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XX中 下(出书版) BY 苇
  发于:2010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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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自己是喜欢狗,陆家的人都很喜欢狗,他小时候陆家大宅就养了数只看门狗了。

但他还没疯狂到像陆皑般最近逢人就说自己的儿子是医生……天知道那只是他的狗考取了狗医生的牌照而已。有够蠢,果然不是同一对父母生的,每次想到这就让他觉得好欣慰。

「怎样了?女皇。」

他拿出钥匙卡一刷,把门推开,早已听到声音的小家伙便冲出来,在门缝中一直想把小小的狗头挤出来,好像这样做就可以逐点逐点把身躯都挤出来,更接近他身边似的。

「汪汪——」

陆皙勾起有点无力的笑,弯下腰,把方糖给抱起来,揉了揉卷蓬的狗毛。

也许当初陆皑送他方糖是对的,无论他的心情多差,看见方糖都会不自觉地弯起唇角,正中了陆皑所说的那句话:「被治愈了」。

……难道当以前他看见某人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的笑得一脸蠢相吗?不,看见那男人大概只会让他心情更差吧。但,他是因为……再见到那男人而心情差,需要立即被治愈好减轻杀伤力所以赶回来见方糖的吗?

陆皙摇了摇头,手臂向上提了提,让方糖的小屁股坐在他的手臂上。

被养得很帝皇的陆皙心甘情愿服侍至此,方糖是真的比女皇还更女皇了。

方糖被一提高,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便越过了主人的肩膀,看见后头走廊的风景。

陆皙抱着方糖,站在房门前,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虽然向陆皑编了个毫无技巧的谎言,逃难般回到了饭店房间,但他竟然就站在门口发呆……

蓦地,方糖看见主人后摇得很起劲的尾巴摇得更猛了。

「汪汪——汪!」

方糖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所以这般兴奋,开始扭动小身躯,挣扎着想要下地。

陆皙的思绪被唤回来,他发出两声讨好的声音,拍了拍那道小背脊,想要它安分些,但这毫无作用。方糖不屈不挠地想要脱出他怀挽,陆皙只好妥协,把它给放下地。「大小姐?」

方糖的前脚才碰地就已经奔跑起来,跑向他身后的男人。

不知何时出现的安笙。

安笙在看见小狗奔来的时候绽出微笑,然后弯腰,一膝下跪。

方糖扑进他准备好而大张的手中,温顺地被抚摸……

陆皙这才看到男人掌心摆着一根起司口味的狗零食。

方糖最喜欢的便是起司口味……这里是饭店又不是宠物商店,他从哪里变出一根狗零食出来的?

比这更让陆皙讶异跟讨厌的是,他发觉自己在找寻安笙手掌中的东西前,目光先搜索了安笙的左手……绿钻戒指仍在那儿,而且看起来似乎更闪烁了。

「我看你不管有没有我,生活也都很好。」

两年不见了,安笙对他说话的时候甚至头颅也没有抬起来,语调间带点幽怨。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吧——陆皙硬生生把临在口边的话给吞回去。

这个男人失踪了两年,没有伴在他身旁亲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跟所有生活细节,凭什么说他过得很好?刚刚先装不认识他的人是谁啊?「不要随便跟我的狗说话。」

于是,安笙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是在跟你说话,大少爷。」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大少爷了。」而且这是你单方面决定的,我甚至没有收到通知书。「你这个偷戒指转售出去的小偷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戒指明明好端端的在这儿。」

被这样明显得不得了的硬套罪名,安笙啼笑皆非,复又有点委屈地举高了左手背。

暴君再过了多少年还是暴君,那个下巴微抬的角度永远如一,那股围绕在他身边的淡淡傲气,还有事无大小一概下令、随自己喜欢就胡乱诬蔑别人罪名……天啊,他怎么可能忍受不见这个男人两年?他们之前明明分秒待在一起,仿佛自出生就拥有对方了。

再见到陆皙的时候,安笙才发现自己只靠报章杂志上的照片去怀念他是多么不足够、贫乏,他记不起自己是怎样活过那段日子然后来到现在的,陆皙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距离他不到五步……安笙突然体会到追星族的感动,陆皙优雅漂亮的站姿就像偶像。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当司机就会缺乏安全感的男人,难道失去他之后没有变得比较寂寞吗?

陆皙不关心他这两年的去向就只关心戒指?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谈好了价码跟收货地点?没人规定得马上完成交易不可吧?」

也许安笙跟那个人肉珠宝箱已经达成协议,只等安笙回去拿GIA的宝石鉴证书而已。即使这男人此刻手上仍戴着戒指,这并不代表什么,别把他当傻瓜来看。

安笙一听他这一句,本来重重下坠的心就像气球般,飘上半空中。

看他,虽然陆皙还是一贯的咄咄逼人,没有让人模糊其词的余地,但是像陆皙这样的天之骄子什么都是手到擒来,不用在乎可能买支手表都花掉的五百万。如果陆皙真的不介意、想与他完全撇清关系就会当这是花钱送衰神了,哪会站在那儿跟他斤斤计较?他最是了解陆皙了。

想到这,安笙擦了擦鼻尖,差点按捺不下笑意,「……干嘛生气啊?」

「什么?」

「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个陌生人、那只钻戒也是不值得你花力气弯腰捡的小钱,那你干嘛这样生气?」

陆皙一阵气结,第一次生气到身体在颤抖。

这个混蛋还敢问这么蠢到家的问题?他为什么生气?他生气是因为这家伙这边说完喜欢他、责怪他害他之后谈的恋爱没一次成功之后转过头就失踪了;他生气是因为他们俩人才历劫余生(大部分是他的功劳),但这家伙连做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一声谢也没说就玩失踪了;他生气是因为他整整玩失踪了两年,不是两分钟也不是两天,两年!哪有人会旷职两年的?把费劲去救人的他弄得像个自讨苦吃的傻瓜一样,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为什么连被拯救后的道谢也不懂做?

他生气是因为不时会想起自己跟个失踪人口上过床……他有千种万样的理由可以生气!因为安笙没有得到他的批准就旷职!而这个男人还一脸白痴地问他干嘛生气……他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明明有落落长的罪状,随便挑一条罪都可以让他永不翻身,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我生气是因为……你未得我同意就乱喂我的狗。」

「噢。」安笙这才低头看看嚼咬零食咬得正欢快的小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现在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一脸「糟糕了」的懊悔,还真的试图跟狗嘴拔河,想把狗零食给拔出来,「……方糖小姐不能吃这类零食?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方糖难得吃到平常被严格限制的零嘴哪会轻易松嘴?

只见安笙扯着棒棒的一端,方糖就咬得更紧了,两只脚向后退、前掌按着棒棒,嘴边溢出如泣似诉的哀鸣,死命的将棒棒往后扯。「汪呜——呜——」

不是方糖的身体不舒服,是他的心不舒服。这个白痴。

陆皙看他近乎欺负小狗的笨拙举动,又要抢、又要向方糖道歉,简直像两只犬争食似的。

「够了!你不要再抢了,方糖也不准再吃!」

他一声叱喝,安笙与放糖双双停手。

突然变得很没人爱的狗零食骨碌骨碌地滚开,碰到墙壁之后停了下来。

一阵沉默牢牢的覆罩着两人一犬。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蠢到家了,连自己也……

陆皙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手捞起呆若木鸡、动作还僵住的方糖,转身走回房里。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方糖小姐不能吃这类的零食!对不起啦,大少爷,我以后不会让它再吃了,不!我会监管着它,也不让别人喂它吃的……」

这样着急地喧呼着的男人,自然无比地跟在他身后,打算挤进房中。

陆皙敏捷地转身,一手按着门扇不让他跟进来,「滚开。我没准你进来。」

无奈他的手劲本身就不及安笙,遑论他现在一手抱着方糖、只能空出一手按门。

安笙完全不把他的拒绝当一回事,轻轻松松地就将门推开了,高大的身影闪进房中,逼得陆皙只能退后两步。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羞耻心?竟然没得到邀请就硬挤进他的房中?

「不准再叫我大少爷、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全来了。」

这究竟算怎样?这男人仿佛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事般又死跟在他身后、又叫唤他大少爷了。而且做得那么的自然、不需要任何思考。他陆皙并不是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具。

「既然你不再是我的大少爷,那就没什么好不准的啦。」

安笙耸耸肩膀,一脸无辜地在抓他家大少爷的语病,「如果是我的大少爷,一定会很想知道我这两年去了哪里的。那天我在医院醒来之后,老爷就坐在我床边了,我告诉了他这段日子而来发生的事情,我甚至连怎样发现自己喜欢上大少爷的经过都说了……」

「我没兴趣知道。」

但安笙置若罔闻地说下去,「我告诉老爷,大少爷不是同性恋,但我是,我还是天生的同性恋。我看到老爷松了一口气但又极力掩饰的表情,我……」

说到这里,安笙顿了一顿,握紧了拳头,眼神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地板的某个定点。

陆皙在这疑窦的空白中没有插话,因为他几乎就……碰触到从安笙身上流向他的,再鲜明不过的悲伤河流,但安笙勾起了一个如释重负般的梦幻微笑,「我觉得很好。我说出来了觉得松了一口气、不会再为欺骗老爷而不安了。老爷知道大少爷并不是同性恋之后……我是说,有哪对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是GAY呢?二少爷似乎已经辜负了老爷的某些期望了,大少爷不能再……」

「老爷提议说,不如你暂时离开大少爷的身边吧,当是伤假也好、什么也好,让自己辨清对大少爷的情感,也让大少爷有时间看清楚自己的性向,你再追着大少爷后头跑也不是办法,你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我答应了,因为我曾经做了些很坏的事伤害了大少爷跟自己的青梅竹马,大少爷当着我面前说,他不想再见到我了。纵然是劫后余生,我也不敢……太快面对大少爷,大少爷心脏不好、还做了手术,我不敢再惹他生气、让他难受,所以我转医院了、我走了。之后我有好好想过老爷的一番话,他要我考虑自己的将来……我好像除了驾驶技术之外没什么可以炫耀的,只有在陆氏工作这样多年对宝石钻石有点心得这样,于是我继续去考GIA的宝石鉴赏专家的资格,舅舅借了钱供我直接去美国完成课程……大少爷应该不会相信吧,我舅舅反而很赞成我去修读课程然后回陆氏工作,他嘴上不说,其实很感激大少爷之前帮了他那么多。」

「我去美国半工读,证书课程不辛苦,于是我打工的时间占比较大部分,生活得虽然忙但很充实。有时候、很多时候,我经过一些地方、吃一些食物、甚至坐交通工具看着沿途的风景时候,我都会想,大少爷曾经经过这里吗?看过这些美丽的风景吗?吃过这样好吃或难吃的食物吗?也会不会觉得试卷有些部分真的很难、有些部分怎样看都看不懂?好奇怪,明明离开香港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鲁莽地接触他,可是我……去到美国之后反而更想他,这是搞什么啊?为什么快三十岁的人还要去念书?搞什么啊,美国明明是同性恋的天堂,为什么我偏偏没办法……为什么我偏偏只喜欢他一个,天啊,我真的好爱他,我每次坐交通工具时都会这样想……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他、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我的感情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像老爷说的,单单被大少爷的美色迷惑,因为如果我要选的话,绝对会选二少爷啊!大少爷没错是长得很好看、可是二少爷也很耐看,二少爷也是中途转GAY的可是他都适应良好,对任何人也都很热情;对比起来大少爷就是张冷冰冰的画皮,对我尤其最刻薄了、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长得漂亮又怎样?那么刻薄的话配上那张嘴唇根本是暴殄天物嘛。二少爷为人最随和了,大少爷却歧视同性恋……」

「够了。」

陆皙将方糖放下地,双手环胸,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这家伙究竟是想跟他告白还是以为自己在开批斗大会?本来好端端的告白越歪越厉害、越歪越投入,甚至抱怨到意犹未尽。既然陆皑如此好、如此得他欢心,不会滚去跟陆皑告白吗?他们一只淫一只荡刚好凑一双,滚去他看不见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所以你从头到尾想告诉我的只有一样,就是你跟陆皑早有一腿,所以才会编那么烂的戏演给我看?」

「……咦?」

安笙脸色一青,发出喉咙被噎着的声音,好不容易才能挤出一声。

「你不是蠢到还以为我上当了吧?」究竟把他陆皙当成什么人了?连陆皑演到最后都发现他没有上钩,「你们一个太生硬、一个太夸张,以为这样小学生都演不出来的烂戏能骗谁?」

「这、我……是二少爷提议的,说是能表现一下我帅气的一面之类的……」

「所以你们不是以为自己是天才就是以为我变白痴了。既然你跟陆皑早有一腿,他不知道你唯一帅气的一面长在屁股上吗?」

「这样说太过分了吧!你以为我为了谁去买这副名牌眼镜跟西装的啊?你也不要在二少爷跟心少爷面前乱说,如果让心少爷误会我对二少爷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我……」

「我管你要怎么办,你最好被那个姓骆的大砍二十八块再拿去绞成肉酱。」

「你怎可以这样不负责任!你明知道心少爷是黑手党,他真的会……」

「住嘴,不要再他妈的叫他心少爷。你以为他是你的姑爷吗?」

安笙这两年来纵有再多的抱怨跟委屈,在大少爷不耐烦地瞪过来的一眼中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互相瞪视,只是瞪没两秒,安笙便忍俊不禁地低下头去了……

听听他们这是什么对话?他竟然能再与大少爷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而且又在大少爷一枚虚张声势的眼神瞪过来时有默契地乖乖闭上嘴巴。大少爷跟他辩论到有点青筋暴现、气鼓鼓的模样……都那么的似曾相识,那是只属于他的时刻。

这个跟他朝夕相对的男人、这个喜欢口是心非的男人、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任何人都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然后拿去填海,看在他眼中却是无与伦比的可爱,像头大猫时而优雅高贵、时而生气得张牙舞爪——不过他家大少爷的爪子可童叟无欺,非常锋利。

也大概唯有他能在被虐待中找出打是情、骂是爱的艺术来。难道他是被蹂躏到上了瘾吗?

……大少爷不肯对他负责,那唯有他对大少爷负责吧。

轻微的吱呀一声,安笙才看到陆皙已转移阵地,坐到奶黄色的沙发上。

大少爷仍然双手环胸,仿佛这是防御受伤的一种机制。连抛出这句撒娇般的问话时,脸蛋都转向落地窗,并没有看着他,「如果你真有你所说的难以放弃,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安笙是重考生,本来就是自修居多、不太需要重新上课,考张证书不需要那么多时间。而且多张证书少张证书对他来说又没有分别,他不会因为安笙终于考到证书而对他另眼相看,一个连考两次都失败的人没理由要他拍拍手称赞吧?如果第三次都考失败他就真的会了。

良久,陆皙都听不到安笙的回应。

就在气氛沉寂到一个顶点,陆皙在心中暗骂自己这是什么蠢问题,听起来就像是……他很需要安笙,抱怨他为什么不尽早辨清自己的感情然后回来似的,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他烟瘾日大是安笙的错没错,这个他可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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