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衣听后低头沉默好久没有说话,像在想些什么。
许医生首先打破沉默,[虽然很冒昧,不过关于你跟步生的关系,我还是很好奇。]他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资
料,像是随意般对他这么说。
[这不是一个聪明人该问的话。]江夜衣美丽的眼睛极为冷漠地与他对视。[我不是那个意思。]许医生首次
露出笑容,脸上的皱纹也随之舒展了些,
"[你不要忘了是柳秀曦帮你联系到我的,我门是多年的朋友,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情呢?]
[这些事与你无关。]江夜衣寒着脸,[你只需要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如何为他治疗眼睛就可以了。]
许医生完全没将他的不悦脸色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想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警察将步生送到医院后,在问他有谁可以联系的时候,他说的是你。所以今
天晚上并不是我打电话找你来的,而是步生。]
江夜衣一震,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推门而入。
[对不起,可以跟你谈谈吗?]为首的警察向他出示证件,然后自我介绍,[我姓胡,你可以叫我胡警官。]_
直至此时,江夜衣才真正的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换了个房间之后,他们开始说起久致遇害的事件,跟随在后面的几个警察也坐在旁边做着笔录。
[可以确定是蓄意谋杀。]胡警官面无表情地向江夜衣陈述着,[死者的衣服被人撕开,腹部被硬器捅伤,
大量出血而死。现埸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打斗纠缠的痕迹,连地板上的脚印也被擦去。报警的是邻居,
据他所说,当时在场的还有步生,想必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你怀疑他?]江夜衣表面上问得镇定,心里却非常震惊!傍晚的时候他还曾看到久致好好地跟步生走在一
起。
突然之尖,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一桩凶杀案的主角。
[这倒不是,但是他应该知道一些重要线索。据我们所知,他跟死者同居,我侧面了解到,案发当天下午
,死者与步生一起从医院取走一笔为数不少的钱,但是在现场搜索的时候这些钱已经不冀而非。]胡警官
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观察着江夜衣衣的反应,目光锐利。[如果你知道什么,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我想问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因为在我门向他询问还可以联系什么人的时候,他当时的精神状态非常混乱,但唯一说出的人就只有你
。]
[那么你们既然知道现在他的状况,我希望这件事暂时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江夜衣听后平静地说。
胡警官听后脸色险沉不少,却还是压抑着。
[非常抱歉,我们还是必须要将他带回去了解案件的内情。而在我们调查的时候完全找不到他与死者的身
分资料,所以对此感到怀疑。]
江夜衣没有料到步生的身分在这个时候会对他这么着不利,因而大感头痛,但也只是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等他的治疗结束之后自然会配合你们的调查,不过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他是江家的人。]江夜衣满意地看
着胡警官露出顾忌的表情,心里冷笑江家这个招牌确实好用。[既然他没有嫌疑的话,就应该有保持缄默
的权利。]
[难道江先生可以代替他做决定吗?]胡警官显然很不满意他这种强硬的态度。
[要不然你认为谁可以呢?]他微笑着,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请问还有问题吗?]
胡警官终于站了起来,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你想到什么就立即通知我们,便于能够尽快找到凶手。]
[我会的。]江夜衣用手指接通名片看了看。
他还是无法接受久致已经死亡的事实,更何况是步生?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真心爱久致的。
如果你伤害到久致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说出这话话的时候,步生露出江夜衣从未看过的认真表情。
步生的意识一直毫无边际地浮浮沉沉,身体像是被硬压入水底一般不能自己。他看到久致远远地站在水面
上对他微笑,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听不到。他觉得没有人可以救他了,于是绝望一次又一次地袭
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前的回忆像是被定格为一个个的幻像般不断在他的眼前重
播。
他与久致在那些颠沛流离的岁月里,除了彼此什呢都没有。
来到这个城市之后,久致突然决定不再继续偷爬火车四处流浪,于是他们在这里停了下来。
刚开始他们在地铁站里睡过一段日子,脸上的脏污没有遮住久致的美貌,很快地,他们就发现有几个流浪
汉不怀好意地打量她,步生终于明白当初院长看着久致的目光代表什么。于是他们立即离开那里,开始流
离于街巷。
他们曾为了躲雨,夜晚在别人的店铺前坐到睡着,结果被老板发现后追出来殴打,步生拉着她的手逃跑,
最后躲到死角里惊恐地哭泣。
后来久致突然有了一点钱,她没有告诉他钱的来由,只说是别人给的。他没有追问下去,甚至为此而觉得
高兴。从那时开始,她就没让他挨过饿,有的时候还会带他去住旅馆。
步生从来没有睡过那么软的床、洁白的床罩与棉被,浴室的淋浴与柔软的毛巾都是那么的温暖,他天真的
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度过灾难了。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让他没有发现这一切美好的背后那丑陋的真相
。
久致将所有的钱都交给他,他收着钱盘算着,或许不久后就可以找个地方住下来,可以买自己的床睡觉,
可以换件衣服出去找工作,可以让久致以后日子过得好一点。
晚上在旅馆里他跟久致睡在一起,他嗅着棉被上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跟她讲他的想法,他说什么她都点头
,然后缩紧身子靠近他。
夜里步生醒来时发现久致不在: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下床去找她,浴室没人,房间内没人,他打开门往外面看,对面的房门没有关,从里面传来了男人怪异
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闷哼出来的呻吟。
他不再记得当时是什么驱使着自己走到门边往里面偷看的,因为在他看到房间内发生的情景时,他就什么
都不想知道了。
久致赤裸着身体跪在地上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口交。
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血液停顿了,呼吸也停顿了。眼前的切将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强
行撕裂,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掉出来,强烈的痛苦撞击着胸口,心碎了一地。
男人发现了他,被人偷窥的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他将步生拖进房间狠狠地朝他的脸上挥了一拳,血腥的味
道在步生的口腔内漫开,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知觉了。
久致惊慌地扯过衣服掩盖自己的身体,她想要拉住那个男人,可是却被粗暴地推到一边。
步生突然看到久致最后的样子,她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脸部因为痛苦而扭曲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一切都模糊了,在那最后的影像要消失之前,步生开始拼命叫着她的名字,他求她不要离开,他伸手
想抓住些什么,终于他抓住一只手,于是突然地,就这么醒了过来。
[你醒了吗?]
耳边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步生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
江夜衣的手轻抚着他的额头,[你流了很多汗。]
步生呆呆地任由他摆布,过了很久才问:[这是哪里?]
[我家,你来过的。]江夜衣柔声说:[在做手术之前,你就住在这里。]
步生循着他的声音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失焦地转向那个方向,没有再说一个字。
[你在想什么?]江夜衣坐在他身旁问他。
[你的钱不见了,久致的钱也不见了,她是被人杀害的。]他的脸上并未露出脆弱的神情,语气坚定地说着
。
正是因为他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才让江夜衣担心。
[我知道,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为你作治疗,这件事我会帮你调查清楚。
[你床的左边是窗户吧。]步生突然面无表情地说。
[嗯。]江夜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温柔地点头。
[窗户的前面是矮柜,对吧?]
[嗯。]
[那矮柜的前面又是什么呢?]步生空茫的问。
[[是我。]江夜衣回答。
[你的钱我还不起。]步生毫无生气的说。
那种心如死灰的模样令江夜衣心口一紧。
[没关系。]江夜衣轻握着他的手说,[用你的一辈子慢慢还我吧!]
[一辈子……]步生低声重复着,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身体颤抖不已。
江夜衣错愕地抱紧他不让他动弹,[你怎么了?]
步生抓紧江夜衣的衣领对他说:[我答应久致要永远陪着她,我到底有多少个一辈子呢?]
步生住在江夜衣家里的时候,江夜衣几乎都没有去工作。整天陪着他说话,直等到他睡的时候才将工作拿
出来做。
[现在天黑了吧?]步生躺在床上不带情绪地问他。
[还没睡着吗?]江夜衣放下手中的文件。
[睡了,可是又醒过来了。]
江夜衣坐在床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明天许医生会来接你,下午就要动手术。]
步生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
江夜衣接著又说:[我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刚好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不得不去,所以可能没办法陪你
。]
[我说过你的钱我还不起的。]步生将头扭到一边。
江夜衣将他的脸扳正过来面对自己,声音突然变得低哑,[可以的,你现在就可以还我。],江夜衣有些冰
凉的手指埋入步生的柔软发间,一只手抱紧他低头吻住他的唇,
轻轻吸吮着,舌头穿过他的齿间深入。
步生没有反抗,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黑暗,他不知道这片黑暗是不是有尽头,迷糊之间他跟江夜衣交缠
在一起,突然地,下体传来被侵入的异样感,然后是一阵猛烈的疼痛,那种痛苦直入心底,四肢都开始为
此而僵硬起来。
步生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身后江夜衣俯在他的背上开始不住地喘息,由慢到快而至疯狂地在
他的身体里抽动撞击。
步生的嘴唇被自己咬破,血丝渗入嘴里,咸腥的味道麻痹了他的感觉。他只觉得身体在漫无止境的漆黑之
中被辗得粉碎,每个碎片都被抛到了深深的远处。
他的脸压在枕头上随着江夜衣的抽动不断来回地摇晃,受辱羞耻的感觉撕毁他的防备,他用拳头挡在嘴边
拼命压抑自己的呜咽。
江夜衣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扳过他的脸跟他接吻,步生浑身都在发抖,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江夜衣帮他擦掉,但很快的又掉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崩溃了,只是抓着江夜衣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我爱你,我爱你,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杀了你的。
久致的手势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他曾经觉得这个世上一定有个地方是属于自己的,可是究竟在哪里呢?
江夜衣坐在办公室内接过秘书整理好的文件,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只是焦躁地不
住看着时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
眼看着就要开会了,可是他到现在连一页文件也看不下去。
终于,他叫来秘书对她说:[去通知他们,就说会议取消了。]
[总裁?]秘书惊讶地看着他,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因为江夜衣一向严厉,让她半句
质疑也不敢问。
[呃……我知道了。]
江夜衣扔下手中的笔起身就走。
开着车一路赶到医院,他觉得自己不能一刻看不到他,彷佛错过了此刻,他就会永远失去他。
他想起帮步生擦掉泪水时,手指上的温度是那么滚烫,让他的心一阵发痛。
步生坐在他专属的病房里,面对窗外的方向静静坐着。
他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来到他的身旁,还来及询问,突如其来的重
量就向他压来,步生被压躺回床上,他皱起了眉。
[你怎么了?]虽然很微弱,不过步生还是听出江夜衣的喘气声。
[跑来的。]江夜衣说,然后伸出手把他抱得紧紧的。[我怕赶不上时间。]
[傻瓜,时间是你决定的,手术要到下午才开始。]步生的语气不太好,[喂,你好重!],
江夜衣当作没听到他的抗议声,手脚并用的将他压得紧紧的,然后用手撑着床勉强拉开些距离跟他说话,
[伤口现在还疼吗?]
步生听后愣了愣,待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之后,又立即恼怒地用力将他推到一旁,连踢带推的不准他
再接近。j
[你变态啊!一来就问这种问题。]
[开玩笑的。]他轻轻一笑,[不遇现在看到你,觉得放心多了。]
[无聊。]步生故意把头别到一边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阵子,步生又突然问他:[你的眼睛看得到,窗外是什么呢?]
[嗯……树吧!]江夜衣站在旁边往外面看了又看,才这么说出来。
[除了树之外呢?]
[没有了。]这次倒是回答得干脆。
[那么窗里面呢?]
[是我。]江夜衣说。
[原来是你站在前面把窗口挡住了,怪不得一片黑。]步生故意板着脸。
[你不用害怕,很快就可以看到了。]他柔声说道。
[其实看不看得到都已经无所谓了。]步生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露出个笑容,他静如死水的声音在
江夜衣的耳边震荡着,[我相信命运,我能够看到的世界已经被久致带走了。]
[难道就没有你想再看到的东西吗?]步生的神情让他觉得不安。
[你觉得我应该有吗?]
[步生……我们就来等着命运的安排。]江夜衣握紧他的手,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如果你的
眼睛治好了,我要你从今以后都只看着我。]
[你不担心柳小姐吗?]步生的声音依然平静得听不出起伏。
[你放心,我给你安排一个身分,她不会知道你的。]
步生突然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大笑起来,这样的反应让江夜衣感到有些不悦,他将步生的双手按住固
定在身体两侧。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说认真的。]
[我知道了。]步生挑衅地对他说:[我不是欠了你许多吗?又怎么可能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