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讨苦吃——白槿
白槿  发于:2010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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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送上门的便宜不捡白不捡!杀了万俟冽,他李子真、青城派的名声便会即刻响誉江湖!
杀机一动,师兄弟几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手中的长剑缓缓出鞘。
“哼!”万俟冽冷笑,眼瞳中闪耀着一股森寒、凛冽且坚定的光芒。
举剑在手,青城派众人拉开阵势,站在首位的李子真趾高气扬地喝道:“万俟冽,你作恶多端,为祸江湖,可知终有恶贯满盈的一日?!我李子真今日便要取你首级,为武林除害!”
本以为逃生无望的蓝憬乍然一惊,脚步立刻顿住,感动得热泪盈眶,扭头就往回跑:“道长,救我——”
“我的头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自己来拿。”万俟冽纹丝不动,低沉的声音像冻得过硬的冰,还有几分铁铮铮的刚烈。
蓝憬蓦然觉得这间庙堂变得好小——因为诺大一间房子,此时已完全被万俟冽身上的一种无形杀气充斥着——像万俟冽这样的人,本身就如一把凝血的刀,即使因为伤势使武功大打折扣,但他那数十年刀光剑影的生涯中锤炼出的无限杀机仍是慑人心魄。
蓝憬赶紧跑到青城派的人后头,抱着根梁柱躲起来。
刹那间,一场惨烈的撕杀拉开了序幕。

第4章

第四章
“上!”李子真一声厉喝,众人剑锋急掠,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有前有后、又快又狠地朝万俟冽罩卷而至——
当剑尖即将袭上要害,万俟冽瘦削的身躯如脱弦的怒矢般猝然拔起,在空中由一个奇异的角度扭腰翻身,斜斜翻出两丈,下落时双脚就势猛踢,劈啪之声快得像突起的霹雳——最外圈的两人就在胸骨刺耳的碎裂声里飞撞向两侧的墙壁。
“五师兄!”、“八弟!”
呼声未断,万俟冽又一个大旋身暴雷般劈出十二掌——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攻对方之不得不守,自己便无须防守——这是多年来他在残酷的江湖中用鲜血和伤痛换来的经验。
“万俟冽,拿命来!”李子真挥剑如涛,幻起千道光芒,上一剑与下一剑之间几乎没有间隔,没有空隙。
锐风激荡里,万俟冽平静一笑,掌风振扫四周,冷冷地回道:“姓李的,你不够瞧!”
他瘦削的身躯宛如一抹有形无实的幽灵般在敌人剑锋与剑锋的追接中掠过,在光与影交替的一线间飞逸,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原本被他掌风震开的数人此时又团团扑上,利刃破空,流光闪闪。
万俟冽眼中划过一道幽冷的光芒,双手竖斜如刀,身形翻转腾挪,在其他几人的侧攻夹袭尚未到达时,迅雷不及掩耳地连劈带打。瞬息间,一个宛如失去自身重量的人,带着凄厉的惨号声撞破殿顶飞了出去。
此时,李子真如影随形的长剑贴了上来,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中又一口气朝万俟冽刺出三十余剑!
没有躲避,没有回旋,万俟冽竟笔直的朝李子真扑上,双手在半空中猛地划出两道圆弧,一招狠辣刚猛、铺天盖地的掌势,似江河泛滥、湖海倒流般绞碎了重重剑影。声势之浩,不但将众人震飞出去,就连残颓的庙宇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呼啦啦地一阵急颤——
“小心!”万俟冽厉吼一声,如苍鹰搏兔般飞扑到躲在梁柱后的蓝憬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脚尖点地片刻不停地由庙门电射而出。
“庙要塌,快走……”青城派众人忍着内伤,也急忙就近破窗逃脱。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沙砾飞扬,尘土漫天,山神庙终于功德圆满,光荣退役。
激烈的运动,使万俟冽的旧伤口全部绽开了,血如浓浆般浸透了衣衫。
蓝憬心头扑扑直跳,目瞪口呆地注视这一切——果然、果然,他……不是人,绝对不是人!没有人能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还能造成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万俟冽,老子跟你拼了!”气冲斗牛的大汉狂吼一声,身形如豹地扑击而上,长剑破空急刺。
“四弟,小心!”受了万俟冽大半掌力的李子真,此刻只能勉力拄剑支撑着身体,其余二人则挺剑支援老四。
“来得好!”一声暴喝,万俟冽身形倏然右闪,躲过当头一剑后平身欺近,右掌快若电掣般横斩向对方。
大汉额上青筋暴突,手上的剑招还没使完,眼前蓦然浮起了一片蒙蒙的血雾。
“四哥——”凄厉的呼喊声中,离开身体的头颅斜斜飞上半空。
被鲜血洒了满身的蓝憬双手捂住眼睛,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执剑的两条人影眼见不敌,立刻拔空飞跃,一把钢梭天女散花般倒洒而出!
由于距离较近,万俟冽袖袍一卷,打掉了朝着自己射来的几支,却来不及拨开殃及蓝憬的两支钢梭。
电光火石的刹那,不及细想,万俟冽飞上一步撞开蓝憬,以自身为他挡下了那尖利透骨的暗器。
“哈哈哈哈……咳咳!”喘息着,万俟冽忍住了肉体上那锥骨扯心的痛楚,一把拽下插在右胛和左臂的钢梭,笑道:“可惜啊,没有淬毒。”
退出五丈外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是面无血色,汗如雨下,目光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慌乱。
被推倒在地的蓝憬,一不小心又看到地下那具无头尸,吓得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哪里还注意到万俟冽再一次救了他。
“三弟、七弟,退!”李子真调匀了气息,抚着胸口站起身,瞳仁里闪动着毒蛇一般的光芒:“万俟冽,你够狠……今日我们青城派算栽了,但这笔帐总有一天我们会讨回来!”
“何必呢?”冷酷地一笑,万俟冽鹰隼般地掠空而至,如刃的掌缘已切到李子真咽喉:“我不喜欢欠债,不如今天就算个清楚,大家省事。”
即便一开始他们没有挑起战端,万俟冽也不打算放这些人活着离开——现在这种时候,他不能曝露行迹,只能怨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了。
李子真大骇中猛然后撤,手中长剑迸射出匹练般的寒芒环绕着他的身躯上下翻飞,“嗤嗤”破空之声如碎锦裂帛。
“三弟、七弟,快走!”
“二哥、三哥,你们先走,我来挡住这个妖怪!”老七一声长啸,挺身上前,长剑抖洒出一片绵绵密密的光影向万俟冽当头罩下。
然而,既是“妖怪”,又岂是他这个凡胎能挡得住的?
万俟冽身似流虹,从最不可能的角度穿出他的剑网,须臾间同他擦身而过——只是这一错身的工夫里,万俟冽的右手二指已在一插一旋之下,活生生地将他两只眼球剜了出来!
尖锐的惨叫声中,万俟冽去势毫无半分停滞地带着一片雄浑而又凌厉的掌风撞上李子真的银芒剑幕——呼啸的锐劲与凌空而来的掌风相触,在一阵奇异而沉闷的波震下,李子真跄踉倒退数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就在万俟冽要补上一掌了结他性命时,一个犹如垂死挣扎的困兽发出的咆哮声蓦然从背后传来:“万俟冽,住手!否则我要这小兔崽子一起陪葬!”
不知何时,青城派那老三竟然抓住了蓝憬,一剑架在他脖子上。
“哈哈哈!好……好样的!”万俟冽不怒反笑,抹了抹嘴角被沾到的血迹,施施然回过身来:“我万俟冽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受人要挟,不过——道长拿这种我随时都可以再抓到的“粮食”来要挟我,是不是有点糊涂了?”
“哼,‘粮食’也分个三六九等,你肯替他挨钉子,恐怕这个‘粮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吧。”是生是死,就全靠赌这一把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万俟冽狂笑着,毫不掩饰自己话里讥讽的语气:“道长你可别忘了,你是名门正派,现在居然用这个无辜少年的性命来要挟我这个邪魔歪道?哈哈哈哈……”
“呸!我看他和你根本就是蛇鼠一窝,故意设下陷阱诱我们上当!”一激动,锋利的剑刃在蓝憬脖子上割开一道血口。
顿时,万俟冽双目冷厉如刀。
“道长,你怎么可以这样……”蓝憬被气得泪流满面,惊骇、不解、委屈、愤怒种种情绪在胸口碰撞,搅混了他心中自幼建立的正与邪、善与恶的分界。
“你给我闭嘴!”老三恼羞成怒地咆哮,见万俟冽果然没有动静,立刻呼喊自己的师兄弟——可惜,躺在地下的人即便还没死,也都离死不远了。
“你以为你真能从我手里逃掉吗?”万俟冽一步步向前逼近,那张死神般的面具下隐隐露出令人窒息的煞气。
“你……你、你站住,别过来……”老三恐惧地抓着蓝憬往后退,喉结不停地上下颤动,豆大的汗水从脸颊流进嘴角,腥咸得像血的味道。
越逼越近,万俟冽周身暴戾、狠绝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厚,明明瘦如干柴的身躯此刻却犹如泰山一般向他们直压过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开他,我会让你死得干净利落点,否则——”
几乎连体内的血液都凝结了,老三倒抽一口凉气,呐呐地呻吟:“别……别……别过来……”
“我要你死无全尸!”瞬间,万俟冽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那两枚钢梭激射而出,话音还未落,蓝憬颈侧的长剑已咣噹落地。
两枚钢梭,分别嵌进了老三的前额与右臂——这一把,他毫无悬念地赌输了。
现在还站着的,只剩下了蓝憬和万俟冽。
荒僻的山郊终于恢复了宁静,阴森森、血淋淋的宁静。
万俟冽如一尊石雕的魔像般挺立于黑沉沉的氲氤之中,浑身浴血,几处绽开的伤口深可见骨。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眼睛依旧平静而冷酷,似乎整个寰宇毁灭在他眼前也不会引起半点波澜。
蓝憬则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全身僵硬,面无血色。面对着这片残酷的血腥,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这一切简直就像一场不合逻辑的噩梦!
※ ※ ※ ※
还没死吗?
万俟冽张开眼睛,看到了碧蓝的天,四肢百骸传来的巨痛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还没有被阎王爷收留。
自己都不得不佩服——他这条命还真硬!
很想笑,可是不想牵动伤口活受罪。
周围十分安静,偶尔有风动鸟鸣,更突显出深山中的幽寂。他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看白云变幻,数玄鸟惊鸿,细细品味着草莽间湿漉漉的空气……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已经在这里躺了一生一世。
曾经,有个人这样陪他躺着,在他耳边说要是这一刻永远停住该多好——言犹在耳,人却走得那么决绝,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
从那时起,他的心就永远停留在了这里——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很想哭,可是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凄惨。好在他还有一身铁骨,扛得住。
唯一遗憾的是,无法让脑袋一直放空。
那只小兔子应该已经逃跑了吧,算了,挺可爱的一小孩,逃了也罢。
顺便又想起昨夜遇上的那几个人,真是有意思——见过不知死活的,还没见过像他们那样不知死活的。特别是那个老三,居然傻到拿别人威胁他,哈哈哈哈哈……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又何况别人?
“咳咳……”糟糕,就知道不该笑的!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脑后方十丈外传来,虽然极轻微,但似乎是——脚步声?
从声音判断,来人的武功不高,他足以应付。
“你……你醒了?”一道黑影从后方探出来,挡住了他头顶上那片晴空。
白嫩嫩的脸蛋,怯生生的眼神,像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万俟冽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吃了一惊——为什么没有逃走呢,他不是怕他像怕鬼一样吗?
“呃……我、我去采了一些野果,你饿不饿?”蓝憬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献上两颗核桃大小的青果。
沉默依旧,万俟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看到三只眼睛两张嘴的怪物。
蓝憬吞了吞口水,声音越发颤抖:“这个,是、是没毒的,我刚刚吃过了……”
“你怎么还没走?”打断他的话,万俟冽疑惑地问。
“咦?”刹那间,蓝憬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里立刻迸射出万道莹光,如蒙特赦般激动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
唔,魔头当到这份儿上,他还真有成就感!
看着那张满是期盼、喜上眉梢的小脸,他很残忍地丢出两个字:“不、行。”
瞬间,似霜打了的茄子,蓝憬整个表情蔫了下去。
似乎可以听见他心里怨怼的哭泣,万俟冽忍住笑,不客气地使唤起这个忠诚的俘虏:“扶我起来。”
“哦。”赶紧把怀里那堆野果放到一边,蓝憬半跪着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
刚直起腰,万俟冽立刻愕然地瞪着裹在自己身上的——“这什么玩意儿?”
“呃,那些是可以止血的草……你的衣服都破了,所以我就……”
“干脆撕成布条把我扎成粽子?”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吓得蓝憬一哆嗦:“我、我我……我是怕你会冷,所以才多裹了点草……”
因为起身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万俟冽的牙咬得更紧了,说话也当然没有什么好气。
“这是什么地方?”周围景色陌生的很,他记得昨晚用暗器射死那个青城派的匹夫后,全身脱了力,接着就啥也不记得了:“我怎么会在这儿?”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蓝憬更加小心地回答:“昨天你昏倒了,我不——不想(其实是不敢)待在那个地方,就把你背到这里来了。呃……我是向东走的,也没走太远……”
“那倒是辛苦你了。”
蓝憬连忙摇手:“不辛苦不辛苦,你很轻的。”
真的好轻,把他吓了一跳——万俟冽的个子那么高,而且总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感觉,没想到实际上居然比他的小妹还要轻。
怎么会瘦成那样?
“有水没有?”失血太多,这会儿万俟冽的喉咙又干又疼。
“呃……”蓝憬挠挠脑袋,再次捧过那些野果:“这果子还挺多汁的。”
万俟冽不屑地扭头,凝神听了听树林里的动静,然后气定神闲地指着一处吩咐:“你去那边抓两只山鸡回来。”
“诶?”蓝憬叼着一只青果怔住。
“怎么?”万俟冽瞅着他那张拧成麻花状的脸,牙根忍不住一阵颤抖,面具下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灰暗了几分。(PS.某水的报料时间:万俟大魔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联想*:青杏、柠檬、醋≧▽≦嘎嘎~~)
蓝憬吱唔了两声,不敢说他本来也想抓只山鸡回来果腹,可惜那些家伙的身手居然比他还矫捷,折腾了半天只逮住一把鸡毛……
太丢脸了!
“愣着干嘛?快去!”说罢,万俟冽又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或者你愿意把你的血贡献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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