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寂寞，痛苦，也想要留下他。

“泊烟。”

“嗯。”

“那天，在办公室……”她才说出几个字，就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僵住了身子。但是，她依旧说道，语气甚至已经是一种恶毒。“我知道一定不是子逸说的那样，那个人那样对你，你怎么还能现在这样若无其事，你怎么就不恨！”

“恨？”他突然转身对着她，唇角勾起妖艳的笑。牧纱吓了一跳，但她依旧咄咄逼人，“没错，你为什么不恨，你是男人，难道连那点自尊都没有吗！！！”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纵身跃下了断崖，牧纱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听到噗咚一声落水的声音。

她吓得冲到了崖边，“泊烟——南宫泊烟——你在那里？你不要吓我——”

除了她的喊叫声以外，再没有了其他的声响。墨黑的海面上一片平静，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她只是想逼他恨，并不想逼他死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她太过分了吗？可是，她想留住他啊，这也有错吗？为什么他要跳下去——

呵，不过这样也好，与其这样两边痛苦，不如就这样去陪他。想着闭上眼睛，正要跳下的时候，海面上传来水波翻腾的声音。

他浮在海上，抬头看着她，那么远只有一团黑黑的影子。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却清清楚楚的听到。

“若一定要恨，你是叫我杀了他，还是杀了我自己……”

海风吹过，耳膜一阵疼痛。

“恨。怎能不恨。但我——又怎么能恨……”

那一天晚上南宫泊烟湿漉漉的回去了，不是自己走回去的，是被萧子逸抗回去的。再一次牧纱见识到了他的野蛮，也不枉她第一次见面对他的评价。

牧纱慢慢的坐在崖边，泪慢慢的自眼角划出。耳边都是他宛若叹息的声音，恨。怎能不恨。但我——又怎么能恨……

又怎么能恨，又怎能恨……掩面而泣，为什么他不可以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他肯就可以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为什么他不愿。宁愿被她这样说，宁愿承受这样的痛苦，难道都没有想过要反抗。难道他一点都不希望可以得到幸福吗？她突然呆住，怔怔的看着漆黑的海面。他对她说那里很美，却没有说过喜欢那里，也没有说自己觉得很美，只是让她以为那里很美。所以，代表着她还是有希望是不是？

萧子逸怒气冲冲的抗着南宫泊烟冲回别墅，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却没有停下，一路向后面的隔间走去，一脚踢开门，身子微侧，把肩上的人丢到了中间的大水池中。池水冒着袅袅白烟，有着淡淡的硫磺味，居然是一池温泉。

南宫泊烟一路都不吭声，直到被冷不防丢到了水中，呛到了水爬到池边猛地咳了几声，而后抬头，静静的看着他。只是，第一次那双纯白的眼睛中在看着他的时候，蒙上了擦不掉的悲伤。

萧子逸见他依旧不说话，气的咬牙。“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和我说话，还是气死我才甘心！”

南宫泊烟勾起苦涩的笑，眸中的悲伤渐渐转浓，涩涩的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萧子逸怒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而后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室内凄凉，心酸。“即使你真的不和我说话，也是我自作孽。即使你真的气死了我，呵，死在你的手上也是我甘心。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逸……”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你就宁愿跳到那海里，也不愿意说给我听，也不愿让我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吗？”绝美的凤眼露出点点痛楚，“我知道我萧子逸即使付出全部的努力也依旧追不上你南宫泊烟，可是你却连让我努力的权利都不给。我以为我已经做的够明白，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够坦诚。”

“可是，我喜欢你，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喜欢他可以为了他收起一切的骄傲，收起所有是防备，他本不是这样的萧子逸，他本身王者般的男子，为他甘心做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到头来却让自己伤痕累累，不见一丝曙光。

水滴答一声悄悄自他的头发滴落到池中，白烟袅袅中他看依旧那样抬头看着他，看着却不说话。

泪终于夺眶而出，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以为自己可以全部接受，可是，泪依旧落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出喜欢，第一次脆弱的像个孩子。

他，才十五岁而已。

26.对不起，我爱你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

白烟袅袅的朦胧。

池边萧子逸跪倒在地泪落成雨，湿湿的空气浸湿了他的眼，也打湿了他的发。

一直纤长莹白的手温柔的拭去他的眼泪，“逸。”萧子逸朦胧中看到他唇角的无奈，心中愈发的苦涩。

“对不起。”他轻轻的说出，却像轰雷般炸到他的身上，炸的体无完肤。

萧子逸猛的向后退了几步，激动的吼道。“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要你可怜，我不要你可怜，我不要！！”

南宫泊烟从池中走出来，一把抓住他，看着他的眼睛吼道。“我爱你。”这一声吼的很高，压倒了萧子逸所有的声音。

他微张着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你在可怜我么？”他本就美丽非常，刚刚又哭的梨花带雨，这一问更是显得异常可怜。

“你见过用自己的心为代价可怜别人的吗？”

“你刚才说对不起。”

“是啊。”南宫泊烟也不否认，见他面色马上变得不愉，马上说道：“因为我生气。我那么爱你，你却只说喜欢我。我很生气。”

“你。”萧子逸有一瞬间的无语，他从来没有发现烟的性格居然这么恶劣。

南宫泊烟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想就那样放开的，长痛不如短痛。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他再也不理自己。却没有想到他会哭，逸虽然面上孩子般任性，性子却的骄傲的不得了，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人前哭的。而今明知以后更会痛，却不能真的眼睁睁看他如此哭泣。

萧子逸危险的眯起眼，缓声道：“那么，这么说来你在飞机上……”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意思如何大家却也都知道。

南宫泊烟眨眨眼，满脸的无辜。噗通一声跳到温泉池中，靠在池边一手捂着额头，一脸虚弱的说：“哎呀，头有点痛，好像感冒了。”

萧子逸立马忘记了自己刚刚要兴师问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手放在他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

南宫泊烟抚着自己额头的手，猛地伸过来抓住他的衣袖，萧子逸一个不防就被拉到了水里，就要呛到水的时候，南宫泊烟扶住他的腰稳住了他。萧子逸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无辜轻笑，无奈叹口气。

“今天才知道泊烟少爷你居然是个睚眦必报。”

南宫泊烟笑的可爱，不答也不辨，只是抱着他的腰，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背上。柔柔的，暖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水汽过重，萧子逸觉得背上有一片软软的水渍，一点点的扩大，悄悄的沁到了他的心里，印下了再也抹不掉的痕迹。

阿怅无声无息的在温泉池的上面漂浮着，白雾从他的身体里穿过，整个人都变的模糊起来。泊烟正好抬起头来，看到雾气穿透他的时候，突然想问一声，会不会痛。终于在看到他无意识的上下飘动时没有问出口，既然他都没有觉得，又何必戳他的痛处。

“我不痛的。”阿怅突然说道。

南宫泊烟微愣，而后露出笑。这一天一直在想和逸的事情，居然忘记了和它订立的契约，它是可以读取他的思想的。

“不止不知道痛，所有的知觉都是没有的。”

“没有知觉啊。那感情呢？”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也没有。”阿怅古怪的看他一眼，“做鬼怎么会有那种阳间的东西，更何况就算是有年太长了，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又会记得什么呢。”

“没有知觉，没有感情。呵——”他勾起浅笑，软软的问：“那，阿怅，还剩下了什么？”

阿怅虚无的身子猛地一抖，第一次有点惊慌失措的逃离。

南宫泊烟抱紧子逸，唇角勾起浅浅的苦笑。害怕了啊，不是说什么都没有了么，阿怅你为什么，还会害怕。

他趴在萧子逸的肩头，软软的说。“逸，我困了。”

萧子逸灿然一笑，抱起他跨出池子向外走去。

崖边。

“纱。”苏鸿影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遥远的黑暗，声音飘渺如海上升起的薄雾。

“小影，你怎么也出来了。”

苏鸿影耸耸肩，和她并肩坐在了崖边。“一个两个都跑出来了，我自然也跟出来看看咯。而现在你觉得我方便回去么？”

“呵呵。”牧纱轻笑，“你呀，这有什么不方便，别墅那么大。”

“是很大，只是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而已。”

牧纱一怔，讪道：“说什么话呢。”

“实话。”鸿影眨眨眼，笑得无辜。

“唉。”

“你怎么想？”苏鸿影问的可有可无。

“我？想什么？又有什么好想的。”牧纱笑得有点勉强。

“你和泊烟啊。”苏鸿影缕缕被海风吹起的长发，“你都没有想过么？”

“想又有什么用。”牧纱抿唇一笑。“现在，你还看不清么？我和他从来都没有关系，以前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苏鸿影本想说什么来安慰她，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半个字。纱一直都把事情看的很清，她已经这样说，她又能说什么。

“小影。”牧纱突然唤道。

“嗯？”

“这次回去，我想回家一趟。学校……”

“你要回家？”苏鸿影有点惊奇，她和她同学三年都没有见她回过家。见她点头，“好吧，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

“呵呵，谢了。”

“拜托，客气个什么劲。”

“啊，都怪这个气氛太压抑了，我没想客气的。”

“哈哈，天哪纱你脸红了。”

“怎么可能。”嘴上说着，牧纱还是下意识的用手去遮脸。

苏鸿影彻底的爆笑出声，“天哪，这么黑连月亮都没有，我怎么看得见，纱你真是，变笨了。”

“苏！鸿！影！！！！”

遥遥岸边传来牧纱怒吼的声音，随后而来的便是鸿影的大笑和尖叫。

屋中，睡眼朦胧的南宫泊烟和在帮他擦头发的萧子逸相视一笑，这两个家伙啊，大晚上的还闹。

被乌云遮了很久的月亮，偷偷的露出了半个笑脸，俯视着这世间的变化。

27.第5785天

清晨。

一行人起得早早的就开始在岛上找好玩的地方，大家精神都不错，尤其是萧子逸更是神采飞扬。一路上指着路边的风景喋喋不休，南宫泊烟也偶尔附和几句，其中一些风景的细小之处都是他点出来。

“呵呵，泊烟好厉害，好像来过似的什么都知道。”鸿影惊叹的看着由南宫泊烟随手指出来的一处小景，小小的精致的小猴子，却被掩藏在草丛中，不仔细看，不是很熟悉还真的是看不见。

牧纱突然抬起头，“泊烟有来过？”

萧子逸摆摆手，“这个岛是在三年前买的，烟怎么会来过。”

“没有来过为什么你都不知道的地方，他都知道。”连鸿影都开始怀疑。

“这……”萧子逸也不由看向了一旁看着别处的南宫泊烟。

南宫泊烟眨眨眼笑的柔和，“你们不需要这样看我，其实，我真的来过，而且还住了不少的日子。”

“什么时候来过？”萧子逸一把扶住他的肩，问的急。

南宫泊烟安抚的拍拍他的肩，柔声道：“五年前，逸你走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萧子逸就接到，“你没有去送我。”这句话说的可是无限委屈。

南宫泊烟抱歉的笑笑，“对不起。”

“那一天睡得太沉，醒来时就在这里了。住了一段日子，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短短几句话，他说的也不太在意，好像就平时每天都要吃饭喝水般自然。

萧子逸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他想问他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那一天他等在机场，眼看着要登机，来送的只有鸿影，他固执的要等他来，直到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出现。想起曾经的抱怨，现在显得何其的无理，幼稚。

“好啦，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不要想了。对了，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南宫泊烟见他一脸难过，打岔笑道，清亮闪着的眼中耀眼的光芒。

“好啊。”苏鸿影笑着向前走了几步，摘下一朵盛开的野花，岛上气候温暖花开正艳，不比城里的萧瑟寒冷。

向前走了不大一会儿就看到一小片树林，细细的阳光从树的枝叶中洒进来，柔柔的细致，漂亮的犹如仙境。

“是这里么？”牧纱惊叹，好纯粹的美丽。

南宫泊烟神秘一笑，摇摇头走了进去，其他人虽然都有些怀疑，却也还是都跟着他一直走去，直到出了树林，站在一片沙滩前，他才笑着说：“到了。”

刚刚来时涌来的潮水已经越退越远，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在海沙交接的地方出现一块两人多高的巨石，型如月牙挺立在那里，石上的水滴被阳光照射着发出璀璨的光芒，不知道的会以为那是一块宝石。

“这有什么用？”鸿影不明所以的看着这块石头，虽然也蛮漂亮的，但是却不见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更何况漂亮的石头到处都是，也一定要来这里看它。

“这个不会就是岛上传说的月牙许愿石吧。”萧子逸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惊讶。

“月牙许愿石？”牧纱和鸿影同时问道，“什么意思？”

“听岛上的老人说，曾经岛上留下一块从天上掉下的月，找到那块月石的人，只要把自己心愿刻在石上就会实现。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找到过，而且越到现在大家更是只把它当个故事听罢了，没有人想过会真的有。”

“烟，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么？”南宫泊烟弯眉浅笑，“只是无聊到处走走，看到很奇特就注意了一下，没想到还有传说。”

“哈哈，那泊烟你一定住了很久，连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找得到。”鸿影笑着开玩笑。

“呵呵。也不是很久吧，不过两个月而已，这里也只是偶然。”

“对了，你在岛上住了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有没有发展出一段可歌可泣，刻骨铭心的那个什么什么。”苏鸿影神秘兮兮的假装问道。

“岛上只有我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好玩的出现。你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南宫泊烟随口说道，无奈的笑看着她。

苏鸿影的笑容却在刹那剥落，“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子逸不说这岛上有人的么？”

南宫泊烟露出不在意的笑，“也许是我长得太过可怕，把人都吓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