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他能做到的也只是不去怀疑，也并不是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去相信谁！
“离儿，他、没事了。”
“我知道。”离寒淡淡的回应着。
他们两个都清楚这个“他”是指谁！在醒来后的第一天他就接到了紫寅的消息，龙煊在他昏迷的那几日已经扭转乾坤、化险为夷——联合龙溢一举将龙煜一党拿下、除了龙煜被囚禁其余的人均被斩首示众，自己则还是担任监国一职权利寻找龙清，并表示不找回龙清绝不继位！这一举动下来已将天锦国内最后一丝不安定的因素铲除殆尽！
那天他的确是关心则乱了，以龙煊的心智怎么可能被龙煜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紫寅透过留轩传来的消息他们根本就没来及出手龙煊就已经将龙煜一党尽数擒下。龙煊此次如此顺利的最大原因是暗卫，他没想到龙清竟然把暗卫交给了龙煊，想到那日龙清眼中的苦涩……离寒放下手中的书，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脚步声临近了。
一身宫女打扮，声音也经过药物刺激变得柔和的尚元毅走了进来，语气死板道：“公子，凤尚书前来探访。”
“请他进来，叫火玖在外面等候我的命令！”
“是！”
离寒听到门外柔声道了一句：“尚书大人请。”
一双黑色的深筒布靴踏了进来，离寒抬起头看去这张脸没有多大的变化，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身着天蓝色长袍头顶乌纱所制的官帽，浑身散发着一股别样的气势、不再是当日闯入他房间一脸无奈模样自称逐花的不羁刺客了。
“慕离！”
离寒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浅笑意。“凤大人就不怕认错人了？”
“就算你的样子再怎么变，这双眼睛是不会变的！”
凤淮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恋道，“慕离……你、还好吗？”
“凤大人看我现在的样子难道不好？”
“慕离，我……”
凤淮欲言又止，没想到官场上人人敬畏的凤尚书也有巧口难言的一天。
“前几日听太子殿下说凤大人要入宫探望我，现在事情非常凤大人不怕引起凤老将军的怀疑？”
凤淮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映入眼里。
“赫连前几日突然告诉我，我该好好谢谢你！是你做了帮了我？”
前几日赫连春一反常态的跟他进行了一次长谈，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认识到了一个颠覆自己以往认知的赫连春。赫连春是个奇才，那次谈话中他才发现，可他没想到的是能让赫连春自己摊牌的人是离寒。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完全可以直接将赫连春带到殿下面前获得殿下的重视和赏识，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这是你的命运，就算那个家没有给你一丝温暖，你还是不想它被毁不是吗？”
“为什么……”他会如此懂自己？
比起夙夜最无辜的人应该是凤淮，因为他的出生是凤家的耻辱。本来先帝在世时是想在作为太子侍读入宫的凤天昊和赫连易选一个然后将夙平许配给他，没想到最后两人都爱上了夙平，最后先帝属意的是家世和性情都高于一筹的凤天昊。
但先帝没有想到的是太子也爱上了自己的亲“姐姐”，后来更是和赫连易合谋陷害凤天昊——把灌醉的凤天昊放到了一个后妃的宫中，先帝震怒立刻下旨将他打入天牢。后来还是夙平求情才让凤天昊免去死罪，至此婚事当然也就不作数了。可没想到的是跟凤天昊春风一度的那位后妃竟然怀孕了，按理而言那位妃子和腹中的胎儿都不可能活下去。然而当时年方十五的夙平竟然求先帝要收养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先帝本来就很宠夙平在梦妃去世后更是有求必应。
所以这个孩子就这样保下来了，而且一直养到两岁恒帝登基才将孩子送出宫去。这个孩子就是凤淮，因为他的出生代表着凤天昊无法抹去的那块污点，也同样提醒着凤家曾有过的耻辱，故而在凤家凤淮从小就不受宠爱。
但幸运的是因为一方面凤淮曾经在夙平身边呆了两年的关系，而另一方面夙平也时常出宫看望凤淮使凤天昊能得见佳人的关系，使得凤天昊也比较重视这个儿子不至于让凤淮的童年一点亲情也没有。但这种温馨的幸福只维持了短短一年，在凤天昊被逼的娶了夙红、夙平被送去天锦国和亲的前夕被人“意外害死”后就结束了。
之后的凤淮就一直努力想得到自己祖父的注视和认可，在领兵方面表现出过人的天赋，每天苦读兵书、只睡几个时辰拼命练武只想听到自己祖父的一句肯定，却仍比不上夙红生下的凤淮画成一副简单的画来的容易。
在他成年涉入官场后，更是在他身边安插了赫连春监视他的一言一行。在他的祖父眼中他这个孙子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将领！
所以他选择了夙夜，或许只有等到凤家被颠覆的那一天，他的祖父才会正眼注意到他！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赌气的心态，但在这之后跟着夙夜心中还有了一种对未来的企盼！他一直想成为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而能给他这种机会的只有夙夜。所以到后来更多的是为自己战斗和努力的念头，本来可以永远这样坚定下去的。
他知道自己将来不可避免的要娶妻生子，段家是父亲死前就为他定好的亲事。如果没有遇到离寒他可以一直这样坚定下去，他知道段轻裳很爱自己并且段轻裳会是一个好妻子，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的脑海中有的只是那个月下孤寂的身影，他想自己可能是中魔了。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他知道是他杀了红姑，也是他让轻裳忘记了很多事情一心只记得他。现在又令赫连春先对自己摊牌，让殿下以为是他的功劳……然而，在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之后，为何又这样对待他？他真的不懂……
第五十七章：选妃
“为什么，要帮我？”
凤淮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一丝沙哑！他很想问但又没有问出口的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你还记得在醉梦阁你问我想要什么我的回答是什么？”
“当然记得，当今皇上的项上人头！”
离寒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我当时还说了另一句话——报仇！”
“我记得。”
“不好奇我要为谁报仇？”
听到他的话，凤淮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他总觉得知道了答案就会离眼前这个人越来越远，再也不可能如此靠近了。
“你愿意告诉我吗？”
离寒从床上起身，赤脚站在冰凉的地上，突然转移话题道：“你喜欢我？”
“……”
看着他满脸目瞪口呆的模样，离寒笑着用手轻轻的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直到这一刻凤淮才知道什么倾国倾城、红颜绝世，都无法形容眼前这个人！他知道这个人是不平凡的，但看到这张脸后他才知道自己碰不起眼前的人。额上那朵盛开妖艳的紫莲已经昭示了这个人的身份，就算是太子殿下恐怕也未必能得到这个人吧？
“夙平他很在意你，在他的记忆里我看到了那个小时候的你，很纯净也很让人……心疼！”离寒微蹲下盯着凤淮满是苦涩的眼，脸上露出一丝温柔，“咳咳咳……”
“你……”
“你知道答案了？”
“你是天锦的九皇子……你……”
那个人不应该是死了的吗？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又该怎么解释！第一次凤淮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看到这张脸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片荒凉之感：“你就如此信任我，不怕我告诉太子？”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根本无关信任！
“原来你是……如此打算的！”凤淮这一刻很想剖开他的心看看，为什么他能如此残忍又善良的利用别人，让人恨不起来。
“咳咳咳……”
“你……”
凤淮想上前扶他，没想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就在他的眼前将这个人揽入怀中！看他们的神情应该互相之间很信任吧，果然自己总是比别人慢一步！
“我没事！”
离寒看了龙清一眼，在他让凤淮看到自己真面目的时候也就默许了龙清在凤淮的面前可以随时出现。他果然能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有一个这么了解自己的人似乎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凤淮，就当是为了让夙平安心这个原因你满意吗！”
“我……告辞了，你要保重身子！”
“凤淮，如今的段轻裳会是一个好妻子，你该成亲了。”
忘了催眠的敛魂就是一只不会伤害自己但又能唬住别人的老虎，这才是他当初对段轻裳催眠的真正的目的——送给凤淮一个合格的妻子！
“我知道了。”苦涩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离寒任龙清将自己抱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准备躲回暗处时。离寒突然出声道：“觉得我很残忍？”
“对他而言一时的残忍总比一世的辛苦好！”低沉的声音穿透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不要这样对我……离儿，比起忘记和绝望我宁愿永远记住这种痛！”
离寒动了动嘴角，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眼睛总觉得涨涨的，好奇怪的感觉啊。
“火玖，进来！”又该重新易容了……
“碰”的一声，内殿里传出一阵瓷器破碎的声响，听得人胆战心惊！
门外的侍卫心里忍不住发凉，里面那个暴怒的人是太子殿下还是空大夫？
若是太子，太子殿下的性情不可能一下子变的如此之快吧，更何况以太子的身子他能这么折腾吗？
若是空大夫……空大夫不象会发脾气的人的啊！如果真是，那他也太大胆了吧？
“若是砸够了就歇歇，喝杯茶！”
顶着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离寒悠闲的喝着紫如泡的查，目无表情的看着像一头狮子般的夙夜！
破坏力还真是惊人啊！离寒看着满室的狼籍，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喝着自己的茶，毫不理会自己才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紫空？离公子？宫慕离？弄墨公子？”夙夜每说一个名字脸色就寒一分，一步一步的走近离寒把手中的信笺扔在他面前，“你是来帮本宫的？在你说了不会与本宫为敌要为本宫铲除凤家的势力之后，这又算什么？又一次算计还是你想告诉本宫这是别人伪造陷害你的？”
离寒放下茶杯，拿起甩在桌上的信笺，依然一副无所谓的调子：“这的确是我昨日写给凤老将军的信，殿下看不懂上面的字？”
“你！”
夙夜强压下心中怒气，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掐死眼前这个人！
“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居然向他外公献策，要为自己选妃从而更有力的能控制自己！如果不是确定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夙夜几乎要误以为他真是外公派在自己身边的又一个眼线了！
“殿下没有忘记我是以什么身份呆在殿下身边吧？”离寒注视着夙夜，最近他越来越容易动怒了，看来那个解药的效果不错。
“本宫当然没有忘记。”当初他是以凤淮举荐大夫的身份又一次入宫。
换而言之他表面的身份是凤家的人……夙夜看着这张神情平淡的脸孔，为什么一开始他没有想到，似乎一遇到这个人的事情自己就变的失去理智了！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过往？
“看来殿下想通了！”
挂着凤家卧底的名号不做一些事情就太容易惹那只老狐狸的怀疑了，更何况这次是一箭三雕不好好利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只是，离寒抬起眼凝视着夙夜，原来自己的信用度如此薄弱啊！
语调微微有了一丝上扬，但也看不出有何差异道：“殿下如果还不能相信紫空，下面的路将会很难走！”
他要的信任不是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但也不至于是一撮就破的薄纸！
夙夜平静了下来，移步坐在离寒身旁端起桌上的另一杯茶喝了一口道：“抱歉！”
身为一国储君开口说这两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离寒没有打算如此轻易就算了道：“殿下，我需要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真正的诚意！殿下如果做不到将会有人替代紫空来履行这半年之约！”
“你……不要一而再的激怒本宫！”夙夜放下手中茶杯，看着离寒嘴里说出的字眼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殿下若如此认为，紫空也无话可说了！只是那些誓死跟随殿下的人，若知道他们的主子只有如此肚量，试问今后殿下的身边还会剩下多少敢讲真话的人？届时小人得志、贤臣归隐的夙风国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一个君王若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克制自己的喜怒、隐藏自己的情绪，那么他绝对不会成为一个明君！
深邃的眸子里是他从未看到过多认真和严肃，在这一刹那夙夜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个人就是他心中寻觅已久的那个人！
他是在帮自己，夙夜可以肯定！
理了理自己心中千回百转的情绪，夙夜端起茶杯对向紫空用着前所未有的真挚的神情，无比严肃道：“对不起！”
紫空沉下眼帘，让人看不起他眼中的情绪。只听见他沉沉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殿下做不到，也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表现出来！”因为那种后果夙夜未必承受的起！
离寒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算是接受了。
夙夜虽然震惊他的话，但心中却在第一时间记下了。
想起之前自己质问的原因，夙夜笑道：“空这次应该是想到的好计谋了吧？”
之前自己是昏头才会去怀疑他，想想眼前这人的势力，若选择他帮外公自己恐怕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殿下，为了凤渊的事情凤老将军已经弄的是人心溃散了。如果这次的选妃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就不只是简单的人心溃散了。毕竟这么多年殿下精心打造的性情儒雅仁慈宽厚的形象得到的民心并不比凤老将军少！若是殿下有个一万，谋逆弑主的罪名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逃脱的！”
“就算是谋逆弑主只要他振臂一呼他手下的那些兵马就可以为他改写夙风国的历史，到时世人知道的只是一个新的君主。不会有人惦记一个曾经空有仁慈之名的旧太子！”夙夜眼中泛着满满的寒意道。
“这种结果的前提是他真的赢了。”看着夙夜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的情绪，离寒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已经越来越接近了，而夙夜显然还没有觉察……是他想要的啊！
夙夜神情一怔，缓缓笑道：“听空的语气似乎很有把握，空别忘了就算他手下的六名大将全部死了，他还有四位骁勇善战的兵部侍郎和二十万大军！”
“凤老将军麾下除了那六位已经命赴黄泉的将军，其余的人都只是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受其所制，只要解决那些人的后顾之忧至少他们就会重新慎重选择了！至于那二十万大军……”离寒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们不会有机会回来救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