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吓我，别吓我，由希，看看哥，看看哥。”曲书燚轻轻的抬起由希的头与由希对视，可是由希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空洞好似没有灵魂，就像一个死人。

“由希……”曲书燚轻轻的抚摸着由希的脸，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唤回他心爱的人，曲书燚的心已经无法负荷这样的痛。

终于由希有了变化，却只是吐出一口血，别的，就连眼神都还是没有变的空洞。“由希。”曲书燚抬手刚要擦由希唇上沾的血迹，由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接着就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曲书燚伸手按在由希的心口，运气到由希体内，想护住他的心脉，没想到真气到了由希的体内，就像进了虚无的空洞，一点着力点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可以牵引的真气，全都仿佛化为了虚无，曲书燚的心一下子更慌了，管不了太多，把自己的真气不断往由希的体内灌输，就算都是在浪费，曲书燚在所不惜，“由希，由希你不能有事，由希，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让我来。”曲振海此时也看出了不对，近前来摸了一下由希的脉搏，却几乎摸不到，把手按在了由希的胸口，灌入的内力也是有如一杯水进了干涸千年的河床，一下子变得虚无，无法再凝聚。

曲书燚看着爹的脸色沉重，心里更是痛，“由希，你不能有事，你想去哪，哥都会陪着你，哥带你走……”

第 19 章

请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夫，就连御医也全都请来，上好的药品补着，千年的人参一点点的继着由希仅有的一丝气息。曲振海和曲书燚不计代价的天天以真气注入由希这个无底洞中，却依然凝聚不到一起。

御医把过脉，还是摇头，由希的病怪，怪在从来没见过，找不出病处所在，似乎处处都不是病处，却处处都是病因，现在的由希不过是个躯壳，被众人用尽一切手段留住了一点点的气息。

由希这一病，不但借逸山庄有人急，皇宫里也气氛凝重，御医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向皇帝禀报，还是没有一点进展，御医都可以感受到一天天气压的加大。御医退了下去，皇帝依然动也不动，左翼在边上站着，心里明白暴风雨就要来了，待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几乎是一起长大，这种力持安静的下一步就将是发狂的直执。

“准备出宫。”皇帝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

“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到了借逸山庄将是深夜，皇帝这样是不合情理的。”左翼轻叹，虽然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尽职所在，应该提醒一下。

“由希，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由希。”皇帝站住脚步，坚定的说，没有可以反驳的语气。

“那也要换衣服吧，这样出得去才怪。”左翼所性坐在了椅子上，喝了一口香茶，“内室有九神养气丹，专给太后补养调配，听说补身的效果不错，但那是专给太后所配的，现在差不多是可以去取药的时候了，有皇帝亲自去拿，一定能拿得到的。未必有什么用，但也可以试试。我去准备衣服腰牌，你快点，要不借逸山庄关了门，我可不想翻墙。”

皇帝回头看了左翼一眼，虽然看到的还是左翼那个没人时的老神自在，不过心里安慰。只有他知道皇帝所想，只有他一直跟在身边，他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出门，皇帝径自向了丹房，只要有一丝的希望，要试，一定要试，为了由希。

转出宫，两人骑着马飞奔，左翼还是停不了那张嘴，不停的研究为什么皇帝会对一个才见三面的由希如此在意。皇帝没有回答，因为也不清楚为什么，一点点由希的消息都会牵动着他的心，心里渴望着那个纯洁的孩子，轻松，干净，坐在他的身边可以放下一切争斗的心情，可以净化心里浸染的政权黑暗。

果然到了借逸山庄已近亥时，但听到门口人报皇帝驾到，曲振海夫妇依然都快步迎了出来，皇帝的到来，让曲振海夫妇都感到非常惊讶。一般时候能见到皇帝那都是很不易的，而皇帝在亥时亲自到借逸山庄，那一定是出了大事。

“由希呢？”皇帝看到曲振海一行人，还没等曲振海夫妇行礼就马上问到。

“在卧室。”曲振海心下奇怪，但皇帝问话，还是马上回来。

“不必行礼了，快带我们去。”看到曲振海等人要行礼的架式左翼补了一句，毕竟这些话由皇帝说出来不太好。

“是，是。”曲振海应道，从前面马上带路，身后一行人也没有人再敢说什么，更没有敢问。

到了由希的房间的门外，皇帝轻轻推门，里面的灯还亮着，小翠一直守在床边，见曲振海等一行人来，立刻站起来低头行礼。

皇帝此时眼里已经没有别的，只看到了由希安静的躺在床上，两步走了过去，瘦了，怎么会瘦了这么多，怎么会病成这样，连原本樱红湿润的唇都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应该问吗？“由希怎么样会病成这样的？”

“这……”曲振海迟疑，不知道如何回答，而皇帝问话，又不能拒不回答。

“曲书燚呢？”皇帝又问了一句，虽然很不喜欢曲书燚，但是他看得出曲书燚对由希的爱护，至少能肯定的是，如果曲书燚在就会尽力护着由希。

“犬子守了几天，现在休息去了。”曲振海立刻回答，曲书燚哪是去休息了，是因为一直守在由希的身边，水米不进，不支昏倒，才能他抬到了自己的房间，要不曲书燚闹的怎么分得开他们两个。

看到皇帝坐在由希的身边，眼里已经再没有别的，伸手轻轻的拂了拂由希的脸，左翼无奈，回头对曲振海说：“你们先出去一下吧，皇帝想单独看一下由希。”

“是。”曲振海等人一行礼就都退了出去，就算有疑问，也只能服从。

左翼当然不会出去，这是他的职责，他的职责就是时刻要保证皇帝的安全，以及皇帝的型象。皇帝摸着由希冰凉的脸，怎么样会病成这样？是什么病？受伤了吗？皇帝伸手按在由希肩井穴处，把内力缓缓注入，可是内力进去就如泥牛入江，皇帝惊讶，怎么样会这样？

“左翼，怎么会这样？由希体内的真气都是空的。”皇帝回头对左翼说，毕竟左翼对医学和内功都要比他强很多。

左翼轻轻的探了下由希的脉，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跳动，伸手也试着以内力探测，可是一样有如入空洞。左翼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在医书上并未看过，也不像受伤所至，甚至探不出心脉是否受损。

看左翼摇了摇头，皇帝的心更冷，轻轻的把由希扶起，抱在怀里。第一次，皇帝可以这么抱着这个他一直想抱的孩子，由希松软的偎着自己，这才是一个哥哥疼爱弟弟的拥抱吧。皇帝把怀里的九神养气丹拿了出来，放到由希的口中，拿药的时候有仔细问过效用，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材，不论怎么样，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反正御医们也得不出结果。

药放入由希的口中，而由希竟然连本能的吞咽都没有，皇帝试了几次由希都没有能配合把药吞下去。没有别的办法，皇帝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口对口用舌尖把药顶入由希的喉咙，直到药自然顺着咽喉滑下。

左翼看着这一幕并不惊讶，以往看书也不是没有看有断袖之癖一说，然而左翼认为那个宠爱一个舞妓男宠的为癖，而面前的皇帝只不过爱上了一种他们都不曾接触到的纯净。明知道不可以，只不过是想守护，就连他也有一样的想法，要不他不会这么放纵皇帝半夜三更跑出宫的，而且要是在明天早朝赶不回去，那就不好解释了，外加他竟然还怂恿皇帝去骗太后的补身灵丹，一定是疯了，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不理智了，太后发现了怎么样解释呢？

一夜都很安静，包括由希房外一直候着的曲振海一行人。皇帝轻轻的抱着由希，慢慢的一声声轻唤由希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一点点的回应。只可惜一次次的希望变成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化成一次次刺心的伤痛。

“我们要回去了，必须赶上早朝。”左翼一直注意着时辰，这点不容有差。

“皇帝并不好。”皇帝轻叹一声，把由希轻轻的放在床上，放好，盖好被子，又轻轻拂了下由希的脸，站起身来，就算再不愿意，他有他要做的事，他有他的使命。天生下来的使命，不是任何人可以改变的。

“哥……”正当皇帝刚走了两步，听到声后由希模糊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皇帝回头，走回床边，看着由希，手轻轻的握着由希的手，非常欣慰。

“哥在，你快点好起来，哥带你去御花园看花。”虽然明知道由希叫得那一声哥不是自己，皇帝还是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着。一厢情愿的认为由希是对他的呼唤有了回应，一厢情愿的认为由希此时是因为他又安静的回到了温暖的梦中。

“我们该走了。”左翼再一次提醒，没有办法，如果有可能，他并不想这样非让皇帝在这个时候这么回去，但是谁让他是皇帝。

皇帝把由希的手又轻轻的放入被中，转身跟左翼出了房间。看到了，虽然还是不能放下心来，虽然也明知道自己来对由希的病情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看过了，总比一直在宫里听御医们在那禀报好得多。

第 20 章

由希的身体好转，曲书燚才吃得进东西，陪着由希在生死的边缘上挣扎。眼看婚期将近，曲振海叹息，已然公布到了天下的事，不是那么说改就能改的，更何况还有小公主。怎奈借逸山庄除了田秀娟带着下人喜庆的张罗，两个新郎全都闭门自封。

曲书燚看着床边的衣服，是由希的，现在也只能看着这件衣服了，再去找由希，一直都被回拒。别人曲书燚可以不管，但是由希拒绝的，还有什么话可说，由希只是坚定的说，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小翠照顾着他，所以他一定要娶小翠，可是他却不知道曲书燚一直在他的身边守着，守到昏倒。曲书燚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由希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给他说的机会。

婚期一天天的接近，曲书燚的心越来越不能平静，不能等，不能只是等。曲书燚走到由希的门前，门依然是紧紧的关着，曲书燚轻轻的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动，竟然在里面把门栓住了。

“由希，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曲书燚敲了敲门，让自己平静的说道。

门开了，是小翠开的门，小翠在这里他们还把门栓起来，曲书燚心里一沉。小翠欠身行礼，让开了门，“大公子请进。”

曲书燚略过了小翠，径自向着坐在桌边由希走了过去。然而由希只是面带微笑，看着曲书燚，“哥坐啊。”由希顺手倒了杯茶放到了曲书燚面前。

“由希，哥带你走好不好？”曲书燚也不管小翠还站在一边，看着由希认真的说道。

“走？为什么啊？我们都快成亲了。”由希一笑，轻品了一口手中的茶，很苦涩。以往哥眼里看到的是自信和开心，现在看到的都是疲惫和痛苦，这让由希他还怎么笑得出来。

“你不想成亲的，你是被逼的对不对？跟哥走，哥带你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哥能照顾你。”曲书燚往前探了身子，要拉由希的手，却被由希躲开了。

“不是，我很喜欢小翠姐姐，这段时间她又一直在身边照顾我，我知道我想要的。”由希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茶说道，哥哥瘦了很多，但是真的，由希知道自己想要的，他想要哥正常的成亲，成为众人眼里的英雄，像爹一样受众人敬仰的英雄。

“你说你喜欢……？”曲书燚不相信自己的所听到的，“只因为她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吗？我也一直守在你身边，我也一直会照顾你，一直都可以……”

“哥，不是这样的。”由希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女孩子和男人不一样，天生就是来让男人爱的，抱上去的感觉很不同，哥跟淑媛姐姐成亲后就会明白，淑媛姐姐很好啊。”

“你知道？你明白了？……”曲书燚不敢相信的看着窗边的由希，呆呆的站在桌边，不敢相信那是由希说的，小翠在这几天就让他明白了这些吗？

“哥很快就会知道了。”由希轻轻的看了小翠一眼，又看向曲书燚，看着哥重伤的表情，由希的心口被重重击了一下。

“会知道，会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会知道……”曲书燚混乱的重复着，颓然的一步步向外走，前面有什么都已经看不到，看不清。

由希看着曲书燚的背影，心脏压得透不过气来，那个一直是最可靠的肩背，可以把自己紧紧抱起的哥哥，走出去的时候脚下连根都没有，几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在心里由希是多想跑过去抱住哥，跟他说愿意跟他一起走，可是那样无疑是要哥放弃一切。由希无力的坐在身边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手臂上，自己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不能让哥失去他本来应该有的，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哥。

“由希，到床上躺一会吧。”小翠过来想扶由希去床上休息，这些天由希一直都是只能在床上躺着的，就是因为由希怕曲书燚会来，所以让她每天都把门栓好，曲书燚来了，好有时间从床上起来，坐到桌边。

“没事，我只是很累，就这样休息一会儿就好。”由希无力的说着，眼泪已经湿透了袖子上的衣服。

第 21 章

大婚之日，宾客来得早的已经在庄上住了两天了，曲书燚不出来迎客，而由希的身体曲振海也知道已经应付不了这种场面。刚看过由希，由希已经换了礼服，淡然的说没事。曲振海又向曲书燚的卧室走去，不确定一下，以儿子的脾气没准会在婚礼上大闹，这不但借逸山庄没有面子，更要得罪王爷。进了曲书燚的房间，看到曲书燚还是呆呆的坐在床头，腿上放着一件白色的衣服，礼服还放在桌上动都没有动过。

“书燚，今天大婚，你这样可不行，做人要有信用，对小公主下了聘，不能在这个关头反悔。”曲振海看着儿子，平和的说道，曲书燚的样子颓废而痛苦，根本不是要成亲的人应该有的状态。

“放心吧，既然这是由希想要的，我一定会成全他。”曲书燚默然的说道，轻轻的抚摸着放在腿上的衣服，这是由希的衣服。

“赶快穿了衣服，吉时快到了。”曲振海说了一句就出了门，看不得儿子这样，二十多年，儿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随着他们的兴来，成了亲他们就会明白了。

曲书燚跨马接回了新娘，一路上面色沉重，一点也没有结婚的喜庆模样，公主成亲，当然街上出来看的人十分多，对这一点，大家都是议论纷纷。远远的就看到曲振海一行人已经迎出山庄的大门，因为进门的是公主，所以长幼的辈份也就没有那么明显。

进了借逸山庄，两对新人拜天地父母，曲书燚才看到由希，一身大红的礼服，样式十分简单，金丝描边，钩勒出由希的细致。由希脸上一直有着笑，就像以往每天一样的微笑，但是却感觉由希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孩子，到底哪里变了？是这一身大红的衣服？由希从来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娇艳的红衬着由希白细的脸，真是好看，好看得让人动容。不论是拜天地，拜高堂，对拜……曲书燚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由希，在他的心里仿佛由希这一身礼服就是为了他而穿的，这是他们的婚礼。不错，这的确是他们的婚礼，只是是他们分别的婚礼，新娘都有着另外的人，他们都是新郎，这就是永远不能改变的定理吗？成亲是为了什么？结合是为了什么？喜欢又是什么？爱又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