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你们想在学校干什么!那个人有危险!你们想看着他死么?!”
“我的小美人,你的个性还挺烈的嘛。这种时候还担心别人?放心,那小子就是食物而已,已经习惯了,死不了的。倒是你,竟然敢对我们动手,好好陪我们来赔罪吧!”
衣服被蛮力撕开的瞬间我闭紧了眼睛。
没有预料之中的可怕事情发生。倒是压住我身体的手猛地抽了回去。我睁开眼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两张恐惧到变形的脸。他们看到了什么?我身上难道有地狱的恶鬼不成。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两个男生像败家之犬一样奔了出去。
好像得救了;虽然我并不知道是那位神仙救了我,总之我一辈子会对他老人家顶礼膜拜。突然肩上一阵抽痛,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个奇怪的刻印暴露出来了。我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救人要紧,那有美国时间让我想自己的问题。
下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我一阵兴奋。心想总算有人来帮忙了。我把那个男孩子扶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人看我们一眼。
“喂,有人受伤了,谁来帮帮忙?”我用尽剩余的力气喊出来;但好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只有少数目光从我们的身上扫过,但就像看景物一样,只是无机质地扫过而已。
这些人怎么了?他们看不到我们两个人身上的狼狈样子吗?而且一滴滴的血滴在地板上,没有人惊异?这个学校的人到底有没有人性?
我一咬牙,一个人硬撑着扶着那男孩走下楼;你们这些混蛋装看不见更好,省了我浪费口舌解释理由!
该去那里?我想是保健室吧?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忘了那个微笑会让人抽筋的恐怖老师。我连他到底长什么尊容都忘了,却还记得他对我说过的话:
小心被人吃掉。
言中了。
我的身体打了个寒颤,恶心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尽管我不想再见到他;但救人要紧,我别无选择。
“……带我去那里……”男孩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快……”
“那里是哪里?”他还有意识!我一阵高兴。
“……树林的……快点……不然我真的不行了……”
没有听清树林后面有什么单词;光听到“树林”二字我就恐慌。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进入那个除了噩梦就是噩梦的地方。那一天被男生压在底下的记忆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肌肤里;在那个地方会让无法淡化的恐惧深入骨髓。
我真的……不想再去。
但我不可以丢下他不管;尽管不知道他能在那里得到什么治疗,但他这么说的话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吞了吞口水,“要去什么方向,你可以指给我吗?”
顺着他指引模糊方向我走进树林;我的腿在抖个不停。也许我真的是个没用的胆小鬼。
他的手指越来越低;但是那个方向却清晰起来——因为我嗅到了那种奇异的清香。又是那个地方么?我的腿抖动愈发剧烈,肩上的人重得像铅块。
根据墨非法则,坏事总会发生。我叹服。因为那个灰白色的建筑又出现了,合着浓浓的香气。那男孩似乎是受了这种气味的振奋,一下子就变得如同正常人一样,竟然把我丢在后面,一个人跑向那地狱之门。
我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那个被袭击的梦太真实了,我至少知道那里绝对不是可以救人的地方。我想拉住男孩告诉他危险;但他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跑得飞快,好像身上的伤已经全不要紧。
我一直追到门口;但那门就在我到来之前紧紧关闭,任我敲砸全无反应。
隔着门,我又听到了类似于咬噬的声音,和那天一样。
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鬼的门……给我打开!!有人有危险!!”
“你还真的很喜欢这里呢。”
身后响起了似曾相识的声音。我回头,但到了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飘逸的黑色短发,深蓝色的魅惑的双眸。
月痕。
06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的嘴好像不受控制。
“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奇怪吧?我早就说过这个树林只有暗夜的人可以进;而我恰好是暗夜的部长。倒是你,”月痕走到我的面前,撑起我的下巴,“为什么又到这里来了?好奇么?还是那天的感觉叫你怀念?”
那天!
我打开他的手。“你说这里是社团的地方?那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有兴趣?”
“谁会有!!有人受伤了,就在里面!他需要包扎!如果这是你们的地方就救救那个人!!”
“那又怎么样?”风痕笑得很无害,“受伤有什么关系,就是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吧?”
用那种美丽的声音,像谈论天气一样轻松的语气。我知道自己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我太蠢。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让我进去把那个人带出来,部长大人。”
“这是求人的语气吗?”他的脸色依然平静如水。
“命令!”我毫不犹豫。
“想不到你这么有骨气,和你那个没用的妈妈的确不一样;应该说十五年的普通人类生活把你惯坏了吧?竟敢对我这样。”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提到妈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发呆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腕。因为剧痛放开了他的衣领。
“看来你的确需要教育。太有骨气只会让你更悲惨。”他冷笑,“你想就那个人?那你就进去吧,看你还能不能把他认出来。”他用手轻轻一推,沉重的木门就自己打开了;靠在门上的我站立不稳,踉跄地跌进门内。
像上一次一样,这里只有香味和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皮肤莫名其妙地感到冷。
风痕在我身后打个响指。屋内的蜡烛应声而亮。
蜡烛,几百只蜡烛;这下室内的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到了人,很多人。如果那些还可以称之为人的话。
已经血肉模糊的团块堆在一起,蠕动着;还有人形的东西发了疯似的互相撕咬着,白色的骨头上沾着已经发紫发黑的粘浆。但是只有香味;甜美的香气,仿佛已经腐烂的血肉也可以发出魅人的香。
我倒在地上干呕着;我的胃里连水也没有了,刚才能吐的东西已经吐净;我只有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风痕笑着蹲在我的身边,“我们的社员吓到你了么?”
他说这是社团活动?谁能告诉我一个个好笑的笑话!
“喜欢么,这个味道?那天你可以找到这里就是因为香气吧。你就是在这种地方出生的,忘了吗?”
“……你,你到底……是谁……”
“风痕,楚风痕。”
“为什么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用尽全力扯住他的衣袖,“……救救他们……会死……”
“你很快就没有时间关心别人了。”
我的意识就那样结束在黑暗中。
“薛雨然,薛雨然!”听到我的名字被叫;但是我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有东西砸在我的头上。
“薛雨然,我的课无趣到让你想睡吗?”
睡?课?什么课?我睁开眼睛,发现所有的人都盯着我看,原来我还在教室里,而一脸怒气的老师还立在我的面前。
我做了梦吗?
“有,有人死了……在树林里……”我的自语换来了全班的哄笑。老师的脸上青筋暴露。
“你给我出去清醒一下!”
再从训导室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骂得头昏脑胀。老师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已经搞不清楚究竟哪是梦哪是现实。刚才那些只是我的妄想么,那些血腥的画面?这样想我会好受一点。
“你没事吧,最近看来怪怪的。”萧阳用手指在我眼前晃呀晃。
“我……在上课的过程中没有出去过吗?”
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你没发烧?怎么说梦话?你不是一上课就开始睡嘛,要不然怎么把武老师气成那样。”
“是这样……”看来我真的得了妄想症;大白天就在想那么血腥的事。也许我得看看心理医生。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的脸色很差啊。”
“那有,”我笑给他看,“萧阳,你不是上回让我加入暗夜么?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社团是干什么的?”
“没有什么啦。只是因为暗夜的部长是买下这个学校的财阀的少爷,所以格外受照顾,甚至有凌驾于老师和董事会的权利而已。”
“楚风痕。”
“原来你知道部长的名字。我还以为以雨然的为人一定不会关心。”
我的心口一缩。看来那个“梦”竟然有十分的真实。我开始怀疑我现在才是在做梦。我用手去掐自己的脸,很痛。
“萧阳,你确定我一直在课堂上睡觉?”
“……你确定自己没有问题么?”
我无视他奇怪的脸色,径直向外走去。
“你到底要去那里,这个样子!”
“保健室。”我想吃点镇定剂。
我忘了自己发过誓不再来的。但我自己的能力已经不足以保持我的精神处于正常状态。
本来还有些提心吊胆,进了门才发现没人。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始自己在柜子里找药。没想到这里的东西比想象中的多,找一瓶阿司匹林都不容易。我翻得头上冒出冷汗,自己也不明白在紧张什么,好像在偷东西。
一只手从我的身后伸出来,轻轻握住我的手腕。
“在老师不在的时候自己找东西,可不是乖孩子应该做的哦,雨然同学。”
保健老师!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简直像是幽灵。
“我……我只是想找点……”我回过头,想摆脱这个暧昧的姿势。
在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看清他的脸。我一直都忽略了他的眼睛其实是海蓝色;大概因为他带了眼镜。
蓝色的眼睛,黑色的长发。
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死命甩开他的手,用力过大倒把自己摔了出去。
“你……你……”
“我的脸上有那么恐怖的东西吗?”他笑着靠近。
“你……该不会姓……姓楚吧……”
“没错。我的名字楚水澜。”
完了,我完了!!听着就觉得和那两个变态兄弟有关系!!
07
“你,你,难道和那个叫风痕的人……”我的舌头和思维一起僵化。
“我是风痕的哥哥哦。”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墨菲法则太伟大了;在我身上屡屡见效。
难道是我脸上的表情太好玩?为什么他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他,他的哥哥不是那个……”我把变态压在舌头底下;因为我的手在抖。
“你在说月影?他是我的弟弟。”
原来他的名字是月影,楚月影。很美丽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可惜只有外表。
我是不是应该咬牙切齿地把他的名字记下来,然后记一辈子?不不,先想想眼前吧!他就是那两个超级变态的哥哥,一定是变态max!
“你没事吧?不舒服的话要去躺一会。至少也要从地上起来比较好,地板很凉的。”他把手伸向我。
“……”没有办法把温柔和他们一族联系到一起;所以乖乖握住了他的手而不自知。
“据说你们家是学校董事的……”我问得很小心。
“那又怎么样?”
“您有必要到这里来当保健老师的么?”
“爱好,爱好而已。”他把我扶起来,“在这里可以看到有趣的东西。”
“有趣?”天,他不是指那些恐怖的东西吧?
“很多东西。”根本就不回答我的问题,“你还和妈妈在一起吧,雨然?”
“……为什么你们兄弟三个都这么关心我的事?”
“月影也很关心么?”他笑着看我的窘样。
我咬了咬下唇,深深吸一口气:“你们是不是和我有仇?”感谢上帝我终于遇到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我一定要问个明白。这种一天到晚惊心动魄的日子再过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命活到下一次搬家。
“如果我说有,你会怎么办?”他的眼睛深沉了许多;这一双眼越来越像那个俯视我的人的眼睛。
“至少让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想被人宰了还不知道实情!”
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胸前,动作轻柔地揭开我的扣子,肩上的刻印暴露在他的眼前。
“可惜是月影先发现了你。”他的语气带着惋惜。
我的肩部传来温热滑腻的触感;他竟然在舔那玫瑰色的痕迹!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被他的外表骗了!!我早该想到的!!他既然是他们的兄弟就绝对是个变态!
现在我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许久的刻印又燃烧起来;这次的剧痛从肩部一直延伸到全身,冷汗从头顶和脊背涌出来。
“痛痛痛——”我拼命想推开他压上来的肩。
没想到,他竟然放开了我。
“真可惜,”他轻抚那要命的刻印,“你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月影一向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你大概会很惨。”
“……我才不是他的东西!!”我捂住肩膀,对他怒吼。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和我有几百代的冤仇都没有资格不把我当人看,绝对没有!
“你的妈妈果然没有对你提过楚家的事。”他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不过这样的确可以让你幸福生活几年。只可惜就要结束了。雨然,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别人好,以后不要再亲近任何一个人;不然你会后悔。”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何一个接近你的人,恐怕都会被抹杀的,从这个世界上。”
“你们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什么。”他又开始微笑。
我的心脏一阵悸动。我推开他跑出保健室,连衣服有没有穿好也没有去想。
不祥预感在骚动。
冲进教室,我看到萧阳就坐在那里,和别人聊天;没有任何异状。
大口大口喘气,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你的气色看起来更糟了?不是去了保健室吗?”
是他的声音,没错,一点也没有错。
如果我没有发现多好,如果我没有发现的话……为什么我的该死的鼻子就这样灵?即使是这么淡的——
甜香味。
好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了,雨然?”他走得更近,那香味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