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王 下——御景天
御景天  发于:201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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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裕颤了颤,紧抿的唇动了动,终是没发一言。

“聪明如你,该知道孤对广域是何等难以割舍。”轩辕无极走近他身前,狠狠抓着萧裕衣襟,冷瞪的厉眼如猛兽般嗜血,“说,你把他怎样了?”

“镇国王武艺过人,萧裕一介书生能耐他何?”震慑于轩辕无极骇人的怒气,萧裕面色有些青白,他从来不曾想过陛下当真会如此恨他。扯起一抹自嘲笑意,萧裕轻声道:“谣言是臣暗中煽动的,镇国王的行踪也是臣透露给张文涛的,臣谢陛下不降罪于臣。宫内的守卫编排、地图都是臣暗中给了镇国王,包括今日称病不朝也是为接应镇国王出宫。”

虽已大概知道这些事,但听他一一说来,轩辕无极仍难忍怒气,抓着萧裕衣襟的手一下用力将其甩在地上。

“以陛下之能有朝一日定能坐拥天下,萧裕一直坚信。但是,镇国王是陛下王者之路的绊脚石,臣不能让他再留在您身边。成就霸业必有所牺牲,不论是谁臣都不允许他有碍您问鼎天下!所以,陛下,您不必再逼问,臣是不会透露镇国王去向的。”萧裕道完这一切便不再多言,全然任凭轩辕无极处置。

轩辕无极冷冷地注视着他,猛然朝着殿外大吼:“来人,将萧裕打入天牢!”

一刻也无法安宁,烦躁的来回踱步,轩辕无极恨极了自己的大意,他没料到萧裕胆大至此,现下,人海茫茫广域若执意回避自己,他又哪有万全把握将其寻得?

广域啊广域,孤的心意你既已承领,又为何定要离开?

连着几日搜寻未果,轩辕无极的耐性也随着一个个令人失望的消息消耗殆尽。

国事如山压得他分身乏术,坐在承宣殿里轩辕无极心乱如麻,恨不能立刻抛开这些俗事,亲自领兵把广域擒回来。

王令已经发往边境,严令守军加强巡视,切不可放广域越境,只要他还在西秦境内,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广域找出来,他发誓这次抓到他绝对要将其锁在宫内不可。

孤鸿派驻在他西秦朝中的一文一武两人他已经将其软禁,所有发往天朝的书信都必须经过左之明过目。自从淮翼给了他那封密函,他就明白不论他多不情愿广域在他西秦的消息很快会曝露。他不能让广域离开西秦,不论是为私情还是他的野心。

萧裕真是混账之极!说什么广域是他称雄的阻碍,就算是要为他的霸业着想,萧越也该清楚广域在野比起在他身边更具威胁性。

除非……

轩辕无极突然细想那日萧裕的一番话,他说广域是他王者之路的绊脚石,他说不容许任何人妨碍他问鼎天下。

难道……

面色如霜,轩辕无极霍然起身直奔天牢。

“萧裕,你究竟背着孤策划了多少事?”天牢内轩辕无极单刀直入质问,一直以来对萧裕信任有加,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竟逾越为人臣子的本分,连君王的心思也敢忤逆,思及此杀意油然而生。

见萧裕仍是那副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轩辕无极怒意更甚,冷然道:“你当真以为孤不会对你怎样么?萧裕,信不信孤立刻下旨诛你全族!”

萧裕猛然一震,抬眼见轩辕无极盯着自己的双眼杀意毕露,寒意瞬间侵透四肢百骸。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君有朝一日能君临天下,却为什么最后只换得彻骨的恨意,连带家族一起受累?

镇国王一人难道比坐拥天下更令君上梦寐以求么?

扯起一抹悲怅的笑,萧裕喃喃道:“自臣第一次入宫结识陛下,便认定了一生追随,不论成败得失只甘愿为您一人出谋划策。萧裕不敢妄自邀功,但对陛下忠心可表……”

“够了!”轩辕无极喝道:“你只要告诉孤广域在何处!你一定知道!”

广域,又是广域。

萧裕收起满腹怨恨,直面眼前一脸愤恨的君王,淡淡道:“太迟了。”

轩辕无极倏地瞪大眼睛,一把擒住萧裕双肩,冷冽的神色犹如修罗:“你说什么?”

“您放心,萧裕一人还杀不了镇国王,不过,我把他交给了他的兄长,那个落难的皇长子。”萧裕平静道:“您跟淮翼会面后不久他就找上我,要我无论如何将镇国王交给他,我见他眉目间怨恨极深,想到之前在各地传言他们兄弟不合,想来他们确实结怨不浅,这是除去镇国王的好时机,所以我答应了。镇国王接受我的安排,这会儿应该已经落入淮翼手中,是生是死就看那皇长子了。”

萧裕冷淡道来,事已至此,早就无可挽回,陛下要怎么处置他就听天命吧。至少他除去了镇国王这个不利因素,有他在陛下身边变数实在太大。

萧裕认定了淮翼恨煞广域,广域在他手中必无活路,所以他耐心的等待轩辕无极问他死罪。

但是轩辕无极却缓缓放开了对他的钳制,萧裕抬头就见他松了口气的释然,脸色虽然仍凝重,但已不如方才那般惨白难看。

“你以为淮翼是为了要广域性命才找上你的么?你何时变得如此愚蠢了。”轩辕无极冷声道:“如果广域真的在他手中,那他会拿曾经执掌天朝兵权的兵马大元帅怎么办?是单单杀了他泄恨,还是利用广域在天朝军中的威望为自己招揽兵马?”

萧裕如遭五雷轰顶,瘫倒在地。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萧裕,你不仅送给了淮翼千军万马,还给了他能够同时牵制孤和天朝皇帝的唯一筹码!”

71.开战

按照萧裕的供认,广域会在白沙渡等待接应,只是不知道接应他之人正是在宫变失利后销声匿迹多时的兄长淮翼。

轩辕无极赶到白沙渡的时候,只看见白沙河一如既往的平静,宽阔的河面茫茫一片。这是漠北唯一一条在酷寒冬日也不会冰封的水道,在看似平静的河面下是湍急的水流和随时可能出没的漩涡暗流。

这也是亡命者逃离西秦最后的出路,若能顺利过河便抵达了西南齐国。一般说来追捕者到了这里就不再深入,不论被追者犯了怎样的滔天大罪,并非追者不尽职,而是能安然过河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那些老天眷顾平安脱险之人是真正的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轩辕无极策马立于河边,随身亲卫已经开始沿河搜索,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满面难掩的焦急。

广域选择从这里逃离他的搜捕,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知道他定会撒下天罗地网擒他回去,明了势单力薄难以逃脱他的掌控,所以,广域选择了最危险的逃生之路。

凝望着浩浩河水,轩辕无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原来以为只要封锁了国境,将广域困在西秦,便难逃他掌心。但是,此刻他有一种强烈清醒的直觉,他找不着广域了.广域的感觉如此遥远而无力,仿佛分隔了无数光阴。

“广域——!”轩辕无极对着无边的白沙河水嘶声呼喊。

苍凉的河面没有一个活物,只有河水寂寂无声。

“广域——!”几近呐喊的嘶吼。

搜索的亲卫们惊异地看着至高无上的君王、西秦百年难遇的“战神”失了心般呼唤曾经宿敌的名字。

一无所获。

不仅没有广域的踪影,连淮翼一行都查无音讯。

谁都能感受到轩辕无极返回陵博这一路上的落魄。不发一言,俊美的五官如同石像一般冷漠,这哪是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的西秦王?

回到王城,沉默失落依旧,轩辕无极尽职地履行一国君主应尽的责任。上朝,处理国政,他比以前更冷静睿智,驾驭朝堂手腕逾显柔韧,他不再如前些日子常常脸色阴沉,但是,冷漠的态度更让朝臣难以分辨他的喜怒。人人战战兢兢的上朝,心有余悸的下朝,没人敢对他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好在他决断国事英明有度,西秦国力日渐强盛,公正说来轩辕无极仍是个世间少有的明君,只除了两间事让不少朝臣心里有所不满。

一件事是前段时间闹得王城沸沸扬扬的将军府里那人不知怎地逃走了,时至今日君王都未放弃对那人的搜寻,全国各城池能动用的守军几乎都出动了,却仍不见那人踪迹。司空李陵看不下这等劳民伤财之事,上书请求停止毫无目的的搜寻,却被君王严厉训斥。

另一件事事关大学士萧裕,他突然被打入天牢,着实令朝野震惊了一番。“苍狼”将军萧达开、“醒狮”将军靳烈、司徒左之明、远在边境的王弟轩辕无尽、“天狼”将军萧越等朝廷一批肱骨之臣联名为其求情,君王毫不所动,金口玉言再有求情者直接将萧裕问斩。自此再无人敢在大殿之上提起此事,直到过了好些日子有风声说将军府里那人正是在萧裕的协助下才顺利出逃,人们才终于了解了萧裕入狱的缘由。

现在没有人会在轩辕无极面前提及有关将军府里“美人”的任何事,哪怕已有传言说那人就是西秦宿敌镇国王广域,朝臣们只知道那是君王的逆鳞,是不容任何人碰触的的禁忌.

广域似乎从人间消失了一般,西秦没有他的踪迹,派往他国的暗探也查不出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这样的结果既让轩辕无极有所心安,又让他不时的胡思乱想。心安的是没有消息至少意味着广域没有被淮翼或者孤鸿等人带走, 不然以淮翼的目的早就将广域的行踪宣扬开了。不安的是是否广域真的出了意外?

不,不会的!他如此天骄人物,怎么轻易遇险.

轩辕无极揉按着眉心,舒缓眼睛的酸涩,自广域失踪后他每晚都难以入眠。

广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你还要让我过上多久?

你好狠的心啊.

轩辕无极在西秦翻了天般的寻找没过多久便惊动了诸国,不出一月关于天朝镇国王与现任西秦王之间的流言便在各国传了个沸沸扬扬。人们惊异于当世最为耀眼的天之骄子如何冲破国仇家恨的界限,泯灭世人评说,叙写常人难以想象的爱恨纠缠。

最初的震惊过后,几乎各国都卷入了搜寻广域行踪的行列。

这正是轩辕无极想要的结果,当倾尽了国力终是哪难以寻得所爱,他唯有叫整个世界陪他一同找寻。

人言可畏?他轩辕无极不在乎。

若不是顾忌着广域的感受,他的情感何必苦苦隐瞒世人,他巴不得昭告天下镇国王现在将来都只为他一人所有。

天下似乎乱成了一团,到处有人在找寻广域。谣传一个接着一个,今天有人说在XX处发现镇国王,明天立马就有截然不同的传言出现。

轩辕无极不曾放过任何广域的所谓行踪,不管传言多么离谱,路途多么遥远,他所派出的人马总是最先抵达探查的。

他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广域带回身边,他知道危险无处不在,各国君王皆对广域虎视眈眈。对那些或想要讨好天朝,或欲报复他轩辕无极、或心存妄念意欲争霸的国君来说,广域可以是筹码,可以是人质,可以是利用工具。

他不能容忍广域受人辱没,更不能眼看着广域沦为交易筹码。

他要广域在他的保护下,无所顾忌,与他并肩自由翱翔,这是他从不曾改变的初衷。

所以,当无数次的虚假传言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当历经数月之久,人们的疯狂寻找毫无结果,当广域已不在人世的猜测渐渐在世人心中滋生,轩辕无极再无法承受内心的恐慌。

恐慌!是的。

那种彻夜难眠、心神始终紧绷在崩溃边缘的不安就是他生平首次品尝到恐慌。

好吧,既然广域执意离开他的理由是天朝,那么,就让天朝将他唤出来吧。

天承二年七月 轩辕无极王命抵达边境,轩辕无尽和萧越正带兵在外操练,火速赶回接下御旨片刻,隐蔽的营房顿时喧闹起来。

几日之后轩辕无尽率大军直接取道东南方向,朝着天朝北部边城急速进发。此次,他所带领大军除了轩辕无极拨给他“平乱”的五万精锐之师,还有新编排组建的十万兵将,他们大多是各军防中的优异者,被轩辕无极秘密抽调至西北,接受轩辕无尽严酷的训练,这才是当初轩辕无尽被谴至边境的真正原因。

而在陵博,先于轩辕无尽一步,身为国君的轩辕无极不顾众臣反对,执意亲率八万大军也朝着天朝边境进军。

风和日丽,七月,正是一年中西秦最为美丽舒适的季节。然浩浩大军却丝毫不为沿途美景所动,奔袭的步伐一刻不停地朝着目的地前行。

天朝是他问鼎天下的最大阻碍,他从不曾放弃他的野心,当然天朝也就一直是他的眼中钉。认识广域之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策划吞并天朝的计谋战略,认识广域之后他一统天下的野心更炽,却不得不费劲筹谋太多以前他从不需顾虑的方面。

此次的发兵并不是他长以来计划中的一环,按他之前的蓝图,需要更长时间的兵力准备、粮草安排、更多的阴谋扰乱天朝政局,方可与皇帝正面对决,以求一举拿下那泱泱富庶之国。

虽然这次的突然出兵确有仓促,但也绝非无谋、意气之举,他轩辕无极随时做好挥军天朝的准备,更不会糟蹋西秦将士的性命,不打无把握之仗。

战事由他挑起,边城白啼、高加、凌云前些日子已经奇袭天朝的洛城、永安、加临,战果不小却没有达到他的料想,看来皇帝虽从未上过战场,却也颇有战略才干,事先做了准备防范着他。

轩辕无极甩去脑中各种纷乱的思绪,勒马伫足望着浩荡的大军马不停蹄的奔走,王旗在烟尘里翻飞,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尽快抵达边境。

只要广域还在这世上,他就一定会出现。

他相信广域既可以为天朝弃他而去,如今天朝有难就不信他还能躲着不露面。

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此下策,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逼广域现身。此战一开,角逐天下的序曲就此拉开,虽然时机不是最好,但已无回头之路。

他一直相信广域还活在世上,但任他翻遍了天地就是寻不得片点行踪。

他已经无路可选。

要么广域现身,要么……从此他心死。

72.煎熬

不尽的烽火在天朝大地上燃起,在轩辕无极兄弟的锐利的攻势下,少了广域这座屏障的天朝渐显败势。虽有楼亦云、沧海、沧浪等一批良将一路抵御西秦铁骑,但比之轩辕无极的用兵谋略、绝杀战场他们到底是逊了一筹。

而远在京畿的孤鸿再也无法坐镇皇城,在斩杀了两名拼命阻拦他出城的老臣后,率领三万御林军直奔向天浴城。

原本在听到轩辕无极亲自率军攻打他天朝这个军情之时,孤鸿就已经决意要御驾亲征,领军出城的那刻是满朝文武、京畿百姓的苦苦哀求留住了他的脚步。

帝王有帝王该尽的责任.

然而面对越来越紧急的战况他怎还能安然稳坐无极殿?

“陛下。”众将见孤鸿登山城楼,都恭敬的退居一旁。

孤鸿只微微颔首,脸色一如往常般阴郁镇定,只有紧皱的眉峰和微微泛黑的眼眶泄露了内心的焦虑。

“楼亦云,你可有抵御敌军,让他们不再前进的把握?”孤鸿凝视着前方滔滔汾河水奔腾不息,漂浮的尸首在盛夏炎热的天气里已经开始腐烂发臭,血染的满目水浪饶是心硬如孤鸿也难掩心痛。

沉默,楼亦云只能沉默,他无法给君王一个满意的答复,无法给将士们想要的承诺。

“你是皇兄帐下第一将才,连你也无计可施么?”孤鸿苦笑。

“陛下,恕末将无能。”楼亦云断然跪下,“去年,也正是在此处,沧浪沧海与轩辕无极大战良久,精兵强将地利人和还是未能阻挡敌军破城。”楼亦云痛心难耐,最后终是说出了众将皆心知肚明的事实:“轩辕无极能破天浴一次,便能破第二次。”

孤鸿身心一震,缓缓闭上斜飞暗沉的双眼,衣袖之下双拳紧握,一缕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冷硬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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