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尔正在宴会厅的中央跳舞。他几乎是全裸的,只在腰上裹了一块黄色和红色相间的织锦,把最重要的部位遮了一下。修长圆润的大腿和大半的光滑柔软的臀部都露在外面。每次他做劈腿或者跃起的动作的时候,就露出紧裹在腿间的红色织锦,吸引著所有人的视线。
跳舞的人并不只他一个,有四五对,有男有女。但跟塔希尔共舞的是个褐色短发的男人。看得出塔希尔跟他共舞不是短时间的配合了。
鼓点声在骤然紧迫之後,骤然中断,塔希尔的黑发如同一簇漆黑诡异的火焰,在空中突然闪耀出妖异的光彩,然後整个人向後倒了下去,顺势抱住了与他共舞的男子,足尖绷紧盘在对方腰上高高抬起。
那是一个让人血脉贲张的交合的姿势。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著眼前的场景。瓦伦斯把酒杯举在唇边,遮住了自己发亮的眼睛。乔维安伸出手,示意塔希尔回到他身边。
"你跟别人这麽亲热,我是会吃醋的哦。"乔维安当著众人把塔希尔搂在了怀里。
塔希尔向四周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相当尴尬。除了腰上缠的织绵,塔希尔几乎是全裸的,因为跳过舞而在流著汗。他咬著下唇,低声地说:"陛下,请放开我。"
"你让我吻一下,我就放开你。"乔维安一边说,一边俯下头去吻他。塔希尔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只得乖乖地让他吻。当乔维安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去看周围的人的表情了。
"塔希尔,向我的朋友瓦伦斯敬上一杯酒吧。"乔维安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半,递在塔希尔手里。金质珐琅的硕大的酒杯,由一小格一小格细致的镶嵌画镶成。
塔希尔捧起酒杯,走到瓦伦斯面前跪下,双手把酒杯奉到他面前。他渗著细汗的蜜色肌肤在烛火下闪著珍珠和琥珀和光泽,汗珠的水光在柔和地流动。黑色卷发垂落在肩头,柔美地围著他脸颊和脖子。
"瓦伦斯,我所给你的亲王的称号,你满意吗?"
瓦伦斯双手从他手里接过酒杯,站起身说:"我感谢您的恩赐,陛下。"他仰头喝干了那杯酒,弯下腰把酒杯递回给了塔希尔。他带著微笑,对著塔希尔的耳边非常低地说:"亲爱的,你最好每天都对你的神祈祷,永远,永远不要落到我手里。"
塔希尔全身震动了一下,那个酒杯没有拿稳,从他手里滑落了下去,滚到了一边。瓦伦斯捡起那个酒杯,再次递到他手里:"这次拿稳了。再美丽的杯子,这样摔也会摔出裂痕的。那样,就不美了。"
大法官特里波利尼站了起来,说:"陛下,恕我直言,现在我们的皇室里,有太多不合规矩的地方。希望陛下能够......"
乔维安打断了他。"知道了,这些事交给你们吧。"他的目光转向瓦伦斯,"我们到外面走走,瓦伦斯?"
他突如其来的邀请让瓦伦斯有点吃惊,但还是立即站了起来。"遵命,陛下。"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吧。"乔维安说。
瓦伦斯微笑著说:"陛下,那不合适。我们的君主是神授意的,代表了神的意志。"
乔维安笑了。"瓦伦斯,这些套话你如今用到我身上来了。你恨我吗?我抢走了原本属於你的东西。"
"不。塔希尔说得没错,我们都是摘取金枝的人,无所谓对与错。"
乔维安转头望著夜空。他沈默了很久。"凯莱尔呢?"
"难道不是陛下派兵跟外族联合夹攻安纳托利亚?腹背受敌,凯莱尔才不得不赶回去。冲著这一点我佩服他,我一直置疑他会不会舍得完全可能到手的皇位而回去,但是他比我想的更拿得起放得下。"
乔维安仰起头。"我?你怎麽会认为是我?如果把他的根基之地丢掉了,就算他能坐上皇位,也决不长久。我们帝国的皇权是建立在军队的基础上说的。我们的开国大帝君士坦丁是怎麽说的?你不会忘记的。"
"我并没有指责陛下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他的作法是正确的。他不是孩子了,我们都不能再把他当孩子。"
乔维安微微苦笑。"可是,你说忘记,就能忘记吗?记忆是不能硬生生地从心底挖出来的。你还记得当年让他扮卡琳塔公主去应付东哥特皇帝的事吗?瓦伦斯......我忘不掉。我也忘不了卡珊德拉......"
29
瓦伦斯突然回过头,他看见有个人影在花丛里一晃而过。"陛下,有人找你。我先回宴会厅了。"
他走远後,塔希尔从花丛里走了出来。他并没有换衣服,还是刚才那半裸的装扮。一簇簇的玉兰花拥著他,光洁而美丽。带著令人迷醉的馨香,一瓣瓣地飘落在他身上。
"喂饱你的士兵,除此之外,什麽都不用管。是这样说的吗,乔维安?"
乔维安微笑。"是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说的另外一件事?"
"当然记得。"
"那你说给我听。"
塔希尔像宝石一样的光彩夺目的笑容下,却隐藏著火焰。他的美在这时候如同一团燃烧著的火。而平时,他像一颗珍珠,在光滑柔美的外表下隐藏著浅浅的温柔。乔维安痴迷地对著他看了很久,才回答:"不能让希腊火的配方流出国家。"
"现在希腊火是不是只有克雷达有?"
乔维安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海军强大的主要原因。"
"也是凯莱尔讨好他的原因。"
乔维安有点不快地看了他一眼。"讨好?"
塔希尔笑了笑。"至少也是降尊纡贵吧。在各军区总督里,只有安纳托利亚总督是从君士坦丁时代延袭下来的。而凯莱尔的个性是出了名的高傲,克雷达半夜上他的门居然没被赶出来,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
乔维安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扯了一根草茎咬在嘴里。"希腊火......我做梦也想的东西啊。有了这个,在战争中可以更战无不胜。克雷达怎麽会肯把这东西的配方告诉凯莱尔......?"
塔希尔在他身前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赤裸的修长的双臂搭在他膝上。"这还用问,他们之间必然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乔维安摘了一朵花,把花蕊摘出来放到塔希尔嘴里。"克雷达独统海军三个军区,再多的财富估计也不能让他动心。而他一直也相当安於这个职位,因为非常独立,可以说是不受其他军区制约,而不像葛利诺他们跟凯莱尔是连在一起的,谁出了问题都没好下场。我想不出来凯莱尔是用什麽打动他的。希腊火的配方可以说是克雷达的命根子。我也真的很想知道......"
塔希尔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像是一扇窗户被打开,突然地就能看见里面透出来的光芒。"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想著打仗,乔维安?现在应该是稳定局势的时候。你现在还在大肆组织和操练新的军队,而且赶得那麽急,难道你想在最近出征?"
"你说的话就跟我母亲一样。"乔维安站起身,"我先回宴会厅了,你如果觉得倦就先回房间吧。宴会结束我来找你。"
他在塔希尔脸上吻了一下,站起身走开了。塔希尔把头靠在那块大石头上,又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慢慢地吸吮著里面的花蜜。他的眼睛里有沈思,也有担忧,还有一份隐隐约约的失望。
床边的丝绸帐幔已经拉下,富有东方情调的香炉也已经点燃,一缕幽幽的香气浮在空中。塔希尔却还躺在长椅上发呆,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
乔维安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动,甚至没有看他。乔维安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塔希尔......我们该睡了吧?"
塔希尔看了他一眼,却好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他仍然是刚才跳舞时的装束,腰上缠著的金色织锦也已经散开,松松地搭在腰上,甚至能看到他大腿的根部。两条丰润的长腿以一种非常柔软而诱惑的姿势交搭在椅背上,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模样有多诱人。
他似乎柔软得像完全没有骨头。
乔维安忍不住伸手到他腰上的织锦下,轻轻地滑动。细嫩的皮肤触感接触到粗糙的掌心,让他兴奋得开始呼吸急促。塔希尔这才注意到他的动作,本能地往後退缩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著他。"你刚才说什麽?"
他的嘴唇那麽鲜豔,仿佛是深红的葡萄酒浸了进去。微微张开著,带著惊异和迷惑。乔维安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吻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了才放开他。"我说......我们还没有......没有......"
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塔希尔一直大睁著眼睛,眼里冰冷的神色让他的情欲在迅速地消褪。他正想把手从塔希尔的腿上收回来,塔希尔忽然发出了一声甜腻的笑,温柔地按住了他的手,然後把手覆在他手背上,在自己的腿根处滑动。
"对,我忘了。是的......我们还没有做过。是不是?好......现在来吧。"他对著乔维安媚笑起来,"是在这里,还是到床上去?"
乔维安迟疑地说:"如果你不想......"
"不,没有。我没有不想。"塔希尔迅速地笑了起来,浓腻的甜笑弥漫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他伸臂搂住了乔维安,"来,抱我到床上吧,皇帝陛下。你在称帝的第一天没有召幸任何女人而是来宠幸我,我怎麽能够拒绝呢?"
塔希尔的身体柔滑而细腻,他皮肤的触感是最上等的丝绒或者最娇嫩的花瓣都比不上的。他把自己的胸膛紧贴著乔维安胸口,用自己的乳尖在乔维安胸前轻轻蹭磨著。这种摩擦的快感是致命的,乔维安再也不能多想了,一把把他抱起来扔上了床。
那块金色的织锦落在了地上,塔希尔赤裸的身体就袒露在他眼前。
乔维安再没有迟疑地压下了这具美豔而诱惑的肉体。他想这个身体已经想得太久,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他开始。
塔希尔的诱惑,充满了情欲的味道。哪怕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能给人强烈的刺激。
"我从没想过......人的身体能美妙到这种地步。"乔维安喘著气在他耳边说,塔希尔突然地绞紧了双腿,乔维安浑身也跟著绷紧了。
"是吗......"塔希尔吃吃地笑,夹杂著喘息和呻吟。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扭动,如同一条柔软的蛇,或者是一条锦锻的带子。"你也是我遇到过的......体力最好的男人。你很能让人......满足......"
醒来的时候,乔维安看到塔希尔依偎在他胸前,眉头却微微蹙起,睡得并不够安稳。他吻了一下塔希尔的耳垂,塔希尔立刻醒了过来。看到他,迅速地堆上了笑容。
"昨天晚上......怎麽样?"乔维安咬著他的耳朵说,塔希尔的笑容立即变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回答说:"很好。"
乔维安拧了一把他的脸,站起身穿衣服。塔希尔也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替他整理。乔维安第一次被他这麽服侍,虽然想叫他不必帮忙,但感觉到那双温柔而细致的手在自己身上忙碌,舒服和满足的感觉却让他没有说出口。
"我走了,晚上回来找你。"
乔维安说著,一伸手把他拉起来。塔希尔微笑著垂下头,他这个动作非常迷人,羞涩而妩媚。忽然,他叫住了乔维安。"你的母亲......她也会留在这里?"
乔维安耸耸肩。"她一心要留在皇宫里。虽然我想送她回去......"
"你的母亲也许讨厌我。"塔希尔朝他靠近了一些,"乔维安,保护我。我不想被毒蛇咬死。"
"你真是对谁都了解。甚至是我那一直远在外地的母亲。"乔维安说:"放心吧,我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的。"
30
他直接去找了海伦娜。对他母亲的手段他很清楚,塔希尔是正确的,海伦娜什麽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她一直希望儿子娶一位公主或者身份高贵的女子以巩固地位,而绝不会希望他迷恋娼妓出身的塔希尔。
海伦娜的房间光线很暗。四周都是青铜和大理石的雕像,她来君士坦丁堡的时候甚至带来了自己信奉的希腊神祗的塑像。
有些细长盘绕著的东西在地上缓慢地蠕动,因为暗淡的光线而看不沫楚。乔维安瞟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海伦娜的房间里一直养著很多蛇。乔维安自有记忆开始,她的手上,腰上,甚至脖子上,都常常会盘绕著一条或者几条蛇。
海伦娜正坐在镀金的妆台前,用一面镜子看著自己的脸。她没有回头,在镜子里她同样看得到儿子的面孔和表情。
"你知道吗,乔维安,刚才瓦伦斯来找过我。"
"找你,母亲?"
海伦娜转过身,她暗绿色的眼珠在黯淡的光线下像猫一样发著光。"他希望我帮他提亲。他想娶苏琳......查丁尼的女儿。"
乔维安皱了一下眉。"几年前,他妻子难产而死後,他一直没有再娶的想法。现在突然......?"
"那女孩体弱多病,乔维安。不是一般的体弱多病,即使她嫁给了瓦伦斯,他们也只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乔维安?瓦伦斯的心思那麽明显,明显到甚至是光明正大的地步了。我亲爱的乔维安,你难道真的打算放过他?他非常危险,你明白吗?"
乔维安说:"他已经不再是执政官,亲王的名号只是一个空衔而已。母亲,你用不著再为此操心了。"
"你想说,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需要我的忠告了,是吗,乔维安?"海伦娜站起了身,走到他面前,在手放在他肩头上。一条白色的蛇,缠在她褐色的手臂上。"我已经没办法让你听我的话了,乔维安。你应该再狠心一点,那才能坐稳你的皇位。"
乔维安笑了一下。"母亲,女人真是最狠心的。"
"那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甚至是为了你心爱的那个塔希尔。"
乔维安正视著她。海伦娜眼睛里的神色,就像吐著红信的蛇一样危险。"不要伤害塔希尔,否则......即使你是我的母亲,我也不会原谅你。"
海伦娜把那条白色的蛇,放回了陶罐里。她的声音,带著一丝少有的无奈。"你的心软,乔维安,有一天,会害死你,也害死我。"
春天又来了。虽然只是初春,虽然结冰的河水只是在开始解冻。但春毕竟还是来了。塔希尔望著树上发出的新芽,他看得太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瓦伦斯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瓦伦斯身旁站著一个少女。那个少女长得不算太美,但清秀柔弱的模样是相当动人的。瓦伦斯微笑著说:"塔希尔,这位是我的新婚妻子,苏琳。查丁尼的独生女儿。"
苏琳脸上顿时红晕遍布,躲进了瓦伦斯的怀里。塔希尔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但仍保持著一贯的从容和优雅,朝他们微微行了一礼,就走开了。苏琳把头从瓦伦斯怀里探出来,悄悄地问:"他是谁?我从来没见过这麽美的人。"
瓦伦斯在回答之前停顿了一下。"连你也这麽说?是的,他是很美。不过,却没有心。"
走进接见厅的时候,苏琳又很快地垂下了眼睑。乔维安怀里搂著个黑衣的美人坐在那里,正是刚才在花园里跟他们说话的那个人。塔希尔在乔维安怀里放肆地笑,甚至搂著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唇,眉梢眼角都是快要溢出来的媚惑,像是一汪蜜水要把人醉死。
瓦伦斯咳嗽了一声。"陛下,这是我的妻子,苏琳。我想,我除了带她去见过您的母亲之外,也应该带她来拜见您。"
乔维安坐正了,打量著眼前的少女。羞涩的黑眼睛,长长的黑色卷发,白净的肌肤,容貌秀丽而端庄。查丁尼一向非常疼爱这个女儿,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一向深居简出,乔维安又长年在外,从来没有见到过。"恭喜你,瓦伦斯。你为什麽这麽仓促,甚至连举行婚礼的时候也没有通知我?晚上我会把我的贺礼送到你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