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時寅
時寅  发于:2010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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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麻?」
『回来就对了。』不等林之愿追问,电话便被挂断。
看著断讯的手机,虽然之愿很不愿意,但他父亲都打电话来了,也不能拒绝。他只好拨了通电话给简凡真。
『之愿。』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怎麽打电话来了?』
那雀跃的声音让之愿想到了狗狗。「没什麽,我爸刚打电话要我今天回家一趟,你晚餐自己解决,楼下柜子有钱,就这样。」他套用上次凡真说的内容。
「喔……」音调明显变得失望。
走到家门口,之愿感觉到屋子内不对劲的气氛,他父亲为他开门,满脸笑容的迎接。「你回来啦,快进来,外面很冷呢。」
「嗯。」收了伞走进屋子,他发现他妈不在,这让之愿小小起了警戒,不是他对他父亲有敌意,而是他几乎没有和自己父亲独处过。「妈妈咧?」他问。
「你妈去参加去聚餐还没回来啦。」说著。「来,爸爸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在父亲拉扯下之愿坐到他身旁。「什麽事?」他很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你知道家里欠外面很多钱吧?」父亲说著,他的话题彻底引起之愿的不安,但他始终保持沉默。「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想到一个能快速还债的方法。」
「什麽方法?」疑问,快速还债四个字让之愿有种想逃的欲望,但他仍是稳稳的坐在沙发上等待下文。
「你知道的……有些有钱人对漂亮男孩子很有兴趣,不一定要有钱人,普通人也会啦……」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麽?」已经隐约猜出是什麽办法,但之愿不愿相信。
「我们已经把你用三百万卖给别人。」父亲冷静的说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猛然站起身,之愿不敢相信的瞪著他父亲。没有想到,他真的没有想到……
「我和你妈是认真的,黑纸白字都写好了,你以後要去那种地方工作。」
「我听你放屁!」说完之愿转身就想跑,忽然他家厨房窜出了好几个人,将他团团包围。
「林之愿,好好配合,我们不会伤你。」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打手的人站在他面前,对之愿呛声。
才没管那麽多,怒火中烧的林之愿一拳就往他鼻梁招呼,以和身形连结不上的敏捷身手,他很快的消失在雨中,让人无从追起。
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
为什麽他们不要我了?为什麽?
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好?难道当个好学生拿奖学金外加出去打工添补家用,还是不足以成为父母眼中的好孩子,承担起一切不让任何人担心,这样的自己还有哪里不好,为什麽他们还是不要他了……?
谁来告诉我!
无神的在街上漫游,之愿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有哪里可以收留他。
雨很冷很冷,拍在身上像针扎一样痛。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天色已经暗了,更不知道现在几点,他书包留在家中,手机不在身上,他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冰冷的身体感觉不到饥饿,只是觉得……觉得很悲哀。
做了那麽多,到头来,还是没有人要他,到头来,他还是自己一个人……
不轻易流泪,他开始恨起以前的自己,为什麽要告诉自己不要哭,现在的他好想哭,却没有眼泪。
只有老天不停的下雨。
好冷好冷……
午夜十二点。
焦急的在家里等待,简凡真一刻也不得閒的在家中踱步,之愿说他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就会回来,但他始终没有回来,打手机手机没开机,打他家里的他家人说不在,他好担心,他怕之愿出事。
雨这样大,又这麽晚了……
想出门找人,但又怕之愿在他出去时回来,简凡真几乎快发疯。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铃响了,他惊喜的冲去开门,期待门後是他所等候的人。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人全身都滴著水,他没有撑伞。
「之愿……」少年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眼神中透著一股绝望。
「你会不会像他们一样不要我?」紫白色唇低语著,林之愿望著眼前错愕的脸庞。
「你……」想说些什麽,但在发现之愿湿透後,简凡真赶紧将他拉进屋子内。「先去洗个热水澡。」他想将少年推入二楼浴室,但林之愿的脚彷佛定在地上一般,怎麽样也不如他的愿。
扯住简凡真的手,之愿清澈眼睛望著他。「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那眼神刺痛简凡真,这眼神和他喝醉酒说著厌世的话时一样,那样无助那样悲凉,好似看透了一切,对一切感到不在乎。「发生什麽事了?」
「告诉我,你会不会也不要我……」迫切的渴望简凡真的回答,怎麽样也流不出来的眼泪在眼眶中发热。
「不会,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都会爱你。」拨开因雨水而黏在少年脸旁的黑发,他抚触著之愿的脸。
听见保证,林之愿扑进简凡真怀里,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他们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之愿的手紧紧抓著自己的,那样的用力,让人感到疼痛,但简凡真只是抱著浑身湿透的他,不停安抚著。「发生什麽事了?别哭,告诉我好吗?」以最温柔的嗓音,他拍著少年冰冷的身躯。
「我爸妈……把我卖掉了,卖三百万……他们不要我了,凡真,他们不要我了!」低吼著,林之愿紧抱著男人,他渴望著温度,更渴望怀抱,他只想知道现在谁能给他一切。
身体在听见少年话後一震,简凡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你说你爸妈把你……」
「他们不要我了,我该怎麽办,凡真,我该怎麽办……」抬头看著男人令人安心的眼睛,之愿的泪水怎样也不受控制,一看见简凡真,他就失控。
「没事,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他们这样对你。」低语著,是承诺,也是誓约。
在被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袍後,之愿坐在沙发上发呆,抱著简凡真买的娃娃抱枕,他看著地板。
「之愿很晚了,先去睡觉好吗?」已经三点多了,无论自己怎麽哄怎麽骗,之愿依然坐在那个地方一动也不动。
摇摇头,林之愿只是将怀中娃娃抱得更紧。
看见他这样,简凡真觉得很难受,坐到他身旁,他将人搂入怀中。「别这样,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对你怎麽样,所以先去睡觉好吗,你需要休息。」之愿看起来好糟糕,苍白了脸让人感觉起来随时都要昏倒。
靠在厚实的臂弯里,林之愿幽幽开口,那声音轻到彷佛快消失。「我不敢睡。」他怕他睡著会被带走,怕他真的要面对接客的命运,他不要……
「那我陪你睡好吗?睡我房间。」轻抚著少年柔顺黑发,简凡真问著。
之愿没有回答。
「已经很晚了,你不睡不行,乖,我们明天再好好讨论一下。」
在游说下,之愿总算答应睡觉。
躺在自己床上,不止之愿,连简凡真自己也一片乱糟糟,他真没想到之愿父母会做到这麽绝情,那毕竟是他们的儿子不是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帮之愿,但他明白,他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就在简凡真瞪著天花板思考时,他的房门被敲了敲。是之愿……
起身开门,就见林之愿抱著棉被和枕头。「可以和你睡吗……」声音听起来好虚弱好无力,那抱著厚重棉被的身体看起来更显得单薄。
「嗯,快进来。」
深蓝色的床很大,两个大男人睡还绰绰有馀,躺在温热的床上,在简凡真温柔的触碰和轻吻下,之愿睡著了,窝在男人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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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没有闹钟声,拥著自己的温度依然让人感到安心,林之愿眨了眨眼,他忽然起身抓起闹钟。「啊死了!」他低呼,看著身旁还搂著自己的男人,他动作粗鲁的摇晃著。「八点了、八点要迟到了啦!」
「嗄?什麽?」同样睡糊涂的简凡真一脸茫然,但看见之愿手中的闹钟後,他也叫了声。「完蛋了,会扣薪!」
两个忘记调闹钟时间的人各自冲向厕所梳洗,站在镜子前看著自己,林之愿原本紧张的眼神变得低沉。伸手触碰著冰冷的镜身,他悲伤的望著他自己。
在简凡真身旁,他暂时忘记被卖掉的事实,但他仍是要面对的,怎麽样也躲不过,他不能再给男人添麻烦,既然给不了他要的,那不如……就此抽退。
深深吸了口气,进入体内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冷颤。
在房中将自己的制服穿戴整齐,由於两人都已经迟到,早餐当然没时间准备。
「之愿。」叫住在旁口穿鞋的少年,简凡真走到他身旁。「不要想太多,有我在。」他轻声说著,低沉却温柔的话,之愿险些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我知道。」但我有我的决定。
站在一身华丽的男人面前,林之愿好奇起这人漂亮脸蛋下的心思。
「你就是林之愿?」慵懒坐卧躺椅,男人笑问,那张未施脂粉却让人感到艳丽的脸勾著打量目光。
「嗯。」那目光让林之愿感到坐立不安,他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呵呵,我来看看。」说著,男人走到林之愿面前,伸手抬起他下巴,男人仔细观察著。「摆个你最有个性的表情来看看,店里比你好的男人太多了,我要有特色的。」那专属於商人的冷漠口气让林之愿觉得恐惧。
瞪著男人,林之愿选择伪装自己,他高傲的望著他。
忽然松开手,男人坐回铺著虎皮的椅子上,轻笑著。「你根本不值三百万,我随便在路上捡一个流浪汉都比你好。」
他的话彻底激怒林之愿。「你什麽意思?」怒语,眯起漂亮眼睛,他眼中彷佛有著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意思就是,你连狗都不如。」
第八章
回到家,在电话通知下,父亲站在门外等著,就怕自己再度跑掉一般,而他还是没见到母亲。
或许她觉得看到自己会心虚吧。林之愿在心中讽刺的想著。
「我回来了,走吧。」面无表情,毫无起伏的音调让人感到冰冷,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轻轻扫过面前自称为父亲的男人,林之愿唇边忽然勾起浅笑。
「你一直以我的父亲自居,但说实话,我恨到想杀了你。」反正都不会有关系了,自己也被卖了,那麽就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甚至行为。
听见少年的话,何正宾愣了愣,没有回答。
在叫了一台计程车後,他们直赴目的地。
夜色降临,在某条暗街上渐渐亮起暧昧霓虹,男男女女开始在人群中穿梭,有相貌堂堂的白领族,有衣衫不整的性感女郎,这里是个大染缸,什麽人都有,在这里染上别人的味道,也让别人染上自己的。
在一栋华丽漂亮的屋子前下车,若不是这里是有名的花街,林之愿恐怕会以为这建筑是某个有钱人的别墅。
彷佛饭店般高级的大厅不同的人来来往往,何正宾在和侍者说几句话後便领著之愿搭上电梯,往顶楼十三楼而去。
叮一声,电梯停了,看著开启的铁门,之愿忽然不想走出去,他想逃,逃回那个承诺会一直爱著自己的男人身旁。
为什麽呢……为什麽会这麽依赖他,这点他一直想不透,但现在他不必想了,都会成为过去,这份好的回忆,就让它存在深处,作为一辈子唯一的回忆。
「就是这里了,那扇门後就是老板的办公室,你自己进去,我要回去了。」何正宾说著,他没看之愿一眼便将人推出电梯。「你好好加油。」这或许是他唯一能说的话,但此时,这话显得可笑至极。
加油……加油什麽?取悦别的男人吗?之愿唇边勒起冷冰冰的笑容。迈开脚步,他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後转开门把进入。
房间很大很华美,铺著红色的绒地毯,一个美丽的让人分不清性别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纤长漂亮的手指捧著高脚杯,那鲜红液体在灯光下闪耀出让人迷惑的光芒。
站在一身华丽的男人面前,林之愿好奇起这人漂亮脸蛋下的心思。
「你就是林之愿?」慵懒坐卧躺椅,男人笑问,那张未施脂粉却让人感到艳丽的脸勾著打量目光。
「嗯。」那目光让林之愿感到坐立不安,他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呵呵,我来看看。」说著,男人走到林之愿面前,伸手抬起他下巴,男人仔细观察著。「摆个你最有个性的表情来看看,店里比你好的男人太多了,我要有特色的。」那专属於商人的冷漠口气让林之愿觉得恐惧。
瞪著男人,林之愿选择伪装自己,他高傲的望著他。
忽然松开手,男人坐回铺著虎皮的椅子上,轻笑著。「你根本不值三百万,我随便在路上捡一个流浪汉都比你好。」
他的话彻底激怒林之愿。「你什麽意思?」怒语,眯起漂亮眼睛,他眼中彷佛有著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意思就是,你连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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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路灯下,闪烁不明的灯光将男人影子拉得又长又细,像快消失一般。
拿了酒瓶,简凡真毫不犹豫的一口口灌入。为什麽他要离开自己……难道自己没有资格守护他吗?
胸口被紧紧压著,让他快要窒息,打了不下几十通的电话,每通的回答都一样,我不知道,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他不知道,那谁该知道……
谁可以告诉他,要去哪里找人,谁可以告诉他,要怎麽样才能救他,谁可以?
跌坐在阶梯上,瞪著天上月亮,他觉得那柔和光芒可笑的刺眼,他想杀人,他守护不了自己最爱的人,他竟然没发现之愿的意图……
一股无奈苦涩在胸口蔓延,快将他逼疯。
手中酒再次入喉,燎烧著感官,他终於知道,为什麽之愿爱喝酒……终於知道……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亮了,人群开始一天的活动,简凡真依然坐在石梯上,瞪著熄灭的路灯,喝著酒。
『意思就是,你比狗还不如。』
一句话如烙印,深深刻在林之愿心里,他虽然马上愤怒动手,但这句话对他的伤害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这句话,某个女人也对自己说过,只不过她是咆啸,自己只不过找不到一样她想吃的东西而已,她便冲下楼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大声吼著,我生你干麻,你比猪狗还不如!
这句话是他永远的痛,幼时的伤透由心理作用再度隐隐作痛,脸颊彷佛还有著手掌留下的馀韵,女人愤怒的神色依稀在眼前,他一直都知道的,他只是个累赘,没有他所有的人都会更好。
曾经,有个老师说著,她说,做父母的要对孩子负责,不要让小孩有『为什麽要生下我,没有我会更好』的心态,这是为人父母最重要的课题。
那时的自己听见,只是笑了笑,在心中反问,那如果已经有这样的想法呢,要责怪父母吗?
林之愿看著窗外景色发著呆,他被『老板』配到一个小房间,虽然不及男人那样的华丽,但也称得上好了。
男人说:『从今以後你要学习怎麽面对客人,怎麽保持你的魅力,希望我的三百万能快点回本,这样你就能滚蛋了。』漂亮的脸蛋吐出让人感到心寒的话,是那样的毫不在乎。
三百万回本,不加利息,初夜竞价,老板抽七成,三夜後的每一次固定价格,看自己的身价如何,老板固定抽七成,这样算下来,他要做到什麽时候才能还完债?
林之愿唇边扯起冷笑,他也只能面对了,不是吗?
往後的每一天,林之愿被迫开始学习任何服侍男人的技巧,怎麽笑、怎麽走路、怎麽吃东西……什麽都要学,学跳舞,学音乐,每天二十四小时,他只有四小时能睡觉,虽然这里不是只有男客,但消费群还是以有那样癖好的男人为多。
手被狠狠打了一下,之愿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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