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孩子好像没什麽力气！我记得以前宏儿和祈儿好有劲的，这个是不是弱了点？可千万别像我，呵呵，可能是个女孩子吧？”男人自顾自的滔滔不绝著，完全没有注意道大郎阴沈的脸。

大郎突然道：“你有带大夫吗？我有点不舒服……。”说这话时他的眼里闪著以往不曾有过的幽光。

“不舒服？！来……我看看，你别小看我，我十四岁之前一直在学医术，因为自小就身体不好，所以我娘从小就让我自己学些，比那些庸医可是强多了。”这是魅焰第一次在大郎面前提起儿时的事，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伸出纤长的手指，魅焰的手缓缓的搭上了大郎的手腕……。

大郎没有说话，却配合的抬起手腕，耐心的等待，……当看到魅焰越来越紧凑的眉心，大郎忽然打心底的觉得舒服，嘴角慢慢的挂上了少有的冷笑。

“你和孩子……怎麽、怎麽……。”

“怎麽？有什麽事吗？”

“不是……不是……你、你……和孩子是不是……是不是……受过什麽……损伤……？”魅焰的脸渐渐的有些发白……。

“损伤啊……”大郎的眼忽的对上魅焰的，就那麽顺也不顺的看著……望进他的眼底，那冷冷的眼神让魅焰心慌的低下了头……，“你想知道吗？”大郎的语气越发的温柔了，却更让魅焰揪心……。

“我……我……。”忽然间，魅焰就有些怕了……大郎的眼神，大郎的语气……都让他……让他……。

“这个孩子差点就没了。”

“……”

“你知道为什麽吗？”

“……”

“在你被送出苍云山的前一天……这个孩子差点就流掉了……只差一点……秦长老问我要不要这个孩子活下来……我说要……你知道他说什麽吗？他说啊……这个孩子就算活下来……也不会是个健全的孩子……不会健全你知道吗？！……躺在山上的泉里……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吗？……我想……这个不健全会是什麽样子呢？……也许会缺只胳膊……也许会少条腿……也许会是个傻子……也许会听不见看不见……也许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也许……。”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魅焰陡然间就激动的大吼起来，大郎看到男人的脸色已从苍白变成了惨白，突然笑了笑，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是我还没有说完啊！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孩子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本来他可以好好的，本来他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孩子为什麽会变得如此凄惨吗？”

苍云山（美攻）66

“大郎……大郎……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啊！你不想知道吗？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了咱们的孩子吗？！你记得从玉弦那里回来之後吗？！我……。”

“大郎、大郎！……不要……不要！！”猛地推开步步逼近的男人，魅焰的脸白得似雪，眼里带著说不出的痛苦与惊慌……几秒後……踉踉跄跄的跳下了马车，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看著从他躺的那块儿软垫一直延伸到车门的血，大郎忽然软软的坐了下去，看到这样的魅焰他的心会舒服些吗？！答案是肯定的，当看到男人落荒而逃的样子，大郎觉得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可是……可是……此刻、此刻他却只觉得空虚……永无止尽的空虚阵阵从心底袭来……。

马车继续悠悠的向前行进著，车里却少了一道萤白惑人的身影，一直到马车稳妥的停靠在魅府大门前，大郎也没有看到那身影的主人。

再次站到这里，大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仰首看著那气势恢宏的府门……亦如当年的自己……。

门口站了长长的两排仆人，都是恭敬的弯著脊背看著自己的脚面，领头儿的那人大郎认识虽然是将近六年的时光但是大郎却清晰的记得这个老人，这个在他当年看来精神抖擞而如今却明显苍老了许多的……和总管。

没有看到魅焰……，大郎施施然的抱著两个孩子步下马车，咧开嘴好似老熟人般的向老人笑著，一口亮闪闪的尖牙异常耀眼。

“和老头儿！好久不见了！”大郎边说边潇洒的向魅府的里院走去，貌似一点也不像是被人抢下山的，经过老人的身边时还大力的在人家的肩头拍了拍，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对於此种反常的状态，大郎绝对是保持著输人不能输面的心里，好歹他也是堂堂的一族之长，就算是被人打断牙也要混著血往肚子里咽！

再次见到这个年轻人，和总管心里混杂著说不清的滋味儿，有愧疚有无措有释然还有……希翼。

张了张口，和总管好像是有什麽话要说……但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跟上大郎的身影一直向院里走。

“和老头儿，我有点累了去哪休息？我记得原来我住的那件好像被火给烧了？”还是他亲自点的火。

“您跟我来。”不多话，佝偻著脊背，老人在前面带路。

“嗯。”一下子两人都变得极其沈默起来，宁静的院落只有“擦擦”的脚步声有规律的响起。

“少爷吩咐了您以後就住这，您还有什麽吩咐尽管说。”

看看周遭的环境，大郎道：“没什麽，这里挺好。”其实好不好他到不晓得，但明显是比以前住的那件屋子大上许多。

“那……您要是没什麽事……老奴就先告退了。”

“等等……和总管……您知道魅焰去哪了吗？”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

听著老人的每字每句大郎也不由得对他的称呼从“和老头儿”换成了“和总管”，好像变得……不光是人心还有……一些最最表面的东西。

“您想见少爷吗？！”不知为什麽，大郎觉得他的话里竟然透著股淡淡的惊喜。

“不是……我……孩子还没醒……我想找他……。”

和总管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您放心吧！小少爷没事，大概晚上就能醒了。”大郎听到那里面有著淡淡的失望。

“不需要解药吗？！”

“啊？！其实少爷给小少爷们吃的只是一种补药，就是药力对孩子来说有些强，需要睡上几天。”

“……行了，那你下去吧！”

“是。”

转过身，大郎把两个孩子放到榻上，跟著脱了鞋子，想要上去歇会儿，可是一回身竟然看见和总管还戳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和总管，您还有事？！”

“没、没……老奴这就告退……。”深深一礼，老人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苍云山（美攻）67

将近晌午的时候有人送了饭过来，菜色丰富又精致，人参鹿茸，燕窝鱼翅，都是做成最上等的药膳送上来的。

拿起竹筷，大郎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这些东西都对孩子有好处，就是用塞得也要都吃下去。

天刚黑下去，又有仆人陆续送来浴桶，新衣，熏香……，大郎一一过目都是照单全收，正好自己这几天舟车劳顿，也没个机会淋浴现下正是个好时机，干嘛要浪费？！

先把两个孩子放在桶里洗了洗，再用棉被裹好放在床上，大郎这才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缓缓下了水桶，呼！真是舒服，……有些困，好想睡……。

正当大郎坐在水里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叩叩叩……。”声音不大，却惊走了大郎的瞌睡虫。

顿了顿，大郎道：“进来！”，对於自己现在的未著寸屡大郎毫不避讳的坦然躺在那儿，反正……他发现……来他这里的魅府下人都是──男的。

“吱呀”一声，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和总管。

“你怎麽不穿衣服？！”还没等大郎说话，和总管却先开了口，只是这疑似质问的话听在大郎的耳朵里却觉得异常别扭。

“你没看到我在洗澡吗？和总管是有什麽事？！”大郎的脸上带了丝不悦，这水桶明明是你们叫人抬来的，怎麽？闲他太享受了？！

“……老、老奴刚刚有些失礼了……还请……公子见谅……。”

顿了半晌，大郎慢悠悠的道：“……算了，还什麽见不见谅的，反正……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

听到他的轻声呢喃，和总管那布满皱纹的老脸有一瞬间的愧然，跟著便重整精神道：“……公子，我让人……把小少爷抱下去休息吧！您好也方便些。”和总管这话本没别的意思，床不大，睡一个大人外加两个小孩子是有些挤的，却是不方便，但这话搁大郎耳里却变了另一番味道……。

看著平静无波的水面，大郎冷冷的道：“怎麽？！今晚……你家少爷要来这儿过夜吗？！”那浓浓的厌恶表露无遗。

有一瞬间的滞楞，和总管才慢慢回道：“不是……少爷今晚不会过来……他只是、只是觉得……小少爷今晚要是醒了……肯定会闹腾……怕、怕您……睡不好……。”

“……是麽？那还真是多谢他挂心了……。”听来少了厌恶却透著……嘲讽。

“那、那您要是没事……老奴就……。”

和总管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大郎截断了。

“……和总管，我知道你其实对我不错……以前也是……我刚刚、刚刚……不是对你的……。”大郎的声音听来闷闷的，却透著真诚。

“……老奴知道，您……洗洗就歇下吧。”

大郎出神的望著那苍老佝偻的身影缓缓淡出视线，眼神蓦地一紧。

孩子……大郎终归是让打扫的下人带走了……是他主动要求的，这床是比他们苍云山祭堂里的那张小了不少，，他现在的身子又不只是一个人……是要当心些。

熄了灯，大郎却一直没有安然睡下，他在等人，孩子已经被送走了，他知道今晚……一定有人……会“再”来。

果然，子时将近，门外便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这样细微的声响要是个凡人定是听不出的，可大郎却不是个凡人……。

门被轻巧的推开又关上，大郎不动声色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这个不速之客行至桌前时，屋内的烛火忽然──亮了。

“和总管，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我……我……。”那苍老的脸上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怎麽不自称老奴了？！……魅焰……你当谁都该喜欢你的变装游戏吗？！”

苍云山（美攻）68

“大郎……我……。”

“我倒是忘了……你自来就有这癖好的！怎麽……今天好兴致……想要大郎我陪你睡是吧？！

“不……不……我……。”

“好啊，我没问题！”“唰”的一下，扯掉自己身上的衣裤扔到地上，大郎赤裸裸的站在那儿，朦胧的烛火照在那古铜色的胸膛上……格外的耀眼。

“大、大郎……我不是……不是……。”

冷笑一声，迈开脚步，大郎冲著“和总管”也就是……魅焰的方向步步逼近。

爽朗一笑，大郎道：“你不是喜欢这身子吗？你不是喜欢往死里操弄这副身体吗？！你来啊……来啊！”那一句句一声声，听在魅焰耳里去仿若巨剑剜心般的苦不堪言，曾经的自己从不曾想过……也会有如此的一天……，因为惧怕对方的厌恶而扮作他人，因为惊恐对方的疏离而小心翼翼，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席话而心神俱裂，原来自己不光是身体就连心也是如此的脆弱……。

猛然扑到大郎身上，魅焰颤抖的搂紧怀里强壮的身体，一字一句的哀求道：“大郎……大郎……以前、以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我会补偿你们的……一定会……我现在……我现在……真的不能失去你……不能失去孩子……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你想怎麽样……你想怎麽样……惩罚我都成……怎样都成……只要你不愿意……我再也、再也不会碰你……永远都不会……你、你能不能……原谅我……？”紧紧的拽住大郎的手臂，仿佛是溺水的人拽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魅焰早已不复从前的狠厉，从前的狡诈，从前的冷然……原来，尝得爱，识得爱……也只需一瞬便可……。

“我可以不顾你六年前的摧残，不顾你几月前的暴行，不顾你对祈儿的伤害，但是我不能不顾我肚子里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大郎……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