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之露华春·晚 卷一————侍月
侍月  发于:2010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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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焰华低声重复,向着御茗福了福,“焰华明白,多谢你了。”

御茗摇摇头。

至今他仍记得,被困在冰冷的海底时,那个突然冲进来的人拥着自己时身上传过的丝丝热度。

以及,血溅在手上与颈上,几乎被烫伤的一瞬。

此时只是清晨,窗外天空不知何时起有乌云聚集,遮去了微茫晨光。

又是一个晦暗的早晨。

33.若为苦情痴

“这是……麒麟角?”翎羽在看清焰华手中握着的淡金色物品时,猝然站起,“你去找了御茗?”

“是,麒麟角可补魂魄,我想你应该用得到。”

焰华淡淡笑着,拢了拢鬓边散乱的几根发丝。

黄泉的风永远都是阴冷的,吹不散漫天的阴云,只相隔了一条忘川的彼岸花被吹得凌乱,间或有细长的花瓣飞舞起来,落在潺潺流淌的弱水表面,很快就被冰冷而浑浊的弱水吞没,与数不尽的怨气和思念一同沉下,永不见天日。

“焰华……”翎羽神色复杂地接过麒麟角,想说什么,被焰华打断了。

“这东西的效用大概有一月,过期若仍不投生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用或不用都随你,我还欠着麒麟三年,这次融合做不到,我们扯平一次。至于长老那边,你去交代,是打是骂你自己去顶,我回麒麟那边了。”

焰华甩下话,扭头就走。

翎羽呆在原地半晌。

待她快步走出丈余,才远远地道了句:“焰华,对不起。”

焰华脚步未顿,反倒加快了几分,长长的红袖扬起,衣角处,似有极浅淡的水痕落下。

翎羽略呆,站了一会,又重新坐回去。

“悠然,可还记得我?”

正茫然出神的青年听得一旁有人声,木木地扭过来,白到透明的肤色被黑发衬得更显可怖。

“你是……”

“翎羽,我叫翎羽。”苦笑,每隔几个时辰,若任他呆坐,定然又会把自己忘个一干二净,这已是第七次了。

秦逸点点头,空洞的眼里没有波澜。

翎羽已经苦笑不出,满嘴酸涩。

几百年前,当眼前这人还有着活生生的温热躯体时,自己也正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罢。

不,也许更冷漠一些。

轻轻拉过他的左手。

死前,手臂上的疤痕还错综复杂地渗着血吧?于是这伤就在魂魄上烙下了印,留下了疤,且一留,就是几百年。

一个月。

手里的麒麟角略略发烫,生了刺一般,刺得掌心痛。

百多年前的自己懵懂,天真地以为悠然会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然后再见时露出如玉温润的笑颜。

彼岸花已经渐渐谢去。

路过的鬼差说,秦逸这样被磨去了太多的灵魂,应该撑不到明年花开。

是守着一个痴痴的孤魂野鬼枯坐一年,看他消散,还是拥着一个会哭会笑的悠然过一个月,送他去投生?

无论哪一种,翎羽都注定要失去怀里的人。

风呼呼吹过耳畔,呜咽一般。

之前还在想,若秦逸恢复不了,自己再不与凰融合,两人就这么消散了也不错。

但现在呢?

眼前这个有着温润容颜的人,却空留了一副痴痴的皮相。

“悠然,想不想记起我来?”他对呆滞看着对岸的男子道,“我让你回来,好不好?我……放你走,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时候,温热的泪涌出眼眶,被幽冥的寒风吹得冰冷,砸下来,在岸边的沙土上碎成了一片片,一如当年碎在海边石上的玉簪。

秦逸转过脸,略带好奇地歪着头,指尖沾着他面上的泪痕,被一把握住了手。

翎羽低声啜泣,尚是少年的身型略略颤抖,更多水珠洒上两人的手,只缓得一缓,仍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淡金色的麒麟角从心口被天昭所刺的伤处没进去,蒙蒙的光晕也消散了,反倒是秦逸周身的轮廓渐显清晰,原本隐隐有些透明的魂魄越发像个活人。

翎羽脸上泪痕已干,但眼睛和鼻尖都还是红的。

艳红的眸子不敢略错,牢牢定在他身上。

神色由茫然到清明,那段时间似是很长,又或许其实只有短短一瞬。

“傻孩子,等了几百年的可是我,”耳畔的声音略带了笑,也夹杂着无奈,“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眼角被凉凉的手抚过,于是又有新的泪滚下。

怀里的魂魄不复温暖,但终归不再是一具冷冷的玩偶。

“悠然,想去哪?”

“你不回族里?”秦逸任他腻在身上,指尖有一搭无一搭地绕着他的长发,“若焰华也不在,事物怎么办?”

翎羽不答,只问:“我们只有一个月,你想去哪?”

“我想……回家。”秦逸望着对岸凋谢了的花,眼里是浓浓的怀念。

为人时间太短,而真正幸福的就更只有那三年——与漫长的等待相比,实在太短。

翎羽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家”是哪里。

若你的爱,你的思念,你的记忆,你的等待……都只剩最后一个月,你会去哪?

天虞山,五百年的时光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山脚的湖水依旧清澈,山上的绿树依旧繁茂,山间的鸟雀依旧叽叽喳喳吟唱着快乐的歌谣。

梧桐树顶,与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

恍如隔世。

甚至连床上皱成一团的薄被都还摆在远处,就好像他们不过下山去洗了个澡,发上还滴着水就跑回来了。

“也不知阿发怎样了。”秦逸蹲下身摸摸梧桐枝上系着的麻绳,过了这许久,绳子只除表面积了些尘土,也还盘在梧桐叶边缘。

“肯定已经投胎好几次,找也找不到了。”翎羽不愿他再想,把人拉起来,“悠然现在不许再想那家伙,只许看我。”

秦逸失笑:“是是,我不想就是了,翎羽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剩下的时间如此短暂,只全心全意想他就好。

翎羽嘴角挂着得意,顺手把他揽进怀里,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悠然你说,盘仙镇还在不在?”

秦逸歪头想想:“你还想看花朝节?时候确实差不多了。”

“那我去打听时间,然后再一起去看吧。”翎羽这时还是少年身型,从背后拥着秦逸,略低了小半个头,下巴垫在他肩膀,低声道,“上次我给你的花枝让我自己随手扔了,这回重折一枝送你可好?”

秦逸胸口一紧,只点头道:“好。”

翎羽有些气闷。

身为凤凰,上古神兽,却还是要睡觉的。

所以他坐在床上,眼皮止不住往下耷拉,险险就要合上。

“我已经几百年没合过眼,”秦逸苦笑,“你可见过会睡觉的鬼魂?”

翎羽不语,仍是探手把他轻飘飘的身子拽进怀里当被子抱,虽然温度不复,但抱起来还是很舒服。

秦逸宠溺地揉揉他的头,索性以腕作枕,一双浸了水的黑玉石眸子静静地勾画着精致眉眼,一遍一遍。

翎羽本困得迷糊,这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

对面有人这样认真盯着自己看,而那人又是心之所向,还有谁能睡得着?

他一翻身,把秦逸压在身下,两手撑在枕边,眼角抽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秦逸难得笑出了一脸奸诈。

翎羽艳红的眸子在夜色里亮闪闪的,有些吓人。

“翎羽明明长大了,可现在又变小了。”秦逸伸手摸他的面颊,“想想都觉得奇怪。”

“那就别想。”翎羽顶着一张残留着少年雌雄莫辨之感的精致脸蛋,撇撇嘴,把头埋在秦逸颈间发旁,恍若很多年前,用一颗长着红毛的小脑袋挤在他掌心蹭来蹭去的小笨鸟。

热乎乎的鼻息喷在耳后,秦逸很不自在地动了动。

“悠然身上很冷。”翎羽的手不知何时悄悄松了他腰间的衣带,往内里探去,触手所及是冰冷一片的细腻感,每一寸每一寸,都像是在一次次地揭示怀里的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靠着凤凰翎羽和麒麟角勉强有片刻清明的亡魂。

秦逸不愿他多想,按住那只手,浅笑道:“但翎羽不怕冷,那就足够了。”

两人都在笑,刻意避开一个月的短短时限,用轻快的语调压下别离的苦闷。

“悠然……”

“什么?”

两人静默相对了一阵,在秦逸以为身上压着不动的人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翎羽突然出声。

低低的,略哑的声音。

“我……”他吞吞吐吐的,身体稍稍扭动,于是秦逸也明白了。

没有实体的魂魄没有温度,自然也不会脸红,但声音总是瞒不了人。

“翎羽你……”

相贴的部位热涨贴着自己,秦逸半是哑然半是羞赧,直想一把推开翎羽。可手都放在他肩上时,又心软不想使力,柔声问:“你不是困了,怎的又这么精神?”

翎羽一脸无辜,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哪知道,明明就是很困,可这样睡不着啊,悠然帮我。”

秦逸如果有身体,现在脸上一定红一阵白一阵的,作茧自缚这四个字原来是这样写……

踟蹰一会,手终于伸向翎羽半仰起头的部位。

突然冰冷的接触,即使是身为火鸟的凤凰也忍不住全身打了个抖。

但很快他就没有余裕去关注那只手的温度问题。

秦逸的动作很轻,却恰到好处,在灼热的部分上来回抚触,偶尔也故意轻弹其周,翎羽强压了一口气,喉咙里还是有些许轻吟溢出来。

觉出身上的躯体渐渐发烫,连面上都涨红了,他扯了扯唇角,在翎羽下颌上印了个浅浅的吻,手上骤然加力。

“唔……”

翎羽全身略僵,滚烫的液体便全数洒在他手上。

34.红尘且待缘

“好了,休息吧。”秦逸把上方翎羽汗湿的额发往后拨了拨,又印上一吻。自己想起身去找块巾子擦掉掌心的浊液,刚要起来,就被翎羽压了回去。

翎羽脸上红晕未褪,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悠然,我也想帮你,好不好?”他说着,手已经自发地探下去,在秦逸腿上摩挲。

“别闹,没有身体的亡魂怎么可能会有欲……”

泛着白的唇被突如其来的热吻牢牢堵住,封住他的所有声音。

翎羽的舌尖霸道地一遍一遍在秦逸口中逡巡,执拗般,吞下真实。他不愿想,不愿认清现实,只希望至少能有片刻哪怕是假象的安慰。

秦逸身上略僵,贴得过近的容颜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瞧见个轮廓,和垂下的眼帘间眸子里流露出的若有若无的痛苦。

在心底苦笑着,放松了身体任他扯开衣服。

翎羽眼前的是一片苍白的皮肤,胸口处的伤痕由麒麟角补合了,分辨不出,近乎透明。

像是受了蛊惑般,翎羽凑上前,唇在冰凉突起的锁骨上下磨蹭、轻咬,舌尖留下一路湿痕。

身下又渐渐充血涨起,磨蹭着秦逸冰凉的腿间,脑袋也给情欲冲上,除了能在无论如何吮吻噬咬都不会留下痕迹的苍白肌肤上肆虐,他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

秦逸哭笑不得,想了想,终于把心一横,指尖带着仍残余着的粘腻液体,往自己身体里伸。

不是没做过,却从没试过自行扩张。指节滑进一节、两节,异样的陌生感受。他咬住下唇,手上用力,终于全部伸进去。

有些疼,但终归无需担心受伤之类的,秦逸略带自嘲地想,索性再加把劲,又加上一根手指。

翎羽在身下人单薄的胸口蹭了一阵子,丝毫没有轻松感,反觉身上的火越烧越旺。再抬头,愣住了。

悠然微微皱着眉,惨白的唇被自己咬出细细的一道痕,隐忍的,却又带了份释然的伤感。

眼角亮闪闪的,不是泪是什么?

翎羽像被雷劈了似的,霎时间全身僵硬,如坠冰窖。

他在干什么?

很多年前,未化形的自己之所以怒发冲冠,不就是因了李巍在秦逸身上逞凶?而此时他在做的和那人又有什么区别!

翎羽冷汗淋淋,忙一手按住秦逸的手腕,另一手去擦他眼角。

“对不起,悠然,我不是这意思……你别这样,我不想做什么,我们睡觉好不好?”

秦逸神色略怔,嘴角忍不住翘起,却是个极浅淡温润的笑。

“傻孩子,你不想要,那如果想要的是我呢?”挣开压着自己腕子的手,轻弹抵在腿间早涨成深红的部分,如愿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既然挑起来,你就要负责到底。”

“悠然,我不想你疼,”翎羽额角隐有青筋蹦出,仍强自忍着,“可再这样下去,我怕忍不住……”

“你和李巍不一样,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秦逸似是能读懂他内心所想,又笑起来,隐忍不再,是很明媚的那种,“我现在只后悔那时候没趁活着把自己全给你,现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就算抱起来也……”

“别说了!”

翎羽一声大吼。

夜的林间,寂静如幽冥,只一束飘渺的月光,恍若夹杂了千百年的思念,随清风摇曳,映着斑驳的树影,轻轻低吟一曲忧伤的歌。

秦逸抿了抿唇,远不若百多年前的润泽:“翎羽,你觉不觉得这一个月的时间很短?”

翎羽张口,声音哽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只用力点头。

一个月,又是一个期限,与上次分别时的三天如出一辙。但这一次他却没了信心,不敢去期待不知多久以后才能再来的相见。

“那就别再犹犹豫豫的,你难道还想更后悔吗?”秦逸环着他的脖子压下来,凉凉的唇在他唇上轻轻摩挲,声音里带了些许的低沉,却又掺着难言的妩媚,听在耳中直与诱惑无异。

翎羽本能地吞了口口水,喉结处略略滑动,也令月光下极淡的影子有了些微变化。

真的,似乎是有些热了。

翎羽头上的冷汗早变成了满头大汗,偏生又不敢用力,全部推进之后僵在原处,生怕自己一动就把怀里没有肉体的魂魄挤得粉碎。

但秦逸并没给他喘息的余裕,毫无预警地勾着他的腰轻摆,唇舌配合,趁机攫住翎羽微张的唇瓣主动挑起火苗。

翎羽的僵硬只维持了一瞬,理智很快就被吞没,一手扣住秦逸的腰,一手压着他肩,略退出一点,用力挺入。

紧致的内里,与翎羽的温度相比,实在可以算得上冰冷。

但他依然不能自已。

百多年的等待,绵延了凤凰一世的情。

秦逸嘴角噙着笑,手臂环着上方的肩背,头高高扬起,让修长的脖颈贴近翎羽,任他落下吻和啃噬,视线所及是头顶梧桐碧绿的叶子。

亲密到极限的接触,把滚滚的情思也交汇起来,如同两人缠在一起的发,纠结着,撒了满枕。

仅有喘息,重重的,几乎要把怀里人揉进自己体内一样的狂野动作,开始了,就停不下来,直至筋疲力尽,汗湿满身。

翎羽释放的那一瞬,隐隐见秦逸眼角似乎挂了亮晶晶的水痕。

莹润的眸子,黑得如同浸过水的黑曜石,盈满了宠溺,装不下,溢出来就凝成了挂在眼角的泪。

晶莹剔透。

像是凝结了亘古以来最深沉的悲伤。

却是一场,几近绝望的,抵死缠绵。

“真没想到,这小镇还在。”秦逸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轻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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