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头,伸手就要拿另外一把神兵,可此时眼前白色的墙面却是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那把能号令整个『仲御之门』的青鸾剑呢?!
怎麽回事?明明就挂在这个地方的呀!我顿时大惊失色,只差没有通过尖叫的方式宣泄出来。闭上眼睛,靠着还残存的一点记忆,我拼命的回想之前到过的地方。
难道掉进池子里了?不对,我出屋的时候根本没碰过它!难道它自己长脚跑了?这种异况除非做白日梦,现实当中怎麽可能。想到此,我几欲要崩溃,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我低下头一看,是阿麟天多,而她的小小手正捧着我正在找的神兵!
“啊咧?你什麽时候拿去玩了也不跟爹爹说一声,这家夥很重的不要玩了,给爹爹。”我半躬着身,伸出掌来。她望了望我,很听话的把青鸾递到我手里。
“这才乖。”我摸摸她小小的脑袋说。“爹爹,想贺茂爷爷麽?”她莫名其妙地就问我这句话。“想啊!不过他既然是圣人,应该会有很多人缅怀他吧?”
“麟儿今天梦见贺茂爷爷了。”阿麟天多说。“是麽?他跟麟儿谈些什麽?”跟小孩说话总是让人感到很轻松和惬意。“他说很想念爹爹,要跟爹爹说——命中注定,让你这般痛苦,我很心痛因此……我把我的心给你!”
阿麟天多话音刚落,躺在我手中的那把神兵即刻碎爲幻梦般的物质,变成一只鸾鸟的影像流进我的身体里,鸾鸟消失的刹那带起我全身无法制止的痛苦,那种感觉像是骨肉痉挛,心里挣扎却无法拒绝它,只能任由痛穿透躯体。
拜托!请不要让孩子看到这样的画面,虽然……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抓着地板的手指指甲几乎快要达到崩碎的境地,痛了一会儿,我倒在地上,身体完全失力,感觉器官也开始变得麻木,完全找不到任何痛楚的痕迹。
阿麟天多立在我面前许久,在我倒下後才伸出小手摸摸我那被汗水湿透的脸。“麟儿……”我虚脱似的喘着气,“拉我起来。”阿麟天多扶住我的肩膀,慢慢将我的上半躯扶直。发带不知道在什麽时候断开了,我看到一缕殷红的发丝晃过眼前。
“我的头发……”
我爬起来,拔出半截秋雪剑,透过光线反射在平滑的刀侧上的镜影,我看到了一个只爲了理想而独自一人踏上旅途去战斗的人。
把那神兵收回鞘中,我回头抱起阿麟天多,笑说:“我们去旅行吧!”
爲了那早已决定好的理想……去旅行……
“不叫叔叔们了麽?”阿麟天多问。我轻微摇头说:“我们自己去,爹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些跟自己有关系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这种事一旦发生的话,将会是一辈子的伤痛。
听了我的话,阿麟天多疑惑地看着我。也难怪,她毕竟只是个孩子,许多有深意的话她或许还不能完全会理解。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无拘无束地流浪生活,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重生之开端。从现在开始该是好好了解这个异界的时候了,并且,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允许只爲自己的欲|望而伤害给我第二次生命的国家。我……要反败爲胜!
寒冬夜晚,在那等候的饭厅,许多蜡烛因爲烧烬而被换下了无数次,桌上的菜肴渐冷,碗筷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所有的人都靠着椅背等待着最重要的那个人出现,可时间耗费了如此长久,所等待的人依旧没有出场的动静。
易烨青用指尖敲着桌面,这会儿再也敲不下去了,移开椅子立起来,“我去叫陛下。”施洛秋也立了起来,说:“也许换好了衣服人在屋子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麻烦你了。”虽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心里其实一直都在忐忑不安。
带着腥说钠谂危嘴乔嗬吹侥羌湮葑忧埃崆徇盗诉得牛械溃?ldquo;陛下!”屋里毫无动静,易烨青再叩第二次,发现屋门未紧,於是他直接推门进去,里面只有向门外吹出的轻风,并不见任何人影,就连床上的被褥枕头也都是整齐如初。
易烨青望向桌面,看见一张纸平整的压在案上,“陛下他难道……”
对不起,想了许久,我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危险也罢阴谋也罢,这是我必须要走的路,诸位请保重!
阅完纸上的字,一直保持冷静头脑的易烨青忽然一拳打在桌面上,不由得发火了:“一个人走,他根本就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善与恶是根本没法从表面判断出来的!这个笨蛋!”
“我最担心的是,他一个人带着那个孩子会去哪里?”施洛秋说,心里那份担忧果然应验了,可现在想要挽回已经不可能,唯有担心他的将来。
“也许去了洛莱,但也不排除去黄渊、廷阳及广陵的可能。”易烨青猜测地说。陛下能去的国家迄今只有这四个,也惟有那四个人肯出手帮他,可问题在於究竟去了哪一个?
“说来说去还是他不够仗义,竟然丢下我们就走了!早知道就不该听他的话慢慢等他!”羿天交叉着手臂很生气地说。
“我们现在怎麽办?”顔莹问。易烨青想了一想,说:“我们也去!宴俊、宴珠你们先回廷阳,若是发现陛下的踪迹就告诉我们!”
宴家兄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麽慕容前辈跟文西公主……”易烨青转头看向他们,慕容擒雪捋了捋胡须,说:“老夫离开雁归屿那麽多年,该是回去看看的时候了,我这顽烈的闺女就有劳你们照顾。”
“那麽其他人就跟在下前往最近的广陵,明早出发!”
“你们……也要走麽?”施洛秋一副舍不得的神情,好不容易家里来了这麽多客人才热闹了不久又要恢复过去的常态。
“施小姐,真的很抱歉,不过多谢你对我们的盛意款待。”顔莹说。
“其实也没什麽,我从小就在闺房里长大,旅行、武刀弄棍什麽的都无法接触,比起在这麽富贵的环境我更羡慕你们能真正活得这般自由。”
施洛秋把目光投向窗外,说。顔莹说:“施老爷也是爲了小姐好,富贵人家最引以爲傲的是有个大家闺秀的千金,而且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必担心会遇到危险。”
“说得也对。”施洛秋回过头来笑道:“明天让我送你们一程好麽?”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施小姐。”
◎
从施家府邸出发,我与阿麟天多乘着巨鸟米多娅直线穿过广陵的天空,那夜的小雪还未有停,披着素白斗蓬的我们依然能感觉得到那冰凉物质散发出的寒意。
广陵国的夜空很广阔也很美丽,静如湖面,充满着柔情,就像主宰着这个国家命运的光明帝王——广王柳缨荷那样!事隔多日,杨彬的事应该有着落了吧?
虽然心念这个,可洛莱的事至今只有一纸协定,若是不去,怕是千秦的通缉令发得比潮笙还快几倍,岂不是叫人面上无光?想来想去,这般狼狈的去,我也不怕他笑破肚皮,大不了反咬他一口……嘿嘿。
只是我比较不放心的是萍宣那个丫头,雯国这麽一变,不晓得她会怎麽样,会不会以爲我死了而夜夜伤心?正好此行途经黄渊,那麽就暂且去那儿逗留一下子吧。
萍宣丫头,在快要见面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哭成个泪人儿啊!
想了这麽多,我开口嚷道:“到黄渊都城——”
明王幻世录49
进入黄渊国领地的时候,天开始朦朦亮,茂盛苍林跟静静流淌的长河在眼皮底下显得格外壮丽。一瞬间越过无数座山峰矮岳,黄渊国瑰丽的宫城便屹立在视野的前方。
城门口,守城门的侍卫神态惺忪,还带着浓浓的倦意,有的还打着呵欠,大鸟的影子扫过他们的脸,那些人立即清醒过来,抬头一看,彼此惊愕地瞪大眼睛,叫道:“那是什麽!”“有异客!快去禀报!”悉数几个人立即往宫里奔去。
我们在空旷的场地上着陆。从大鸟身上爬下落地,我第一个动作就是晃晃脖子。酸死了!大半夜,尤其是在那样的雪夜里飞行出走果然不是个好主意,脖子都快冻僵了。我把阿麟天多抱下来,牵住她的小手,两个人正准备穿过宫门,一行侍卫追了上来,把我跟阿麟天多团团围住。
“站住!你们是什麽人竟敢擅自闯入禁宫!”其中一个侍卫质问道。“呃……我们有事要找宣王陛下,还请侍卫大哥帮帮忙。”那侍卫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说:“混帐,陛下是你们这些百姓能见的麽?通通都轰出去!”
“那个,侍卫大哥,有事好商量嘛!”
“商量什麽!都给我轰走!”
正巧在此时一个侍女从这路过,听到声音便停下脚步。刚才那声音……好象是明王殿下。侍女将信将疑,为了确定是否幻觉,她於是凑近人群。
“明王殿下!真的是明王殿下!”一看到人群中央的人,她马上惊喜地叫起来。我听到叫唤,抬起头,看见外围多了一个侍女模样的人。
“哎?萍宣寝宫里的侍女姐姐!”
原本气焰嚣张的侍卫听了两个人的一句对一句,立即呆住了。众所周知明王是黄渊国宣王的义兄,得罪了明王就等於得罪了宣王,这可是要杀手的罪啊!
刹那,那群侍卫立马扑!一声跪在地上请罪道:“吾等不知是明王殿下下驾,请明王殿王饶恕!吾等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各自便很自觉的用手给自己掌嘴。
“掌嘴完了就退下吧!别让禁军统领看到了,若是被看到,可就真的要治罪了。”侍女说。“是是是。”侍卫卑躬点头应道,迅速离去,各归其位。
看着侍卫都走开了,我这才送了一口气,跟随着那名侍女去见萍宣。许久不来,这宫的状态依旧没有变化,陌生感仍在心里转动。侍女跟我说,前些日子听到明王殿下出事的消息,陛下她便发了一场病,好在才初愈,您来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但愿如此吧!
刚进入内廊宽道,三人便赫然看到宣王及她的谋略大臣由前方慢慢向这边走来。
“……就说寡人对他的政事不感兴趣!”
“陛下,这样不可啊!厉王怎麽说都是雯国的新君,要是得罪了他,两国发生战火可怎麽办啊!陛下,请听臣下这一言吧……”
“不听!回信告诉他,与雯国重新结盟的事除了明王以外其他人提起的话根本没有必要!顺便告诉他──寡人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新雯王!”
“陛下啊……”
萍宣哼了一声,抬眼的时候看见了我们,顿时面露惊容,定在那里,我远远地冲她微笑并且招手,谁知她并没有理会我们,就那样转身快速的奔回寝宫。我见状急忙追了上去,追到寝宫时,她已经把所有的门都关上了,关得紧紧的。
“萍宣!喂,这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不理我啊?”我敲着她的门,问道。她没有回答,也声音都不愿意吭一声。我继续敲着门:“开门啊~~萍宣!”里面有了声音:“不开!你是坏蛋!出了这麽大的事你都不跟人家讲,连成亲的事都不说,恨死你了!!”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呀,命中注定,即使说了也挽回不了什麽。”我背靠着紧闭的门面说。屋子里平静下来,萍宣脸上的怒云减少了,她轻轻问道:“那你以後怎麽办?跟李璇不打算回雯国了麽?”
“哥哥?”见我不回答,她疑惑了,唤了我一声。“啊,他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到天上去做星星了。”我望着天回答说。“所以只有我和阿麟来。”
一扇门打开,萍宣立在门框中央,“哥哥,对不起……让你想起那麽伤心的事。”萍宣向我道歉道。我转身面对她,微笑着说道:“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想开了,他在与不在,我的人生都不会终止。”
“今天来,主要是看看你。”
她跳过门槛,从屋里面蹦出来,抓住我的胳膊,说:“好啊,那我带你去看黄渊国最大最长的运河!要是哪些地方需要改良,你这个总设计师可要负责到底!”
“好~好~鬼丫头!”我满口答应,用手指轻轻捏她的小鼻子。
和萍宣用完早饭後,我们便乘王驾到都城外去看正在建立当中的运河。站在高坡上俯视只有空骸残相的运河,尽管眼前是这样的景象,但足以让我心里兴奋不已。
这条人工河流一旦修成,将连通丹江与都城外的河流,到那时候进贡、民间生意买卖及消息急送都会变得方便如意。想着这些,得意的笑容不觉爬到唇边。
“这样可以麽?”萍宣将设计图纸递到我面前展开来,问道。我仔细瞧了瞧纸上的描绘,点头同意,然後又另外提议道:“虽然方案上没有出现什麽问题,但竣工通流後,如果不注意後续处理,百年之後必会有淤塞,为了预防这类麻烦的事发生,我建议在岸边多种植些树,并且禁止砍伐运河一带的树林。”
“这样就能防止旱灾跟洪水的发生了?”萍宣兴奋说道。“嗯!不过……”我望向正冒着酷寒干活的男人们,“这些人日夜劳作,一定非常辛苦,萍宣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情麽?”
“不妨直说。”
“无论什麽原因,切忌不要对他们施压苦头,干得卖力的给赏钱,若是偷懒就免去一顿火食,准许他们的家人过来探望。”
听了这些後,萍宣的眼眶里顿时涌出感动之情,说道:“哥哥你真是大善心,难怪你在位的时候,雯国被治理得那麽好,可惜现在……唉~前几日那个厉王派人来信说要与黄渊继续为盟,邀我去参他设的盛宴,我一看到那皇帝不是你就觉得讨厌!连去的心思都没有了还谈什麽盟约。”
原来如此,原来那时她与官员谈的是这件事情,不过只是因为雯国的君王不是我就回绝对方,不与对方外交往来,实在是对黄渊本国有害而无益处。
於是我叹息道:“这样你就大错特错了……”
“哎,错了?”萍宣一听,立即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原本以为我会因为这样做而收为好意,却没有想到我会反对她这样的做法。
“你太顾自己的感受了……”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对黄渊国的百姓带来更多不利?我以昔日雯国明王的身份要求你,请赴我雯国新王的盛宴,不管他以什麽手段获得王位你都要去!”
萍宣愣了一愣,才说:“既然你这麽决定了,那我也只好去办。”
她一转身便走了,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通了什麽,不久又回过头来笑道:“你这个大坏人,你想借去雯国赴宴的机会要我帮忙打探宫里的情况对不对?”
这丫头果然够开翘,让我不得不心服,吐了吐舌头,我说道:“只是顺便而已嘛!对了,今天见到我的事你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说,若是潮笙问起,你就说……”
“这人我不认识!”她闭上双目,样子略微严厉且满不在乎状,随即张开一只眼望向我,调皮地说:“诓他一下,这样你该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