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却去白色连身帽是一张半昏迷少年的脸，狼剪式的短发与他的眼睛同……

宛如翡翠的绿色。

眼睛虽然还是两个旋涡在转，意识到清醒多了。「对、对不起……白铜……那小家伙饿坏了。」缓缓朝脑袋後的连身帽伸手，拎出一只小小的、黑色的──

龙。

手上抱着啃到一半的寇拉果实，拥有两双鲜红眼瞳的奇异幼龙与艾儿对望，牠黑色的长颈微微紧缩，可爱的动作彷佛想让人赦免牠的过失，小口一开便完全打破艾儿的最後防线。

「缪。」

「好可爱──」

仅限牠的叫声。

看在一人一龙没有恶意的份上暂时照顾一下，倒出背包里所有能吃的、能疗伤的。「……你是新手吗？补给品有点少喔。」开始比对两人的旅行装备艾儿首先对少年的身分有疑问，外表推测不是魔族就是人类，职业是个谜，连武器都没见到。

「你……很冷吗？」艾儿见他的穿着，与其说是穿衣服不如说是用许多条布包着，清一色的纯白，从上到下，除手臂看得到少许肉色部份和……黑色印纹。

「完全不会。」少年简单回答，随後把酥饼扳成小块给幼龙。「白铜终於肯吃点东西了，之前喂牠都不吃。」

「噫……之前就想问了，牠是你的宠物吗？明明是黑龙名字却叫白铜……」

黑色、两双红眼唯一符合白色的部份只有龙角，不是普通的魔物亦不是迅龙的龙种。展开两对翅膀的白铜向艾儿索一颗果实吃。

「哈哈，牠都已经全身黑了，不用再取黑色有关的名字啦。而且牠不是我的宠物……」抱起不到三十公分高的白铜，少年笑着说：

「是兄弟。」

「噫……你们长的不像。」

「啊，当然不是真的亲兄弟，只是有缘跟牠在一起，当初见到时有很多人想抓白铜，所以就出手救了牠。你也看到了，白铜还是个宝宝，一定要有人照顾。」少年说道。白铜把食物放进少年的连身帽里，那儿似乎是牠的专属座位。

「可是……」犹豫许久，艾儿才开口：

「牠也可能是女生啊。」

「哇啊……这点我倒没想过，那就是兄妹了吧？」少年搔着後脑说。

可怕的是，两人的对话竟如此流畅？破绽百出的对谈内容没有一个人要吐槽？凑巧电波频率吻合也太夸张了！

填饱肚子的白铜钻进连身帽，亲昵地在少年的侧脸磨蹭。「嗯……我才刚来这世界没多久就波折不断，要是一开始能遇到像你一样好心的人该有多好。」

「没有、没有！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艾儿猛摇头一面用袖子遮住发红的耳根。「如果极端去区分一切的好与坏，那不管做什麽都会变得很讨厌了……」拨开遮住右眼的绷带，金色发丝下是一只与左眼颜色不同，艳红的眼，在虚拟世界中也无法掩饰。「有不少人说过我很任性，大家却还是对我很好，不论到哪里都有肯包容我任性的人……」

「嗯……」少年和白铜同时偏了头。

「虽然个性都很不一样，不过现在在我身边的都是非常棒的夥伴，既亲切又温柔。」让人值得骄傲。「对了！」稍微想了一下，艾儿临时起意：

「反正任务已经没办法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凡拜特吧，有个伴也比较好。你的行李要好好补给才行，还有白铜的食物，没用的装备也得全换掉──」艾儿是经验丰富的玩家，好货烂货看一眼就知道。

「唔啊……听起来好麻烦，有好多东西我都搞不懂啊。」少年闻言後垂首，初学者常有的反应。

艾儿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好像快下雨了……不走不行。」把背包归还时不忘催促少年。

「啊嗯，等等。乖，白铜把这个也吃了才能快快长大喔。」他拿着散发微弱光线的水晶体道白铜嘴边，白铜却硬是推开他的手。「还是不吃……」

「水晶是不能吃吧？可是又不像奎特那种货币用的……」半透明菱形水晶体中有细小分散的淡金色光源，肉眼难以分辨为何物。「好美……」不禁赞叹。

「这是非常特别的道具，可是白铜似乎不太喜欢就是了，你收下吧。」

「可是这个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嗯？不会啊，很好取得的，到处都有。」少年轻描淡写地说。

「是……这样吗？」谨慎的把水晶收好，看着乌云不断在上空聚集。「还是快走吧。」

「好。」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抬杠到现在重点多在白铜身上。「我是艾儿。」

「水实。」

肩并肩走，白铜不时会跳出连身帽到艾儿身上，红与红呼应着。

「缪呜──」

水实果实吃到一半，抵着嘴唇前轻声说：「你的眼睛……」

「非常漂亮。」

「谢谢。」

他也这麽说的。

他……

■■■

偏洋式风格的城市，比札克利多了点现代感。同为魔族的阿飞却走东洋风，据本人说法他是个例外，不会有第二例外的例外。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侍者职会一定要有契约对象才可以出来。」对正式版新增的规定响子姐姐无奈表示。

「没关系啦，能归队就好。」至於姐姐可以顺利踏出职会，当然就是找到了契约者，是谁就无须多言，大家心里有数。

因为洛因无法外出只好让他待在附近的咖啡厅，有雪爸和邱比陪不怕会出事或被搭讪；大姐则是去补给个药品，顺便寻人。凡拜特的事物我来说相当新鲜，跟着姐姐和阿飞在市集绕个两圈，道具和装备都比札克利高档价格理所当然也是三级跳，突然好怀念百元商店啊……

「这个好漂亮喔──」

雪花拿着有蓝宝石和水晶雕花的一对手镯，灰蓝的曈闪闪发光。

「魔法师的施法辅助具啊……」上面的标签写得相当详细，各方面都适合雪花用，喔喔──还有提高素质。

「可以吗？可以吗？」雪白的尾巴在袍子下摇来晃去的。

「可以啊，也不是什麽不好的东西，而且才一百块。」百元商店的亲切感回来了。

「一百块？应该没这种单位吧？」阿飞走到我的右手边。「大拇指挡到了。」轻轻扳开，价目表上仍是一个一和两个零後面的单位却是……

「一百奎特──」

(以最小单位换算的话相当一亿青铜。)

贵死了！去换全套装备还比较快！小小的手镯为什麽会有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价钱！

虽然在Millis打工赚的旅费数目也不小。「好贵……」这句话下意识反覆念了好几次。

「嗯……手环借我一下。」

「要做什麽？」

姐姐淡淡一笑。「杀．价。」此话一出彷佛能从响子姐姐身上感觉到某种杀气，对！是杀气！居高临下、傲视一切，属於强者的气息。

最後的成交价是五金币。

「好、好厉害……」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强人了。

「商人都会找同行的作假竞标来抬高商品价格，市场行情问一下刹那就知道了。因为手镯本身就是高级品，加上雕金过能杀到这样的价格顶多刚刚好，如果是刹那应该可以更低。」

「紫耀的商人，真是不可小觑……」难怪大姐偶尔会说拿东西到黑市翻倍的话。「不过姐姐那麽贵的东西也敢下手……」

「有什麽关系，雪花高兴就好，你看她乐得那样子。」

雪花向阿飞炫耀刚入手的战利品，她那欢天喜地的样子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她应该迫不及待想拿给雪爸看吧？

「偶尔对其他人花点心思不是很好吗？」

「是啊。」

充满心意的礼物哪个人收到何尝不高兴的？在这里，总是笑脸迎人的响子姐姐那份细心和体贴是我所不及的。

「嗯？那是艾儿吗？这麽快就回来了。」回首，姐姐指着中央喷泉的一头，泉水模糊的影像中依稀可见着淡紫色和服的人。

「他对我们挥手了。艾儿──」我同样挥手回应。

……

「实你看，他们在那边喔！」

「那个人……」

「实？怎麽了？」

空气中飘散着凝重的湿气，沉重、令人感到些许阴郁。

仅仅不到百公尺的距离，某人白布下所覆盖的脸庞……

我看到……

一双锐利的绿瞳。

我看到……

那非世间物般的色泽。

光芒闪烁。

充满恶意眼神……

第二十九章 碧曈杀手 (怎麽可以问体重这种敏感问题勒)

那里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面有两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翠瞳互相凝视，眼底的影像是绿的轮回。

人们将那异常美丽的颜色视为不祥。

影子交叠，轮回的尽头浮现……一抹微笑。

无法得知是谁。

人声鼎沸的街上有那麽一个存在吸引了我的目光，一瞬间世界彷佛陷入静寂，当眼神交会之时，好似有什麽东西在心中骚动。

「Alastor──」

着白衣者高喊，一声巨响伴随而来，拿着水瓶的喷泉石雕已失去它原有的模样，然而石像碎裂之际、慌乱人群中，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

白影袭来。

「挡下它！」

心里如此想。

「有办法才怪！」

本能性的握住背後的Aquila自卫却事与愿违。

－－在城镇区域内魔法、武器皆无法使用。

转而拿起剑鞘抵御攻击，漆黑锋芒的利刃在剑鞘上狠狠划下一道痕，宛如为黑蛇缠绕的手臂、宛如拥有生命的武器，当它再次攻击时便无力招架，身体整个被弹到远处，与花岗岩的地面撞击──

「为．什．麽？」

白影的声音清楚的传入我耳中。

努力用剑支撑受伤的身体，右臂淌血。

无视游戏规格的东西……宛如身体一部分的黑色镰刀。却去覆盖至脸的过长连身帽，是张少年的脸孔，有着与我相同的眼。

近半身长的镰刀刀刃正抵在我的侧脸，隐约感觉得到冰冷刀锋陷入皮肤。

「为什麽……那双眼睛会在这里？」

强势、压倒性地，对无反击力的我而言，只能任其践踏、任其蹂躏，连同那个问题。纵使少年非善意的举动和冷酷的表情，双眼仍旧，美丽的光芒闪烁着。

「啊……」快和身体分家的右手让我连喘气都觉得困难，支离破碎，彷佛稍微动一下就会坏掉的脆弱人偶。

真是狼狈。

如果可以的话此刻一定会嘲笑自己。

「快住手！」

某处传来人声大喊，视线范围出现了六个人。

「还好吧？」阿飞急切询问，一旁的雪花早已泪珠成串。

「水实！」

艾儿的声音，他和响子姐姐分别用武器挡开了镰刀。

「艾儿……」那名字自他口中说出，有别於浓烈的杀意，眼神软化许多，原来刚才看到他和艾儿在说话不是错觉。

另外少年身後，两名穿着银铠的人持长枪架在他颈上。

「识别码三二一三三二玩家，请收起武器，别做无谓抵抗。」GM是吗？但看起来不像是十二月，那统一造型没什麽值得去评论的。

「……」

「重申！请收起武器，否则──」

「别碍事！」

镰刀回旋，直直贯穿其中一人，听不见任何哀号，而是看到一个人在我们眼前崩解、分裂，零散的虚拟身体破片中某样东西依稀可见……

数字码。

似曾相识……

「啊！」长串的数字码浓缩成水晶核，见状的艾儿不禁打颤，一脸不可置信。

为什麽他的表情变得会如此暗淡？

而我只能无力的看着一切。

「退下──」人声高喊。另一个影子加入这混乱的局面，重击声後，少年的暴行确实停止。娇小的人影拄着不成比例的权杖，白色软帽和过长的外衣，一身引人注意的打扮。与外貌不同的严肃感，眼神大略环视一下後转向少年。

「加拉尔赫伦之角鸣起，汝便与世界为敌！无须再警告……」

──执行删除！

「Heimdall系统动力输出全开，加拉尔赫伦之角──」

「数位暴风．领域展开！」

权杖底部望地面一击，四周瞬间为数字码所围绕，形成方圆约一百公尺的活场地。

「别碍事！」少年语毕，跃到那人的身後，毫不犹豫挥动镰刀，尽管接下攻击但力道上後来者明显居劣势。

「叶月！让开！」

再次有人介入，视线却被一片带有金属色泽的红盖过。转眼间一只手紧紧抓着少年头部将他压制在地。

「识别码三二一三三二玩家，涉嫌窃取官方资料乃重罪，你是逃不出这个活场地的，还有话要说吗？」第三者，着黑色皮革束装男子质问。

官方资料？

「烦死了……每一个都一样！你们这些研究员！」

「什麽？」

镰刀往後缩变成腕刃，男子为了回避而松手。

「虚伪者、隐匿者，即是敌人！腐朽的世界应当毁灭！」

这样一名少年此时成为了敌人，世界之敌──破坏者。初现的暴风前兆及未来的影响又为何？而有什麽必须成为敌人的理由？

疑问实在太多了……

「还不懂吗？你是无法离开……这领域……」男子说话速度渐缓，彷佛失去力量半跪在地、不断冒出白烟。

其 余两位同，似蒸气的烟雾从身体释放。「回路被干扰了……！」

「阿飞、雪花！你们怎麽了？」连自己人都有些不对劲，两人双手紧摀耳朵，看起来非常痛苦，极尽扭曲的表情。

「怎麽会这样……！」

「呜啊！头好痛──」

少年根本无异状，另外只有我和艾儿相安无事。「响子姐姐！」艾儿连忙扶着快失去意识的姐姐。

「声音……有个……好刺耳的声音！」

「声音？什麽都没有啊？」

没错，什麽都没有、什麽都感觉不到，唯一能确定的是附近尚潜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然而，数字所组成活场地瞬即崩坏。

与发亮的碧曈四目交会时少年低语：「不行……唯独那个人不行……」似怨似哀的神情让人无法捉摸，眼神却没有一丝动摇。

「下次再见时定让你消失──」

警告亦或预言？

他留下这句话後便不再回头。

可恶……头还是好晕！

「声音已经消失了……」虽然让他离开了，大家的情况看起来有好转。

一只戴铁制手套的手在我面前。「站得起来吗？」红发男子如是说，不透光的护目镜下有善意的微笑。

「勉勉强强。」

「这个区域要封锁维修，诸位还是尽快离开……」

「等等！关於刚才那个人，你们会如何处置？」艾儿抢在前头问话。

权杖伸到前方拉开两人距离，外貌略为年轻的官方人员代替回答：「识别码321332玩家资讯列为A级要项，不方便多透漏。」

「可是你们的确要执行删除没错吧？」

「正如叶月所说，我们不能透漏太多，请见谅。但是还是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资讯协助……」一手揉着眉心不知如何是好的红发男子说道。

「他并没有做什麽事！这是为什麽──」

「抱歉。」

「你们把事情查清楚啊！一定有哪里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