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以不恨,他明明是那么的年轻,却因为祖辈的恩怨而被诅咒着,他为什么那么的完美,只要他有恨,只要他从智慧到人格上其中一个不那么的完美,她就可以救他,可是为什么不恨,他这些年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可以把一个孩子变成这样。
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救不了他的,因为他看得见所有的人,他在乎所有的人,却独独看不见自己,看不见啊——
其实从知道他早知道那是诅咒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不会让自己救的,因为救了他就意味着南宫家另外会有一个人继承诅咒,那样的事情于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他曾经告诉过她们这一世他都在努力,努力的守护。守护着那些爱他或不爱他的人。可是他却忘记了问那些人是否愿意被他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
他对她说,对不起。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对不起,他真的好残忍。好残忍——
望月台上风很大,毫不留情的从四面八方拍打过来刺骨的寒冷。天空一片阴霾,最后的月光也被遮挡完了,只在遮挡它的云层上留下淡淡的光晕。
牧纱终于站起身向下走去,边走边拨通一个号码。
“喂,小影……”
城市中只是微微的发冷了,却不知在倦梅山上已经是白雪皑皑,这个冬天的初雪来的居然要比以往的早。
倦梅山。
夜晚狂风大作,好像有人用皮鞭使劲的拍打着窗门。树枝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屋外一片嘈杂,天空微微有些些晶莹的花瓣飘落,夹杂在狂风中剔透而坚忍。虽然在不停的翻滚着,却并没因为狂风的粗暴而碎裂。反而一直飘飘摇摇的向下落去,直到停在梅林尘埃的间隙中。
室内温暖似夏,房间中萧子逸和苏鸿影只着单衣,额头有着细微的汗珠。萧子逸剑眉紧皱,紧抿着平日里微微带笑的薄唇。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儿。好像一不小心他便会消失似的。苏鸿影在旁边拿着一条热毛巾轻轻的敷在南宫泊烟的额头,尽量不去看他的脸,每一次看到那样的惨白,她的心就会针扎般的刺痛。
南宫泊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眉梢,发梢居然有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本来就白皙的脸色微微泛青,连嘴唇都是暗暗的青紫色。牙齿发出咯咯的打颤声,嘴唇微微的颤抖。
老板娘已经把房间的地暖开到了最大,他和影子都快热的脱水了,可是烟泊烟却还是像掉进冰窟般不住的颤抖,居然还会结霜。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虽然烟从小就很怕冷。可是,这样子总是感觉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那么,自己因该怎么办。如果再没有办法,这样下去不用一晚上烟就会受不了的。
苏鸿影推开门又换了一盆新的热水,才把盆放下就听到萧子逸幽幽的说:“影子,很晚了,今天也累了你去睡吧。烟这边我来照顾就好了。”
苏鸿影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慢慢的开门出去。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就无力的靠坐在门后,伸手环抱着自己的肩,终于控制不住的哭出声音。却又不敢大声的哭,压抑的哭声久久的在房间狭小的空间回荡着。
她知道泊烟快没时间了,所以这次出行即使很任性,依旧跟着来了。她一直都不相信泊烟那样无缘无故的晕到是贫血,她一直以为那是心脏病一类的。其实她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刚刚纱给她打来的电话让她觉的天在一瞬间都要塌了。
诅咒,这个只有在奇幻片中才会有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身边。而被诅咒的人居然还是泊烟。牧纱那个在他们身边快要三年的人,她以为很爱泊烟的人,居然就是泊烟的敌人。
她冷冷的说,她是泊烟的守护着,可是她守护的是他的死,而不是他的生。而那个诅咒主要针对的就是被诅咒人的弱点,那个人最怕什么诅咒发作的时候就是什么。而泊烟最怕冷,所以才有今天他们看见的那一幕。她说,那个诅咒已经没有了解除的方法。山上冷一定要守着他,不要让他再发作。她却不知他已经发作了,而且很严重。
她问她说恨不恨她。这叫她怎么回答,恨吗?实在是恨不起来啊——那要一定说起来的话,也不是她的错,这要她怎么恨。而且受伤的泊烟都不恨,她又凭什么去恨。
她告诉纱说:我不恨你——
那边却传来凄厉的哭声,那是一种无法发泄掉的恨,痛——才想要安慰一下,电话就挂断了。再拨通的时候就是占线,电话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嘟嘟声……
33.疏烟淡月漫天雪
萧子逸看着不停发抖的烟烟,终于下定决心。锁好门窗,爬上床去,开始帮泊烟脱衣服。他身体不好,很瘦他是知道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的纤细。精巧的锁骨就那样完全的呈现在眼前,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不见太阳的苍白,而是细腻的奶油般光滑的奶白。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突然,萧子逸脱衣服的手顿住了,妖精般美丽的脸颊渐渐的涨红,泊烟的上半身已经不着一物了,因为冷他微微弯曲着身子,腰部形成完美的曲线,他的腰比女子的还要不堪一握,却因从小的训练而充满着力量的韧性。
看到他冷的颤抖,萧子逸深吸一口气,利索的脱掉他的裤子,盖好被子,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速度就快了很多,本就是单衣,几秒钟就拖掉也躺进了被子里。
南宫泊烟的眉梢,发梢依旧结着薄薄的霜,睫毛上也开始慢慢的出现。闭上眼睛,萧子逸手臂一伸就把烟烟抱到了怀里。才挨到,刺骨的寒冷就让他冷得打了个哆嗦。狠下心,把泊烟抱的更近,直到贴在自己的身体上。萧子逸觉得自己的体温在不断的流走,却没有推开他的意思,自己不过贴近就已经如此的难受,他到底要忍受怎样的痛。他一直都是最了解泊烟的,所以他不说他也就不问。可是,烟想过没有,如果你很痛苦的话,我会很心疼,很心疼的。我明白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一直在忍,忍着自己的痛,默默地独自一人承受一切。可是,我也想要和你一起承担,即使我承担不起,依旧希望能够伴着你,给你一点依靠。
慢慢的身体的温度开始回升,他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冰了,脸上的肌肤开始恢复成了以前的洁白,终于睡梦中的他露出到山上以来第一个舒心的微笑,甜甜的很是干净。萧子逸也不由的轻笑出声,这样的烟很可爱呢。
嘤咛一声,睡梦中的南宫泊烟很自然的攀上了身边温暖物体,脑袋在萧子逸怀中蹭蹭,手环着他的腰,伏在他的胸前睡了过去。偶尔动一下柔柔的头发就会划过他的胸膛,萧子逸的身体就会一僵,半天不见一丝动静。沮丧的撇撇嘴角,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刚刚救人心切没什么感觉,现在放松下来才发现他们居然什么都没穿,可是如果自己乱动的话,好不容易安心睡着的泊烟就会被弄醒,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很痛苦呐!
哎——
看着怀中人幸福的睡颜,不由的静下心来。心中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这个自己从小就决定要守护的人啊,真的很想就这样一辈子,平凡而温暖的生活在一起。即使,明明知道那是一种不可能,却依旧奢望着。不死心的奢望着,即使被世人唾弃——
天色开始泛白,外面的风已经停歇了。玻璃窗上积着厚厚的霜花,花样千奇百怪很是绚烂,却遮的窗外面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
萧子逸困倦的揉揉睁了一晚上,已经开始微痛的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终于天亮了。慢慢的坐起身,昨天地暖太热了就打电话让老板娘关了。空气有些微凉,外面的肌肤才露出,立刻就冒出很多的小颗粒。拉开被子用最轻最柔的幅度将泊烟的手臂至自己的腰上拉开。小心的帮他盖好被子,穿好衣服开始收拾他掉在地上的衣服。
一个扁扁的盒子从上衣口袋掉了出来,摔在木制的地板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萧子逸俯下身子捡了起来。是一条很普通的手链。水蓝色的木制手链,一段距离镶嵌着一小块钻石,上面刻着极细微的篆字,一共有八个。
很普通,普通到平日里放在他的眼前都不会去看一下,可是今天却是不同的,因为这是从泊烟的口袋里掉出来的。他不太特意去买什么东西的,即使买了也很少会带着身上,更何况——还是这么普通的手链。
萧子逸将手链放入手中,慢慢的合拢,不知道泊烟是自己买的还是,还是别人送的。若是别人送的,狭长的凤眼露出冰冷的光芒,微微带笑的唇角敛起了笑容,手不由的握紧,手心传来手链上面饰物冰冷的触感。虽然很是不开心,却是没有要毁坏手链的念头,因为这如真是泊烟珍视的东西,他是不会让泊烟伤心的,但是这个手链也永远都只会是个摆设。他是不会容许别人的东西带在他身边的。可是若是,若是这是他自己买的,那么他要送给谁——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很不对,可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只是知道,泊烟一直以来就是他的,即使如鸿影也不过是个过客,他从来都没把她放在心上,因为她根本就威胁不到自己。可是,若是他都没见过的人,而那个人又很优秀,那么——
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快速的侵蚀着他的心,很痛——
“逸——?”软软的声音带着憨憨的睡意,从背后传来。
“嗯?”萧子逸转过身来,手中还握着那条手链。对着床上的人浅笑,道:“醒了啊,还会觉得冷吗?”
南宫泊烟围着被子靠坐在床边上,长长的乌发柔柔的垂在裸露在外面的冰肌,眼角唇边依旧挂着熟悉的温暖。他乖巧的摇摇头,“不冷了呢。逸拿着什么啊?”
“这个,烟的手链。”他虽然语气有些犹豫却依旧把手摊开,“这是烟要送人的吗?还是——”别人送给你的。
“呀?”南宫泊烟呆呆的望着那条手链,一脸的茫然,他还真忘记了。送人吗?也许曾经这样想过吧,现在他都已经忘记当初为什么要买那条手链了,也许是为了刻着的那八个字吧。可是,那是自己永远都不会,也不可能拥有的幸福。
萧子逸看着泊烟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他很少见到的。这样沉默而有些伤感的神态。只见他颦眉轻笑道:“这是我自己第一次买的东西呐,逸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逸吧。”
萧子逸愣了愣,狭长的丹凤眼笑的闪耀。“要,怎么会不要呢。”这是他第一次亲自买的东西,就算是他再不喜欢,只要是他送的那就是不一样的。他又怎么会不要呢。
南宫泊烟看他笑得开心,也笑出了声。“逸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烟还从来都没有送过我自己亲自买的东西呢。我好开心呐。”萧子逸笑得灿烂。
南宫泊烟听了怔在那里,自己这么多年,居然没有送过他们亲自买的礼物。他居然这么过分,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对他们守护的很周全,却连一个小小的礼物都不曾送出。不过一个手链,逸竟然可以笑得如此开心,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真的很对不起,南宫泊烟在心中暗道,如果有来生的话,那么我就一定会完成,那条手链上对逸的许诺。如果,如果有来生的话——
邦邦——
有人敲门。
是苏鸿影的声音:“起来了吗?泊烟的身体还,还好吗?”
“嗯,起来了,小影等一下哦,我们马上出去。我的身体没事了。”南宫泊烟温柔的答道。然后小小声的喊道:“逸,把衣服给我。”
萧子逸拿着衣服站着远远的,笑得色色的。“想要衣服啊,烟自己来拿咯。”
“逸——”南宫泊烟陶瓷般白皙的面颊,微微涨红。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撒娇道:“逸,把衣服给我嘛。”
“哈哈哈——”萧子逸爆笑出声,好难见到温文儒雅的泊烟这个表情,不过他却是知道的,这才是真正的南宫泊烟,小时候的他就是这个样子,温柔虽有,更多的却是可爱。只是自从那年,那人走后一切都变了……
“子逸你——”微微有薄怒。
萧子逸吐吐舌头,生气了呢。呵呵——不过这个样子的泊烟,才会有真实的感觉。他喜欢他对着他生气,这样自己在他心中才不会和别人一样。
“好嘛,好嘛——给你咯。那个衣服是你自己穿呢,还是我帮你穿——”咣当一声,房间传来杯破裂的声音,萧子逸大笑着跑了出去。
不一会南宫泊烟也从房间出来。“泊烟快来,下雪了呢。”萧子逸和苏鸿影笑着叫道。
跑出去满目的雪白,整个山顶都被白雪所覆盖,厚厚的,沉甸甸,压在房屋和梅树的枝叶上。晶莹洁白,干净透亮。冬天的第一场雪。
跑到雪地里,身后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他们跑到了雪地里踩出各种奇怪的图案,互相取笑着各自的杰作。然后踩最丑的就要被惩罚。南宫泊烟被罚的次数是最多的,因为他是完全的美术白痴。虽然看东西很挑剔,眼光很犀利,却是怎么都不会画。所以,他的惩罚是跑,跑一百步,一步不可以多,一步不可以少。萧子逸好笑的看着在前面跑着的泊烟,米白色的衣服和雪地的颜色快要融为了一体,因为衣服很厚,跑起来异常的笨重,笨笨的却很是可爱。跑着,跑着他突然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泊烟——”
萧子逸和苏鸿影大惊失色,惊叫着跑了过去。又晕倒,难道这次——才要去扶,南宫泊烟就自己爬了起来,对着呆呆的他们办了个鬼脸,轻笑着跑走。边跑边笑道:
“笨蛋逸,笨小影。呵呵——”
“南宫泊烟!!!!”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骗他们,反应过来便追了上去,这样的他是不多见的,却也是最真实的。
萧子逸大笑追着南宫泊烟跑着,难得的活泼啊,自从南宫妈妈离开以后,烟烟就没有这样笑过,却不知这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开心的玩耍,最后一次一起看雪。
冬天终究还是来了啊——
34.爱的告白
在学校里插科打诨又懵懵懂懂的混过了半个月,前几天月考刚刚结束,整个学院顿时出现了一股紧张的风潮。很多的人都因为考试受刺激而拼了命的念书,而其余的看别人都在念也就跟着念了。
南宫泊烟他们就是后者。
反正近日无事,大家都在念书那就跟着念吧,也不会有什么坏处。阿怅帮他去办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差不都该回来了。
上午的阳光从窗户晒进来,照得他迷迷糊糊老想打瞌睡。终于撑不住用手支着脸颊闭眼眯一会儿,还没有睡到两分钟就被一阵吵杂给闹醒了。
教室里的同学早已经不在学习,反而一窝蜂的向外面冲出去,嚷嚷中隐约能听到有人挑战A班的萧子逸,此刻大家都涌出去在操场上围观。
讶然的挑眉,南宫泊烟也从位置上站起来,顺着人流出了去。
萧子逸冷冷扫了眼对面的男孩子,高高壮壮皮肤黝黑,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他,整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太愤怒,红的发黑,头顶都快冒烟了。粗壮的手臂上青筋跳动,一只手伸在衣服兜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
苏鸿影戳戳身边的牧纱,小声说道:“纱啊,逸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一个人啊,你看看把孩子气得。”
牧纱愣了一下,僵硬的说:“不知道。”那天从倦梅回来以后,她以为她们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鸿影对她却是一如既往,好像那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她真的做不到那么的若无其事,可是她也做不到就此离开,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