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之中毒——桃夭
桃夭  发于:2010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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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外表肤浅散漫好男色又没节操的中国城的角头老大绝不象自己曾估计过的那样好对付。硬铮铮的骨头加上可放可收的灵活的表面态度,他能以二十啷当的年纪接受他老爹的基业绝不只是运气好而已。那个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中国城任”不可能会选一个无能的人继承他的事业。即使那个人是传说中只懂得吃喝玩乐风流败家任家三少爷。


长长的眉毛皱起来在额头上打了一个结。方和澜开口回答同僚的疑问。

“任笙。”

“什么?”笑面虎一时无法理解他的答案。这又关那个翘班的男人什么事?

“出车祸,任笙掩护我,腿断了。”

微笑的脸顿成苦瓜。这个答案的几个词组之间并无必然的逻辑联系,七窍玲珑心也难以立刻了解啊。

我有心理准备,所以尽管床头男人黑这一张脸,我依然自得其乐地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打发时间。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双腿都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就算我上半身除了一点小擦伤外安然无恙,我也哪都不能去。除了研究天花板,剩下的就只能是面对那张黑脸了。

真难得。平日里平板得几乎让人错以为是木雕石像的脸蛋如今却勃然变色。看来他完全不能正视我受伤的现实。

其实我也不能正视我血肉模糊的伤口,否则我会吃不下饭。虽然想象会刺激对痛楚的反应使神经更加敏感,但我还是情愿痛点也不愿意用视觉来分散心里的压力。

大夫说我的双脚骨折,而且被残砖碎玻璃片划伤了好几个大口子,麻醉褪后一定非常痛,但在我开口要求止痛药之前,他的脸色早早扭曲成了一颗包子。

宋鞠啊宋鞠,你还知道心痛。这真令我愉快。

这场车祸铁定会成为明天中国城所有报纸的头条。毕竟这里已经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以时速三十公里的速度在大马路上闲逛的车子会离谱地失控撞上路边茶馆简直可以算得上奇迹。顶着长翅膀小女人的车如果驾驶系统真差到这个地步,这种车子也不必再生产厂子直接等着倒闭好了。


警察已经来过,虽然中国城拥有类似半自治的地位,出了事美国警察还是要管一管的。要不是这回来的是眉清目秀爱笑且有可爱小酒窝的金发菜鸟小帅哥,谁鸟他?天大地大伤员最大。就算纽约警察局真要颁给我个见义勇为的“优秀市民”奖状,也得等我伤愈不是?而且这是一场车祸,不是暗杀械斗或者街头枪战,不要以为身为角头的我会纡尊降贵做这种小混混才干的事情好不好?——虽然我心情好的时候确实也会这么做。——我哪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动机针对谁谁谁里面又藏着什么阴谋。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查好了。


以上这些问题,恰好也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叫来宋鞠。我很是不相信所谓的“巧合”,偶然之后必有必然。我要切实掌握一切信息。——特别是,在我已经付出血的代价后。


顺便看一看宋鞠青黑的一张脸也是不错的娱乐,谁叫他抛下我自己寻乐子去了。我就让他看看后果任何。他的担心是抒解我郁闷情绪的最好的药呢。

麻药退效的时候正好是半夜。我痛到除了紧抓床单任冷汗一身一身地流出外,也只能咬紧牙关怒睁眼睛苦等天亮。

医生开出的止痛药就放在床头柜上,我却没力气伸手去拿。原本想唤醒和衣而卧在窗边沙发上的是宋鞠,却被月光照射下的睡脸给吸引住了。

很英俊的男人呢。我当年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在一大群乞丐中我竟挑中了卖相最好的那一个,想来我的好色是天生的毛病,终生都改不掉了。

在心里为自己正确的选择小小地感叹了下,我继续欣赏月光下的睡美人。

目光沿着他脸部的线条细细地观赏。暗黑的发向来用发油固定成整齐的发型,现在却有几缕不受束缚地垂在额头,越发衬托出他的饱满的天庭。长而浓密的眉毛是天生的,向来让眉色轻浅的我羡慕不已。浓眉下的眼自然是闭着的,但我可以想象那双近乎纯黑的眸子是如何的光亮夺目光彩照人。沿着高挺的鼻梁而下,是我最最中意唇。大小适中软硬宜人,上唇稍有点厚,下唇却圆润如珠。天生红艳欲滴,光华闪烁迷人。若不是他长年累月地板着脸抿着唇,我想被他吸引的人绝不在少数。一想到以前和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能肆无忌惮地品尝他双唇的甜蜜,我就忍不住偷笑。特别是看到他下唇那一条小小的但是似乎永不会消失的小疤,我的笑意更深。那可是当年他离开我去读大学时我一时恼怒用牙齿咬下的。从此无论天涯海角,他的身上都烙印着我的所有权。


他是我的。这个世人眼里几近完美的男人是我的。他的一切才能尽归我所有,甚至他的爱情。这一点令我无比骄傲。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独占欲么?那是当然。我那么爱他,爱到每次想起他心脏都会隐约地抽痛,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现在,他睡着了。睡着的脸平静得诱人。我情动,却不愿吵醒他。看他双眼下淡淡的浅黑色阴影,我叹气,伸出手试图去抓柜子上的药。

我的腿很痛,我的情欲已动。总不能让我在这两种痛苦的煎熬下度过一晚吧?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在什么都没办法做的情况下,我只能想办法睡着而不胡思乱想。否则的话对他的渴望足以令我罔顾一切不便条件而抓狂。


不过我似乎太高估了此时此刻自己的行动能力。眼见药盒已经在指尖,却被我一不小心扫到下去撞到地面。

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天大的噪音。我只好带着三分抱歉看着睡美人掀开眼帘,从无害的平静的沉眠者瞬间转化为中国城中人人知道的冷面秘书。


“你醒了?”就是因为知道他向来浅眠,我才不想制造出任何声音惊扰他。

“怎么了?”他站起身走过来,一边低低地问我。他的声音还带则残留的睡意,听起来没有白日间的冷厉,反而因为略显沙哑而增添了不少温柔,更加显得性感魅惑。

天!我现在只能干笑。就算无意识,也不必展露出这么可口的色香味好不好?我很馋啊。

“我脚痛,想吃药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帮你拿。”他帮我把药盒捡起来,一手那药一手拿着装满水的玻璃杯。

“你睡着了嘛。再说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不必把我当废人吧。”

“你还说?!”没想到我的体贴换回他的两颗白眼。他有点粗鲁地把药片塞进我手里。“吃药。”

我吞下药片,喝口水冲掉恶心的苦味,才抬头看向那张被黑暗隐去一半的脸。“别站着,坐下吧。你也知道你的身高很有压迫感。”

他依言坐下,让我看清楚他臭臭的脸色。

“怎么了?睡眠不足心情不好吗?”

“我又不是你。”他回话,难得声音里藏着诸多的怨气。

“对啊,你的起床气向来比我严重。”

“你还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四)说温柔,谁最温柔?

我知道啊,就是喜欢逗他嘛。不过看在他终于承认心情不快的分上,我难得乖巧地闭上嘴,只耸耸肩意思意思。

“你没事翘班干吗?翘班去喝下午茶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什么人?那是你这种三脚猫的身手可以做的吗?你知不知道医生怎么说?你这双腿没有三个月根本用不了。怎么着,嫌自己太过活蹦乱跳祸害世人没意思,准备收心修身养性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还用不着。”


哇,打雷了打雷了。雷声隆隆,震得我头晕眼花翻着白眼也找不到方向。

他难得发火,一发火绝对是天崩地裂。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呢?我只能揪着他的衣摆,可怜兮兮地申辩。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我倒从来不知道你任家大家长还是个佛教徒。”他冷笑地睨我。

我不是,不过现在为了救命,临时信奉一下我也没意见。

“我说的重点不是该不该救,而是能不能救。你的身手……顾好你自己尚且还不够啊。”

“我……”事发突然,我也没想这么多。只是很顺手就把人扑出去了嘛。谁知道墙塌的速度比我估计的稍快了一点点。我也不想被压断腿的。

“你啊……绝对没想过我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觉。”他叹气,手掌抚上我的脸。“幸好……幸好只是伤了腿。”

我把头仰着,任他掌心的硬茧划过我有些浮肿的皮肤。他掌心灼热的温度把我的心烫得暖暖的。

“对不起。”我低低声地道歉。

“为什么?”他靠向床头,一手把我紧紧地抱着。

“我不想让你担心的。”

“既然这样就不要无缘无故地翘班。我找你找得很辛苦。”他趁机勒索我的承诺。

那个和这个是两回事。他不提起我差点都忘记了。我翘班其实是有原因的。那束不知来处的郁金香事实上已经成为这件事情的直接原因。

我不知道是谁在觊觎他,也不了解他在外面的交友情况。事实上,从当年他要离开我去读大学起,我们有五年的时间不曾见面。我的手沿着衣服的纹路直接往上,抓住他一边衣领揪在手里玩儿


“有件事我忘了说。”

“什么事?”他任由我把他浆洗得笔挺的衬衣领子玩成梅干菜。

“你今天收到了一束花对吧。谁送的?”

“花?你指的不会是垃圾桶里那堆垃圾吧?”

恩哼。没错,因为无法忍受花粉的味道,所以我直接把它送进了垃圾桶。但这并不能抹杀它曾经是一束表达爱慕之情的花束的事实。我不相信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因为那张写满恶心情话的卡片我可是很有道德地端正地摆在了他的桌面上。


“那就是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吗?”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

“对。”我毫不掩饰嫉妒的面孔,引得他眼中的笑容更加的明确。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他抚摩着我的头,用指尖挑开我散落在额上的细碎的发。“你是这么的多疑和爱吃醋,为什么当年肯放我走?”

我楞住了。他怎么会想到这写陈年旧事?害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干笑。

“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原由。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你放弃了我。”

“我没有放弃。”我严正地声明着。“我……我只是……想赌一下而已。”

“赌什么?”

“赌……爱情吧。赌你在尝到自由的滋味看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后,还会不会爱我。”

“你还真敢。这种事情也拿来赌。万一我不回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我茫然地回应。脑海里闪过曾经设想到的一些结局,但最后,还是只有一个答案。“也许……再找个男人吧。不过,我也许不会爱他比爱你更深了。”我的爱情,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多。爱上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就算还爱人,那也不是原来的滋味了。我只是好色,不是花心。


“有什么理由使你宁愿放开手里已经掌握的我,而去冒失去的风险?放我走之前,你想过后果吗?如果我真的不回来,你不哭死才怪。”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所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我对“失去”有多大的恐惧感。


“我当然会哭啊。会为你我哀悼。”

“你向来不是个虐待自己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怕……”话压在舌头底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怕什么?”

“我怕……你会恨我。”

“唔?这话怎么说?”

我把他埋进他的胸膛,发出的声音自然闷闷的。“当初我挑中你,爱上你,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的事,很理所当然的。可是有一天我忽然想到,待在我身边对你来说也许只是被迫,是不得已。你无法反抗我,所以你说你爱我,我在怀疑那是不是敷衍的谎言。我付出的感情,换来的是不是我自以为是的镜花水月?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后悔,会怨恨我不给你选择的机会,然后在羽翼丰满的时候离开,永远不会回头。一想到这个,我就一身的冷汗。所以在你积累足够的恨之前,我给你完全的自由。让你知道自由的味道,让你知道世间除了我,还有不同的风情。让你自己下决定,自己做选择。”


“五年的时间很长。你不曾派人跟着我吗?”

“你可曾见我的人出没?我给你的自由,是我能做到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我甚至在你已经站在我面前,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你还真放心。”他的声音里不知为何有着唏嘘。

放心?不。我日思夜想强迫自己放手,可是他才出门我就后悔了。伸出手堵住嘴巴不让自己喊出他的名字,而后在每个夜晚自己抱紧自己思念着他不能入睡。五年里刻意不提他的名字,禁止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去探查关于他的一切消息。担心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总希望日夜转换的速度再快一些好让我能早点见到他,却也害怕他下的决定不是我希望的那一个。于是在等待和失望之间煎熬,于是只能不停地为自己建筑起坚固的心防,让自己习惯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继续好好地活下去。


五年,是给他的自由,是给我习惯没有他的过度。

抱着希望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思想准备。可是他回来的速度快得依然令我惊愕。就在那一天他离开的那一刻,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惊呆的表情成为他日后嘲笑我的理由之一。


“我说过,我赌。赌你的真心。如果你看尽世间风情后依然回来,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机会离开。”

“我的身心,本来就属于你。你叫我能到哪里去呢?”

“这句话你说了,可就别后悔。”

他的手掌向下移动,抚摩着我的背脊,让我油然而生他在宠溺我的感觉。“我不会后悔的。”

“我听到了,这句话我当一辈子的承诺来看哦。你连‘后悔’这两个字都不能再说咯。”

“我永远不会说。”

“说好了。直到我死,也别说。”否则,我会死不瞑目。

“任笙啊任笙。我现在才知道,你不仅爱吃醋,甚至自虐呢。”他侧头,温柔的吻落在我脸颊上。“谁告诉你我会后悔?谁告诉你我需要选择的机会?我最好的选择就在眼前啊。谁告诉我需要完全的自由?我已经按照约定回来了。我甚至等不及收拾行李。我表示得好还不够明确么?你向来自信满满,把别人尽情地玩弄在手掌中,为什么对我就那么特殊呢?”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唯一爱的人……呼……”我揉着眼睛听他的话。放下心后,我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

“想睡了吗?”

“恩……”

“那睡吧。明天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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