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我想抓住的,什么也逃不过去。这个天下是我的,而你,也是一样。”撩起君怀忧的一络长发,他将之放到
了唇边:“你既然说了,一生一世,不弃不离,那么,把你的心给我,对我不弃不离,好吗?怀忧。”
那削薄无情的唇,轻轻刷过了君怀忧的发,闭著的眉眼,苍白的面颊,落到了微有血色的唇上。
如蝶翼轻擦过花瓣,那是一个轻拂而过的吻,甚至,只称得上相互轻轻碰触了一下唇瓣。
“君怀忧。”君离尘抬起头,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华:“我已经决定了,你会是我的,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君离尘坐著,直到半夜,他才赶回自己府中准备上朝。
他一离开,君怀忧就醒了。
其实说醒也不确切,应该说君怀忧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直勾勾地望著君离尘离去时关上的那道门。他脸上的
神色,只能用混乱来形容……
是的,他听到了,在他即将睡著的那一刻,他听见了君离尘所说的那番“惊天动地”的言语。
那一刻,他睡意全消,那一刻,他惊骇莫名。
在君离尘低头轻吻他的瞬间,他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无法睁开眼睛,无法说出话来,只能按著君离尘的以
为,闭著眼睛,装是沉睡了的模样。
他根本不敢面对君离尘。
君离尘所说的,所做的,那只代表了一个意思……
君离尘根本就没有和他一样,对对方怀著兄弟之情。而是把他看做了……可以“一生一世,不弃不离”的对象。
一生一世,不弃不离。
这八个字,他记得,那是前几天夜里,君离尘病了,他留在身边照顾。君离尘缠著他问,要是他遇到了足以倾心
相爱的那人,会怎样对待?
当时,他给的答案,就是这八个字。
一生一世,不弃不离。
可是,什么叫做倾心相爱的人?什么叫一生一世,不弃不离?
那是爱人,是伴侣,怎么想,都不会是兄弟!
君离尘和君怀忧,不但同是男子,而且还是亲兄弟!
怎么可以……
君离尘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他躺在君离尘的腿上,虽面上未动声色,但心里千折百转,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
是什么让君离尘有了这样的想法?
相识至今,哪里有令君离尘动到了情念的可能?
是,他是和君离尘极为亲近,但表露的都是兄弟之情。何况,一开始,君离尘根本没有表现出乐意见到他。相反
,君离尘的薄情著实让他感到有些恼火。就算是到了后来,也多是他自己缠著君离尘想表达亲情。而且,这一直
以来,君离尘还像想要在什么地方利用他的样子。
想来想去,一丝迹象都找不到……
难道,君离尘在捉弄自己?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玩笑?那时候,他的眼睛虽然闭著,但心里很清楚君离尘是多么真切地说出这
些话来的。用词虽然可怕,但那正是君离尘的性格。
孤傲,阴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种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模样……
想到这里,君怀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环住了自己。
这段短短的时间,是他有生以来所度过的最漫长难熬的时光,不过是几个小时,他觉得已经像是熬过了几年。
知道君离尘在看著他,他只能闭著眼睛佯装熟睡。
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要说睁开眼睛质问君离尘,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问了只会更糟!
那只会让一切陷入无法挽回的僵局,。
是什么让君离尘违背伦理,爱上了自己的兄长?
爱?
想到这个字,他的手都发了抖。
这是不对的,这怎么可以?
“大哥。”有人突然推开了他的房门。
君怀忧犹如惊弓之鸟,一直退到了墙边。
“大哥。”那人背著月光,又喊了一声。
“莫舞?”直到第二声,君怀忧才认出这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是属于君莫舞而不是君离尘的。
“是我,我想和大哥谈谈,好吗?”
刚想拒绝,又想到了君莫舞这两天的反常,他强迫自己把乱成一团的那些事先放到一边。
他定了定神,下了床,走到桌边去点灯。
“大哥,别点。”君莫舞拦住了他。
“怎么了?”他神经质地扔开了火石,就像是听见说这房间里满是易燃物一样。
“没什么,我只是想就这样和大哥谈谈。”君莫舞被他拔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大哥,你没事吧?”“没事没事
!”没事才怪,他今晚八成被君离尘吓出病来了。“那坐吧!”
还好有些月光,勉强能见到屋里的摆设和对方的动作。
君莫舞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想和我谈什么?”他为自己倒了杯凉茶,想定一下惊。
“大哥。”君莫舞半晌才开了口:“你是怎么看待断袖之癖的?”
“噗──!”君怀忧嘴里的茶喷出去好远,幸好君莫舞不是正面和他对坐著,不然一定被他喷了一头一脸。
“大哥?”君莫舞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一时僵在了那里。
“你说说说说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想证实自己有没有听错。
一定是幻听!一定是!一定是心里胡思乱想,才以为听见君莫舞在问“断袖之癖”什么的。
“我是问,大哥你是怎么看待断袖之癖的?”沉下声,君莫舞再问了一遍。
“断断断断断……”难道君莫舞知道了什么?他是听见了,看见了,还是猜到了什么?“为什么要问断……这个
什么的?”
他连说出这个词的勇气都没有。
“我想知道大哥的看法。”
听到君莫舞的声音里掺杂了几许紊乱无措,君怀忧意识到君莫舞想谈的也许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问题。“断袖之
癖?”他回想到这个词汇的出处:“你想问我的是对于这个典故的看法还是对于这种现象的看法?”
“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是不同的,作为典故,不能否认这是件荒唐的事,可一样不能否认这是一件足以令人动容的事情。撇开其
他,单就情感而言,这真的是一个感人的故事。任何情感都是美丽的,除去种种外在的原因之后,那只是两个人
之间美丽的爱情。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他尽量以公允的立场来评说:“但论到这种现象,就完全是两件背道而
驰的事了。士族中有为新奇而养有男宠的,坊间也有以此为乐的事情,这些大抵只是为了猎奇找趣而已。到了今
天,这已成了一个可悲的名词,总是灰暗多过美丽了。”
“大哥的意思是,男子和男子之间,是没有真情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每个人对待情感的态度都不一样,怎么能一概而论呢?我相信,总也有人付出了真情的。不
过……”君怀忧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这世上要去哪里找第二个汉哀帝呢?”
“大哥说得矛盾,你是相信还是不信呢?
“是啊!我相信却又不相信。”君怀忧低下头,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违背伦常的爱要付出多么大
的勇气?如果倾尽了所有,却得不到回报,那是多么痛苦……”
“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男子,口口声声说他爱著你,你却无法肯定,甚至无法判断那是不是真
的,你会怎么办?”
“我会问我自己,我究竟爱不爱他?”他几乎喃喃自语地说道:“我究竟爱不爱他?”
“若是……不知道呢?”
君怀忧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抬著头远远望著天边月色,许久都没有回答。
“大哥……”
“逃吧,莫舞!”君怀忧背对著他,轻声地说了这一句。
“逃?”君莫舞一愕。
“不知他爱不爱我,也不知我爱不爱他。我不会愿意伤害他,也不希望伤害自己。可这种爱只能是一柄双刃的剑
,伤了他也伤了我。不如离开,离得远远地。在未开始之前把它结束,这是最好的办法。”
“逃?逃得掉吗?”
“逃不逃得掉那就是天意了。”君怀忧又叹气:“你看,连一个帝王也不能守住这份情感。在无法逾越的世俗之
中,我们又如何做到?我只希望没有人受到伤害,这种时候结束的痛,和纠缠过后的痛是无法相比的。这样做,
对大家都好。”
“是吗?”君莫舞低下头。
“莫舞,我们回去吧!”
君莫舞抬起头来,看见兄长唇边的苦笑。
“我们回去青田。离开这里,回家去,马上就走。”君怀忧按著自己的额角,万般无奈地说:“事到如今,也只
能这样了。”
在还没有开始之前,扼杀掉一切可害的危险。
这才是最好的,对每一个人,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四章
“走了?你说走了是什么意思?”
“公子在今天清晨时分,带著家眷离开了京城。”喜薇垮著脸:“这信是君家的管事刚刚送来的,想来是算好了
大人回来的时间。”
君离尘脸色阴沉下来,伸手拿过了信,拆开了朱漆的封口,用力之粗鲁让一旁的喜薇小小地害怕了一下。
“急事?君家有什么急事?”一眼扫完那寥寥几行的留言,不外是家中急事,匆忙离别的字句。
“走得这么急,倒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喜薇安慰他:“公子这个时候派人送信过来,大概人已经出了京城地
界。应该是不想让大人留他,若不是急事也不至于此。”
“不想让我留他?”君离尘的心往下一落:“他怎么敢?”
“大人,公子再怎么说也是一方钜子。商场虽不比官场,但公子的才智也不容小视。他既然算准了大人追不上他
,就应该是追不上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先弄明白君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君离尘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稍稍和缓起来:“可能是为了君莫舞。”
“那大人是想……”
“最近我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无暇离开京城。你去吧!快马追上,留在他的左右。”君离尘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模
样,有条不紊地安排:“打探清楚,不论任何的事,都报给我知道。”
“好,我这就追去。”
“等一下。”君离尘喊住她:“不要让任何人太接近他,任何人都不行,知道了吗?”
“是的,我知道了。”
“我说的,包括了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那样地盯著他,小心你的脑袋。”
“啊!这我可不敢。”只不过偶尔看到失神,竟然被发现了。这也只能怪君怀忧长得太好,美人谁不爱看啊?“
我对他绝对没有什么非份之想。”
“没有最好。在他回到我身边以前。好好地替我看顾好他。特别是那两个女人,明白了吗?”君离尘勾起嘴角:
“别忘了,你的那样东西还在我的手上。”
“我片刻都不敢忘,我对大人一片忠诚,唯天可表。”喜薇笑吟吟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忠诚?他才不相信有这种东西,所有的人都是别有目的才留在他的身边。
除了……怀忧……
居然不声不响地跑了,居然不想让我有机会阻拦?
君怀忧,你好大的胆子!
一甩手,他扫落了桌上的茶盏玉壶,看著它们清脆地碎成一地。终有一日,等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会让你知道这
是个多么愚蠢的念头!
我说过,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得出我的掌握,你也是一样的。你自己招惹了我,却又转身一走了之,你以为你逃
得掉吗?你想都别想!
除了这个天下,你,也是我的,我唯一想要得到的。
“不……!”君怀忧翻身坐起,又一身的冷汗。
“公子,又做恶梦了?”喜薇立即出现在门边,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他举起衣袖,擦了擦汗。“只是做梦。”
“要我去煮点定惊茶吗?”喜薇为他披上外袍。
“不用了。”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走到书桌边,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我睡了多久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
“不过两个多时辰。”喜薇皱起了眉:“您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些帐也不是一天两天看得完的,不
如回房休息一下,到下午再看吧!”
“不碍事,我离开了这么久,积压了太多的事情。何况莫舞最近心绪不宁,我也不想他再为这些操心了。”
“听公子这么说,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两个月前,我们和扶桑交易的商船在海上失了踪,那是我们第一次试著和扶桑交易的货物。船上有不少贵重的
货物,如果真的出了事或者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会折损十分可观的本钱。”
“会损失所少?”
“折合黄金大约要有五万两。”君怀忧揉著眉心:“损失财物倒也算了,大不了过段时间我们再派船过去,只是
对那些雇工家属实在不好交待。”
“怪不得,从京城回来才半个月,您就累成这样了。”
“半个月了啊!”离开京城,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吗?“离尘他……”回头看见喜薇瞪著猫儿眼,正饶有兴
趣地望著他,急忙轻咳了一声,举起茶盏掩饰。
不知君离尘他……有没有生气……
喜薇随后就赶了过来,除了说是君离尘吩咐她照顾自己的。以后就一直没过说什么,所以他也不方便太著痕迹地
探问。
“公子,您可要好好好好地照顾自己啊!”喜薇低头整理著桌面,像是不经意地说:“要是您累坏了,君大人可
会舍不得呢!”
君怀忧一惊,茶都差点泼了出来。
“怎么会呢!你别胡说。”他心慌意乱地说:“离,不,君大人是我的兄弟,关心我那是很平常。”“我就是这
个意思啊!咦?公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没有!”他急忙把脸侧到一边:“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吧!那公子也要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喜薇行了礼走了出去。
君怀忧捂著自己烧红的脸,怔在那里。
只是想到那一晚,君离尘他吻……不,碰了自己一下,脸就红成了这样。要是日后再见了面,那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你说谁不见了?”君怀忧诧异地搁下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