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再怎么高高在上的人，也会为了那件东西去卑微，去乞求，去绝望，去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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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很疼，可是头更痛。

不止无法面对龙小龙，连方硕也是，总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几个小时之前还跟人家谈处男的事情，几个小时之后就被人撞破他在跟龙小龙在……做 爱。

不行……脸红到爆炸了。

课也上不好，脸埋在《蜀道难》里，烫着李白的诗句。

想起龙小龙拍着我的背宽慰：“放心，我会跟他谈谈。”

我就觉得太……诡异了。

“范尤，外面有人找你，体校的。”下了课，我们班长敲敲我的桌子。

我放下课本，跑到走廊上，外面站着龙小龙，还穿着体校的运动服，头发也在滴着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显得纯粹而晶莹。

他的短发是跟我一起剔的，每次下水上来就刺刺的贴着头皮，掩盖了五官的柔和，微微显出一些桀骜来。

我很局促，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

他上来拉我，一路拖行到没人的角落，然后手伸进口袋，摸了条药膏出来：“我太急了，你……回去涂一些。”

我像个热腾腾出炉的包子，乖乖从他手里接过药膏。

沉默了半天，他才又开口：“……我要，去训练了。”

“嗯。”

“你早上几节课？”

“下面那堂是班主任的，不好翘。”

“笨蛋，我哪有要你跷课！？”

“哦……”

“……那下下堂呢？”

“体育。”

“……”他摸摸我低垂的脖子：“那就……到我们这边来体育吧。”

我抬头还没说话，他在我唇上一啄：“尤尤，我爱你。”

我几乎是猿人泰山一样的奔去体校的。

泳池今天人暴多，以至于他们常教练非要隔开主池练跳水，龙小龙等人就第二泳池里扑腾。

我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朝龙小龙走得也慢腾腾的，他就在池边上甩臂，等我走近，就咧开嘴，春风化雨的一笑。

我觉得笑那么好看是他故意要迷死我。

“刚有消息下个月有大赛，选国家队的，大家都在练。”龙小龙解释了此地人口繁盛的原因。

“哦。”我点点头。

“教练说，我要减肥，我腰上肉太多了。”

“谁叫你休息就瘫在床上打游戏？”

“嗯，是不对，以后休息要多做做腰部运动。”

“……”我觉得哪里不对……

“你帮我练。”丢下这句话龙小龙扎了个水猛子跑了，那边有人溅了一头水，大骂：“龙小龙你没练过入水啊！？炸金花呐！？”

龙小龙已经跟安了机动马达似的，窜出去老远了。

常教练大乐：“保持！保持！”

我囧兮兮的看他变成水里一个墨点，拿手背冰了冰热脸，转头看了眼主泳池。

想起昨天在那里的疯狂，觉得自己脸皮真是太厚了，胆子也太……

池中银光一闪，我眼睛盯上去……

啊……那个，银链子。

昨天龙小龙拽下来的……

下意识的摸上脖子。

“方硕！”

有人叫。

一抬头，看见一个十字形的鬼影在眼前放大，有种被子弹射中的感觉，泰山压顶。

‘噗’——巨大的水花，同时响起的还有教练的咒骂：“你脑子进水啦！？那是什么姿势！？从起跳到入水没一个对的！你还想不想进国家队！？方硕！给我上来！”

方硕的习惯，入水之后，不论跳得怎么样，都会刻意在池底待很长时间，没人知道他在干嘛，属于怪癖。

果然，过了很久，他从水底上来了。

半长的刘海，每次从水里涌出来，都象水鬼似的，脸被黑发挡起来一半，看不见眼神的那种诡异。脾气也是，本来就很阴沉了，今天尤其。

他一上来主教练就开始指着他死训，他就跟没听见似的，反而直直的朝我走过来。

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有头皮发麻的感觉。

然后他伸出湿湿的手掌，再自然不过的放了一件冰冰凉凉的东西在我手里。

人就走开了，摆在手里的，是那条银链。

6.奸情燃烧的岁月（二）

因为泳队去全国大赛国家队选拔的事情，我跟小龙一起去超市采办东西。

“洗头膏要买吗？”在飘柔面前停步。

“不必吧，说是住旅馆的。”

“从跳水到混合接力，要比一个星期呢，旅馆还能天天给？”

“可以借方硕的，他这些龟毛东西一大堆。”

我抿唇：“还是买一个吧。”

“重死了。”

“我带着。”

“嗯？”龙小龙调头：“你也去？”

“嗯，反正放暑假。”

龙小龙满脸的兴奋：“对啊，你放暑假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你们一到夏天就集训，哪有时间。”

“哎？”小龙突然看向我身后的某个方向。

我一调头，看见方硕，跟徐福记的特价大招牌。

小龙几步上去，看见他在装芝麻味的徐福记炭烧：“师兄，想不到你跟我的口味这么相似。”

方硕看见他，微扯了扯唇，又看见我：“你期末考得怎么样？”

我歪嘴笑笑：“年级第十三，马马虎虎。”

小龙拾了个袋子，开始装原味炭烧：“宝贝儿，你也装点？”

龙小龙在两种情况下会如此肉麻：

1、私下里撒娇的时候。

2、当着方硕的面。

我知道他多少有点误会，但他不问我，我也不好解释，就看着方硕干笑。

方硕要乐呵不乐呵的点头问：“范尤，你要去看我们比赛？”

“嗯。”

“住哪里？”

对了，这回他们去K市那么久，我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见我被难住的样子，方硕宽慰：“睡我的床吧。”

“什么！？”龙小龙一直竖着耳朵在听，此刻已经不爽的把炭烧甩在一边。

“我家就在K市，我可以回家住。”方硕扯唇一笑，拍拍龙小龙的脑袋：“而且我跟他的……是双人间啊。”

不得不承认，方硕很有整人的潜质，龙小龙的表情现在很微妙，处于感激中带着丝兴奋，兴奋中又透着股猥琐的状态。

付账的时候方硕拿了盒口香糖状的东西。

出了超市，他就把‘口香糖’塞到我口袋里，沉声道：“万事小心。”

“嗯？”我一头雾水，他又把那袋芝麻炭烧递给我，颇有殷素素骗张无忌吃冰糖葫芦的口吻：“痛了就吃一个。”

待他一走，龙小龙就气势汹汹的杀过来翻我的口袋，等看见口香糖包装上赫然的‘杜蕾斯’三字，我们俩一起囧了。

小龙的50米自由泳在第五天，他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一回房间就是我忙着给他按摩的时候。

这不是我吹牛，我是从初二开始就帮他拉筋验伤了，现在绝对国家队的水平。

我帮他按摩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看喜洋洋与灰太郎，基本上越白痴的动画他越喜欢看，经常自己一个人看得嗤笑起来，把我冷在一边。

我就顺着他的脊背往上吻到发旋，然后趴在他背上跟他一起看电视。

“压死我了。”他抱怨着翻了一个身，换了个角度继续看。

我不甘心的又顺着他的肚脐吻，这回他呼吸有些急促，吻到胸口我就从他手臂之间的空隙穿过去，代替电视画面挤到他面前，撅嘴吻上他的唇。

他是标准桃花眼，笑起来星亮：“尤尤，你好奸夫啊。”

什么形容……囧。

我边脱他衣服边吻他。

“如果你是想上我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我要是屁股受伤进不了国家队，你自己就会懊悔死……自掘坟墓的话倒是快成功了。”

我讪讪的停手，自我嫌弃的趴到另一张床上去，拿脑袋撞枕头。

龙小龙整个人蜗牛似的钻进被窝里，被窝变了半天的形，就见他裹着个被子蝙蝠状跳过来——没穿衣服：“我完全能够明白灰太狼的苦衷，做羊的太过分了。”

蒙着大被，一挣扎就碰到滑腻腻微烫的肌肤，我只好任他在黑暗里将我也扒了。

夏天的空调房间里，两个人蒙在被头里做爱，只听到闷闷的喘息声，缠绵到快连在一起的吻，连续不断。

身体扭曲着，双腿高高抬起，蜷曲在身体两边，十指交缠，他胸膛压下来，吻得天昏地暗，大腿夹在他腰上，暴露的性 器看不清楚，却能感觉湿湿的顶端在大腿内侧划来划去。

抬头。

只能看见他遮蔽一切的苍茫眼神，如同神邸一般炫目。

撕扯杜蕾斯包装的声音，在黑暗里特别响，特别暧昧。

“哎呀……”他轻叫。

“怎么了？”漆黑的环境让两个人的声音都变得压抑，隐忍。

“被包装划到嘴……”

“痛吗？我亲亲……”几乎是不经大脑的，便闭着眼睛吻上去了，双手捧着他的脸，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舔吻，唇里象浸了蜜糖。

一边吻着，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保险套，伸到下面，摸了摸他的凶器，慢慢的给他套上。

有些虚脱的躺回去：“那个……可以开始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黑漆漆的眼神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半天才静静的‘嗯’了一声，深深贯穿进来。

不管男人女人，人要多爱另一个人，才能允许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进到自己灵肉里来。

甬 道。

甬 道是生命之门。所以男人身上根本没有甬 道！

现在那条粗东西在身体里刺穿的不是甬 道，它只是，只是一条宣泄的出口，让毁灭般的爱意有方向可去，有办法传递给对方知道。

在这种时候，人是渴望被贯穿的。

不是因为什么可耻的淫 乱。

只是希望由那沉重摩擦过的每一寸嫩壁，能够被烧掉，被爱火烧尽。

在这情意不知往哪去的时候，若能表达，爱也好，恨也好，都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痛就痛吧，痛，也是为了爱。

7.十米台

睁开眼，就是一片蜜色的肌肤，脖子被一个人双手交缠的抱在胸口，抬头看龙小龙的睡颜，确定自己被他当成了他家床头那只鲨鱼抱枕。

小龙小时候很乖，白皙的皮肤，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任谁见了都想过去掐一把，粉蓝色校服每天都干净整洁，上学的时候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整天范尤哥，范尤哥的叫。

我们，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从兄长变成情人，从依赖变成守护。

我闭上眼，吻着他的胸口，消毒水的香味。

他很怕痒，翻了个身，放开我。

我脱身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很饿，这样窝在客房已经错过吃午饭的时间了。

我轻手轻脚的推门出去，打算买点吃得回来。

体育场比邻旅馆，一片刺耳的哨声，机械的报幕广播一遍又一遍的响着：下面是男子跳台跳水比赛，请观众从C区入场。

差点忘了，方硕的比赛在今天下午。

10米跳台。

穿过一排大的离谱的充气广告柱，我决定好歹给方硕打个气。

男子跳台跳水比赛时跳10个动作，其中前面4个从不同组别中选出有难度系数限制的自选动作，其难度系数总和不得超过7．6；后面6个无难度系数限制的自选动作，分别从6个组别中选出。

我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广播一直叫观众入场，但其实里面的比赛已经下来大半了。

所有选手刚刚跳完第8个动作，蓝色的电子记分牌上，方硕……第二，256.55。

第一的是个新人，这几次大赛都挺出彩，叫沈卓航，分数是……266.60。

怎么会差这么远……

我走到前排，看见常教练正面色凝重的在训方硕，声音很小，但我从他的口型就能猜出他说得什么，无非是：“你还想不想比了？不想比就下来，别浪费我的名额！”

这话他也拿来打击过龙小龙，那位二皮脸也是狠狠郁闷了一阵子。

我就直接从台子那边爬下来，这回都听得到声音了：“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一直都不好，你现在的年纪进国家队是有点晚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舅舅？他临死前还跟我说一定要让你进国家队！今天你离这个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你如果不想做，一年前就应该退役！反正你家有钱的要死，拿钱把你砸进清华北大，前途一片光辉灿烂，跳水这行等不起你的最佳状态了，竞技体育吃得也是青春饭！等你年老色衰了，还混个P！？”

常教头……出名的损嘴，这形容也太象老鸨了吧……

方硕脸上看不出表情，睫毛低垂着，遮住眼下的阴影，沾了水珠的身体，肌肉紧绷，血脉膨胀。

“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那个沈卓航，自从4轮之后就一直跟你选同一套动作，摆明了是叫板。”

常教练摸摸胡扎：“当然，这招是跟我当年学的，心理战术……但都这时候了，该实力说话。那小子跟你根本就不在一个段数！你是大神级别的好不好！？他连起跑的动作都是学得你的录像带！咱们出名太早，被依样画葫芦是在所难免，你忘了我怎么说的了？学我者生，象我者死。去把他干掉！”

这套软硬兼施的本事，常教头已经练到如火纯青了。

方硕眼底却还是一片蠢蠢的墨色。

拽了拽手中的毛巾，方硕的眼神在观众席上扫了一圈。

他在找人？

我转头看了一眼拉拉队的方向，那里面都是熟人啊……方妈没来，他们家来了个刻板脸的老头，据说是管家。

“这是运动员区，你怎么跳下来的？”我找人的时候，常教头发现了我。

我一边心虚的打哈哈，一边冲方硕眨眨眼：“我也算半个泳队的了，何必那么较真呢？”

方硕嘴角45度向上。

“你不要来添乱好不好！龙小龙后天才比呢！”常教头不吃我这一套，就把我往观众席上赶。

等我被一堆泳队的闹哄哄的赶上去的时候，第9轮已经下来一半了，那位臭名昭著的沈卓航同学次序就排在方硕后面，每次方硕跳完了，排名跑第一，他就马上扳回一城，还以颜色。

方硕开始站在10米跳台上调整呼吸，10分的差距，不是没有可能。

207B，3.6 的难度。 躯体后翻三周半。

一看就知道加难度了，为了摆脱屁股后面的沈卓航。

可关键是，方硕状态有这么好吗？

游泳馆突然都安静下来，从我的方向只能看见方硕的后脑勺，深呼吸，打开双臂，耶稣一样的姿势……心跳的有点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