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你还没有学乖。”
这个笨弟弟,总是学不会听话,逼着自己对他使手段。
怀中的人拼命地挣扎抗拒,推拉中锦被滑落,两人光 裸的肌肤紧贴在一起,屋子里情 欲发泄后的腥膻味和床头桂花的甜腻香气缠在一起,很容易就勾起人昨晚的缠绵记忆。
肢体交缠,欲念交融,那些放纵的背德快感,全都在脑海中跑马观花似地晃过。唐秋脸紧贴在唐淮胸膛,听着那人胸腔里一颗心沉缓的跳动声,几欲窒息。
短短一日,他便从云端坠入污泥,被沈千扬彻底舍弃,失去唐门少主的荣耀地位,所有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全都从手里溜走。本就万念俱灰,现在居然还要承受唐淮这样的折辱,失望心酸迷惘种种情绪源源不断地从身体深处冒出来,几欲将人湮没。
但听到唐淮那句话后,一种极致的恨意,又从唐秋心底升起,劈开所有的绝望委屈迷惘,占据他情感的全部。
他凭什么要听话?
“我凭什么要按你的意愿活着?给你取乐解闷,任由你高兴想逗弄就逗弄吗?唐淮,我是个人,不是个玩意!”唐秋顿了顿,话语中的悲哀失望,和他嘶哑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凄惶。“而且,我是你的亲弟弟,对自己的亲弟弟做出那样的事情,难道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唐秋闭了眼,鼻间有些酸意……连他都感到羞耻不堪,唐淮又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
或许,因为不在意,因为只是当做解闷的新鲜玩意,才能若无其事到这样的地步。
他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重要不值得一提的,不是吗?
下巴被人轻轻掐住抬了起来,有吻落在唇上,唐秋厌恶地想要躲开,但禁锢住他的手却让他逃不开分毫,只感觉唐淮的气息洒在面上,带起轻微的酥痒感觉。蛊惑似的话语在耳边轻响,“我喜欢你,想要你,这样的感情,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唐秋睁开眼,脉脉溪流似被巨石阻断,平日眼底的光彩也消散了去,徒留灰败。
“可是,这样的感情,我一点都不想要。”
洒在他面上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落在腰上的手放开来,他人被放回床上,唐淮替他盖好被子,站起身来。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点粥。我们还有一阵子才能回唐门,我们路上走慢些,好好给你调养下身子。”
唐秋闻言不禁失笑,心里空荡荡的,除了讽刺以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唐淮,你到底想怎么样,爽快点给我个答案就好了,何必假惺惺。带我回去给父亲处置也好,要挟私报复也好,随便你。”
掩在被子里的手脚酸软,身后某个被使用过度的部位火辣辣的疼,即使被清理过没有留下那种粘腻感觉,但是仍然令他羞愤到无地自容。
现在的他武功尽废形同废人,在赤峰教的身份又被揭露,以唐云笙的个性,只怕再容不下他。而他,也没有再呆在那个满是算计冰冷的唐门的力气。
爷爷的仇,他终究是没有能力报。
唐淮也好唐云笙也好,都比他能耐太多……
唐秋侧过脸,光滑的枕面轻蹭着脸颊,眼角有些湿意浸入枕头,落下点点痕迹。
“我不会让父亲处罚你。”说着要离开的唐淮又折返身来,坐回床边,“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人再动你分毫。”
唐秋连脸都不愿意转过来,也不想再看见唐淮。
乖乖听唐淮的话,该听话到什么地步?
毫无羞耻地当他的娈宠,如昨日那般的淫 秽乱|伦吗?
“唐淮,我还没有低贱到那个地步。”
就算没有人把他放在心中,就算不配被人真心对待,他也没有低贱到要用身体去取悦唐淮,和自己的亲兄弟淫 乱。
他的手并不干净,阴险狠毒的事情干得也不少,但是这一切都要有目的有利益才行。
当所有的坚持都没有意义,所有的期待都不再值得,任何事物都不必再留恋,他何必再委屈自己。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舍弃这条性命罢了。
第二十六章
唐秋不肯言语,不代表唐淮就看不出他的心思。
将唐秋的脸转过来,见对方依旧紧闭着眼,唐淮眼神沉凝了些,但手指划过唐秋脸颊的动作却很轻柔,仿佛指下碰触的是件极易碎的珍贵瓷器。
实际上,也是的,这个弟弟现在对他而言很珍贵,但太过脆弱,轻易就可打碎。
所以要细心对待。
“秋秋,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父亲责罚你,同样,也不会让你做傻事。”
唐秋心里似有风凄凄而过,心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声回响的萧索。
唐淮的能耐手段,他已经领教过了,自然也明白他不是夸口。唐淮若要保他,必定是保得住的……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屑相信罢了。
且不说唐淮口口声声的喜欢有几分真,就算是全是真,这种乱|伦背德的感情,要他甘愿做禁脔才能换来的护佑,他狠不下心去应。
眼下的他,对唐淮只有恨和厌弃。
爷爷的死,被人设计从高处跌落的疼痛,废去武功,被强喂了催|情|药物索欢的屈辱,如果这些都能称得上喜欢的话,那么,被喜欢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还有沈千扬,他花费那么多心思,耗费那么多精力爱过的沉迷过的那个人,给他的打击比谁都重。但最深的痛过去之后,他相反觉得理所应当。自己得到这样的下场,是理所应当。
无关乎他对慕少游的毒辣手段,只在于他的愚昧,他的看不清勘不破。
自己没有资格得到的东西,偏偏还要毫无自知之明地去期盼,便是一种罪。
理应受到惩罚。
在脸上轻划手指的力道稍重了点。
“秋秋,你没有太多的选择。要么留在我身边任由我宠着,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要么……”
唐淮的话语落在唐秋耳朵里,飘渺得像唐家堡浮桥外漫漫开遍的绯色解语花。他初入唐门时见过的最绮丽的景象,从头到尾,都只是藏了毒液的迷梦。
“要么继续学不乖,回唐门任由父亲处罚,你这些年努力得来的一切全部化为泡影。你也知道父亲的个性,就算咱们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不会有半点心软。唐门犯了大过的弟子,都会废掉武功关入悔悟崖……终其一生便困在那枯崖上。秋秋,那样的日子,你也愿意过吗?”
唐秋紧紧咬住下唇,闭着眼,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但还是没有吭声。
那样的日子,他知道有多可怕,但是,并不比呆在唐淮身边任由对方欺凌差多少。
看他这样,唐淮反倒笑了来,手指点了点唐秋鼻头,“怎么还是这么犟啊?明明害怕,却要强忍着,这么笨的地方,是跟谁学来的?”
手指点在鼻尖上的动作轻轻柔柔,唐淮的口气中夹带了太多的温柔宠溺,若不是熟知这个人的虚伪与残酷,唐秋几乎要相信,这种温柔宠溺是真的。
可是,真相他早就看透,再也不会傻傻让人迷惑。
见唐秋依旧不为所动,唐淮终于止了笑意,清声道:“秋秋,骨气不是用在这些地方的。我或许应该告诉你,就算你被关入悔悟崖,也依旧属于我。”
唐秋蓦地睁开眼,点漆似的眼瞳中是难以遮掩的刻骨恨意,还有被逼入绝境的绝望和无措。
唐淮总有办法将他逼得无路可退。他都已经打算放弃一切任自己跌落深渊,可唐淮却非要逼着他再选一条路。
一条他最不愿意走的路。
终忍不住开了口,话语里却已有了恳求的味道,“唐淮,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我毕竟是你弟弟,就算你不念血脉亲情,也不必如此逼迫于我。”
“弟弟……”唐淮展眉一笑,笑容有很多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我从来不只把你当弟弟而已。”
“你……”
伸手揉着唐秋头,松软的发丝在手下被揉乱,蓬蓬的极可爱,唐淮低头吻了下唐秋的额头,“你是我真心想要宠爱的人,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兄弟之情,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唐秋无奈到惨笑。
他当然知道,试问天底下还会有哪个哥哥,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怀有欲|望,百般手段迫着亲弟弟做他的娈宠?
唐秋额前的乱发被人轻轻拂开,露出他秀致却写满悲戚的眉眼。
唐淮慢慢说道:“秋秋,乖乖听我的话。你犯过的错,我都可以替你抹去。父亲的责罚,门中人的低看,都不会存在。我可以把你从唐门少主的位置上拉下来,同样也可以再送你上去。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是我的,你要的其余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
毫不吝啬,大大方方地给你。
唐秋静静听着,看着唐淮的眼睛里,只是沉寂安静。那些刻骨的恨意与抵抗,都被迫地掩埋在这种近乎心死的沉寂安静之下。
他想要的所有的一切,唐淮都可以给他……
那么仇恨和报复呢?
他对唐淮的恨意,和想要给予的报复,唐淮也可以代他给予吗?
沉默良久,唐秋终于道:“好,我呆在你身边,听你的话。”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口,并不是太艰难,并没有因此就活不下去。
只是天外的颜色变得暗了些。
所有的情感加起来,增增减减,最后也不过这么一句话而已。
他并没有别的路可选,无论他怎么抗拒,结果都是一样,一样要被迫呆在唐淮身边。
既然这样,那他就选最有利的。
唐淮愿意再把他扶起来,那么,总有一日,他一定会有能力去报复对方。舍弃所有可笑的天真,舍弃所有不该有的痴心妄想,总有一天,他会和唐淮唐云笙一样强大起来。
没有心的人,总会比别人能耐些,不是吗?
眼前的人和他的父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反正他那些廉价的心意和爱慕,没有人在乎。
屋子里的桂花已换了新的。
唐淮才从院中剪来的,星星点点的嫩黄中犹带凝露,衬着青碧绿叶,格外怡人。
屋中窗户开了半扇,院外青翠景致入眼,几声鸦雀鸣啼入耳,一切温婉美好得如一幅水墨画卷。
所有的都是好的,都是新的,连心情也一样。
只不过,都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无论对方的温柔宠眷,还是自己的温顺乖巧,都是戏。
瓷盅里的鱼片粥香味浓浓,唐秋仅着了白色中衣斜靠在床头,由唐淮将粥一勺一勺盛了,细心吹凉了喂到他嘴边。米粥鲜美,鱼肉入口即化。许久未曾进食,昨夜又被折腾了许久,一盅粥很快就给唐秋吃了个干干净净。
放下瓷盅,唐淮笑问道:“秋秋,吃饱了吗?”
唐秋点点头,牵动嘴角略略笑了下,转眼看向窗外,眼神有些游散。
才知道,做戏这么难。
尤其是在唐淮面前,太多恨意充斥心间,要装出平和的模样,几乎耗尽他所有力气。
突然有手指轻擦过唇角,唐秋转眼回来,看向唐淮时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散去。
“不小心沾上了。”
唐淮手指细心替他擦去唇角沾着的一点粥渍,想了想,又收回手,俯身过去,吻上唐秋唇瓣,舌尖从唇瓣上细细舔舐过,酥酥麻麻的触觉,唐淮贴近的气息,让唐秋不觉红了脸。秀致的眼浮了水雾,在眼帘间扯出一线丽色。
唐淮不由笑道:“秋秋你这样子,让我想慢慢吃了你。”
“吃”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何况有人昨晚早就身体力行过一次,唐秋脸色更红,垂了眼脸不肯说话,唐淮见他害羞,也不再打趣他,收了瓷盅站起身来。
“你再休息会,回唐门后只怕还有委屈你两天,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罪的。”
唐秋点点头,“我明白。”
毕竟现在唐门当家作主的,还是唐云笙。而且,除了父亲以外,派中那一众长老的意见,他们也是要在意的。
唐淮再能耐,也免不了他回去会受一番责罚。
其中的差距,不过是责罚的轻重和他能否再重新站起来罢了。
“别担心了,好好睡会,我很快就回来。”
唐淮又低头在唐秋额上吻了下,才起身离开。
唐秋含笑点点头。
但等房门掩住,唐淮挺拔俊秀的背影在视线中失了踪迹,唐秋脸上的笑容瞬间卸下,猛扑到床边,伏着身干呕起来,死死抠着被褥的手指指甲都快抠断。
这样的做戏,他装得难受,唐淮又何尝不清楚,可他们俩偏偏就心知肚明地演了这么一出自欺欺人的戏。
还不得不演下去。
第二十七章
被带回唐门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捱。
唐云笙的责罚,相对于他以往的苛刻,这次算是出乎意料的温和。
不过是关到悔悟崖上,要他禁闭思过而已,甚至于唐家祠堂都未进,理应领的杖刑也一并省去。对于这样的结果,唐秋不知道唐淮在其中究竟起了怎样的作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那二哥这次确实说了实话。
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给予他相应的庇护。
思过崖与唐家堡隔了深渊相望,一道铁索桥便是两岸的连接。唐秋虽然犯了大错,但他并未在祠堂内当众领罪,也就没有和其余的犯了大过的弟子锁在一起,而是单独禁闭在悔悟崖一处独峰上。
幽禁期间,他不得离开悔悟崖半步。崖上也没有其余的人,只是每日会有弟子上崖来替他送饭。
唐淮一次也没有过。
唐秋在枯崖上呆着,整日无事,也不觉得自己真有多少过错可以思索反省。该领悟的该觉醒的,他早已醒悟,不需要再多费功夫。
现在真正需要他担心的,是自己武功尽失的窘迫境遇。
内力全失,丹田虚空,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的他,莫说是武林中人,就算是寻常大户家的护院武士,他也未必胜得过。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失了随身多年的武艺,唐秋总会希望有奇迹出现。他打坐调息,试图从丹田深处找到一点内力的影子,可每每尝试,都是以失望告终。丹田处蓄不起一点内力,全身经脉完好无损,可真气却完全无法蓄积行走,连带着手上也无力。
唐门弟子暗器功夫最为了得,眼厉手快尤为重要。但没有内力也不行。暗器出手毫无威力可言,还容易失了准头,飞蝗石打出去,就连崖上奔过的一只兔子也击不倒,又如何与高手对敌?
他终究还是个废人而已。
所剩的,竟只有一身医毒本事,而且还并未学到精湛。仅仅仰仗它们,根本不可能重新爬起来,脱离唐淮的控制,把那些被强迫施予的不堪还给对方。
崖上的日子虽然枯燥,但时间总会一日日过去。
唐秋算算时间,距唐云笙将他关入悔悟崖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日。
这日天将近夜,夕阳在山峦一边斜挂,映出半壁血色残景。唐秋坐在屋外,捡了手边石子对着对面的岩洞练准头,但每每打出,总有几分偏差,少有进洞的。时间稍久,唐秋不禁觉得心烦气躁,丢了石子抱膝坐在檐下,头深埋进膝间,觉得心底一股浊气沉淀,压得他满心阴郁。
这十日来,除了每日来送饭的弟子,他再未见过外人,唐云笙和唐淮也没有任何的消息给他。这样的日子,让他忍不住猜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人完全舍弃了。
又或许,是唐淮突然改了主意,那些要他用自由换取重新站起来机会的话语,不过是一时兴起,拿他取乐。反正唐淮的反复无常与失信,又不是第一次。
唐秋正想着,突听崖西边铁索叮当作响。看时辰,这会应当是送饭的人过来,唐秋懒得理会,仍旧坐在原地,愣愣发呆。
但没一阵,就感觉人走进小院来,唐秋并未抬头。可那送饭的人也没有同往日一样放下东西就走,而是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