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树梢,热闹的欢宴似乎未有结束的意思。被莱尔拥在怀里的男子,脸色似乎随着时间的推栘越加惨白
,甚至到后来连手中握着的酒杯也都拿不稳了。
怜惜怀中人的莱尔,扬手唤来在身侧的贴身侍卫,吩咐其送他先下去休息。没有来时的瞩目在无人注意下
,男子悄然起身离去……
绯红色的背影刚消失在殿外,小羽也在孟迪斯耳边抛下句「我累了」,懒懒的起身离去。塞利亚斯也随后
起身告退,最后这场送别酒宴在宾主皆心不在焉中宣布结束……
小羽把紧跟在他身后的侍女遣退,缓步向不远处隐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绯红色身影走去…….
仰望天上的耀眼的皓月,两人并肩而站半天无语。
「大哥,我们一别半年有余,不知你身体现在可有康复?」小羽歪头凝视着他的大哥轩辕御绯侧脸,暗暗
羡慕他那张讨喜的娃娃脸,明明早已二十出头却依然青涩得好似十八九岁刚涉世的少年仔。
[都是老毛病,时好时坏,不碍事的……]凝视着天空中清冷的圆月,轩辕御绯特有的软软童音,在黑夜中
显得格外动听。
[大……]小羽偷瞄了身边大哥侧脸一眼,欲言又止。
[羽弟……]轩辕御绯压抑住他自幼就不喜欢的嗓音,半晌后冷冷的问道。
[他对你好吗?]
[……还好,虽然不至于百依百顺,却也大部分事情都会按我希望去达成。]
沉默了一会,小羽悠然的回答,然后反问道:[你呢?你又如何?需要我……]
[不,他是不会放手的。]再次打断小羽未完的问话,轩辕御绯摇头道。[如今……你在利亚特王身边,族
里的弟妹仍你要多多照看,香香和瑶瑶生的都是男孩,想来很有可能会不容于她们家主母夫人,有你在利
亚特王的身边,量她们也不敢动她们母子一根汗毛。]
[大哥,你真的要……]小羽拧紧眉头,声音中隐含着难忍的痛楚。
[这……由不得我说不,不是吗?]轩辕御绯悠然长叹。
[可是,我可以……可以……]小羽语气急促的道。
[不……]轩辕御绯再次坚定的摇了摇头,平静的道。[我早就已是废人一个,在你们身边也只是拖累你们
。]
[大哥,你胡说什么?你是轩辕族的一族之长,失去你,我们会彻底崩溃的……]
抓住轩辕御绯的衣襟,小羽焦虑无比的盯着不为所动的他。
[没有人,会因为失去谁,而活不下去,人生的旅程本来就是磨难重重,至于要如何跨越未来的艰难险阻
?端看你们如何选择。是去正视它,还是去逃避它,而我……恐怕无法再帮你们什么了。]侧首凝视着小
羽,轩辕御绯眼中流露出一抹爱怜。
[羽弟此去一别,山路迢迢,万里遥遥。不知何日才是再相见之日?大哥怕是 要辜负父母的嘱托不能再继
续照顾你了,望弟多加珍重。你自幼身体就弱不要过分逞能,轩辕一族如令就剩下你一个嫡系男丁,族里
的重担与责任就要落到你肩上了,为大家你要多加保重。]
[大哥……]不想听轩辕御绯好似遗言的话,小羽惊慌莫明。
[还有……]不理会小羽,轩辕御绯继续道。[我知道,你对先王的恨有多深,我也清楚,你有可能永远也
不会再踏上紫宸,可晕……我深爱着那一方故士,爱着那同脉传承的龙氏传人。在我死后希望你,把我的
骨灰撒进湖海,或许有一天我能够顺水流飘回故土……]
[不--]小羽低吼打断轩辕御绯的话语,像誓言又像诅咒:[不许你说如此丧气的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活
着踏上你所热爱那方土地。而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回紫宸,总有一天我会再次踏上那里,带给他们永世难
忘的梦魇与苦难。]
瞅着笑得甚是阴冷的小羽,轩辕御绯幽幽轻叹。[我们兄弟几个,本来就只有你最淡薄名利,整日做梦行
游天下,快乐逍遥过一生。如果没有那场家变,在家人的护卫下或许有朝一日你有机会达成这个愿望。可
也就因为那场家变,改变了你的一生,也同时改变了你的梦想。我知道如今已没有人能够动摇你的决定,
只是希望看在姐姐们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小羽面无表情抿紧唇瓣,不肯搭话。
[……我要走了,一切你都自己拿主意吧!]无声轻叹,轩辕御绯转身缓步离去。
[大哥……大哥……]小羽紧跟着轩辕御绯身后追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隐在暗处的塞利亚斯拦住,只能无
奈的呼唤着。
[不要去,酒宴刚散了,赖尔在找他,你不想让你哥哥以后难过吧?]搂住小羽的腰,塞利亚斯把他拖到石
柱后面,低声在耳边提醒道。
从塞利亚斯怀里挣脱出来,小羽呆呆的瞅着渐渐远去的绯缸色身影,突然问:
[泰塔尔远吗?]
[听说不远,乘船要一个月,骑马需要三个月。]身为神官的塞利亚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离开过利亚特国
境,只能把道听途说来大概估算的时间告诉他。
[需要那么久吗?!]小羽喃喃自语。
[羽,你……]塞利亚斯开口想劝小羽莫再伤心,却被他幽幽的自语打断。
[塞利亚斯,你是否听过[富过三代,才懂吃]这句话?并没有期待塞利亚斯的回答,小羽继续自语道:[我
们这族人历代皆小心谨慎,才会经营了足足五代依然如常青树般屹立不摇。本来我们都非常自豪,因为我
们是第六代。容貌经过百年多的锤炼,男的是玉树临风,女的是千娇百媚,气质更是温文尔雅、典雅贤淑
。百年多的礼仪薰陶,言行举止,举手抬足,自是带着几分天生的贵气。在紫宸各氏族甚至皇族,皆以嫁
娶我们族人为荣,我们当然是也曾以此为傲。]
[哈哈……可谁会想,这份与众不同,这份天生贵气,这份出众容颜,会为落难后的我们带来灭顶灾难。
几乎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过……没有一个……]
狂笑着的小羽,背对着轩辕御绯离去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不理会紧随他后面疾呼的塞利亚斯,直
到撞进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脚一软昏倒在来人怀中。
孟迪斯握着酒杯斜倚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躺在身边安稳沉睡的小羽,默默的喝着杯中
酒。
眼前面容安祥的玉人不复初见时的瘦小枯干,长期营养不良造成面黄肌瘦也已变成如令圆润如玉,终日无
血色面颊也染上一层健康的红润,本来他平日呆呆傻傻的保护色,也在他的宠溺下渐渐剥落。
可近些日子不知为何?耗费心计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居然开始闹起了绝食,而且还不是一日两日,足
足一个星期持续着发呆与食不下咽的举动,刚有些肉的小脸又塌了下来。眼瞅着小羽随着时间日渐失魂消
瘦惨白憔悴的模样,让孟迪斯心痛不已。
他也不是不知道小羽绝食的真正原因,只是事情实在很难办,他总不能就因为小羽,长不大的不想让哥哥
远离,就跟赖尔要他的情人吧?
没错,小羽的哥哥在赖尔眼中是情人,绝不是那群低贱淫荡的男宠,也不是什么玩物一类。虽然他也只是
见过一面,可孟迪斯还是很肯定,小羽的大哥在赖尔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可以任意亵渎的玩伴,就好象他
对小羽的心意一样。
赖尔看小羽大哥的眼神中,有着绝不放弃的执着与恋恋情深,他可不想为此事与赖尔结仇。
要知道赖尔平常看似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可实际上却是个绝对阴险毒辣的小人。
如果不是泰塔尔与利亚特两国姻亲交好多年,再加上两国之间相隔又甚远,野心与征服却同样强烈的两人
之间恐怕少不了有一战之争。
总之,至尽他们两人还没有任何利益瓜葛,也没有什么情感纠纷,孟迪斯可不想招惹赖尔的恨意,尽可能
的避让一些。
不过身边这个无言绝食抗议的小家伙,得赶紧给他找个事做,让他尽快忘了恐怕无缘再见的兄长。至于要
用什么转移他的视线,还真让孟迪斯挠头不已。
以前,小家伙还比较热衷跟他玩欲迎还拒的把戏,可是自从被他吃了以后,也早就没了兴趣再继续。小家
伙平日消遣也就是跟拉玛多练练剑,跟王兄逗逗嘴,剩下的就是窝在寝宫里看看书。近来拉玛多公务繁忙
没空进宫陪他,而王兄最近跟他好像又处于冷战期,书最近也被看得差不多了。
嗯!还有什么能让他忘记兄长离去的痛苦呢?
啊!对了,最近接到边关急件,似乎是说前年臣服的邻国塔塔尔,近来好像有些蠢矗欲动。他本有意派遣
拉玛多率兵镇压,不如让小羽出任参谋官一起去散散心。反正他武功虽然已经是无可救药了,但是那颗布
满阴谋算计的小脑瓜,想来为拉玛多出谋划策还是绝无问题的。
只是……
他这一走,自己恐怕要陷入长夜漫漫,辗转反侧的相思之中。
把手中见底的酒杯率性的向后一抛,孟迪斯俯身勾起小羽的下颚,狠狠地吻上他的唇,决定在他离开前,
非让他三天三夜下不来床,以示薄惩不可。
腰酸背痛兼腿一个劲抽筋的小羽,好不容易从孟迪斯的蹂躏中缓过劲来还没等他彻底恢复,就被拉玛多踢
上战马同赴边关,这一去经历了长达半年多的征服战。
未久,这场镇压战争出了位名震天下的谋将,人称毒蝶。
此人倒也不是像拉玛多以勇猛善战亲兵惜将而闻名,他从不曾上阵率兵迎战,也不曾身着盔甲阵后观战,
更不曾战后与将校同讨得失。他只是用了一条条让无数人痛苦,让后人齿寒的计谋,让塔塔尔的臣民沦陷
水深火热之中。
而毒蝶此名的由来,自然是由大家因其性情所冠。
所谓的毒,说的是他手段毒辣。
在这场战争中场场争战不像过去双方皆有损伤,毒蝶所献的计谋大多都能达到兵不血刃轻而易举达成目的
,只是他的手段过于残忍,连出征多年称得上冷血无情如拉玛多者都时常心有不忍。
至于蝶嘛?
说的是他面上终日带着的那副银色蝴蝶面具,据闻那面具从上阵起他就未曾摘下过。
所以对毒蝶其人到底面容为何,敌我双方皆猜测不已。所有的猜测少不得两极分化,不是他貌美如花心狠
狡诈,就是他丑如夜叉毒如蛇蝎,反正不管哪一种猜测是正确的,毒蝶之名的确是经此一战而名扬天下。
第六章
[毒蝶]一名,不仅仅让塔塔尔上下将校官兵闻之丧胆,臣民恨之入骨,就连同一战壕的利亚特官兵也对其
望而生畏,在大家眼中他简直就是噬血魔王降世。
阴狠毒辣、狡诈多谋,弑杀如狂,所有应该是传说中魔王身上所具备的特质,皆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
这些畏惧并不是因他亲手杀敌万千才得来的,而实际上传闻他的武艺其烂无比,可能连门外为他站岗的卫
兵都不是对手。只是他头壳下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让他不需亲自上阵即已双手沾满血腥。
一计,截流倒灌。
激流洪水淹没了城墙巩固的帕伊雅城,造成万千官兵百姓葬身河底,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家庭为之
破碎。
二计,纵火燎原。
一把火烧尽塔雅尔肥沃的草原,造成遍野焦尸满目,其后十数年依然寸草不生,放牧为生的牧民失去了绿
地,贫困无倚四处漂泊任人欺凌。
三计,绝粮断水。
围困塔塔尔皇城摩堤雅足足一个月,既断水又断粮,饿殍遍野,劫道行抢的有之,易子而食的有之,解困
后摩堤雅差点变成死城。
这三条是他那一堆阴损的计谋中极具有代表性的,手段之毒辣后果之凄惨让周遍诸国为之震撼。至于其他
的临阵想到的小计小谋举不胜举也无须详细介绍,塔塔尔经此一战几近灭国。
甚至利亚特军不止攻下塔塔尔,连周遍涉嫌勾结反抗或者有此意图的其他诸国,也都相继被吞食覆灭,不
是臣服旗下的降国,而是彻底并入利亚特的版图。
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毒蝶,不仅仅在其他诸国声名狼藉,就算在本国军中也没什么好名声,只要一提起他的
名字,都先左右环顾确定无人注意后才敢小声谈论。就连与他共事的将校们,也对他的作风不敢勾同,背
地里也时常议论纷纷且鄙意唾弃。
这不,战争才刚结束,按惯例的战后军事会议后,该走的走了,剩下的当然是私底下交情甚笃的将帅们,
几人凑在一起小声谈论开来。
[拉玛多将军,虽然我们此次凯旋大胜,可是这蝴蝶参谋手段也实在是太……太残忍了些……]除了拉玛多
和跟随在身侧少有几位的护卫亲兵知晓毒蝶的真实身份外,其他人都以他面上戴的蝴蝶面具称呼其人。
[恩……奇洛,所有的事情还是不要只看片面,小……啊不,蝴蝶参将或许手法过于激烈了些,可其立意
却也是为了借此手段威慑周遍观风意欲妄动的诸国,让他们放弃抵抗,如此才让我们少了许多损伤,轻而
易举的取得了此等的辉煌。]拉玛多侧首瞅了眼坐在他右下手,相交多年的知交好友奇洛,沉吟了一会开
口为恶名早已满天下的毒蝶辩解起来。
[拉玛多将军,此话怎讲?]坐在拉玛多另一边的帝尔,不解的挑眉问道。
[你们知道,我们出征前即已有消息表明,塔塔尔周遍诸国有联手反叛的迹象,此行本不乐观。我本认为
就算镇压塔塔尔得胜而归,恐怕我们也会有所折损。如此一来虎视眈眈的其他诸国,又岂会一旁观风,想
来他们定会巧立名目群起而攻之。如此我们要以疲战之军迎战,胜负也就很难预料了。]拉玛多沉吟为几
人解释道。
[虽然此等可能我与王已有所察觉,且也暗藏了援军以备不需。但是你们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人能
有十足的把握万无一失。蝴蝶参军那几条绝妙之策,或许残忍了些,却也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取得最终胜
利,虽阴恨毒辣了些,可也起了威慑周遍蠢蠢欲动诸国的作用,我们能够如此迅速的攻击到这里,绝少不
了他血腥之名所带来的效果。]拉玛多可以说是所有人中最了解毒蝶的人,打心里不希望他的好友们误解
,有意为之辩解道。
[这岂不是说,我们此次出征就以他的功动最为显赫了?]撇撇嘴奇洛不以为然。
[呵!本来就如此啊!他竭力出谋划策,领士兵伐木截流、引火燎原时,你却在后方喝酒享乐。]瞥了眼自
恃血统纯正的奇洛,平民出身的帝尔懒懒的开口嘲讽道。
[呸!这也能怨我啊!是他自己立了军令状说,不用我们上阵,他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犯贱啊!跑去让那个小小的参谋支使来支使去。]
大贵族出身的奇洛,虽然没有贵族的趾高气扬,却也有着贵族应有的骄傲。他跟帝尔私底下明明是对可以
为彼此献出生命的知交挚友,表面上却异常喜欢互相挖苦极尽嘲讽之能。
[好了,你们两个累不累啊!一天就知道吵吵吵,烦不烦啊?!]长桌子的另一头,与拉玛多面对而坐的裴
拉索,无奈的开口打断如斗鸡般怒目而视的两人。
[要你管,闭上你的鸟嘴!]奇洛与帝尔异口同声的冲着裴拉索怒吼道,裴拉索向天上翻了白眼,借此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