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 下——玉树后庭花
玉树后庭花  发于:2010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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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吟将他抱到自己的床上,替他脱了鞋袜,拉过被衾盖上,一手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

“阿宝会再看到颜哥哥的。”赵吟微笑着说道,心中却涌上酸楚落寞。

“老爹,你可不许骗人。”阿宝从被衾中伸出手,翘起肥肥的小指头。

赵吟强撑起笑靥,与他打了勾勾,阿宝满足的拥了被衾香甜睡去。赵吟踱步到窗下,凭栏眺望夜空,寂寂的黑暗没有尽头,远处却有一片灯火阑珊。他的小颜永远会在,即便是在天涯海角。

风无影,夜寒凉,一袭酒香闻断肠。长久无人居住的东宫殿内挑着几盏宫灯,晃晃的在风中摇曳,玉璧上嵌着的夜明珠绽放出柔和的光芒,照出桌案前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这杯酒里加了螺心素。”赵祈双指中捏着一只翠玉酒觞把玩,笑容温软,语态寒凉,“只要喝下去,瞬间即死。”他将手中酒觞往金枬颜面前一递。

金枬颜揭开风帽,接过那只酒觞,杯中的酒清澈剔透,隐约有桂花馥郁的香味传出来,他稳稳端着酒杯,抬头看向赵祈。

“我若死了,此事你便不再追究?”他问,行止间没有一点惊慌失态,在死前只为求得他一个承诺。

“当然,君无戏言。”赵祈一手扶着桌沿,五指轻敲桌面,好以整暇的瞧着面前的人从容赴死,薄削的双唇轻抿,唇畔挑出了一抹颇玩味的笑。

“我就信你这句君无戏言。”金枬颜昂首,一口饮尽那杯毒酒,清冽的甘酒滑过咽喉,满满的都是桂花的味道。

酒杯落地,他脚下一软,身体直往桌上倒去,赵祈手臂一挽,轻巧的将他带到怀中。

“你到底是生的怎般尤物,竟能让阿吟如此神魂颠倒,甘愿冒着大不韪的忤逆朕,今晚朕倒想好好瞧瞧。”他冰凉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呵出的气却如火,烧灼肌肤。

金枬颜浑身无力,脑中金星乱撞,除了混乱还是混乱,除了知道自己被赵祈暗算了,再也思量不出其他。

赵祈扶着他走到铺着织锦绒毯的红玉睡榻前,一把将他推倒。金枬颜冷不丁的脑袋敲到榻上的玉枕,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赵祈扯了他身上风衣,矮身朝他欺近,五指摸上他裸 露在外的脖颈,像是品鉴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工艺品,慢慢而细致的抚触,“赐筵上长宁侯不过说了你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被阿吟打的几乎半残。不过我倒是真的好奇长宁侯口中所说那销魂噬骨的味道是真是假。”五指蓦地用力扣住他的咽喉,迫出他的一声微吟。

金枬颜睁眸,正对上赵祈的眼,赵祈手下一顿,似乎那一刻被他眼中幻彩琉璃的光芒所惑,也正是趁他这疏忽的片刻,金枬颜凝聚浑身唯剩的一点力气,抬腿就超赵祈踹去。赵祈不察,被他一脚踹中,整个向后趔趄倒去,由于施力太猛,金枬颜也从榻上滚了下来,腰身撞到榻前高起的踏脚板,疼得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赵祈扶住桌案这才没摔的难看,不过金枬颜这一脚算是把他火气都踹了出来。他随手操起桌上酒壶,甩开壶盖,走到金枬颜面前兜头浇下,他被酒气呛的咳嗽,脸上酒渍混合着一些凝膏形成了斑驳的浊痕,也逐渐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

赵祈卷着袖子狠狠擦他的脸,怒道:“你倒是狠,居然敢踢我。”他粗鲁的抹去金枬颜脸上所有掩饰的痕迹,终于露出了被他擦红的真实面容。

“金国芙蓉花神,的确实至名归。”赵祈五指紧紧扣着他的下颚,迫他不得不对着自己,指上的蓄甲毫不怜惜的刺入他的肌肤,他的笑容阴冷无情,带着露骨的暧昧,“不知这具身体是否真的妖娆噬骨。”

“无耻!”金枬颜艰难的啐了他一口,恨声咒骂。

赵祈慢慢抹掉脸上唾液,反手一掌掴向他的脸,他用力过猛,金枬颜额头“砰”的磕上一旁玉榻基座,额角瞬时被敲出了一片青红,脸颊上也透着五个指印,嘴角上渗出一丝鲜血。

“你还真当自己仍是那个人人奉承巴结的东宫太子?”赵祈手指勒上他的腰带,重重一扯,“金国完了,你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是杀是剐还由得了你?”

“嘶”的一声,衣衫扯裂,赵祈粗暴的撕碎他身上的衣物,他没法反抗也没法挣扎,连咬牙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凭他的凌虐。他茫然的盯着琉璃色的宫顶,那一盏盏的八角宫灯悠悠的打着晃,眼前朦胧的出现赵吟的笑容,似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涯,他闭上眼,浑浊的吐出一口气,脸上全剩一片死气。

赵祈打量着他精赤的身体,因着常年带兵的缘故,他的身材极好,胸线分明,强健却不过分,腰身纤窄,弧线完美,尤其是右腹上一朵潋滟绽开的芙蓉花更是妖娆逼人。

“真是让人期待。”赵祈半撑着身体支在他身上,长发自肩胛处垂下,撩拨似的瘙着他赤 裸的肌肤。

金枬颜闭着眼,只以漠然相对,就连呼吸都十分平稳。

“看来你性子倒是挺冷。”赵吟伸出一只手,慢慢的用指甲 勾勒他腹上的那朵芙蓉,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动了真火呢?”

没有人会回答他,除了烛芯内突然爆出的一声弱响。

45.惊破一瓯春

“皇上,边疆急报。”大殿外传来内侍不高不低的声音。

赵祈五指一展,狠狠搓了一把他的腰腹,褪身离开,“暂且放过你。”起身前,他抽过榻上叠得齐整的毛毯盖到金枬颜身上,这才转步离开。

直到听到珠帘拂动的声音,金枬颜这才动了动长睫,微睁的眼瞳中迷蒙罩水,可终究是屏住了。

赵祈拂帘而出,回廊上,来传话的内侍恭敬垂首站着,“荆州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赵祈阔步走在游廊上,耳畔风声掠过,天空又劈过一道惊雷,像是马上又要下雨了。

外殿中央站着个将士,腰间佩剑已解,脸上风尘仆仆,看来是没日没夜赶路急的。

“末将叩见皇上。”见赵祈旋身进殿,将士从容的跪地拜谒。

赵祈眼风扫了他一记,走到殿中金壁龙椅上坐下,语声平静的开口:“起来回话。”

那人起身,从怀中摸出封有火漆的军报双手呈上,内侍接了军报转身朝赵祈递上。赵祈接过军报,扫了一眼火漆上的军印,眉峰浅浅皱起。

“荆州情况怎么样了?”他信手拆了军报,从里面倒出信笺,边看边问。

“突厥军队有异常变动,郭将军觉得……”他话语顿住,卡在关键处。

赵祈心情顿时恶劣起来,一目十行看下来这军报上就没一件好事。

“突厥开始屯兵,不用想,肯定不会是准备集体打猎了。”灯火明亮的宫殿内,赵祈的声音异常阴寒。

“郭将军以为突厥很可能兴兵南犯,但此事关系重大,郭将军不敢擅自揣测,所以望请皇上定夺。”

赵祈五指揉合,将那封军报搓成纸团,微眯的凤瞳中戾光大盛,其实他早就想收拾掉这帮蛮夷了。放着好好的肥美草原,不安安分分过日子,妄图挑衅到他头上来,真是找死。

“明日早朝过后,自会给你个答复,先下去好好休息吧。”赵祈半倚着龙座,平静说道。

将士再次叩首,退出殿门,外面有内侍领着他出宫。

天空中惊电忽闪,照得赵祈美轮美奂的脸孔忽明忽暗,阴郁而可怖,蓦然间一道滚雷劈下,爆裂声好似闪荡在耳边,吊在宫屋赤梁上的一盏琉璃灯突然爆了烛花,熄了。

“真是不祥。”赵祈的声音幽凉。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近侍内宦双腿一软,惊惶的跪地叩头。

赵祈倚着扶靠,单手支颊,阖目静思,内侍磕的额头见血,他似没看到一样。

要说国内武将不少,但是能掌起数十万大军的人委实不多,论战功、论谋略、论 运筹帷幄机变之法,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记得六年前,襄阳侯结党营私,偷铸官银一案被先帝判剥皮不见血之刑责,朕记得行刑的人叫……”

“皇上啊。”内宦一通惊呼,吓得几乎厥过去,额头上磕破的伤口处涌出鲜血流了满脸,看上去异常恐怖,“皇上饶了奴才吧。”

赵祈冷睇他一眼,斥道:“瞎嚷嚷什么,朕又不是要剥你的皮,你现在去把那人给朕找来。”

内宦忙叩首应是,双腿抖索着站不稳,几乎是爬出了大殿。

赵祈走下龙座,一步步走到雕龙画凤的朱门前,这是他的天下,他的江山,谁也撼动不了!双手一推,宫门洞开,晚风呼呼刮入。殿中的残烛……灭了。

大雨下了一宿,赵吟倚着窗台从风声刚起到云雨渐收都没动过一步,静静的听着雨水敲打朱檐的清脆声。他在想明日早朝后就向赵祈坦白,一切的罪责他愿意悉数的扛起,或杀或剐他都没有怨怼。

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中还有雨露的清冽味道,甘润肺腑,赵吟掸了掸王袍,瞧着该是上朝的时候了,小侍端来水盆软帕,伺候他净洗。前厅里已经置备好了早膳,他却没有一点胃口,直接让人撤了。回到内室,坐在床头多看了阿宝几眼,他这才离开。

刚走出门口,就有小侍急匆匆的跑来,一脸惊慌失措。

“干什么?被鬼追?”赵吟皱眉,折了折袍袖,继续往院子里走,地上潮湿未干,还留着昨夜云雨的痕迹。

“王爷不好了。”小侍咽了口干沫,跑得一口气接不上来。

“你家王爷我好的很。”赵吟怒目瞪他,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倒霉,可不需要别人一大早就触他霉头吧!

“不是不是。”小侍忙摆手,“有人,有人受伤了。

“受伤了就带下去看大夫,难道本王很闲吗?还要来管这些事。”赵吟拂袖,转身欲走。

小侍忙一把扯了他的衣角,急得整张脸涨得通红,“是寒竹院里的元宝,他浑身是血。”

赵吟脚步顿住,猝然回首看他,一手抓住他的肩膀,诧道:“你是说元宝?!”

小侍被赵吟惊怖的样子吓得呆住,抖着唇点了点头,“是,是元宝。”

元宝出事了,那小颜……赵吟忙转身朝门口奔去,一路上踩到水洼,溅起的泥水溅湿了袍角。

元宝被两个人左右搀扶着,奄奄一息的样子看着就差那么一口气了,其实他身上并没有箭伤,只不过腿上被人砍了几刀,完全不致命,但他从城外一路走回宁王府却是不容易。

远处一道人影旋风而来,元宝都没看清楚就被来人一把架住了胳膊。

“元宝,他怎么样了?”赵吟的声音因为焦灼而失去了素日的沉着。

元宝失血过头脑袋一阵犯晕,被赵吟这么一提,更是差点翻眼昏过去。

“有人,把他带走了。”恹恹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是谁?”

“不,不知道,只是那人额头上长了一粒红痣。”元宝大喘了两口气,见赵吟一脸血色尽褪,又道:“公子和他走了后,我们没想到路旁边会埋伏那么多杀手,漫天漫地的都是飞箭。”一想到那场面,元宝仍旧觉得背脊上一阵阵的透着寒气,“要不是我命大……”

话还没说完,赵吟已经丢下他往门口冲去。

早就知道是谁了,以赵祈的手段,他不该放手一搏的,赵祈没杀元宝不是疏忽,只不过是留下他一条命,让他回来告诉自己:你的人我已经带走了。如是而已。

天还没亮开,早市刚起,街道两旁支着不少摊子,有卖豆浆卖馒头的,早点的香味飘满了整条朱雀大街。

“楚大人,您的皮蛋瘦肉粥和花卷。”粥摊老板殷勤的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薄粥和四只葱花鲜绿的花卷馒头放到一张木桌上。

桌前坐着四个衣袍鲜亮,显然是赶着上朝去的高官大臣。

楚朝歌舀了一勺皮蛋粥轻尝,鲜香糯软,浓稠相宜,果然比他家大厨煮的好吃多了,美味。

“老板,再给我打包一份。”楚朝歌挟了只花卷,朝老板扬声道,粥老板忙一迭声的应是着手替他打包花式粥,楚朝歌又回过头对站在轿子旁的家丁招了招手,“你把这粥带回府让方大人尝尝。”

“方大人最近还好吧?”与楚朝歌同桌的吏部侍郎袁大人颇为关切的问。

“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休息一阵大约能好。”

“这位方大人昔日也是个传奇人物了,这次被诏安想必皇上会重用吧?”翰林院院士王大人开口,一句话试探。

楚朝歌明白这些吃惯山珍海味,珍馐美食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面前的清粥小菜。无非是借着法接近自己,一方面有笼络之意,一方面又可以从自己口中套些有用的消息,毕竟在这些大人眼中,他楚朝歌算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

这帮人关心方子毓是假,刺探皇上用意才是真。

“是不是会重用得看皇上的圣裁,我们这些作臣下的还是不要妄自猜度的好。”不软不硬的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

王大人自知失言,便低头不再问了。

不远处,马蹄声“嘚嘚”的急促传来,在帝京内除非有重要军报否则任是谁也不能随意驾马,四位大人好奇不过,纷纷循声望去。

一匹红色胭脂马风驰电掣般的从大街上飞奔而过,马上那人王袍银章,发束金冠,一脸肃萧神色。

“那不是宁王殿下么?怎的看上去如此焦急?”有人低声咕哝。

楚朝歌拧眉,咬了一口馒头细细嚼了,他正在暗自思量赵吟这番突兀的举止,坐在他对面的三位大人同时站了起来,朝他背后扬袖拱手道:“夷大人早。”

夷大人?夷冲?楚朝歌回头,果然瞧见穿着武将朝袍的夷冲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吃过了没?要不要用一点?”楚朝歌自动自觉的朝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个位置。

“楚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夷冲朝另三位大人颔首回礼,目光只瞧着楚朝歌,端的是一本正经。

楚朝歌目露微疑,跟着夷冲走到一旁街角。

“你怎么看上去不太对,发生什么事情了?”

“恐怕又要打仗了。”

“怎么说?”

“突厥王在郭罗草原上纠结兵马,今早得来的消息。”

楚朝歌回头望了眼赵吟绝尘而去的方向,暗想难道他是为了这事才那么急,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对,“突厥想来趁火打劫?”

“大约是这样,突厥王也是狼子野心。今天朝会皇上应该会下旨西征。”

楚朝歌点头,以赵祈的性格绝不会看着别人挑衅到门口而不还手。

“所以我想自动请缨。”

楚朝歌牵了牵嘴角,白他一眼,“有宁王在,还轮不到你。”

夷冲微微一笑,脸上刚正的线条逐渐化开,“我知道宁王定然会是主帅,所以我请缨担先锋之职。”

楚朝歌愕住,不敢置信的瞪他,“先锋?你找死么?突厥的骑兵多强悍多野蛮,大家都是知道的。先锋是什么?就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我知道。”夷冲淡淡一声将他话语打断:“所以我才这么决定,而且我想皇上的意思会跟我一样。”

“你堂堂定远将军跑去作先锋?!”楚朝歌激动的声音都有点拔高,引来不远处那三位大人频频侧目。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最近有人上折弹劾我,说我伐楚时手段乖戾,屠戮军民,有亏贤德。这些折子也被你一手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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