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知道真假，但合欢不知道。他以为他捉了真的给你，可惜让你失望了。”
“没想到，你们两个倒很会演戏。”
“谬赞了。如果我真的足够聪明，就不会上了合欢的当，让他抓走人。”
“你能做到这步，已是难得。”
“可惜我还是看走眼了。我以为合欢是单纯的人，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聪明。”
“花锦鱼。我欣赏你。”
“不需要。”花锦鱼站起身来，“把他还给我。”
“我跟他的恩怨，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是我的爱人，如果可以，请让我代替他。”
“开什麽玩笑。”
“哼。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当真了？”
“呵。花锦鱼。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可惜我很不喜欢你。”
“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你这样的人，时间越久，就越让人生厌。”
“你不是我的敌手。”
“还未打过，怎知不行？”
“好狂妄的口气。像我当年。”沈沧浪也站起身来，二人相对而立，半晌都无动作。
“我说过，别把我跟你这种卑鄙小人相提并论。”
“等了结我跟他的恩怨之後，你陪我吧。”沈沧浪後退一步，单手缓慢地，画了个半圈。
“陪你还不如下地狱。”花锦鱼也退後一步，双手握拳，霎时，火光四射。
“火锋拳？”沈沧浪愣了一下，“冰火遗书……果然在你手上？”
花锦鱼双手合十，一团火焰熊熊燃烧：“错。它在我心里。”
冰火秘籍，他看了无数次，写了无数遍，最後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字地抄写下来，用最工整利落的笔迹，当他完成这项工作之後，他发现，冰火秘籍的口诀心法已经深深刻入脑海，再难忘怀。
“当初放走你，果然是错的。”沈沧浪另外一只手又画了个半圆，空中两个半圆合做一处，闪著光芒，带著破空之势向他冲来，在到近前的时候，圆圈突然碎裂，无数针锥般锋利危险的真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收！”花锦鱼大喝一声，一团火焰蔓延在他身上，吸取了那些破空真气，他迅速改换姿势，双掌运力，“破！”
夹杂著火焰的真气向沈沧浪反扑回来。
对方眉头微蹙，双手向上画了个圆圈，然後有光芒从上坠落而下，将他重重包裹，那些火光真气击打在他身上，好像蚊子咬大象，难伤分毫。
“花锦鱼。今天你不仅是为了救他，也是为了报仇来的吧？”
“刚来的时候只是救人，现在是想报仇。”
“我是你的仇人。可是，他也是。”沈沧浪收了光芒，“何必救他呢？你现在走，我可以放你条生路。”
“少挑拨离间。当我是傻瓜。”
“你以为我会骗你？”沈沧浪收了招式，“我不想你受无妄之灾，我们把他找来当场对质，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走，我们亏欠你，不会找你麻烦。”
“别自说自话。”花锦鱼冷眼瞥他，“你只是想我走而已，我不会上当。”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他。”沈沧浪向殿上後门走去，推开门，里面黑洞洞一片。
花锦鱼皱著眉头，止步不前。
“以为我会用小伎俩暗害你？”沈沧浪笑笑，“我先进去，你跟在後面。”
花锦鱼仍是满眼警惕。
“现在凭你一身功夫，有什麽机关能坑得了你？”他轻轻道，“不来，可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花锦鱼走上来。
两个人的身影一起隐没在黑漆漆的密道之中。
想入非非 五十一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才有光亮。
上方是高高的天井，下面，是深得几乎看不见底的巨坑。
沈沧浪面带笑意，“你可以亲自问他。”
花锦鱼警惕地和他保持距离：“我怎麽知道，他在哪里？”
“池子里啊。你看一眼。”
“什麽深，怎麽可能看得见？”
“十丈而已。四壁是光滑无法攀爬的油玉，即使是我，也无法从中逃脱。”沈沧浪故意站得离他远一些，“你放心向里面看好了，我不会坑害你的。”
花锦鱼一边小心他，一边向里面探头观看。
深坑正中的人面无表情地打坐，闭著眼睛，似乎对外界丝毫没有反应。
在他身边，爬满了毒蛇巨蝎和七彩蜘蛛，这些毒物旁若无人地在那人身边爬来爬去，毒蛇不时吐信，巨蝎不时摆尾，蜘蛛在他头顶结了雪白的蛛网，那人闭目养息，置身事外。
“他正运功凝神逃脱毒物！如果我跟他说话，他心神大乱，马上就会被毒物吞噬而死的！”花锦鱼恨恨地瞪著对方，“你好阴毒！”
“我只是让你看而已，哪里要害他的意思。”沈沧海从怀里取出一支玉箫，轻轻地吹起来，坑下的毒物闻声而靡，慌忙逃窜，纷纷退出池底，一起钻进旁边的大洞之中，不再出来。
“我的箫声能让它们安静半个时辰。相信我，半个时辰之内，它们绝不会来犯。”沈沧浪笑得人畜无害，“半个时辰，足够你们对质。”
花锦鱼满眼警惕，似乎在分析对方话里的真实成分。
“我先来好了。”沈沧浪走进池边，高声说道：“你的情夫来寻你了！”
池内人动也不动，置若罔闻。
沈沧浪也不恼：“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知道你不信，但你要不要听听他的声音？”
他仍然不动。
“他今日来，是跟你对质的。八年前，一起血洗冰火教的同夥，是不是有你一个？”
对方赫然睁开了双眼，目光正好对上花锦鱼的。
“鱼儿！”他瞪大双眼，“你来这里干什麽？快回去！”
“非。”花锦鱼对他笑了笑，“我是来救你的。”
“不要！”他的脸色带有几分慌张，“此地不宜久留，快逃！”
“我不会走的。不救你回去，我不离开。”花锦鱼看著他，坚定地说。
“傻瓜！”眼泪从他眼里无声流出，“你……”
沈沧浪脸上露出笑容：“我把你放在这里三个时辰，你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可以让你撼动至此？”
“不！”对方连忙辩解：“不！都是他一厢情愿，我……我才不在乎他！”
“是吗。我带他来这里，只为给他一个答案。”沈沧浪淡淡地说道，“这小子对你用情颇深，我劝他，你是他的仇人，不值得救，可他不信。我只好把他带来这里，要你亲口让他死心。怎样？你把实话说出来吧。”
花锦鱼呆呆地看著坑底的人：“非。你说，你没有跟他一夥。你说，你没有杀害冰火教的人！”
凤非看著他，张口欲言又止，终於狠狠心，说道：
“没错。我是消灭冰火教的八个人之一。”
花锦鱼有些怔住：“你……你怎麽知道有八个人？不对，你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我没骗你。沈沧浪是那个戴著狮子面罩的首领，而我，当时戴著秃鹰面具，你可有印象？”
“秃鹰……你叫小莲？你……杀了一镜长老？”花锦鱼的身子慢慢瘫软滑到。
“对。那正是我。”凤非闭上眼睛，清澈的眼泪流淌著，“我还杀了十个女子，五个小孩，二十名寻常教众……”
“别说了！”花锦鱼大吼著，“你知道不知道，一镜长老是我的授业恩师！”
凤非捂住脸低低地啜泣：“对不起……”
花锦鱼揪住头发歇斯底里：“凤非！你到底要对不起我多少？你就这麽恨我吗？杀死我最重要的人还要玩弄我的感情？”
凤非哭著，说不出一句话，瘦削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口里只是反复地说著一句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凤非！你到底还做过多少坏事？！”花锦鱼浑身颤抖。
“我……曾经是沈沧浪的……男宠。”凤非不敢看他，把脸埋在膝盖之间，“我不但坏，我还很下贱，我，我配不上你……”
花锦鱼几近崩溃：“凤──非──”他的双手狠狠捶地，发出轰轰的巨响，却没留意，他的身後，一个黑影在慢慢靠近。
沈沧浪脸上带著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慢慢地靠近。
他的手，聚满了银色的光芒。
乾坤灭绝。是沈沧浪的成名绝招。
那只手如霹雳般悄然出动，就在花锦鱼在抓狂发泄的背後，对著他的脖子，狠狠地，抓下去──
凤非，我终於找到了，你最大的弱点。
想入非非 五十二
电光火石的一刻，沈沧浪看到花锦鱼唇边的讪笑。
“你……”他的手发力过猛，此时已经收不回来了。
花锦鱼错开身子躲开这一击，顺势抓住他的手腕，身子向後倾下去，倾下去──
视野忽然颠倒转换，飞速下落之际，沈沧浪惊恐的眼睛里，仍然映著花锦鱼讥讽的笑意。
“非，我们下来了！”落地前的一瞬，花锦鱼手腕反扣，将猝不及防的沈沧浪压在身下，双脚使出千金重坠。
“我在！”刚刚还在啜泣的凤非，动作好像闪电般窜到他们身下，擎起双掌，向上狠狠迎去！
“哇！”被上下夹击的沈沧浪吐出一口鲜血。
一击完毕，二人迅速抽身，花锦鱼借此又跳跃到半空中，被凤非稳稳地接在怀里。
沈沧浪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错嘛。非。”花锦鱼轻松地跳下来，“反应很快。”
“哼。”凤非不屑地瞟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谁？”
沈沧浪发出低低的笑声：
“哼哼哼哼……”他慢慢支起身体，手背擦去嘴边的血迹，“看来……我果然低估了你们哪……”
“你低估了我们的感情。”花锦鱼说道，“你以为，我和非经历了那麽多事情，会因为这点恩怨就呼天抢地，互为仇敌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
“不。我今天才知道。”
“嗯？”
“不过天大的仇恨又能怎样？他若能掌握得了自己的命运，绝不会为虎作伥。若要恨，就恨你拖他下水，逼他杀人！”花锦鱼指著沈沧浪，“你对凤非做过的一切，今日由我来讨回！”
凤非在後面，轻轻地抵住了他的後背，很温暖，很坚实。
那种感觉，是被一种深深的信任充满著的，脚踏实地的爱恋。
他们的牵绊，已经无法撇清了吧。
注定这一辈子互相纠缠，难分彼此。
“我爱你。最爱你。爱你超过了爱自己，这个世上没有什麽比你更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去死，我也心甘情愿。”花锦鱼背对著凤非，低低地，诉说著。
“鱼儿？”凤非咬紧了双唇，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这是你教我说的告白哦。”花锦鱼握紧双拳，火焰燃起，摆好姿势，“我怕今日不说，以後就再没机会了。”
“鱼儿！”凤非咬紧了嘴唇，“你不介意我……”
“我说过了，无论你过去如何，将来怎样，我都爱你。”花锦鱼笑了，“这一辈子，你别想逃开我。”
“鱼儿。我爱你。”凤非伸出双掌，上面霎时结满冰霜，“从第一面……就爱上了你。”
“呵呵。谢谢。”
“哈哈。不客气。”
沈沧浪全身都被耀眼的光芒所笼罩，他的长发如水草般竖起，目光好像刀子一样剜著面前的二人，
“今日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二人下地狱，也比一人上天堂好。”花锦鱼挥著燃烧的双手冲了过去，“你就一个人孤独至死吧！”
凤非随在他的身後，冰冷的斗气汹涌而出。
他们二人背靠著背，好像三头六臂的哪吒般交替著与沈沧浪过招，每一下碰撞都激起烟火般的光芒，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後已经看不清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串串燃烧的火花爆发在漆黑的巨坑中，光影交接，流光疾转。
冰火神功对乾坤灭绝，每一样都是绝世无双的武功。
高手和高手，孰更高？
强者和强者，孰更强？
哪怕一分一毫都不能有差池，否则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噗──”花锦鱼踉跄一步，吐出口鲜血。
“鱼儿！”凤非焦急地喊了一声。
“别管我！不要乱！”花锦鱼捂著胸口，强迫自己稳定著四处乱窜的真气，“他的弱点在左肩！集中攻打哪里！”
凤非咬紧牙关，运足真气，更向前一步攻去。
“你们二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只剩你一人？”沈沧浪浑身上下都喷射著强劲的真气，“你们的内力，比我差太远了！”
花锦鱼闭上双眼，轻轻默念：
小竹。谢谢你。
谢谢你把你的内力全都给了我，我才能如此之快地，练成火锋拳第七级。
你最後留给我的东西，我一定，一定会好好使用。
不会让你失望！
花锦鱼的身子却慢慢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沈沧浪在凤非胸口打了一掌，凤非的身体被打飞了一丈开外，破旧的人偶般倒在尘埃之中。
“哈哈……就凭你们也想打败我？”沈沧浪向前走了几步，“你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突然，身下有响动。
花锦鱼的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下阴处。
沈沧浪突然呆愣住，一动不动。
花锦鱼嘴角泛著血花，冷冷地笑：
“你以为，我没找到你真正的弱点吗？”
“你这个家夥……”沈沧浪的身体在轻轻发抖，“杀了我，你们谁都出不去这龙潭虎穴了……”
“你说过，即使是你，也逃不出这里。”花锦鱼笑了，“拉著你跳下来，我就没想出去。”
“愚蠢！我们都会死的！”沈沧浪浑身都僵硬住了，纹丝不动。
被攫住了命门就是被阻断了经脉，切断了真气来源，对於练武之人来说，就是动动手指，也不可能。
“非！用你的冰刃掌，狠狠打在我身上！”
“鱼儿？”凤非犹豫著。
“快点！”
“是！”凤非跳起来，疾步飞跑过来，结满冰霜的一掌，重重地打在花锦鱼後背。
“冰火同攻！”花锦鱼的左手突然生出霜雪，右手冒著烈火，一手做掌，一手化拳，双手一起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