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世界 (出书版) BY 木原音濑
  发于:2010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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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山村泄气了。不是前后的问题,有没有跟着大妈才是关键。看来大妈说宏国跟着她的证词是事实。
其次是喜不喜欢。山村陷入想问又不想问的复杂心境。"喜欢"之类抽象的事物要怎么问才好呢?宏国记住了目所能及的东西的名字,但牵扯到感情、感觉的词就总也记不住。
从"喜欢"往下深入的话,最后就会归于性。心想就用有点露骨的原始方法试试看吧,山村左手作圈状当女人的那个,把右手食指插进去,指着隔壁说"女人"。又举起左手,然后右手指着宏国说"自己",将那根手指插进左手的圈里。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两次。一直盯着看的宏国说着"女人",做出用力挺腰的动作。
某种意义上,比起给宏国"讲明白了",宏国对隔壁的女人表现出性欲更让山村震惊。虽然女性这一点很平常,但为什么喜欢那脸和腹部都松松垮垮的大妈,山村还是无法理解。
宏国一边念叨着"女人 女人",一边指着山村。
"我怎么了?"
宏国和刚才山村所做的一样,用左手和右手做出模拟性交的样子。不过,在右手食指插入之前指的是山村。
"我 吃 女人。"
宏国所说的"我"指的是山村。「山村把女人吃掉。」把"吃"单纯当作交媾的话......山村脸色变得铁青。
"我 大妈......不对,女人 不 吃。不 不!"
不可能会"吃"那种大妈的。山村极力否认。即便如此宏国不快的眼神并未消失,而是走到山村身边,目光锐利地重复着"我
吃 女人"。
宏国闻了闻山村身上的味道,像动物一样抽动鼻子。味道......味道......难道......一想到理由,山村愕然。是大妈身上带的除臭剂一样的花香味。那个味道相当刺激。虽然没在隔壁房间呆太久,那种味道也染到自己身上了么?又没有互相拥抱,只是离得近,一般是不会留下香味的。但一直在雨林里生活的宏国五感发达,他敏感地闻到了山村衣服上残留的微弱的味道了吧。然后嫉妒了,怀疑隔壁大妈被这家伙侵犯了,弄到手了吧。
"我喜欢男人啦!绝对不会碰女人!"
明知这样宏国听不懂,山村仍迅速辩解。宏国盯了会儿山村,才回过神似的呼地叹了口气。
"我 吃 女人 自己 不 吃 女人。"
你明明吃过女人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吃?山村觉得他是在问这个。从最开始"山村吃过了"起就误会了,怎么也无法让他相信。山村把头挠得沙沙响。
"都说~了嘛,我没跟大妈做过。而且大妈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了。明白地说就是,年纪差太多啦。"
山村认命地用除了宏国日本人大概都能听懂的日语解释道。宏国果然皱起了眉头。想说年纪差太多了,但在数字只到5的宏国的社会里,年近六十要怎么表现?11个5和1个2么。不对,只到5的话,2倍的5个5和1个5、1个2么。那么说连自己都晕头转向了。头都快想秃了。
正烦恼不已时,脑内闪过神启一般的主意。事实无所谓,这回就先不管了。在宏国能理解的伦理观范围内,这么讲应该就能说服他。
"男人。"
山村指着自己的腿间这样说道。宏国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
"男人。"
指着宏国的腿间重复道。宏国低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歪了歪头,若有所思地打算拉下自己的裤子拉链。
"够、够了。不用给我看。不行、不行。"
山村的"不行"说通了,宏国放开拉链。虽然稍微有点遗憾,不过自己的欲望还是先放一边吧。
指着自己和宏国,山村又说了一遍"男人"。这回他不再指着腿间,以阴部来让他理解什么是男人很难堪,便省了一步。山村观察着宏国的表情。他似乎因思考而十分不解,仍指着山村说出了"男人"。"男人"就是腿间有yin茎的那种性别,这一点他似乎充分理解了。
"自己 吃 女人 不行。"
「你不可以搞女人」,山村此时扔下了一颗炸弹。不出所料,坚持对大妈的所有权的宏国表情一变。
"自己 吃 女人!"
"吃 女人 不行,女人 有 男人。"
「不可以搞女人,她有男人的。」宏国的表情变得愁云惨雾,山村确信自己的话已经准确地传达给了宏国。
"女人 没有 男人。"
「她没有男人」,宏国反驳道。事实上,住在隔壁的大妈因丈夫先去了而一人独居。但不说大妈有男人的话,宏国肯定不会放弃接近大妈的。
"男人 村 远。"
「男人住的村子很远」,山村把大妈的老伴设定得远远的。因为已经升天了,用浪漫的说法无疑就是"遥远的村子=天国"。宏国蓦地抿起嘴,表情十分悔恨。似乎抢有男人的女人在宏国的常识里也不是好事。
宏国的外表并不差。发型稍微打理一下应该会很不错。22岁的年纪也很年轻。为什么会喜欢那种老女人呢。不是看外表这一点是肯定的。还是说在宏国的社会中那种脸才是"美人"呢。
对宏国来说,恋爱、结婚是什么呢?虽然很感兴趣,但要问清楚很费劲。看看手表,只是传达"大妈不打算和你交往"的意思,就花了20分钟。
"唉......那个......女人还有很多嘛。"
山村对着微微蜷起的背影说道。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发薪日,然后就带你去逛窑子吧。和年轻漂亮的女人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片刻沉默后,山村加了一句。
"......果然还是熟女型的比较好吗?"
 
山村几天前开始就觉得自己身体软绵绵的,但他心想只是有点疲劳过度的话,好好睡一晚上应该就恢复了,便没在意。可是在第二天发薪日,从午后开始,发冷、想吐、疲倦就如同三座大山般压来。
"我家有这么热吗?"
在恒温房间里,山村滴滴答答地流着汗,到了足以令客人困扰的地步。确定自己这样支撑不住了,山村便回到公司,请假早退了。大概看起来很严重吧,对缺勤、早退喋喋不休的课长挖苦说"白痴才在夏天感冒,赶紧滚回去",便放过了他。
薪水每个月都是现钞发到手里的。回家之前虽然山村说了把这个月的给他,却被告知还没算出来。没有薪水,囊中便十分羞涩。最后山村省下打车费,乘电车回了家。
光是坐在电车的座位上,就已经十分疲倦了。脸和头都火烧火燎的,手脚反而十分冰凉。山村发觉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脑袋晕乎乎的,想起自己打算发了薪水就带宏国去逛窑子的事情。被拒绝了的宏国虽然刚经受了打击,但之后却和平时没两样,几乎看不到失落。
回家路上,山村打算只买药回去吃。在前往药店的小路上,一块名叫"落合诊所"的招牌跃入眼帘。土砌的小型建筑物,招牌也是木制的,是一间看起来落后了五十年的医院。
药店并不在从车站到公寓的最短路径上。平时没什么大不了的距离,唯独今天特别费力。
诊所主治的是内科。想起以前有谁说过,"比起在药房乱买药,还是去看病比较省钱"。幸亏保险证在钱包里。再也不想走了,再怎么烂也是医生,再怎么烂也是诊所。在这个想法的支撑下,山村摇摇晃晃地推开了落合诊所的大门。
和外观一样,十平米大小的候诊室里是白墙、木窗框,完全的复古风格。椅子也是木制的。而且没有一个客人......不对,是患者。冷清的诊所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可连传达室都不见人影算是怎么回事呢。
山村在传达室的窗口上看到一张写着"没人的时候请按此铃~"的泛黄的纸条。本想算了回去吧,可他不想走到药店去,还是怀着微妙的挫败感按了铃。
"丁零,丁零",铃声响过一分钟......两分钟,仍然没有反应。山村气得"丁零丁零"地狂按了大概十次。随后门那边传来了呱嗒呱嗒的忙乱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来了,好个急性子啊。"
出现在传达室里的,不是身穿工作服的女性,而是个穿着微脏的白大褂的男人。年纪大概过了六十,个子不高但体格不错。半立着的乱蓬蓬的白发不怎么干净,嘴周围的胡子像熊一样毛扎扎的。
"我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午饭,所以听不到铃声。因为没什么病人......啊,请从那边的门进来。"
连门卫都没请的穷酸诊所。一直忍到现在再回家去也很火大。打开门,里面就成了诊室,有八九平米大,相当小的地方。"请坐",山村被请到医生对面的圆凳上,摇摇晃晃地坐下。
"那么,你今天怎么了?"
终于听医生说了像个医生的话。
"从昨天开始就不舒服,快到中午的时候变得特别无力。头痛、恶心,我觉得是感冒了。"
"哦。吃饭了吗?"
"嗯,多少吃了点。"
"那量量体温吧。"
虽然是旧诊所,但体温计是入耳式的。
"体温38度。来,胳膊伸开。"
医生听了听胸腹的声音,最后看了看喉咙里面。
"就像你说的那样,是感冒啦。回家好好吃饭,睡个两三天就治好啦。"
医生在病历上唰唰地写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笔。
"你......叫什么名字?啊,先不说那个,带保险证了吗?"
山村从钱包里拿出保险证。
"年纪......呃,28岁。啊,你家离我这里好近。"
医生把保险证还回来。说着"去对面太麻烦了,就在这儿交钱吧",收诊费。把山村交的钱收进钱包,医生微笑着说:"请多保重。""请问......"山村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那个......药呢?"
"啊,那种东西用不着、用不着啦。喉咙没怎么肿、不咳嗽,也没痰不是么。可能会发烧,不过马上就会好的。对了,如果体温高于39度,特别难受的话就再来吧,半夜也看诊的哦。啊,我夜里在家,要按后面我家的铃哦。"
"可是还是开点什么药以防万一比较放心......"
山村追问之下,医生耸了耸肩。
"感冒药可不是精神镇定剂。不管用的东西拿着也没用,只是浪费医疗费。你还年轻,不是重病就会马上好的啦。"
......结果,只是诊断了一下,连药都没开,山村就离开了诊所。诊费正好相当于从公司到公寓的计程车钱。山村故意狠狠地关上诊所的大门,在心里发誓,就算半夜发高烧到快死了也绝不到这里来了。
结果,山村还是晃悠着走到药店买了感冒药和袋装粥。回到公寓,房间上了锁。前一周时锁时不锁,这周一直门都好好地锁着。终于让宏国记得锁门了,但与其说是他明白了何为"防范",倒不如说是山村不厌其烦地讲而他照做而已。
宏国不在屋里。山村只换完衣服就钻进了被窝。虽然买了粥但怎么都不想吃。想起那个庸医的腔调,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病倒还正常,却不给开药。那种破诊所,当然没人上门了!山村对着天花板怒道,闭上了眼睛。
究竟昏昏沉沉了多久?睁开眼睛,周围已经一片微暗。房间一角有悉悉窣窣的声音。宏国已经回来了,拿出放在冰箱里的便当正吃着。
山村也饿了,于是起了床。出了场汗,全身都被汗浸得湿淋淋的。换完衣服,只洗了洗脸,山村把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喝着粥,山村感觉到了宏国的视线。他抱着已经空了的便当盒,紧紧地盯着自己这里。
"就算你看起来再怎么想吃,这个都不会给你的。你不是会抢病人食物的人吧。"
无视那视线的压力,山村默默地喝粥。说实话光是坐着身体都没有力气,吃完就立刻上了床。热度可能上升了,躺着都头晕眼花。
感觉到投在脸上的阴影,山村睁开眼睛。宏国自上而下地盯着他。是在怨恨没分给他粥吃么?真郁闷。山村像赶狗一样"去、去"地摆着右手。
"一边去。"
宏国说了什么。就算重复说"shawa waia
ninu",山村也不懂他的意思,也懒得去推测。
"我身体不舒服。安静点让我睡吧......说 不行。"
大概是最后几个词传达到了,宏国安静下来。闭上眼,山村沉入热度包围下的梦乡。
......他做了讨厌的梦,高中时母亲离开那阵子的梦。那一天,山村从学校回来,母亲并不在家里。她常常出门后晚归,因此也没觉得不对劲。
肚子饿了,山村便吃掉了碗柜里的杯面,然后呆在屋子里玩游戏。口渴了去厨房,已经过了夜里12点,才发觉母亲仍然没有回来。虽然觉得"好晚啊",但山村仍以为她不久就会回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放下游戏睡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11点多。山村看见闹钟吓了一跳,慌忙跑出屋子,母亲仍然不在,没有回来过的迹象。虽然觉得很奇怪,山村还是先去了学校。
放学时山村拒绝了朋友邀他去玩,回了家。屋里仍是一成不变的沉默。在学校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回来后那不安就变成了现实。很奇怪,有哪里不对劲。
遇上事故了,还是卷入某起案件了?山村虽然有手机,但母亲没有,所以无法取得联系。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要到哪里去打听?母亲工作的地方?但她上个月说过已经辞掉了收银员的打工。那个人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工作。去问母亲的熟人看看?可是自己对母亲的熟人之类的一个都不认识。
哪里都没有地址簿之类的东西,山村便在母亲的梳妆台周围搜寻。拉开抽屉,里面诡异地一片空荡荡。打开衣箱,空了一半。山村把母亲的所有物全部搜了一遍,她很喜欢也一直在用的包不见了。
母亲似乎不是卷入案件或者事故,而是走了。否则常用的东西统统消失了就很奇怪。去旅行的话应该会写个留言吧。
"呃......那个人回娘家了吧?我还未成年......"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自己还是学生,还在上高中。没想到会钱都不留地被抛下不管。
但过了一个礼拜、两个礼拜,母亲仍然没回来,也没打过电话。山村没存过零花钱什么的,很快就吃不起东西了。没有钱每天肚子还是定期会饿。那是种不可思议的悲惨的感觉,别人都能轻松地买到汉堡或是便利店里的点心,自己却没有买东西的钱。站在街上,自己仿佛陷入了贫穷的空阱。
山村为了赚钱而行动起来。先是把家里的书、游戏都卖了,放学后也开始打工了。虽然实际上只是为了糊口才打的工,但却无法对朋友说是因为母亲走了,没有钱。不洗衣服,衣服就发臭了。实在忍不下去了,才第一次用了洗衣机。因为不会用熨斗,衣服皱巴巴地穿。厨房垃圾很臭,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扔掉它。
放学路上,山村看到车站一角的流浪老人。以前只觉得又脏又臭,但当看到自己和那个人重叠了,便害怕起来。没有钱,人类就变得没用了,变得又脏又臭。原本只觉得母亲阴郁,这才第一次知道她至少维护了自己的生活。
母亲离开的第四个礼拜,房东来到屋里说:"你已经半年没交房租了。这个月内给我付清。否则就给我搬出去。"一听到39万的金额,山村脑中一片空白。山村的时薪是700元,就算从放学起一直工作到深夜,也不过3500元而已。
"我妈妈走了,家里现在没有钱。"
山村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戴着眼镜,一脸神经质的男房东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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