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洋智哥马上带你去看医生,没事的。」
抱着陶雨翔,孙洋智飞也似的冲了出去,而侥幸不死的方镜远,知道孙洋智绝对不会放过他,便连夜的逃走了。
「医生,我弟他怎么样了?」
「他脸上的伤口满深的,会不会留下疤还很难说。」医生语带惋惜的说。这么一张脸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
「我打算带着他出国去寻找名医,总会有办法的。」
「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不过……」医生欲言又止的顿了顿。「现在麻烦的是病人的心理状况,他似乎被……你知道这种创伤有时会跟着人一辈子的。」
「我知道,我会注意小雨的状况,也会替他请最好的心理医生,让他早日走出阴霾的。」
「嗯!希望你好好的开导病人,我先走了。」
「医生,谢谢你。」
送走了医生,韩雨森打起精神往陶雨翔的病房走去,他才刚走进病房,就看见该躺在床上的陶雨翔竟然想下床。
「小雨,你想干什么?」
「我……我好想吐……」陶雨翔捂住自己的嘴,无力的说。他觉得方镜远的手似乎还黏在他的身上,让他好不舒服。
「来,哥帮你。」韩雨森扶着陶雨翔下了床,往浴室走去。好一会儿,韩雨森才扶着脸色惨白的陶雨翔走了出来。「好好休息一下,伤口还会痛吗?」
「还好。」陶雨翔打了个呵欠,吐过后,人舒服多了。「对了!记得跟洋智哥说,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对于自己脸上的伤,陶雨翔其实并不是真的太在意,他有的是脑子、有的是能力,就算没有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他还是能有一番成就的。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孙洋智会把这所有的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累了就睡吧!」
「嗯!」
韩雨森帮陶雨翔把棉被盖好,确定他睡着后,才疲倦的走出了病房。病房外,孙洋智满脸憔悴的站在外头。
「洋智,你来了,怎么不进去看小雨呢?他刚还在念着你呢!」
「小雨、小雨他……」
「他不怪你,要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要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脸上的伤……」
「我打算送他出国去动手术。」
「他、他被……那个……我……」孙洋智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就是没有办法将话给说出口。
「他刚吐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孙洋智靠在墙壁上,呼吸急促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对了!你身上的伤口也该处理了吧!你想吓死人啊?虽然这里是医院,也没有像你伤成这样,还四处走动的人吧?」
「我的伤不要紧,我只担心小雨。」
「你担心也没有用,你的手还好吧?」韩雨森担心的看着两只手都布满伤口的孙洋智。
「不碍事,我可以进去看看小雨吗?」
韩雨森知道不让他看陶雨翔,他是不会安心的,更不会乖乖去治疗自己的伤口。
「答应我,看过小雨后,就要去处理伤口喔!」
「我保证。」
「嗯!我有点饿了,想去吃点东西,小雨就麻烦你了。」
「你去吧!我会帮你看着小雨的。」
「要不要顺便帮你带点吃的。」
「不用了,我不饿。」
「那好吧!」韩雨森知道多说无益,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只能选择面对,其他的,就让时间去抚平吧!
孙洋智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明明推开门就可以走进去,可他足足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有勇气推开门。
一走进去,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陶雨翔脸上的纱布。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替他痛、替他承受这一切。
孙洋智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陶雨翔,就算脸上缠满绷带,他依然是他心目中的天使。
「小雨,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孙洋智轻柔的握住了陶雨翔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陶雨翔皱起了眉,不安的蠕动着。
「不要、不要……不可以……」梦中,孙洋智手上的刀眼看着就要落到方镜远的身上,这才是让他着急的。
陶雨翔的呓语,让孙洋智就像被雷劈中般的疼了起来。他连在睡梦中都是不安稳,都是他的错,才会这方镜远那个畜生这样伤害他、糟蹋他。
「小雨、小雨,你醒醒,没事了,你醒醒。」
「走开、走开……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陶雨翔尖声的高叫了起来,脸上布满了惊恐。
「小雨、小雨,没事了,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求求你醒来,求求你。」孙洋智哽咽的摇着陶雨翔,他的心全揪成了一团。
然而,陷在恶梦深渊的陶雨翔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不断的哭喊着:不要!
「洋智哥……不要……走……恨你……」方镜远为什么不走,他真是恨死他了!
陶雨翔的一句恨你,让孙洋智如同被冰冻般的僵硬,只有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时候,他才会说出心里真正的话;只有在不被理智的约束下,他才会表达出他真正的情感,他恨他、他恨他,他的天使恨他!
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孙洋智仓皇的站了起来,逃命似的冲出了病房。从此,他失去了音讯,消失在陶雨翔的生命中。
第五章
韩雨森推开酒吧的大门,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吧台后,低垂着头正在洗杯子的孙洋智。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孙洋智连头也没抬,自顾着洗杯子。
「洋智,我终于找到你了。」
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孙洋智不由得一震,洗着杯子的手也无力的任由杯子滑落在水槽里。
「森……」孙洋智喑哑的叫了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知道这三年来,我花了多少心血来找你吗?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就离开呢?」韩雨森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
人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是一点也没有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孙洋智会落脚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我把小雨害成这个样子,我没有那个脸见他。」就算世界上的人都恨他,他都无所谓,可唯独陶雨翔的对他的恨,重得让他扛不起。他是个懦夫,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别这样,小雨他一点也不怪你。」
「可是我却怎么样也无法原谅自己。」孙洋智苦笑的抬起了头。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才短短三年,孙洋智变化之大让韩雨森无法接受。他瘦削的简直像风一吹就会被吹跑,头发也呈现了以他的年纪不该出现的花白,脸上的大胡子就像是要遮住自己的脸般长满了整个脸颊。
孙洋智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捡起杯子,机械化的刷洗着杯子。
「你不问我小雨的事吗?」
闻言,孙洋智的手无意识的紧握,玻璃杯在他的手掌中碎成片片,他却恍若未觉。
「小、小……小雨……他还好吗?」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孙洋智好不易才将话给说出口,这些年来,小雨这两个字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不敢、也不能触碰。
「很好,他开始到公司去上班了,他很努力、很认真,也很想你。」
「想我?」孙洋智无奈的笑了起来。「你不要骗我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一辈子,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应该就是我吧!我想,他甚至巴不得从来没有遇见我,那么他就不用承受那些苦了。」
一想起陶雨翔当年所受的伤害,孙洋智的心就痛得几乎难以自持,他紧握双拳,任由那些玻璃碎片,深深的扎入他的手掌中。
「别把小雨想成那么脆弱好吗?」孙洋智的自责,让韩雨森无力的说道:「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好吗?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叫小雨自己来跟你说好了。」韩雨森站了起来。
孙洋智见状,焦急的冲出了吧台,他一把抓住了韩雨森。
「森,不要,求你。」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没有办法见陶雨翔,至少现在不能。
「你的手……你受伤了!急救箱在哪?我帮你包扎。L
可孙洋智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他急迫的说:「森,答应我,不要告诉小雨说你找到我了,至少现在不要。」
「你……好,我答应你不告诉小雨你的行踪,现在可以告诉我急救箱在哪了吗?」
孙洋智无言的指了指冰箱上的急救箱,韩雨森拿下了急救箱,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将孙洋智手里的玻璃碎片给挑了出来。
「我知道可能会痛,请你多包含些啰!毕竟,我太久没有练习了。」韩雨森故作轻松的说,可气氛还是一样沉重。
「森,你一定要遵守诺言,不能告诉小雨我的事,要不然我只能继续逃了。」
「放心,我说到做到,我真的那么没有信用吗?」韩雨森没好气的说:「真亏你忍得住,有几个伤口还满深的。」
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孙洋智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这点伤算什么?根本不及小雨所受伤痛的万分之一。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对于韩雨森,孙洋智有满腹的话想说,却是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些言不及义的话。
「很好,公司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床伴也不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可以谈心的好友。」韩雨森意有所指的看了孙洋智一眼。
「有结婚的对象了吗?」
「没有,因为小雨一个也不中意。」
「他还是这么黏你。」
「少了你,他除了黏我还能找谁?」韩雨森帮孙洋智上好药,再用绷带缠上。「手伤成这样,要怎么做生意啊?」
「没关系,小心点就是了,店里有工读生,洗杯子的事交给他就成了。调调酒不是问题,要真的不行,休息几天也没关系。」
韩雨森环顾这间虽小,却充满气氛的酒吧,有些感慨的说:「你终于达成心愿了。」
「是啊!」可这却不是他所想要的,这里只是他逃避的地方。就算是放弃一切的他,也需要一个可以躲藏的窝。
韩雨森站了起来,往吧台走去,他看了看,拿了瓶龙舌兰和两个杯子。
「好久没跟你喝一杯了。」韩雨森在杯中倒了酒,将其中一杯拿给了孙洋智。「喝吧!」
孙洋智接过了酒杯,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喝着杯中的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森哥。」
「什么事?小雨。」
「有洋智哥的消息吗?」这三年来,每天他都一定会问。
「没有。」
闻言,陶雨翔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三年来,他早就习惯这样的答案,也习惯再一次的失望。
「小雨。」韩雨森小心的遣辞用句。「如果找到洋智,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狠狠的打得他满地找牙。」陶雨翔凶狠的说:「想不到他这么孬种,他以为只要躲起来就没事了吗?亏他还曾是龙头老大,这么点担当也没有。」
「那是洋智太疼你了,就因为如此,他的自责才会这么深,毕竟,当年你受了那么深的伤害。」
「如果他真觉得当初我受到了伤害,那他应该是陪在我身边,而不是一走了之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这样他就可以当个缩头乌龟吗?」
「洋智他……」韩雨森欲言又止的顿了顿,「他是不该这么做,可是,也许他有说不出的苦衷也说不定。」
「那只是藉口,他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些。」
孙洋智那样算过得轻松吗?韩雨森无言的叹了口气。这时,他的手机发出了简讯的铃声,韩雨森拿起了手机看了看后,站了起来。
「小雨,我有事出去了,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知道了,好睏,我想去睡一下。」陶雨翔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大懒腰。
「那我出去了,睡醒后别忘了吃晚餐。」
「哥,别太晚回来。」
「知道了。」
韩雨森一走出大门,陶雨翔穿了件有着帽子的外套,也跟着出了门,骑着自己的小摩托车,小心翼翼地跟在韩雨森的车子后面。
车行了约二十来分后,韩雨森的车子在一个小巷弄旁停了下来。陶雨翔看着韩雨森下了车,然后弯进了巷弄。
陶雨翔见状,也跟着下了车、弯进了巷弄,然后,他看着韩雨森进了一家招牌还没有点亮的小酒吧里。
「洋智,找我来有什么事?」韩雨森在高脚椅上坐了下来。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找你喝杯酒。」孙洋智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伸出手想要倒酒时,被韩雨森给抓住了手。
「不要再喝了,要是喝醉了,待会儿怎么开店。」
「没事,我没有醉,我清醒得很。」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有需要藉酒壮胆吗?」两人认识这么久了,他怎么会不了解孙洋智呢?
「你一定也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如果不喝点酒,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开得了口。」孙洋智苦笑了一声,又想倒酒。
「你想问我小雨脸上的伤,是吗?他……」韩雨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开门声给打断了。
「既然是有关于我的事,问我不是比较直接吗?」
「小雨,你……」
「小雨……」
两人惊讶的看着穿着连身帽外套、遮着自己大半个脸的陶雨翔。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我跟在你后面来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来找洋智?」他自认没有露出半点口风。
「森哥,你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态度上的改变吧!从出事到现在,为了怕我难过,你从不在我面前主动提起孙洋智,今天你不但主动提起,还帮他说了一大堆藉口,再加上这些天,你老是一收到简讯就出门,一出门不到半夜是不会回家的。」
「你怎么不会想说那些简讯是我女朋友打的?」
「热恋中的人,逮着机会总是情话绵绵说个没完没了,简讯是在肉麻话说完后的余韵。而且最近你明显放松了,想必是有个压力可以出口的管道,综合上面所说的,你八成是找着了孙洋智。」
孙洋智!他竟然连名带姓的叫他,连叫他声洋智哥都不肯了吗?孙洋智低垂着头,紧握住双拳,连看一眼陶雨翔的勇气都没有。
「孙洋智,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
「你们两个好好谈谈,我先回去了。」韩雨森站了起来。「洋智,把你的心意对小雨说清楚吧!逃避不是好办法,只会让事情更加难以收拾罢了。」
「我知道。」
韩雨森看了两人一眼,走出了小酒吧。
「好了,现在森哥走了,你可以开始问你想知道的事了。」
看陶雨翔戴着遮住自己脸的大帽子,孙洋智心想他脸上的伤一定很严重,思及此,他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他那张天使的脸孔,就这么毁在他的手里。
「你脸上的伤……一定很痛吧!」
「是很痛!」陶雨翔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可是比不上被你抛弃的痛的万分之一。」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知道我躺在医院等你来看我,却一直看不到你的人影,我的心里是作何感想吗?知道森哥告诉我,你不辞而别、不知去向时,我的心里又是什么感受吗?孙洋智!」陶雨翔一股脑儿将这三年来的委曲、不安和愤怒全宣泄了出来。「除了森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是我对不起你。」
「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把你害成这样,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可以说的可多着呢!」陶雨翔气呼呼的说:「例如:你要为我做牛做马一辈子来补偿我、你愿意当我的奴隶任我宰割、听我差遣,不管我怎么欺负你、压榨你,你都不会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