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客和小遥听到叫声也跑了过来，看到床上酣眠的两人，都是大吃一惊，惊讶地看着风少卿。

但是！红潇又忘记了风少卿的禁忌，只见晨曦中忽然寒光一闪，风少卿猛然睁开的双眸吓得红潇瞬间就堕入了冰窟。

“玄英。”红潇差点哭出来，抱着玄英的手臂，不肯松开。

众人不免一阵大笑。

灵均睁眼见到许多人站在屋里，想起昨夜和风少卿的事，突然脸红了。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他绯红的脸上，一时竟有些炫目。

红潇不由不叫：“诶！我还不知道舒暮原来长得还不错呢。”灵均脸沉了沉，但眼角眉梢的喜悦还是掩藏不住，还是只有风少卿，才能让他如此安心。

“红潇，舒暮在我们女孩儿看来可是格外的吸引人呢。”小遥听到红潇刚才的话，辩驳道。

“我们男人跟你们女孩儿意见总是没法统一的，再说，舒暮长得怎样与我屁关系，只是刚才胡乱说说罢了。”

小遥还要说，玄英却已说道：“红潇，我们先出去吧，少卿需要洗澡，我们去为他们准备热水。”

“大早上洗什么澡，难道风少卿在外面没洗过澡，我才不相信。”

玄英看了一眼仍在床上的两人，说道：“多洗一遍总是好的！”赵燕客这时也插进话来，道：“走走，都出去，还要准备水呢，真是的！”边抱怨边推着红潇和逍遥出去。

风少卿递给玄英和赵燕客一个感谢的眼神，而灵均，此刻的脸已经红得熟透了，全身无力，只能埋首在风少卿的胸前。

这里也只有玄英和赵燕客看得出灵均与风少卿昨夜之事，红潇和小遥都还小，且一个粗心，一个单纯，哪能看出其中玄机。只是风少卿已经回来，众人都算安下心来。

“赵燕客，你干嘛要推我，我自己会走。”红潇一出来，就在那里抱怨。

赵燕客却没理他，自去准备水去了，小遥也跟了过去。

见他不理自己，红潇不停地抱怨，回头却见玄英有些恍惚，不由问道：“玄英，今天风筠庭回来了，你怎么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玄英笑了笑，道：“没有的事，你多虑了。”红潇看着他，神色有些黯然：“你总是不让我知道你真正的心思。”

玄英长叹一声，红潇总是太在意自己了，不过，自己何尝不是呢？玄英想到此，伸手抬起红潇的头，在红潇诧异地眼神中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红潇霎时目瞪口呆，呐呐的，什么都忘了。所有所有的一切，忽然都离开了自己的脑袋，手脚都不能动了，只能任由玄英敲开他的牙关，纠缠着他的小舌，他甚至连回应都不会。

直到玄英离开他的双唇，红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发觉自己身子发软，根本站不稳，只能靠在玄英身上。

玄英将他抱着坐了下来，抚弄着他的头发，低声长叹，道：“红潇，我体内的记忆已经慢慢醒来，所以我能看见许多别人不能知道的未来。有些事情，我现在说了也是枉然，以后总能见分晓。你和我的命运，是早已注定好了的，有一日你也会明白，我们的生命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红潇总听不懂这话，很是茫然，道：“玄英，你的话真的很玄，我半句也没听懂。”玄英眼中尽是忧郁，像历经沧桑的感觉：“红潇，我们真的无法选择，这个世间应该还有两个人与我们命运相连，只是还没遇见。等到我们四个人聚齐的时候，就真的只能等待命运降临了。”

红潇依旧听不懂，却听到还要两个人与自己相连，便问道：“那两人是谁？我们能遇见吗？”玄英道：“能，我们必能遇见，就像你我，总有一根线牵着。天涯海角，总有重逢的一天。”

“那，到时候，我们怎样才能知道他们就是我们的同伴呢？”

玄英看着天空，像是想到了什么，道：“红潇，你当日初见我的时候，脑中没有什么东西闪现吗？”

红潇闻言，不由想到那晚初见玄英时，脑中闪现的那些他并不熟悉的影像，道：“我当时好像忽然见到了一只浴火凤凰，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只觉得我应该和你在一起，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玄英道：“那就是了，以后我们见到那两个尚未谋面的人时，或许脑中还会闪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们是千万年来连在一起的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

他说到这里，却停住了，放下红潇，转身离开。红潇到现在一直浑浑噩噩的，只是玄英说的那些话，有一股让人悲凉得绝望的味道，至此后便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可是，红潇情不自禁地摸着自己的嘴，脑中便不灵光了。一向性格跳跃的他，就这样一直神游到灵均洗完澡出来。

灵均看着发呆痴愣又傻笑的红潇，不由得问来到身边的小遥：“他怎么了？”

小遥也看了一眼红潇，摇头，道：“刚才玄英跟他在一起，好像说了什么吧，我不知道。”

灵均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红潇茫然地转过头来，还是傻笑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在猛然发觉面前的人是灵均，不由得大窘，脸立刻绯红。

“你干嘛脸红啊？”灵均十分不解的看着他，该不是发什么神经吧？

红潇却一把抓住他，将他拖到没人看见的地方，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他。

灵均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叫道：“红潇，你毛病啦，到底想说什么？”

红潇紧握双手，像是豁出去一样，问道：“舒暮，我问你一个问题。嗯，你看到风少卿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你说什么？”红潇说得太快，灵均一时没听清楚。

“哎呀，我就是问你，见到风少卿是什么感觉？

灵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倒是说啊？”红潇有些不耐烦。

灵均脸红了红，还是如实答道：“很安心的感觉，很想抱他！”

“哦！”

“你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那风少卿有没有、有没有亲过你，我……我是说啊，有没有……唉，他亲过你的嘴吗？”红潇结结巴巴说完，脸已经红得不像样了，让本来羞红脸的灵均觉得好似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灵均沉静了一下，试着问道：“红潇，是不是玄英，对你做了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

“唉，不说了！”红潇跺跺脚，跑开了。灵均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出了声，看来以后自己也有可以取笑的人了。

灵均一回去，见到玄英，就露出奇怪的眼神，盯得玄英都有些不自在。风少卿是一见他们几人之间的氛围，便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后来终于找打一个时间，在玄英出得到了确认。玄英对于这事，倒显得很豁达，一点也不像红潇。

第五章 缥云裳①

风少卿既已归来，众人便要继续上路。赵燕客本来不知往哪里走，小遥却道：“我们去江南吧。”

江南，烟雨朦胧，诗情画意，寄托着多少文人骚客的梦。赵燕客对于这个过于阴柔的地方一直没什么好感，觉得她总是蒙上了轻轻的一缕哀愁，让人想到一些易于逝去的东西。美丽而哀愁，那是文人的嗜好，却不是他这个粗人可以消受的。

但是小遥想去，红潇和灵均也是极力赞成，赵燕客也不好多说，只是问道：“你为什么想到去江南？”

灵均大约猜得到小遥的心思，却不好多说。哪知小遥却笑道：“我有些事要回江南处理，我一直逃避，终究不是个办法。现在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也不怕了。只是怕给你们带来麻烦，到时候你们大可不必卷入我的事情来。江南是个美丽的地方，总不会让你们觉得无聊的。”

灵均不料小遥自己说出来了，倒有些惊讶，却更加佩服她。听她讲述，她家内乱，说不定回去还有性命之忧，但是这个少女，却不是一味的逃避，而是选择回去。

风少卿却忽然说道：“我们就去江南吧，那里有两个我认识的朋友，许久没去看她们了，心里很是想念。”

赵燕客双眼一番，问道：“不会又是风月场上的人吧？”这三年来，他们走了许多的地方，风少卿的很多朋友都与烟花青楼脱不了关系，或是经常来此的文人墨客，或是名震天下的青楼名妓。

风少卿笑了一笑，道：“说对了，我这两个朋友可是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名妓而已，她们较之那些江湖侠客，更有侠气，一点也不输与男人。”

红潇笑道：“很少听到风筠庭会赞美别人，看来那两个女子果真不平凡。我还真想看看，肯定是两个大美女。”

赵燕客横了他一眼，道：“你在想什么啊，不是好的方面吧？”红潇笑道：“男人喜欢看美女，没什么错吧？”赵燕客点点头，道：“是没错，可是你还不算男人，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赵燕客！”红潇怒叫，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还是小鬼了。

小遥忙止住他们，问风少卿道：“风大哥，你那两位朋友叫什么，或许我也知道。”风少卿道：“白落薇，白素绫。”

小遥惊讶地叫了一声，笑道：“原来是她们啊，名震江南的侠妓，她们的名字妇孺皆知啊。听说二人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更难得一副侠肝义胆，倾倒多少王孙贵胄，英雄侠客。尤其是其中的白素绫，性格爽朗，尤好美酒，对白落薇也是照顾有加。我也一直想见她们，只是一直未能如愿。”

风少卿不由笑道：“原来小遥也知道她们。那些个须眉浊物只会对她们存有非分之想，或有不能亲近者，就一味诽谤，真知她们者，寥寥无几啊。”

小遥笑道：“我才没那么多心思去管别人怎么说呢，那些男人怕是无法接受一个自认低贱的青楼女子无论哪方面都比自己出众，才在那里诽谤她们，真是的，自己无能就算了嘛。”

红潇听着他们的对话，尴尬地笑笑，问道：“玄英，我是不是也不幸成为那帮混蛋男人的同伙了。”玄英闻言失笑问道：“你在想什么呢？”红潇笑道：“如果世间真有那样出色女子，我说不定也嫉妒了，会找出一堆有的没有的说她们。历来那些男人们不是就这样吗，总认为女子就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闲暇之余做些女红，决不允许有女子比他们厉害的。”

玄英笑道：“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与他们不同了。”小遥也应和道：“是啊是啊，你能这么想就很不错了。以前我在家时，也到处被人说女孩子就该怎样怎样，真真气死我了，就好像我就必须呆在家里等着有人来提亲一样。”

灵均等人闻言不禁大笑。

“卿少，是什么时候认识她们的呢？”听了小遥刚才对这白氏双淑的描述，他也很想尽快见到了，到时候自己去确认她们到底是怎样的一番风采。

风少卿笑道：“我初归中原时，曾到江南去走过一遭，有幸结识了她们。想想也是四年前的事了，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当时她们都才十四五岁，已经名震江南了。”

小遥闻言道：“我离家也是半年前的事，那时她们很好，好像有一个江原公子十分迷恋白落薇，那是我们江南有名的公子，潇洒温柔，我也认识。”

风少卿“哦”了一声，道：“落薇是很多男人的梦呢，当时就有许多江湖侠客为了见她一面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她性情柔和，善良多情，但也因此常被别人欺负，亏得有素绫保护着她，才没让她出什么事。”

两人一路就说些白氏双淑的事情，偶尔也说些江南风情，早把旁人忘记了。风少卿去过江南，自然和小遥聊得起来。自从和灵均互通心意后，他也再未反对小遥跟随了，且跟小遥很合得来，让灵均大为高兴。

风少卿话本不多，一向除了灵均就很少和人说话，但小遥性格最是活泼，也引得风少卿话多起来。他也算是个风雅之人，和小遥说些江南的诗词歌赋，名胜雅迹，水土人情，很是欢畅。赵燕客和红潇对这个一窍不通，灵均小时虽也有这方面的教育，但毕竟不深，碧家未来的宗主，对这些有些了解就行，所以这一来也很少插话。玄英对这些倒确实很了解，但他更多时候只是含笑地看着风少卿和小遥笑谈江南之事，偶尔才会说上两句。所以这一路下来，倒是风少卿和小遥显得比别人亲近。

一路说说笑笑，一行人早离开了河南，进入皖北地区。黄昏十分来到颍州城，几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吃过晚饭，稍做休息，灵均等人便陪着小遥来到城中闲逛。

缥云裳②

小遥拉着灵均就往人群最拥挤的地方爬去，却被人群挤散了。灵均不由得大声呼喊，然而一直没听到小遥的回声。

灵均大惊之下，立即挤出人群，找到风少卿几人，问道：“你们见到小遥了吗？”红潇道：“你们不是先我们一步到前面去了吗？”灵均很是担心，这一路以来，追小遥的人越来越多，有时甚至需要风少卿出手才能摆平。今晚不会又被追上了吧？

就在他们担心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小遥的呼救声。几人凝神一看，就见有三个人将小遥架住，拖往人迹稀少的黑巷子了。

灵均大急，冲上前就要去救她。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娇斥，就见夜色中忽然出现一个劲装女子，手中剑未出鞘，三两下便将那三人打倒在地。她立于夜色中，居高临下，犹如女王般道：“这次再放过你们一次，下次再敢这样，小心你们的脑袋。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有我缥云裳在，看他还敢不敢放肆！”

“云姐姐。”灵均在远处一看那女子的身形就已经猜出来了，这时一听她自报性命，知道真是缥云裳了。但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那一声云姐姐后，就没了下文。

街上人声沸腾，缥云裳并没听见他那声惊呼。

小遥带着一脸的惊喜看着这个突然而降的女子，她刚才出手迅捷，她都没看清楚。刚才的话语中，一股王者之气从这个女子身上传来，让人莫不臣服。那三人一见她的气势，顿时气势全失，一股烟地跑走了。

“你好厉害啊！”小遥拍手大叫，这样的女子，才是自己想要到达的境界。不怒自威，宛如女神。

哪知缥云裳刚才还是一股威严之气，等到那几人一走远，立即便温柔下来，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语气是那么的柔和，让小遥顿觉一阵温暖。

小遥摇摇头，笑道：“我没事。姐姐原来是缥家宗主啊！”缥云裳笑了一笑，道：“嗯。你的朋友在等你，过去吧。”

缥云裳拉着小遥走了过来，看到灵均，忽然大惊，呐呐道：“灵均！”灵均吓了一跳，自己的容貌变了许多，难道还被她认出来了？

还没等灵均说话，缥云裳已然道歉道：“抱歉，我认错人了，看着你，觉得像我的一个小兄弟。”灵均的眼眶有些湿热，问道：“缥宗主的那位兄弟是怎样的人呢？”

缥云裳忽然有些伤感，道：“是个很好的孩子，心底很善良。只是现在我都有三年没见他了，别人都说他很坏，但我相信灵均还是个好孩子，他现在该与你一般大了吧。”

灵均的泪水忽然止不住的往下流，以为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将碧灵均看着是十恶不赦之徒，原来在她的心中，自己依然是当年那个灵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