂蜜色肌肤,一头在泰肯极为罕见的乌黑长发,还有一双神秘的紫色双眼。

她不常开口说话,总是像个哑巴似的,其他人总称呼那女奴哑儿,有点讽刺般的,可是她一点也不介意,总是在满月的时分凝望着那一轮明月。

然后,在一次参加晚宴回来,那天他是酒喝多了些,微醺中他听见了恍若天籁般的美妙歌声,沐浴在月光下的哑儿,仿佛月色的精灵般缥缈梦幻。

那一夜,奥赛强要了那个女奴。

但他一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那女奴被人发现怀孕挺了个大肚子,差点被逼着要打掉孩子时,他才开口说那是自己一时纵欲的结果。

孩子被留下了,可是他没去在乎过那女奴和自己的孩子。期间也不是没看过那孩子,他知道那孩子被正室和其他儿女欺负,但未曾想过要插手,也曾在贝力鲁身边见过几次,知道他被指派替贝力鲁打杂,他也没有阻止。

直到后来,奥赛才从家庭教师杜瓦勒口中知道这孩子很聪颖,光是跟着贝力鲁一起上课,就只是在一旁端茶水、倒墨汁、擦桌子之类的听了一些,也没有温习的机会,就能够理解融会贯通的比贝力鲁还好。

第一次正视那孩子,他才发现那孩子有双和自己极度相似的眼瞳,虽然身为奴隶,眼神里却不含着自卑怯弱,反而充满坚定而淡漠,比起贝力鲁那总是飘移不定的眼神,那双眼看得更透澈。

明明只是一个五、六岁而已的孩子,却更明了这个世界。

然后他让那孩子去接受所有贵族有资格学习的教育,只有魔法之外。

因为泰肯帝国的法律严明规定不允许奴隶学习魔法,就算只有一半奴隶血统也一样,所以他也不让那孩子接受魔法教育。

身为贵族,他知道禁止具有奴隶血统的人学习魔法的原因何在。

泰肯帝国的贵族以自身血统为豪,认为魔法是只有高高在上的他们才有资格学习。

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万一如果有奴隶能够学习魔法,且还比贵族优秀的话,贵族们会失了颜面。那样的情况就像在对泰肯贵族嘲讽,说「其实你们也没什么比较强的」一样,泰肯贵族自然无法忍受这种讽刺。

而且更重要的是,泰肯贵族害怕奴隶若能学到魔法,会以魔法群起反抗。

这世界上,那种一招就能招来毁灭的禁忌魔法其实多不胜数。

所以泰肯帝国才会严明规定奴隶不得学习魔法,由少数掌握魔法的贵族来控制着那些农奴。

欧加尔家族的奴隶自然不少,半奴隶其实也归于奴隶之列,即便身上流有一半贵族血统也视同奴隶,只是半奴比一般奴隶好一点的是,除非有严重过失——例如偷学魔法之类,要不然主人不得任意杀死具有贵族血统的半奴。

第三章

「父亲,今早雷耶偷看魔法历史典籍被我抓到,已经被我关禁起来。」贝力鲁带点得意的表情,有些像在邀功的禀报着。

奥赛手里一顿,不能说一点意外都没有的抬起头,碧绿的眼瞳瞬间闪过了些许诧异。

「你说……他在看魔法历史典籍?」

「是的,父亲,今天我去图书室的时候,确实亲眼看见他在翻阅,他身为一个奴隶竟然胆敢翻阅那些书,所以我已经将他软禁在他房间内,就等您处置。」贝力鲁的声音里难掩几分雀跃,可以想见他有多么讨厌夏伊。

奥赛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种五味杂陈的复杂心情该如何描述,毕竟雷耶也是个能用的人才。他曾经想过,将雷耶培养成下一个欧加尔家的总管候选,辅佐贝力鲁掌管欧加尔氏一族,可是雷耶却偏偏去触碰那个不该碰触的底线。

这代表着他并没有那种绝对的忠诚与守则,如果让他成为下一任总管,也许有一天贝力鲁只会成为一个愚蠢的傀儡。

这样的人,已经算是瑕疵品了,明明是个好人才,但却必须舍弃。

「父亲?」见奥赛久久未有任何反应,贝力鲁困惑地唤他。

奥赛半垂的碧眸先是阖上,然后再度打开,看不出他曾有些许动摇,望向贝力鲁那称得上俊秀,却又带着轻浮之色的脸庞。

「你有确定他会魔法吗?」如果只是一时不小心翻阅,奥赛想他或许还能够网开一面,但那孩子若是真的学会魔法……

没有导师教导但却能自学并且学会魔法的话,那只能说雷耶非常有这方面的天分,但那样一来就有充分理由处以死刑。

被奥赛如此一问,贝力鲁也答不太上来,毕竟他没有看见雷耶施行法术,只看到他在翻阅,而且如果雷耶会魔法,被他行刑时总该会有些反抗。

「我……没看到,但是他偷看就已经是违反律法了。」贝力鲁急急忙忙的道,就怕奥赛认为自己是刻意在找雷耶麻烦……虽然他的确是有此意。

「嗯……」奥赛抚颚沉吟了半晌,抬起头望向贝力鲁。「我去见见他。」

「是……」虽然对于奥赛要见那个让他视如敝屣的弟弟感到莫名不安,但贝力鲁还不敢反对奥赛的命令,乖乖地跟着奥赛离开书房,走向那远离主屋的库房。

贝力鲁从父亲的表情中无法得知他现在在想什么,他想或许他一辈子也捉摸不清他的父亲,只能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奥赛的背影。

几名随从与总管跟随在后,还没靠近那间和牢房没什么两样的小房子,约莫有百尺距离时,奥赛脚部突然一顿。

「父亲……?」贝力鲁望着父亲突然凝起的表情,那双冷淡的眼突然散发出锐利光芒,直盯着夏伊的小房子。

虽然那是很轻微的魔力能量聚集,充其量也只到低阶魔法师的魔力波动,但那魔法元素却很纯粹,而且确实是从前方的小房屋中散发出来。

「你没感觉到吗?贝力鲁?」奥赛没有转头,只是直视着前方小屋。

「什么?」贝力鲁迟钝地反问,慢半拍才感觉到一股魔力的波动,从前方那小小一间的水泥屋中传来。

贝力鲁脸色微变,而奥赛毫不迟疑的就迈步走上前去。

铁门上锁了三、四个牢牢大锁,但只见奥赛举起手,食指尖处聚集了蓝色的光芒,随着手指的挥落,那几个大锁也像被什么利刃给划开似的掉落在地。

不等仆役帮忙打开铁门,奥赛就先伸手拉开那扇厚重铁门。

贝力鲁跟在他后方往里头一瞧,整个人呆愣住。

因为那一瞬间,他正好看见在银紫色的光芒包围下扭曲身影,然后在他眼前消失的夏伊。

好冷、好痛……

这是夏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他的房间中,然而房间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换上铁制门,且被从外头反锁着。

他浑身上下满是半流淌着血、半结痂且未有任何处理的伤口,只要轻轻一动都会浑身刺痛。

勉强地从地板上撑起身子,他就已经痛得浑身大汗,脸色苍白无比。

从透气窗孔看出去可以发现现在已是深夜,他不知道外面是否有人看守,但就算没人看守,也不会有人像以前一样偷偷地在晚上拿干粮给他,因为早在数年前,会关心他的厨娘母子,早已经离开泰肯,再嫁到距离泰肯最远的西克顿去了。

他环视自己房间,桌上的水和一些干粮早被搜带走,什么也不剩,完全是个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椅的牢房,甚至连衣服都没有了。

刺骨的寒风从透气窗孔传入,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处死刑,他就会先冷死了,毕竟现在虽尚未下雪,但也是寒冬之际。

他其实不难想像那个一点都不亲的父亲会下什么命令,对那个人只分有用和没用、忠诚或不忠诚的人来说,就算他在当时看的不是魔法书,犯了戒的人,就代表有贰心,是该除去的对象。

搞不好打从一开始让他进图书室整理那些书,就是耍测验他是否会偷看也说不定……夏伊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地板,然后松了口气,因为他偷藏在地下的一些紧急用品都还在,没有被发现。

他先找出一些处理伤口的药物,简单的涂抹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包好,再拿出地板下仅预留一套的衣服穿上,紧接着把所有的财宝铜板和那本魔法书放进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戒指中。

那是个具有储物空间的戒指,外表看起来老旧又不光亮,甚至没有什么装饰,却可以塞进比它体积大上数倍的东西,是个宝贵的储物戒指,也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夏伊在典籍上看过这种神秘的储物戒指,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遗物。会发现是储物戒指,是因为有一次他想着如果这戒指可以把那些东西统统收藏起来该有多好,才这么想着,他眼前那些东西就闪了闪地消失在自己面前。

那时他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母亲留下了了什么给他,他那时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发现,要再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

他找来一根细长的黝黑木炭,用木炭小心翼翼地在房间地面画上一个传送阵。由于怕如果使用定点传送的传送阵,会在被发现后,被欧加尔家的人由同一个传送阵追击而来,因此他画了一个最低阶且随机传送的小型传送阵,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

这种传送阵的优点是不论开启使用几次,传送到达的地点都不见得一样,它是随机传送的魔法传送阵,启动快速且所需消耗的魔力也低,要逃跑是非常方便的魔法,一般市面上贩售的瞬间移动卷轴,就是这种随机传送魔法阵的改良版。

但它的优点也是缺点,因为不晓得会传送到哪去,也许下一瞬间传送的地点根本就在隔壁,或是敌人面前、墙壁之中都有可能,甚至还有可能被传送到乌玛大陆以外的地方去,所以大部分的魔法师,都不太使用这种低阶的不定点传送阵,因为危险性太高。

依夏伊的能力,当然可以使用定点传送,设定自动传送到某个国家的传送点或开启传送门之类,只是这样欧加尔家的人就能够知道他在哪,所以他也只能赌赌看能够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繁复的魔法阵画好之后,夏伊深吸口气,聚精会神地凝聚魔力注入传送阵当中。

他没注意到自己以为只是用很少很少的魔力,但却聚集了许多精纯元素灌注进魔法阵当中。

魔法阵在一瞬间发出闪耀的银紫色光芒直往上冲,包围住夏伊整个人,他可以感觉到那股力量在拉扯着他,从那银紫色光芒透望过去,他可以看见自己房间像是被卷入漩涡一样的扭曲着。

还有,那扇突然被打开的门。

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父亲……那……那是……」愕然地望着地上那个还隐隐散发着紫色光芒的魔法阵,贝力鲁惊讶得说不出话。

奥赛并未回答什么,只是走上前,在魔法阵前蹲下,用手轻触那个简单的低阶传送阵,然后抬起手看着沾染在指头上的黑色炭粉,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痕。

该说这孩子胆大妄为,还是很有挑战的勇气呢?

贝力鲁望着父亲那看起来有些引以为傲的笑容,莫名地有种忌妒感冒出。

毕竟父亲从未因为他做了任何事,而露出那样的表情过。

奥赛起身转头看站在门外的总管,然后下令。

「欧兹马,传令下去,活捉畏罪逃亡的雷耶·欧加尔,无论要花费多久的时间。」

虽然没有倒霉到只传送到隔壁的地步,但夏伊的落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当他从那瞬间移动的扭曲感中回过神时,发现紧接而来的是从高空失速坠下的感觉。

他低下头,只见自己好死不死的移动到一个峡谷上方,而下方则是湍急的水流,在下坠的时候不只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河水翻动着的声音。

老天,这传送点也太刺激了些!

「卡撒塔鲁·蒙格拉——飞行!」夏伊急急忙忙的喊着,但或许是魔法启动的速度比不上他坠落的速度,飞行魔法只来得及稍微托住他的身体,减缓向下冲击的力道,却无法让他逃过掉入湍急河流中的命运。

噗哗——一瞬间灌入耳鼻的水流让夏伊差点窒息,他只能拼命的挣扎,水流的速度让他的脚根本无着力点。

他不断的挣扎出水面,咳出混杂着泥沙的水,又立刻被河水给淹没,呛咳不断,但他并未因此而丧失求生意志。

他虽然不会游泳,还是拼命的在水中挥舞手脚,好不容易在流到一个小幅度的瀑布时,趁机紧攀住那凸出水面的岩石,然后费了番工夫才攀爬上岩石,浑身无力的倒卧在岩石上喘气。

而方才无暇顾及,那浑身上下被浸湿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因此而放松,毕竟河中央的岩石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水给吞没。

勉强地从岩石上爬起,望着和岸边还有些远的距离,他忍着刺痛集中精神,再一次施放飞行术,让自己到达岸边之后,才精神涣散地松懈跌落在地。

不行了……这一次,夏伊是货真价实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映入夏伊眼中的是堆砌整齐并燃烧着温暖热气的火堆。

他惊吓地坐起身,身上一阵刺痛让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换上干净的纱布,隐约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身上还覆盖着一件皮制披风。

「你醒啦?」干净清亮的女音传来,说着他不懂的语言。

他转过头看向火堆的另一边,只见火堆的另一端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手里正拿着串好的几条鱼在烤着。

「要吃吗?」女子朝他递出一尾烤得熟透、散发香味的鱼,让他一愣一愣地接过。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是他大略可以猜出对方是在问他要不要吃。

薄短贴颊的深褐色头发让她看起来格外俐落,尤其女子的容貌非常深邃,且带着些许艳丽的味道,但气质又带着几分冷然,让她的艳色中多了几分英气。

「那个……谢谢你……」大概猜得出是眼前女子替自己换药,否则只怕自己会因为伤口发炎溃烂而死,虽然有些尴尬,夏伊还是用着不甚熟练的大陆通用语向对方道谢。

「不客气,我只是刚好路过。」女子愣了一下,然后微笑,也说出大陆通用语。

这让夏伊觉得她其实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冷漠……与其说冷漠不如说是冷静沉稳吧?

本来夏伊还在想,要是对方问起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该怎么回答好?毕竟他身上的伤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河中石头所割伤。

幸好女子也没多问,他也乐得轻松。

稍微填饱了肚子,夏伊才仔细的打量着女子,然后在她身边看见一个褐色皮背袋和一柄剑,那剑虽然没有花俏装饰,但形状却很特别,不是一般简单打造的样式。

女子的衣着也和他平常看到的风格大有迳庭,不是他看惯的那种服装,花纹线条和剪裁等等都和泰肯的不一样,而且泰肯国内这时的气候早已经是穿着厚重保暖衣物的,但这女子却只是穿着七分袖长的衣服。

莫非……他是传送到离泰肯以外的地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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