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去写爱情小说，以你的文采应该会卖得不错。”步磊面无表情。

“别装做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我知道你并不是像你自己以为的毫无感觉。”怀特有点受伤，就像被细针连刺了好几下一样。

13

“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所该选择的理想对象。”现实是残酷的，他不是也不够格成为能放在怀特手心上的珍宝。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自己有多好，我曾在教会里听过一个小故事，它说，恶魔总会在人身旁打转，它会用许多小小的甜头吸引人，然后引诱着人往痛苦的深渊走去，当人处于痛苦之中，奸诡的它会再次让人尝点甜头，最后在不知不觉中，人就会一步又一步被恶魔领到无法回头的地狱里。”怀特叹了口气伸手包握住步磊的手，“我不希望你再为了想得到别人的称赞与认同而任凭自己落入痛苦的煎熬中，因为那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的你只会逼死你自己，这是我最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我会如何……与你有什么相干？”步磊强逼着自己不领情地甩开他。

他自己心知肚明，心里已经出问题的他不再是光彩夺目的钻石，而是碎裂得无法拼凑回原貌的无用砂石，既是无用砂石，怀特的关爱反而让他下意识地恐惧起来。

万一他发现他光鲜的外壳底下竟是如此俗不可耐，他一定会转身离开，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把心交出来。

“你怎么会讲不通呢？”石头果然是石头，真想把那顽固的小脑袋拎起来摇一摇，看看能否将那些没用的东西和烦忧通通摇出来。

“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不愿看见就别看，你大可以闭上你的眼。”只要闭上了，就不会看见我的狼狈与眼泪，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为我心痛。

“磊，我不瞎也不聋，脑袋更没有坏掉，你别想要骗我，我知道你很难受，也很害怕我对你的感情，但是从你的文字、从你的眼神、从你的心都不断地朝我发送着‘S．O．S’的求救讯号，我相信你其实想要改变这一切，让我帮你。”怀特是‘滴水穿石’主义的信奉者，他相信就算踢到铁板、撞到墙，这全是神所赐下的考验。

步磊在刹那间迷惑了，他从未见过像怀特这么难搞定的人，明明都已经说了那么多重话，而且这又不干他的事，可是怀特却仍旧……。

“我保证我真的很有用处，不管是在‘任、何、方、面’，你大可以把所有事都交给我。”怀特微微一笑，轻声补上这一句。

“我又没断手断脚，任何事我都可以自己处理。”步磊没好气地瞪着他。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温室之花，更不是还没断奶的小婴儿，怀特这么夸张的说法实在是让他想翻白眼。

“不然……这样好了，你跟我做个约定，我们把这次比赛的结果当成赌注，以示慎重起见，你可以跟由熊族的联合长老团报告这个约定，如果我赢了你，你就得无条件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的。”怀特搔了搔下巴说。

14

“我为何要跟你赌？”

步磊确信自己没有为人奴隶或是收养奴隶的嗜好，何况怀特还要他跟联合长老团的长老们报告这事，要是他真的报告了，就算比赛完他再不愿意，那群脑袋被灌了水泥的长老们都会逼着他接受‘他成为怀特的奴隶’或是‘怀特成为他的奴隶’的事实。

“最有希望的金牌得主唷！你不会是怕了我所以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吧！？”怀特拐了个弯用问题回答问题。

他认为谈恋爱就跟钓鱼一样，要钓哪种鱼就要用它所爱的、专属的饵料，想要捉住步磊这尾精明善变又敏感的大鱼，当然要从他的弱点和喜好下手。

“接不接受约定无关我怕不怕的问题。”这家伙似乎胸有成竹一定会赢似的，步磊感觉自己受到来自于怀特的挑衅。

这只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该不会是对自己很有信心，认为自己一定会赢，所以才不跟我赌，呵呵！”怀特坏笑道，“磊，我先说了，我这个人很少打没把握的仗，不管是在商场上也好，对这次的比赛也好，因此，不能太小看我喔！”

“你……”怀特的话中有话让步磊突然有了危机意识。

“怎么样？要赌吗？”依他对步磊的了解，这个赌他们是赌定了。

“好！我跟你赌，但是如果你输了，我要你以白熊之灵发誓，永远不要插手管我的事。”步磊咬着牙要求。

在熊族中，最重的誓言就是以其族的灵发誓，据说若是违背了誓言，其族的祖灵会降下形同五雷轰顶般的灾厄，而且祸延三代，不只自己遭殃，连其子、其孙都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白熊之灵的誓言啊！磊，你还真是……唉！居然算计到这么严肃的誓言上头，我真是服了你。”怀特叹了口气说。

“我不是无心的木头也不是石头，你的心意我再怎么不愿面对，却还是已经印在我心底，可是，你没有想过的是在我族里你是‘敌人’，用这样的身份接近我，不合情也不合理，别人看了会怎么想呢？我会这么做的理由，就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让你的生活饱受困扰啊！”步磊相当认真地看着怀特。

“其实我一点都无所谓。”怀特并不觉得对步磊示爱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困扰。

“你若不是没神经，就是脑袋太顽固了。”步磊无可奈何地下了结论，“就这样，你要是能接受我的要求，我就跟你赌。”

15

“那我们就这么约定。”怀特展开双臂向前说。

“做什么？”步磊疑惑地后退一步。

“约定啊！我赢了，你就是我的，一切都要听我的；我输了，我就发誓，一切听你的，通通归你管。”怀特巧妙地布下陷阱。

“嗯！？”怎么好像哪里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你放心，只要是输了，我不会赖帐，一定会用白熊之灵发誓，乖乖顺从你，你不让我做的事，我都不会做。”怀特的表情很诚恳。

“我相信你一定会遵守诺言，只是……你为何要这样？”步磊以双手比了比展开双臂的姿势。

“因为，这是你我都必须‘很慎重’的重要约定，原本应该还要找见证人来的。”怀特用很严肃的语气说。

就像‘订婚’一样，怀特在心里补充说明。

“我了解了。”这大概是白熊一族‘立约’的特别仪式。

“你真的了解了？”怀特莫名地想笑。

“嗯！来约定吧！”看怀特怎么做，他依样画葫芦就是了。

怀特认真地看着步磊的表情半晌，确定步磊并不是因为识破了他的诡计而想趁机给他一掌或是什么苦头吃，然后他一把抱住步磊，亲腻地用脸蹭蹭他的两颊，最后在他的太阳穴烙下温柔的吻。

被怀特扎扎实实地抱住，步磊才真正见识到白熊一族对约定的‘认真’，以及……自己身材可真是乏善可陈。

不过，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步磊还是规规矩矩地一步步做，他趁怀特还没松手就举起双手揽住了怀特并且垫起脚尖。

怀特比他高了一个头，他若不这样做就贴不着怀特的脸，别说要蹭了，连碰都碰不到，除了基因外，怀特是吃什么才会长这么高大呢？

怀特受宠若惊地低下头配合，难得步磊突然被天雷打中而爱意大放送，他若嚷着君子把他推开就是虚伪的笨蛋，他迎着步磊热切的磨蹭和暖暖的吻，顿时‘总算修成正果’的甜蜜感全涌上心头。

月下两人相依偎，就像一对恋人似地亲蜜，只可惜好事多磨，这甜蜜时刻撑不到五分钟，步磊就像是惊醒一般，用力将怀特推开。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感到自己有点失控的步磊皱着眉头说。

“为何不能？”怀特还处于意犹未尽的阶段。

“因为……因为你还没有赢我。”他想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借口。

“这……说得也是。”他忍着笑意让步磊有台阶可下。

反正都已经等这么久，多等几天也不会怎样，不管他是赢是输，他们都会被这‘约定’拴在一起。

16

“我要开始忙了，你不回去还要待在这里吗？”步磊问。

“我想陪你。”只有这里才能让他得以与步磊享受两人世界。

“有什么好陪，你不会是想趁机抄袭我的点子来击败我吧？”他对‘拷贝猫’可是厌恶得很，若怀特有胆这么做，他说什么都不会原谅他。

“我有我的钓法，对‘蒂烈娜’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无知，所以我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你不必用那种怀疑的眼光审视我。”怀特微笑。

说起来他还挺喜欢‘蒂烈娜’的，因为它有与其他铲颔鱼一样的可爱特征，那就是它会‘回眸一笑’。

这是它虽然吻是向前突，一字型的横裂状鱼嘴却是在吻部下方，，再加上逆流而上的习性所造成的奇特景观。

每每在它往上游跳跃、翻飞时，那抿着下唇的嘴巴就像是在微笑。

“那你可别妨害到我。”他愿意相信他。

怀特看着他从装备中取出一组能吸引众人目光的火红色的钓具，散装的钓具经过巧手扭转组合后，就成了二十五尺长新潮钓竿。

“你买了新竿啊？”怀特对这钓竿很感兴趣。

“之前用的有点重，所以换轻一点的，而且它的弹性和负重力也比之前那支好很多。”一讲到这支新竿，步磊的双眼就发出光来。

“很不错，很好上手。”怀特接过来试试甩竿和抛竿后点点头。

“出自竿界巨擘之手，纯手工依个人体形和力道打造的‘鱼君’可不只是如此平凡，只要加上超猛的卷线器、辅助器和配合鱼种改变的竿型，不但能应付各种水势，任何鱼种都能钓……所以啊！它是我目前所见最梦幻的钓具了。”细数着‘鱼君’的优点，步磊摇身一变成了超级业务员。

“看得出来是砸了大钱在上头。”以他对步磊的认知，这种名品应该动辄一二十万不止。

“这是人家送的。”步磊专心地将钓线穿过又短又圆的浮标和小小的半铅说。

“哪个‘人家’这么阔气？居然送你这种东西。”没办法，他就是酸，酸到跟新酿的醋一样呛人。

“我本来是想排单自己购买的，可是你知道……单子一排可能要等上四五年，刚好去年年底在尾牙宴上有位老板托人告诉我说愿意把他排到即将开工打造的单送给我，我受宠若惊就……喂喂喂！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你以为我没吓得发抖啊？名气太响又不是我的错，这么贵重的礼我可是有挽谢了好几次，可是最后那位企业老板居然亲自找上门，慎重的把它送到我手上，我才知道老板送它给我，只是藉机想要我回赠他一套签名书，签名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它了。”步磊就像在说别人家的闲话般将来龙去脉全告诉怀特。

“哦？不是对你有非份之想？”是啦！是啦！他是小人，最会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懂得投其所好的男人都是发情中的狼。

“怀特，你是哪里跑出来的万年妒夫啊？谁那么笨会对我有非份之想，我又长得不帅，而且世上比我多金的作家随便捉就有一大把，讲白一点，我只是比普通白菜高那么一级的温室白菜，所以，你别把我看作人人惊叹垂涎的‘翠玉白菜’好吗？”步磊翻了翻白眼说。

“你明明就是翠玉白菜。”就算别人全看走了眼，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

“没救了你。”无能为力的步磊只能摇摇头。

怀特看见步磊那遗憾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小石头果然可爱极了。

“说真的，你可别小看了我的‘鱼君’，若是小看了它，你一定会输喔！”步磊好意提醒道。

“我相信你选的一定是最好的。”怀特一边帮忙卷线一边肯定地说。

17

步磊深深地看了怀特一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有摇摇头把话又搁在脑后，他一脚踩进水里，在离岸两三步远的地方低下身翻翻溪里的石头。

眼尖的步磊从石缝里捉出黑溜溜的沙蚕，然后走回岸上将正在扭动的它小心地串上钩子，上个月的台风刮了两次，溪里的鱼应该都爱上美味的‘荤食’，现在使用虫饵应该会比面包有利。

“你打算用天然饵？为什么？”怀特以为步磊一定会去买什么稀奇古怪的钓饵来参赛，正想一探究竟顺便开开眼界，却没想到步磊会使用最古老的方法。

“我的直觉是天然饵会比人工饵好用。”他向来都喜欢把一切都交由直觉判断，所以无法解释自己会这么做的理由。

“嗯！”怀特点头不再追问。

打从他认识他开始，他就觉得步磊的直觉常常不可思议地准，虽说这样有点不科学，但是既然步磊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也愿意相信这选择是正确的。

只不过相对于步磊的唯一直觉，怀特喜欢多方尝试，依他自己的观察，这些比赛用鱼通常都以半人工方式放养，鱼儿小时候吃过的饲料味道，就算长大后也不会有太大的记忆偏差。

“你呢？用人工的还是自然的？”步磊甩竿让饵画出美丽的弧线落入水中。

“人工的，因为我对捉虫不太有耐性。”怀特搔搔头，“我们来到这里之后艾文曾跑到溪里试饵，人工和天然饵的机会是一半一半，因此就算不用自然饵也不会差太多。”

他觉得藏私是不必要的，尤其是对步磊。

“一半一半……那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一切只能靠运气。”微动着竿子的步磊盯着浮标看。

“你的监督员应该出发好一阵子。”怀特看一看表。

“我一来就把定位讯号发射器打开，看来是快到了，希望是好相处的人，不然你可能会听见我捉狂的声音。”步磊自嘲。

“要是让我遇上难搞的，这三天就把他饿到变乖为止。”怀特笑。

“你不会是想用这招来输给我吧！？”让监督员三餐不济扣二十五分耶！怀特若是这么一搞，根本就是想直接被判出局。

“你在担心我吗？”怀特笑着问。

“等你的鱼吧你！”他才不担心，一点都没有。

没有……吗！？

18

当步磊觉得钓线有点被拉动的感觉，并不急燥地马上有动作，而是沉稳地等着水上浮标一沉的瞬间，才将鱼竿拉起。

“真是漂亮。”怀特见状连忙拾起捞网帮忙接住步磊钓上的鱼。

“刚好，和我预估的时间一样。”步磊迅速地将网里的鱼从钩上解下后放回水里。

“大小在规定之上，照这样看来收获应该会很惊人，我对你有信心，啊！真是等不及要和你比赛。”怀特兴奋地说。

“我也是。”步磊将所想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