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回答?”越华终于将目光对准了崇峣。
崇峣睁开眼,恰巧与其相对,他笑得温柔,伸手撩起越华的一缕发丝放在嘴边亲吻。
“我不是有了第一夫人吗?”
他轻佻的语气与认真的眼神形成反差,令人分不清真假,可是越华的心弦却被这番话拨动了。
凝视着崇峣,片刻后他缓缓垂下头,嘴唇贴着崇峣的胸口低喃了几句,然后不再作声。
崇峣听不清他说的话,不由轻笑着摇摇头,亲吻了他的额头,两人一起入眠。
“不久之后,我们都会后悔的……”
离情蛊间隔发作的最后一次时间还有五日,越华与崇峣都心知肚明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不然情蛊
一事必将暴露。
可要上冥山之巅只有一条路可走,若党而皇之地走上去,轩辕庄的那群家伙绝对不是好应付的主。
这天,正好皇甫唯要离开小镇办些私事,说是几日后再回来,趁他不在的空隙,崇峣与越华商量了
起来,并决定立刻动手。
“如今只有易容和轻功并用了。”崇峣拿出地图分析,“虽然隐瞒不了多久,可是足够我去盗‘冰
延’了。”
“但你不知道冰延所在,寻找还要花费些功夫,若被发现了怎么办?”越华理智地问。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越华沉默片刻道:“不如我……”
“你去还不如我去呢!”一下否决他的提议,崇峣摇头道。
思量再三,越华终于同意了他的做法,“好,不过你要带我一起上山,我给你做掩护,不过你必须
答应我,只偷药、不伤人!”
“我本来就没打算伤人。”崇峣灿烂一笑。
越华莫名地心悸,此时谁也不曾想到,他们自己的决定正将他们逐步带入另一个陷阱。
崇峣记得见过江湖中轩辕庄人的打扮,大都是一袭白衣裳,换了妆容也没人认得出他们俩。
两人走在上山的路上,几乎是不停脚步,轩辕庄的人本来就行事诡异神秘,路上竟然没有半个人影
,他们很顺利地到达了庄外,这里别有洞天,风景旖旎,与其说是一个组织的大本营,还不如说是
一处优越的休闲别庄。
“这邪帝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人!”留下这句评价,崇峣笑着由侧墙翻入了庄内。
越华紧随其后,可他却没有那么乐观,过于安静的山庄令他恐惧,似乎里面有什么正等待着他们。
潜入山庄的院子里,崇峣也感到了不对劲,他拉住越华悄声道:“华,邪帝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到
时出事了……记得先走!”
越华没有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
两人进入了山庄里的一间屋子,原以为屋里漆黑一片,无人居住,谁知两人在进入后突然传来一阵
熟悉的女声。
“是谁?”
“……!”越华一惊,转头望去。
女子适时打开了窗户,让光源透入,天生丽质、秀而不媚的脸庞与那冰冷的神情使人过目不忘,连
崇峣见了都有些动容。
越华艰难地开口唤道:“玄……情?”
“咦?”她便是越华的未婚妻?
崇峣心中顿感不妙,她为何会在轩辕庄出现?而越华他又……
“华哥哥?”玄情也是有些意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没时间多说了。”崇峣不好的预感越发增强,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带越华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看了一眼玄情,这个人是越华心爱的女子,应该不会伤害他才对,于是便对玄情道:“情姑娘,
你可知轩辕庄有一味珍贵的药材,名唤‘冰延’?”
玄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却反问越华:“华哥哥,你要那药材?”
越华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玄情点头:“我明白了,你们随我来。”说着,就带他们走出了屋子。
庄内已久安静,仿佛没人似的,三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穿过院子和前厅,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石屋
前。
一路上,崇峣都小心提防着周围,还不时看向走在前头的女子,心中疑窦丛生。
这个女子到底是何人?对山庄如此熟悉,更无人惊扰她?她与邪帝是……
“就在这里面。”说罢,她打开门。
石屋里没有其它摆设,只有一个高大的药架,由九九八十一个药格组成,玄情带他们进来,然后指
向了横七竖三的那个药格。
“冰延就在那里。”
崇峣怀疑地看着这个女子,久久不肯动手取药。
玄情也注意到他的异样,于是说道:“怎么?你怀疑?”
崇峣没有回答,越华却看不下去两人的冷战,率先说:“我去拿,崇峣你等着。”
说着他就打开了药格,里面果然放着一株罕见的草药。
“接着。”将草药扔给崇峣,让他鉴别真伪。
崇峣看着这株白色似冰霜的草药,然后放置鼻尖嗅了嗅,再捻了捻那单薄的叶片,终于确认道:“
是冰延没错,唔……”
话说着,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随后而致的便是呼吸困难,抬头再看那边的越华,他似乎也有相同
的症状,可旁边的玄情却……
“你……”话还没玩,他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在丧失知觉的最后瞬间,他看见的是女子嘴角那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26
“臭小子,吃药了!”
“呸,死老太婆,你休想我再替你试药。”
“呵,这可由不得你,统统给我吃下去。”
“唔……你!”
“你什么你?真正的毒你还没试过呢!”
“死老太婆,等我长大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砍死你。”
“好呀,我等着。”
“呕……”
“哎哎……区区断肠草就让你这样,那将来遇到更毒的,岂不是真要死在那上面。”
“你胡……呃……”
“我可没有胡说,等将来你就会明白,最毒的并非毒药,而是……人心!”
……
“娘……?”
好久没有做梦了,也好久没有听见这个令人熟悉的声音了……
崇峣艰难地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双眼,眼前迎接他的已经不是之前的情景,而是另一个地方。
这里幽静黑暗,硕大的房间被婴儿手臂般粗的铁栏分成两个空间,铁栏一边靠近大门的地方摆放着
各式刑具,而崇峣待着的另一边只有一张石床和一些干草而已。
“刑房……!”崇峣惊觉地坐了起来,“越华!?”
紧张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越华的踪影,崇峣焦急地皱起了眉头。
望向栏杆外打开的窗户,正是日落时分,外界还传进余夏的阵阵热风,算起时辰他们应该还没有离
开轩辕庄才是。
回忆之前遇到的事情,崇峣几乎肯定他们上当了,不是玄情欺骗了他们,那便是越华认错了人!
“可恶!”他太大意了。
邪帝在江湖中的名号如此响亮,他不该如此急于求成的,但是若不选此时来盗,越华的婚期……
“真是畜牲!”
这下功亏一篑,连越华都可能身陷危机中,这邪帝究竟搞什么鬼!?
就在他气无处发时,门被打开了,一个半边脸被面具覆盖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全身白装,气宇不凡
,隐约带着些冷漠,虽看不清年纪,可从他的双手来看应该还很年轻。
他走到铁栏前站定,看着另一边的崇峣也不多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何来轩辕庄偷冰延?”
“你是……邪帝无月?”崇峣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
没有回答他的提问,无月重复问道:“目的为何?”
他的身上没有杀气,也没有戾气,平稳简单的音调让人觉得挺舒服,似乎不是来者不善啊……
崇峣打量着无月,无月也不避不躲任其观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老有
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认准他没有敌意,崇峣一下就坐到了地上,盘起双腿开口道:“要我说也行,你先告诉我,华怎么
样了?”
“他很好,是我们手里的人质。”无月毫不含糊地回答他。
人家这么爽快,崇峣当然也不好闹别扭,直接回道:“我和华中了蛊,要你这冰延解蛊。”
“什么蛊?”
“……情蛊。”
无月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沉默了几许又道:“你那位同伴似乎有中意之人……”
“所以才要解啊!”崇峣没好气地皱眉道。
“……你真好心。”无月似笑非笑道,“你们相识不过半年,你就愿意为他甘冒如此风险,来我轩
辕庄偷物。”
“我们是朋友!”崇峣声明,“他有事我当然该帮。”
“哦?朋友?”无月的语气里含上了约约讶意,“情蛊促成你们成了‘朋友’?”
被他这番淡淡的逼问给惹急了的崇峣不顾自己身处的状况,直直便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无月不急,瞥了他一眼才道:“我以为你是喜欢上你那‘朋友’了。”
原以为他闻言后会强烈反驳,谁料,这番刺激的话非但没有惹怒崇峣,反而使他愣住了。
我喜欢他?
崇峣喜欢越华?
不可能,这不可能!
崇峣被这话震撼到无法响应,难以置信地盯着地面,口中不停低喃着什么。
眼见目的达成,无月也不多留,留下了话道:“你们没伤我庄一人,我也不多加追究,只要你们以
后承诺不再上轩辕庄,我便放你们离开。”
然后就留下他一人,给他好好考虑的时间。
离开刑房,没走多久,无月便看见倚着墙面等着他的男子。
“哟,搞定了?”霁惺唯笑容灿烂地打着招呼。
无月点头算是回答。
“那就好。”他离开墙面,走到无月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没有抱过了,让我抱抱
。”
“你先斩后奏。”无月没有拒绝,叹了口气道。
“不要这么冷淡嘛!”霁惺唯不满地将全身重力压在了无月身上,“少年老成不是好事。”
无奈又是一阵叹息,无月岔开话题问道:“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被问到的霁惺唯微微一笑:“没什么,锦上添花而已。”
“……”
“怎么不说了?”
“我觉得有可能是火上加油或者雪上加霜。”
27
位于轩辕庄西苑的寝室内,一男一女正坐在桌前,桌上放置着茶道所用的器皿,女子纤纤玉手将茶
壶中的茶水缓缓倒入杯中,最后送至男子面前。
“华哥哥,请用。”
越华点头致谢,端起玄情为他特意准备的茗品,却久久不下饮,若有所思地望着杯中水,也不知在
思索些什么。
玄情瞥他一眼,后为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轻啜一口后淡淡地问:“华哥哥是在担心他吗?”
“……!”越华持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震,而后掩饰似的喝了一口说,“不,没有。”
也不知玄情有没有相信,只见她放下手中杯,然后转身走至窗边,打开窗,顿时传来一阵阵鸟语花
香。
“父皇要我们快些举行婚礼。”她用冷漠的声音道,也不顾越华有没有在听,“不久小滢也要出嫁
了,希望这场婚礼能给皇家添点喜气。”
“嗯……”越华心不在焉地盯着水杯。
“至于他……父皇说是要看华哥哥的意思,是杀了他,还是……”
“不要!”她话还没完,越华在听见“杀”字的同时喊道。
“华哥哥?”玄情不解地望着他。
越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辩解道:“还是留着他比较好……”
看了一眼他那复杂的神情,玄情也点头回答:“的确,他是华哥哥选的替身,生死该有华哥哥定才
是。”
没有肯定地回答这话,越华别过头道:“我累了,情儿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
“好。”也没有多说什么,玄情离开了屋子,将这里留给越华独处。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响,越华不由地叹了口气,疲倦地躺倒在床榻上,一只手搁在额头上,闭目深思
。
当他在这个房间里醒来。第一眼见到玄情和霁惺唯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轩辕庄是用来
吸引崇峣入网的诱饵。
近年来,皇家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急需要喜事来冲破这样的局面,而随着绝情教教主的失踪,他与
玄情的婚礼成了最好的冲喜,这也是霁惺唯此次赶来的原因。
但他没有想到,时机来得居然如此不巧,他与崇峣的情蛊未解,再过几日便是最后发作的期限,若
此时不解,那日后则需夜夜……这叫他如何又能成亲!?
而且,另一个原因……
“崇峣……”默默念道的名字已经不再是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这个是不是所有男子皆有的劣根性呢?
曾经拼命想要得到的女子已经近在咫尺,可对她的欲望已然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识仅仅半年
的男子。
“真是太糟了……”
明明已经决定,明明已经选择了,可是事到如今,最放不下的居然还是自己,而且最可笑的是,那
个让自己动心的还是个对自己毫无感觉的混蛋!
这也是最不能让越华释怀的。
越华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渴望的东西就要属于他,不然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然而感情的事却完全不能以这个套路进行,喜欢就是喜欢,若是对方不钟情于你,你也下不了手去
毁了他。
“真是太可恨了!”
……
“我以为你是喜欢上你那‘朋友’了。”
无月的话一直回荡在崇峣耳边,惹得他心烦气躁,站也不是躺也不是。
依靠着铁栏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折扇,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思考一切。
喜欢?什么是喜欢?他从来不知道。
从小自认没有双亲的疼爱与宠溺,而每当看着周围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与喜欢,却处处充满了背叛与
谎言,他对感情愕然了、畏惧了、止步了。
“我不需要爱,也不愿承担喜欢!”这是他曾经对自己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