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XX中 下(出书版) BY 苇
  发于:2010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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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此红颜知己冰释前嫌,仍是无话不谈(也许比以前更友好)的死党。

在医院的那一晚,原来安笙甫恢复意识没多久……就向老爸请辞了。

然后,就像人间蒸发般,这些年来了无音讯。

两年后

JCK La's Vegas

「不要再抽了。」

蓦地,两指之间的烟被抽走。

陆皙抬头,双手还戴着橡胶手套的胞弟就站在面前。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吧,陆皙没好气地将烟丢进垃圾筒,把手套给除下。

「难怪我周围找都找不到你,里头忙得像打仗般,你溜出来抽烟?」

他们现在身处拉斯维加斯。

Sands Expo & Convention Center每年初夏举行一次的JCK珠宝展是全球最具规模的珠宝展览之一,一连五天,参展商接近三千间商号、每天入场人次超过三万。虽然近年已被香港珠宝展的规模给超越了,但JCK这样历史悠久的展览仍是不敢小觑,同行许多秘而不宣的压箱宝都准备在参展时展出,务求在一众争妍斗丽的商号之间脱颖而出、引起瞩目然后名利双收,陆氏国际每年也必定展参,广招商机,在展会中收回来的订单是为下半年度重要的收益之一。

为公司第二高进帐项目的珠宝部门一向由陆皙负责,他的母亲尚未嫁入陆家之前就是香港珠宝行龙头的掌上名珠,因此珠宝这一行也算是他世袭的家业。在他离开陆家的那段日子,老爸逼不得已将珠宝部门部分业务分予陆皑帮忙打理,本来只负责手表的陆皑也硬要披甲上阵了,既然业务都交出去了,任大妈再怎样不满唠叨都好,他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抱着让「未来副总裁」学习也好的心态,于是,不知不觉中与他形影不离的人……换成了陆皑。

以往每年只有他赴美参与的JCK珠宝展,今次多了个陆皑。

这家伙……自从他入院做手术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谈恋爱谈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陆皑这两年来竟会乖乖的准时上班、随时加班,一有空余就努力钻研珠宝钟表的知识,最近还说要考取珠宝鉴定师的资格……他都快怀疑被送进手术室的人是陆皑而不是他了。

「一并跑出来的人有资格说我吗?」

「你以为我很想跑出来?」这样逞强说着的陆皑,在呼吸到场馆外略冷但清新的空气时,表情却明显放松了,「明知道自己的心脏不好还抽什么烟?」

大哥是有失忆症才忘记自己心脏做过手术吧?家人跟医生劝说过多少次要他戒烟,他不戒不止,还越抽越凶了……他记得大哥以前明明很少抽烟的。

陆皙循例把胞弟的话当作耳边风。

陆皑看他这次直接掏出烟盒来,额上的青筋都在跳舞了。

于是陆皑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烟盒抢走,摆进自己的口袋中。「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是很想去北极跟北极熊开会吗?」

「我已经跟北极熊开过会了,下次派我去南极跟企鹅组Team吧。」

又是这虚张声势的老招,看他,现在连威胁别人也有气没力的了,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暴君。

……如果是这么在意Ansson,没有Ansson在身边都不像自己的话,就去把他找回来啊,逞强有用吗?「大哥,你自己不去找Ansson就算了,为什么不准别人去找……也许Ansson也在等你呢?」

不自救,还不准别人来救命,这是什么道理?大哥现在整天无精打采的,为了提神所以烟抽得凶,身体就比以前差了。他就怕大哥某天走在路上一个昏倒才时时陪他的,偏偏大哥又不爱保镖跟着,连那枚绿钻戒指也不见了。

「没有『也』,不准再提那个名字。」

「安笙是你的,Ansson是我的。比起你,Ansson更像我大哥呢,我去找Ansson有什么不对?」

「你是要我把那边的垃圾筒塞进你嘴巴是吧?不要再提那个妇产科部门名字。」

陆皙当然不会在公众场合跟陆皑玩起你抢我夺的把戏。等下随便叫个人出场馆外替他买烟回来就好了。受够了陆皑的啰里啰嗦,他站起来整整西装衣摆。

陆皑见状,知道他是准备回去了,便并肩同行。

他们回到场馆时,占地甚广、砸了大钱兴建得无比豪华气势、美轮美奂的展区已是围了外三圈里三圈的人潮。陆皙参加展会所花的钱从来不手软,搞得小家子气不如不要做,公开竞争就是要搞得有声有色、有噱头才会吸引顾客的目光,他聘请世界知名的设计师来设计比任何商号都高、都夺目的展楼,务求成为全场焦点,也让职员都与有荣焉,自豪了、做事更卖力了。

至于在现场设置咖啡机跟精致的法式点心去招待顾客则是陆皑在开会时提议的,其实这样的事在零五年已经有商号在做了,现在顾客日渐年轻化,让他们购买奢侈品时享受到贴心的服务、享有舒适愉悦的购物经验是必须的。他不得不说,自己办起大事来从不失色、但陆皑则关注到小细节。

陆皑老马识途地突破了人潮,仿佛开路先锋般钻进展区之内。

他跟随着陆皑开出来的路,鹰眸四顾,注意着凑热闹的人群之中有没有卧虎藏龙的大客户……

「今天的销路如何?」

「我刚翻了一下订单,金色珍珠真的很热门,全部人过来第一句就问关于金色珍珠的事。」

陆皑往橡胶手套中吹气,也顺手抽了一副新的手套给陆皙,「从今早到现在累积最多订单的便是金珠,然后是男装手表……」

金色是最新的珍珠色泽,他们公司展出一条用三十圆珍珠串成的链子,每颗珍珠直径至少十一厘米,客户主要是美国和亚洲各地的零售商。不过要数最显着的潮流便是男装手表,体积越大、镶的珠宝越多,闪烁生辉的手表就越受欢迎,业绩节节飙升。他负责珠宝、陆皑负责钟表。

镶钻的手表,他们的部门crossover同心合力。

再与陆皑互相讨论一下截到目前为止的业绩,陆皙揉了揉脸,振作起精神来。

他正套上橡胶手套,打算到门面招呼客户,不料展区前头发生了小骚动……

不少客人都被吸引过去了,陆皙自然跟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为了让客人们舒适购物,他记得展区与展区之间有一定距离。

为什么这场小骚动离他们的展楼如此近?最坏的情况便是有职员跟顾客发生冲突争执了……

「麻烦让一让。」

他还没看到什么,陆皑就挤过来向他报告八卦了——这家伙就是不能乖乖看着展区吗?

「大哥,我听一直待在外头招揽客人的Esther说,那站在中央的男人是个珠宝鉴定师。会引起骚动是因为有个暴发户看中了他手上的戒指,央求他割爱又不让他走,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好奇想看看那枚戒指……」

陆皙点头,神情带了点高傲,「让我看看那枚戒指是不是插了翅膀?」

同业之中,有什么镶钻镶宝石的技艺跟款式设计比他们陆氏更高竿?这世上又有什么声称绝顶罕有、珍奇难求的钻石宝石他们是没有的?

陆皙在人潮的中心,看到了那男人。

——他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两年没见的那个人此刻看起来容光焕发、气态从容,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长了不少,还戴了一副黑色的眼镜……陆皙看过他戴眼镜,但只在他专心温习的时候,那副还是怎看怎愚蠢的便宜货。十年了,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安笙有这么自信的一面?

「是Ansson……」

陆皑气音般微弱又惊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当这个名字响起时,他立即转身欲走,却被陆皑抓着他的手臂,「哥,那是你的戒指!」

安笙左手所戴的戒指……他就是盲掉了、光用手摸也不会认错。

那是他从小戴到大的戒指,几乎只在洗澡跟睡觉时会脱下,其他时间从不离身。

足足七克拉的鲜绿钻,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能忽略的闪耀,何况在会场的水银灯下?

谁准他把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

他看到安笙被一个胖呼呼,连衣服都好像在说「抱歉,我实在再吞不下你的肥肉了」的富太太给缠着,那暴发户的十只指头都戴满光看就知道来头不少的钻石珍珠戒指,把自己弄得像个走动的珠宝箱般俗气,还一个劲儿拉扯着安笙的左手臂,也要一脸为难的保镖们拦着安笙,不让他走。

他身旁的陆皑在喳呼喳叫,附近的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像树冠被风拂过时的沙沙声,他听不真切、也没留意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千言万语之中,他只接收到如雷贯耳的这一句——

「……好吧,既然你真的如此喜欢,那我卖你吧。」

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来不及有什么反应,陆皑已经像支火箭般冲去圆的中心,「姓安的,你凭什么卖我哥的戒指?还要卖给这毫无品味,胖不咙咚的人肉珠宝盒?」

「你这臭小子说谁胖不咙咚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皑这无端端杀出来的程咬金大有找架来吵的意味,以为交易成交了就没戏唱了,想不到好戏是一浪接一浪,连陆家二少这样的人物都搅和了进去,围观的人群多是商人,看见商界名人陆家公子又主动卷起了风波,更不肯散去了。

安笙转过头来,陆皙看得很清楚,安笙嘴边快要吐出的一句「二少爷」硬生生吞了回去,换上冷淡生疏的语调,仿佛他们两人真的是陌生人,「陆二少,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戒指不是从LU买来的,这枚戒指跟陆大少没什么关系。」

「别以为你戴了那么一副烂眼镜我就不认得你!这枚戒指分明就是你从我大哥这边拿走的,你不物归原主,还自作主张地要转售给别人?你问过我哥没有!」

「……陆二少,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物有相似、人有相同,我想我只长得很像你们认识的人而已,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枚戒指属于陆总所有,那就请陆总说出这罕有戒指的由来吧?」

「哥。」

陆皑转头,扯扯他的衣袖。

陆皑心中都急死了,平常能言善道,别人欺他一尺、绝对会回敬一丈的陆皙却突然变成了具木偶,只跟随他的手劲晃了晃,却没摇出一个音来。陆皙脸无表情,甚至那双子夜般漆黑的眸子也瞧不出情绪来,当中只有安笙此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倒影。

……偏偏陆皑从小到大就是看着大哥戴着那闪痛人眼睛的钻戒晃过来、又晃过去,根本就是大哥的一样配件了,他就从来没有想过问大哥借来鉴赏鉴赏,就怕大哥诬蔑他刮花撞损了哪儿。

陆皙没有哼一声,安笙却开始娓娓道来,「这颗绿钻的毛钻由俄罗斯出产、在印度出售,虽则如此,但与市面上大部分的印度车工明显不同,这绿钻为比利时车工,使用了欧洲顶级的技术去打磨,为了让男士配戴而订造成公主方型的形状。这颗鲜绿钻石的色泽是全球罕有彩钻第二位,被GIA评级为Fancy Vivid,艳彩,净度为VVS,足足七克拉,市值起码五百万。戒环以白金打造……你还需要我说更多吗?」

但陆皙不需要听再多了。

他已经……听够了。「回去。」

「哥,他考取资格才多少年,说到宝石鉴赏谁及你啊。」

拜托!他大哥可说把珠宝箱当摇篮、百万宝石当儿时玩具般养着长大的!「那明明是你的戒指,你怎么可以让他转售出去赚大钱!」

「陆二少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也不想被随便诬蔑。你们有什么资格证明这戒指是陆家的?」

「你不要欺人太甚!」陆皑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般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赏安笙一拳吃了,他双手紧握成拳,还没挥出去,手臂就已经被兄长捉住,他回头,毫不意外看到此刻陆皙要杀人般的极寒眼神,但那个眼神竟然是给他的。

「我说,回去。你没听到我说的吗?」被陆皙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瞪,陆皑便不敢造次。下面那段话陆皙说得大声,分明是说给那男人跟围观的人听的,「注意你的身分,陆皑。你堂堂一个陆氏副总裁在跟个陌生人吵个什么劲?别说是绿钻,就是更罕有的红钻、粉红钻我们陆氏也一大把。那枚戒指被偷了我就当钱掉在地上了,干嘛还费劲弯腰去捡?」

陆皙连一眼也没有施舍便往回走,只留下那男人与一群好管闲事者。

讨厌的是,就算他怎样不去在意都好,那男人炽热的眼光像烙印在他的背上,挥之下去。

哇——整整五百万也当钱掉在地上?陆家兄弟到底是多有钱啊?

人群发出惊叹的声音。不是说一个珠宝鉴定师买不起一颗七克拉的绿钻啦,可是陆家的钱多到三辈子都用不完,陆总说的话听起来就硬是比较有道理一点。如果不是偷的,好像也很难把那么罕有珍贵的绿钻戒指得到手……这样说起来,之前陆总好像频频上八卦杂志的封面,被传媒登出来的照片,手上似乎都戴着一枚鲜绿钻戒……

「原来Ansson那时候偷了你的戒指,怪不得这些年他彻底失踪了!不就是想避避风头,等事情都过了就出来转售你的戒指赚钱吗?碰到我们也只可以说他倒楣……」

陆皑留下愤愤不平的眼神一枚,便跟着兄长离开暴风圈中心。

他们相偕回展区,走没两步,就听到前头的男人打断他的碎碎念,「不要再提那个陌生人了。陆皑,你去顾着展区。」

「你要去哪里?」

「我回饭店一下,我忘了留些水给方糖了。」

方糖是陆皙养的小狗,放心不下小狗留在香港交予他人照顾,这次一并带来美国了。

甫交代一句,陆皙便径自往饭店的方向走。

陆皑早该知道他大哥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就不由得他人嘴碎——就是突然决定要偷懒也一样。

仿佛记起了什么,陆皙边低头脱下手套边警告他,「……不要在我背后搞些什么小动作。」

看来大哥是肯定他才转过背,他就准备搞些什么小动作,动员阿心跟黑道关系去报复Ansson了。

什么嘛……大哥果然还是很在意Ansson啊。

看着陆皙离开的背影,陆皑苦笑。

过了两秒他才急忙把手圈在嘴边,急急补上一句:「不要偷偷再抽烟喔!」

方糖是陆皑送给他的。

当那男人失踪之后……身旁的人便好像认定他会寂寞致死般,忙不迭送这送那(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他们花的都是他辛辛苦苦所赚来的钱?),陆皑是其一,而且陆皑是做得最夸张的那个。

陆皑竟然把一只出生没两星期的小狗送给他。

以为这样就可以填补安笙走了之后空出来的缺漏吗?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只是,他也不知为何,不知不觉中去哪里也习惯带着方糖了。

方糖是只奶油白色的小母狗。

颜色是真的那么有像方糖。

听说Tea Cup Poodle(注一)这品种中,奶油色算很罕有,陆皑把装有小狗的摇篮仿佛献宝地塞在他手中时说:「大哥,你这么喜欢狗,用的东西又都很贵很独特,所以我给你选了奶油色。对,方糖是我一早取好、这些天来日日夜夜在小狗耳边叫的名字,现在小狗对这名字有反应啰,你改也改不了!我真的好想看你整天喊着『荒唐、荒唐!』(注二)的蠢样,哈哈哈——」

那一瞬间,陆皙拿不定主意要先掐死那在摇篮中睡得很甜、像颗花生米的狗Baby还是先掐死那笑得很猖狂的胞弟。或许他应该把小狗拿起来塞进那张得大大的嘴巴中,一石二鸟。

所以那狗宝宝就叫方糖了。

但他们很少会叫这蠢名字,陆皑说他宠得方糖无法无天、实在疼爱得太过分了,连小小一段路都抱起来不让它走,简直养得比他们更娇贵、更似富豪第二代了,因此陆皑都会戏称它「大小姐」、「女皇」或「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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