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东风花羽眠第二部 琉璃碎——夜京一
夜京一  发于:2010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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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凌裳摇摇头,"苏汔我告诉你实话,现在的确传言白羽教有内奸,很厉害的内奸,但不知道是谁。可是......已经有很多人说,那是你。"
"我......?!"我吓了一跳,"我不是你们白羽教的人啊......"
"你的确不是,单凭你和教主那样的关系,教里很多人早就默认了你和他的关系。以白羽教在江湖上的地位和手段这么长时间找不到那个内奸,实在是很特殊的情况,所以,很多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你,也是情理之中,觉得是教主庇护你。所以......你出现了,反而对教主是一种威胁,他怎么跟这么多人交代。"
凌裳振振有词,我的心越沉越深。
连我的出现对他来说都是种负担了么。
"所以,我还是劝你不要再去找他了。"凌裳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后面的森林里,我一个人站着,感受这骇人的宁静。我听到他离开时最后小小的声音补充了一句,很小的声音,却不经意的刺痛了我的耳膜。
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何苦呢。"
后来我想,那一晚,要不是这句话,还不会给我那么大的力量。
不会让我做出,很久以后叫我悔不当初的事情来。
 52 西南大火
时间如果寂静下来,几分钟也会像几个世纪那么长。
我往前走走,站在人群中间,比较靠近那个他要出现的中心的地方。
我浑身是血但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江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伤,相比之下,我这算小伤。
真的,心痛都比这痛。
我屏息凝视,只是稍微闭了闭眼睛。
再张开,他已经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知道周围的人都和我一样惊措。
上次见到凌裳假扮的他,竟然觉得出尘如仙。我才知道原来那次,还不及他现今的三分。
因为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一如平素的白色衣衫在空中有了生命似的轻舞飞扬,寂静无声。
面具上的雕花和琉璃有着魔幻的光晕,觉得他在凝视着某处,又似乎目中无人。
他站在中心的那一刻,喊声震天动地:白羽教主--白羽教主--白羽教主--......
我看到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与他,因为他们无法超越与他,所以他们把他如此的神化了。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个很普通的人。
有时会犯傻,有时会难过,会为别人着想,如果他信任的人要害他,他不会想到。
就像我在他身边骗了他这么久,他都不知道。
他是个彻底的笨蛋。
震耳欲聋的喊声结束后,我看到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凌裳狐狸走上前,单膝跪地。
"凌裳,都办好了么?"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好像温柔的水草。
"是的,教主。"凌裳肯定的回答。
"那好了,点火吧。"他又说。
"是。"
凌裳答道,然后站了起来,对四座说,他的声音也不大,但是用内力传得很远很远。
"白羽教的最后一点叛党已经全部关在东风府邸,现在我们就用他们的血来祭天,让所有人知道与白羽教违逆的下场!然后,剩下的人,就跟我们一起去干成这个事业吧!让所有人知道天下是我们的!"
狐狸这几句话说的有点狠,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只听下面一阵欢呼,然后一个做信号用的礼花一瞬间飞上天际,变成烟花雨,消逝无踪。
对了,对了......东风府那么多干草,那些所谓的叛党,原来就是我在那里看见的那些死人,有一个不是还告诉我有内奸么?他们怎么会是叛党?对了,他还不知道那些被他杀了的都是好人,他只知道有内奸但不知道是谁。
我的头疼了起来,忽然想起冯幽说的:那时会有一场祭天大火,为你送葬的......苏汔。
我猛地抬起头,又摇摇头,顾尘晚,你是要拿东风府祭天?!
正想着,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看啊!......!"
我木讷的随人们的视线望去,西南方向,远远的升起隐隐的白烟,在黑夜中看的格外透彻,漫天火光照亮了本就不大的中州,很美,如果我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这半个苍穹的红色真的很美......
忽然周围安静了下来。
我慢慢的转过头去,剩下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场,燃烧着红云之上的月。
东风破,是为破白羽教。现在反过来,白羽教破了东风。
我不在乎谁凌驾于谁之上。
我只知道,我来这过的最快乐的那段日子的地方,就要没了。
我只记得,凌裳最后告诉我的那句话,他从没喜欢过你,你何苦呢。
可是,顾尘晚,你怎么连一个回忆都不允许给我留下呢。
我闭了闭眼睛,吸了一口气,我不能忘,不能忘记,来这里的目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我看着他,原本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我看着他说:"顾教主,放手吧,这有人要害你!你要是一直走下去,就上了他们的当!"
我不会什么内力,可是现在恰好寂静无声,我说的话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看着他,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看着我,他们的目光或狠厉、或憎恨、或同情、或惋惜......我不管那些,我只看着他,直直的,毫不躲闪,就像他每一次看着我一样。
他转过来,看到了我。
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我,听到了我说的话,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那样站着,看着我的心一点点绝望下去。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时他的心跟我一样绝望挣扎。
我闭上眼睛,我听到周围开始躁动,有人说:"他是苏汔......苏汔......他怎么来了......他是我们白羽教的叛徒!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我感到周围全是嗜血的眼睛。
我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他的样子好像一个冰冷美丽的雕像。
我有点难过,至少,我想再看一眼他的脸。
不知道旁边是谁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后面的人都开始不安分起来,身上的几处伤口又裂开了,有些疼,我还是看着那个人,不管自己有多狼狈,只想看着他。
我对他喊,"顾尘晚......!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有人要害你啊......!你相信我......"
白羽教主终于抬起右手,周围的人终于安静了,我慌忙抬起头,看着他,摒住呼吸。
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听到他说:"苏汔,我还能够相信你么?"
好久,他说:"过来。"
没有语气,也不是命令,像白开水一样。
我有些颤抖的走过去,周围的人不自觉的给我让开了一条路,我一直瞪大眼睛惊措的看着他,我不知道有什么下文。
离他还有一米的时候,他伸出手,把我拉到他身边,四座无声。
他的指尖在我肩膀上轻轻划过,沾上了一点未干的血迹。
他看着我说,还是没有半分语气的,却柔和了许多:"苏汔,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你一直都不安分。"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我把自己与他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还是觉得很冷。
"听话......别哭了。"他拿出一块绢丝手帕,轻轻慢慢的为我擦掉眼泪,然后一手环住我的腰,不再看我,目光转向西南的天空。
下面的人都不再看我们,目光都慢慢回到他们的祭天大火,红透的苍穹。
一旁的凌裳不经意的往这边扫了一眼,淡淡的叹了口气。
那场大火烧了半夜。
我们一起站了半夜。
这之间没有说任何话,他也没有看我,我一直参不透这个人的想法。
在大火落下尾声的时候,群雄们再次欢呼,大声呐喊,震耳欲聋。
那样的喧闹里,我们才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一直铭刻在我的心里,多少年都没有忘记。
我说,顾尘晚,你既然要毁掉我的希望,为什么还对我这么温柔。
他说,我答应过他,不会爱上他以外的任何人。或许,我也是在毁掉我的快乐。
我说,难道你和我......我是说只是我,在一起,也有过快乐么?
他说,在东风府,我叫风楚昱的时候,我是真的,一直爱着你。
我说不出话,烟火落幕了。
众人都看着白羽教主的时候,他开口对他们说:"从今往后,我们不分彼此。"
然后,他摘下了他的面具,扔在地上。
我的目光跟随着那个漂亮的雕花面具。
它狠而不留余地的下落着,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刹那,它眼角之下的琉璃碎了。
我听到它破碎的那样决绝,却那样好听。
所有的人看着这个王者,他美丽忧郁高贵霸气的脸,然后他们再次跪下,高喊着白羽教主......他们的神。
也是我的神。
我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一地破碎的琉璃。
从今往后,我们不分彼此。
多想,只是对我说的一句话。
我的脑子里不自觉的反复想起两个声音:
紫瓴......是我在叫你......
我听得到,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这两个说话的人是谁,他们似乎离我咫尺天涯。
"紫瓴......"我不由得看着顾尘晚,自言自语:"我在叫你......"
他突然回过头来,错愕了一下,但随即温柔一笑,他说:"我听得到。"
我不禁笑了,听得到,可是......你不知道我在哪儿。
其实,我一直都是在你身后看着你啊。
53   断垣残壁
  祭天大会继续进行着,我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人再对此有什么疑问,没有人会对他们心中的神提出质疑。
  我一直看着这个人,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孤单。
  我知道,东风府现在是一片断壁残垣,我的心里一样,塌陷一片。
  这个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天已经快蒙蒙亮了。
 
我看到每个人脸上毫无困倦的激动神情,开始觉得默然。思绪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感觉后脑勺还是针刺一般的疼,脑子里好像有很多人在吵架,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忽然有一个人叫我,把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是顾尘晚。
  他说:"苏汔,咱们走。"
  我不由得问:"去哪?"
  他说:"我送你回苏州。"
  我说:"我骑马来的,可以自己回去。"
  他淡淡的应我,只是重复刚才的话:"我送你回去。"
  "凌裳。"顾尘晚小声唤了一句,凌狐狸恭敬的说"是"。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绕过各位长老,忽然感觉身体一轻,竟然被他拦腰抱着飞起,越过这些个人。风在耳边呼呼的响着,我一动都不敢动,看着他漂亮的侧脸愣神。
  我们又回到地面上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远远抛到身后。
  我这才开口:"顾尘晚,你这样带着我跑了......没有关系么?"
  不知为何他的神情有一刹那的凝重,但是随即笑了,说:"无碍。"
  我们往中州城里走了一小段路。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顾尘晚拉着我的手,感觉就像中学的校园情侣,赶早起来避人耳目的约会。
  这样想着我不禁微微一笑,顾尘晚拉着我的手又握紧了些。
  我们走的是一条荒无人烟的长街,明明至夏,两旁的树都是光秃秃的,不明何故。
  路很长,我原本想开口问问顾尘晚,他是不是想这样带我走到苏州去。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如果真的这样走回去,就好了。
  忽然,他站住。
  我看着他,还没有问原因,就听到轻的不能再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风乍起,枯木树枝之间嚓嚓的响,顾尘晚微眯着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问:"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向前,只见几个人影飞快的掠过我的眼前,把我们包围。
  一样的装束和头巾,连身形手法都相差不了一二,我皱着眉看看他们,然后询问的看着顾尘晚。
  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手指着我,对顾尘晚语气平淡的开口:"有人让我们杀了他。"
  顾尘晚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你们可知我是谁?"
  那人接着说:"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可我们受人之托,还是要他的命。"
  我的心跳了一下,只听顾尘晚又问:"为什么?"
  那人说:"你没有必要知道。"
  顾尘晚的笑意完全冻结了,我听出他的语气有点恼火,他说:"你们这样说,是不想活着离开。"
 
那人哈哈一笑:"我们原本就是死士,搏命的人,也许你可以杀了我们,但还会有人找上门来,你都能挨个挡回去?白羽教主,你是要保护两个人的性命,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说谁厉害?"
  顾尘晚没有说话,他一手揽过我的腰,只用一只手,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快的我根本无法看清。
  我见过他练剑,在东风府的桃园,感觉并没有这么厉害,只是美,美得像个艺术品。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动手,真正的动手。剑气和杀气在我的脸庞呼啸,我心脏几乎要停止下来,身边的那几个人也都是高手,而且人人有剑。即使我这方面是个白痴也看得出来,要是单论功夫,没有人及的上顾尘晚。可是现在谁也停不下来,照这样继续下去,说不上谁会败。
 
忽然我听见一个划破衣钵划破皮肉的声音,然后听见两个男人的惨叫,他们的身体高高的飞了出去,我有点欣喜的看着顾尘晚,却惊恐的看到了他正用手擦着嘴角流下的血迹。
  "顾尘晚......"我感到自己双手冰凉的去碰触他的脸颊。
 
"无碍。"他短促的笑笑,那只手又伸出去划过一个人的脖子,我看到一个人头就那样与身体分家,血像喷泉那样倾泻而出,染红了顾尘晚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衫,我不由得闭上眼睛。
  "乖......别怕。"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换了只手揽着我,然后又一掌穿过对面一个人的胸膛。
  还有仅存的两个人,他们对看了一眼,一齐像顾尘晚袭来。
 
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忽然转手举剑向我刺过来,我下意识的一躲,还是让他的剑尖插进了我的左肩。一阵钻心的疼痛向我袭来,我猛地抬头看到顾尘晚蓦燃惊慌失措的眼,另一个人的手掌一刹那就拍到了他的胸前。
 
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个痛苦的神色,但飞快的一伸手拧断了眼前那人的脖子,然后急急的带我后退了两步,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苏汔,痛不痛?痛不痛啊?"他一把抓过我的手,看着我血流不停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慌张,我失神的看着他已经发紫的嘴唇,下意识的摇摇头,再摇摇头。
  他慢慢的站起来,我一直拉着他的手,看着对方剩下的最后一个人。
  看上去他也很累了,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很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的嘶鸣,我惊喜的看着正在跑过来的我的宝马,就像看到了救命恩人。
  对方似乎也听到了,慢慢举起剑,指着我和顾尘晚。
  我心里在催我的宝马快一点,赶快一点,好着急。
  那人忽然出剑,顾尘晚把我往后一推,然后迎了上去。我的马也跑到了这里,顾尘晚飞快的对我说:"苏汔,先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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