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是永无止境的噩梦与伤害,从此他们将永世不得翻身。
每当某国新任驻外大臣的抵达,希萨的诸多权贵豪门,皆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管是迫、是
拐、还是抢……总之,一直到目标承受不住宣布投降,才算结束。
这类你追,我也追,追得他们无处可逃的爱情游戏,他们已经玩了近五十年,不但没有玩腻,反而
随着时间流失,激发了他们更多的兴趣,甚至越玩越兴致高昂,越玩越欲罢不能,越玩越没完没了
……
虽说他们在游戏开始前,会很大度的允许猎物拥有自由选择权,可若是在三个月后谁也没有成功,
那么拼的就是追求者各自背后的权势,直到最后的胜利者脱颖而出。其他人是选择旁观看热闹,还
是另择目标皆各自随意了。而胜利者是选择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是干脆连拐带抢抓回府,也
随其只有选择。
这也就是为何各国驻希萨大臣,少则三个月多则三五年就会更换的原因,至于其中失踪得莫名其妙
,大多是被逼得无可奈何,选择自愿投降,而死五葬身之地,基本上是死活不同意最终被硬拐走的
。
一直以来苏基肭每任驻希萨大臣,从外貌到内涵在诸国当中都堪称上佳,本来听说苏基肭新任驻外
大臣抵达都城,大家都还兴奋异常,可当他们见到本人,众人不禁晕倒一片。
这倒也并不说来人容貌如何丑陋不堪,难以入目,而实际上新到的两位一正一副驻希萨大臣及其辅
佐官,五官端庄,容貌俊秀,举止也称得上得宜,看惯了赤发碧眼的纯血统苏基肭人,见到两位金
发蓝眸,褐发绿瞳的混血儿,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可当两人一开口,顿时倒尽了所有在场人的胃口。只听两人是张口生意经,闭口还是生意经,完全
是一副投机商人的姿态,还是那种面对上位者所特有的卑微口吻,以及猥琐的神态。
崇武的希萨人能够欣赏文人的志气与才能,但也与其他国一样重仕轻商,虽然他们离不开商人为他
们创造的舒服环境,以及提供各种奢华享受,但他们还是鄙夷惟利是图的商人,唾弃他们的重利轻
别离,更耻于与他们为伍。
二十多年以来,苏基肭派来的驻希萨大臣,各个皆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青年才子,让他们一时
之间遗忘了苏基肭本身就是一个著名的商之都,最盛产的自然也就是——奸诈狡猾的商人。
第二章
时值黄昏,晚霞层染,落日灿烂的余晖挥洒着点点金粉,将希萨首都——汉克斯城整个笼罩在薄薄
的金纱帐之中,将巍峨高耸的都城装点得更加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希萨最高统治者——伊索尔特•乌勒德纳七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端坐御书房,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
奏折,与流川不息的臣子们讨论政务,也没有放松一天的疲惫,回后宫享受美酒佳肴,醉卧美人膝
,细品美人香,反而纵马向位于城外远郊雅布洛山飞驰而去。
雅布洛山,占地甚广,层密叠翠,群峰壁立,溪流纵横,多飞瀑,溪涧,亦有深潭、平湖,景貌百
态千姿,峰顶云遮雾绕,景致秀丽,气候宜人,据说此山是开国帝与后第一次邂逅的地方,被后人
誉为「圣山」,以及「订情山」。希萨国内的有情人会在雅布洛相约,幽会,订情、甚至偷情……
向雅布洛山方向急行的伊索尔特,当然不是溜出宫跟情人约会的,先不要说他没有那么浪漫的情趣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及地位,无数俊男美女皆如赴火的飞蛾自愿送上门,甚至就算单凭他俊美若天
神的外貌,也同样会让无数仰慕他的人,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脚下。
他其实是出来散心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比较郁闷,庙堂上朝臣争执不断,后宫内嫔妃大喝无名
飞醋,闹得他不胜其烦,日夜寝食不得安宁。
庙堂上,朝臣们在争论是接受博尔特正统皇室的联姻,还是与某位诸侯结盟推翻博尔特皇室,再收
取应得的报酬?到底暗中支援哪位皇子谋取泰什尔王位?
后宫中,嫔妃们满腹醋意的等待着,即将抵达的博尔特长公主,泰什尔十四、十七公主,泰什尔各
诸侯的郡主,泰什尔各位皇子的公主,权臣豪门的千金,以及多位经过精挑细选,容貌俊秀,举止
斯文的郡爷、公子,少年,甚至泰什尔那方面还送来了一位争位失败的皇子,阵容可谓超级豪华。
其实伊索尔特的情欲需求很淡,淡得近乎冷漠,他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日常政务上,官员的任免,
领土的扩张与安抚,赋税的减免,农耕业的收成,矿产业的开采,天灾造成的损耗等等,这些仿佛
永无止境的事务,基本上耗尽了他大半的精力。
当然他依然是健康且旺盛的成年男子,若说完全没有情欲的要求,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后宫如
云的俊男美女,对他而言除了发泄外,再没有其他用途,他对他们容貌及性情的记忆模糊得近乎一
片空白,甚至连他已逝的元配正宫,都未曾在他记忆中留下一丝痕迹。
因此,后宫中无论再增添多少人口,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也就是多了些人吃饭穿衣,每个月多派
发些俸银罢了。
他对后宫的争风不感兴趣,只是比较重视的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将会为希萨带来多少利
益,以及有多少可利用的价值。说他冷酷也好,说他薄幸也罢,众所周知皇室的婚姻,就是这么现
实,只讲情欲没有爱情,只有利益不讲情义。
伊索尔特抵达了雅布洛山的范围,将马扔在山脚,沿着隐没在郁郁苍苍树林深处蜿蜒曲折的小径缓
步而行。
迎着徐徐的晚风,伊索尔特在古树参天,茂密苍翠的树林间漫步,神态颇为悠然。沙沙作响的树叶
就仿佛彼此相依窃窃私语的有情人,夜莺婉转悦耳的啼鸣,夹杂在其中若隐若现,此起彼伏。
微凉的轻风宛如顽皮的精灵在树林将来回穿梭,阵阵的泥土清香从山林里扑鼻而至,让心情略微浮
躁的他,也不由为之一振,顿感神清气爽,所有不快皆随风散去。
这时,一道悠扬动听的笛声,加入大自然诗情画意的协奏曲当中,幽幽的笛声,穿透婆娑的枝叶,
在葱郁的树林间悠然回荡。
宛如天籁的笛音,时而清朗,时而缠绵,忽而空灵飘渺,忽而婉转悱恻,一会儿似在云端回旋,一
会儿又似流水潺潺,端是清越动人,悠扬悦耳。
伊索尔特从没听过这般哀婉低回的乐曲,甚至都搞不明白能够发出这种委婉清幽曲调的乐器是什么
?他还是被如此缠绵悱恻的笛声所吸引,身不由己地随着在林间飘荡飞舞的音符,向森林深处走去
……
边侧耳倾听若隐若现,飘飘若仙乐的笛音,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有些泥泞土地在森林间穿梭,远
远地听到瀑布的轰鸣声,以及迎面扑来丝丝点点潮湿的水气。
伊索尔特终于走出茂密的森林,眼前霍然一亮,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耸立在白米外,如银练般的百
丈瀑布高悬其上,似奔腾骏马倾斜而下。
瀑布下方有一座直径大约八九丈宽的圆形深潭,潭中有块椭圆形的大青石。
一名青衣男子手握横笛站在青石上,正闭目吹奏着悠扬悦耳的笛音,动人的曲调,美妙的音符随着
落入深潭的水珠跳跃飞舞,男子挺拔修长的身资,似松柏山岳,一头狂野浓密的黑褐色长卷发随风
顽皮的飞扬,衣袍在风中猎猎飘舞,夕阳的余晖为男子镀一层灿烂的光晕,让他翩翩出尘恍若天神
降世。
「乐之神……狄奥尼斯……」喃喃自语的伊索尔特,痴痴的凝视着迎风而立在青石之上,玉立长身
的青衣男子。
只见他临风而立,衣袂飘飘若仙,翩然欲飞。从上而落注入深潭的瀑布,四溅的点点水珠,洒落他
一头一身,在柔和的落日照耀下反射着绚丽的七彩光芒。弥漫了整个碧绿水面的蒸腾雾气,也爱恋
地缠上他的衣角,绕上他的发丝,使他显得有些模糊,朦朦胧胧,似幻似真,就仿佛随时随地都有
可能突然消失似的。
低头揉了揉双眸,伊索尔特想再重新确定一下自己所见的景象,抬头望去却猛然发现青石上已是人
影渺渺,那位翩若飞鸿,飘飘欲仙的青年旦夕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刚刚听见是不
是幻想?
「陛下、陛下……」就在伊索尔特举步准备走过去探个究竟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与
欢呼声。
「……」微擎眉毛,伊索尔特冷冷的睇视着,总也甩不掉的尾巴,皇宫禁卫队长——斯利姆。
「陛下……」被伊索尔特瞅得头皮发麻的斯利姆,单膝着地恭敬的说。「启禀陛下,博尔特长公主
的鸾驾,已经抵达都城,王弟殿下请陛下回宫。」
「唔!」伊索尔特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回身失神地望者那块空无一人的大青石,满腹疑惑的他,最
终还是失望的转身离去。
「……」斯利姆困惑的偷偷扫了眼空荡荡的潭面,满头雾水的紧随伊索尔特转身后钻进树林。
「咳咳……咳咳……」就在两人离去没多久,一个浑身湿淋淋的身影挣扎得从水里爬了上来。「有
没有搞错……那块石头怎么会那么滑啊?差点淹死我……」
「咯咯咯……」爬上岸来人双手环胸,上牙打下牙,边哆哆嗦嗦的打着喷嚏边含含糊糊的嘟囔着。
「呜呜……好冷,好冷……哈秋……真是好倒霉,快要冻死我了……还是赶快回去吧……否则会感
冒的……」
将雪玉笛斜插在腰上,撩起长袍下摆用力拧了拧,一手拎起同样湿漉漉的软靴,一手提着衣襟,赤
足踏上石阶,沿着曲折蜿蜒的青石阶快步往回走,他沐浴在暮光中的倒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哈……哈楸……」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头,病恹恹的轩辕御磐半卧在躺椅上。
「我的形象啊——」麦狄斯坐在他对面,趴在桌上痛不欲生的哀叫道。
「咳咳……形象重要,还是尊严重要?」轩辕御磐抓起一旁的丝帕擦了擦快要过河的鼻涕,有气无
力的问。
「呃!」抬头瞅着轩辕御磐,左右思量的麦狄斯迟疑地说。「好像都重要。」
「……算了,我还是换个方式问。」白了麦狄斯一眼,轩辕御磐无奈的说。「你是想平平安安的度
过十年任期,快快活活的回苏基肭逍遥度过美好的后半生呢?还是准备向你的前几任看齐?」
「当然是前者。」麦狄斯毫不犹豫的答道。
以前他对此或许还一无所知,以为前几任皆惨遭不测英勇殉职了呢!可后来他才知道,他之前的几
任哪里有遭遇危险,各个活蹦乱跳健康得不得了,只不过一个个差不多全都被希萨各权贵给拐去当
小妾了。
小妾?!他们可都是男的耶!
这是什么世道啊?!
连男人都不安全了。
以前就听说希萨风俗很奇怪,苏基肭众多商家如非必要是不会派遣相貌端庄的男子踏入希萨境内,
曾经他还有些费解,为什么大总管每次都派遣丑得歪瓜劣枣的阿缇去希萨接洽生意,原来是怕他那
群精干的手下,会从此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咳咳……很好,你就继续努力破坏自己的形象,让他们不愿正眼看你,咳咳……让他们视你为噩
梦,让他们彻底得将你遗忘。」轩辕御磐捂则嘴,不断的轻咳,有气无力的说。
「还要继续破坏下去?!那我还能有什么形象可言啊?」发出一声乖叫,随后颓废的把头埋在手臂
间,麦狄斯闷闷地嘟囔道。
「只要能够平安无事回苏基肭,还需要什么形象啊?再说……」略微顿了顿,抬手端起至于一旁小
桌子上的茶水,润了润他干痒的喉咙,太阳穴两侧阵阵抽痛,让轩辕御磐不禁轻锁眉头。「你又有
什么形象可言?酒、色、财、赌,男人那点劣根性,你是一样也不缺,甚至将其一再发扬光大。」
「……」什么叫我将其发扬光大,最肆无忌惮的是你,好不好?一脸鄙夷的麦狄斯,斜睨着轩辕御
磐久久无语。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放下茶杯,停止蹂躏自己红肿的鼻子,轩辕御磐
双眼微眯,饱含威胁地冷冷瞥了麦狄斯一眼,漫不经心的问。
「……不,您说的没错!」两人从认识,轩辕御磐就是麦狄斯的上司,经过多年余威的沉淀,让他
本能的形成某种条件反射,本来还气鼓鼓欲反驳的麦狄斯,在轩辕御磐淡淡的质问,冷冷眼神的威
胁下,刚刚的壮志豪情迅速萎缩,垂头丧气自认倒霉。
「恩!很好,就要这样继续保持。」优雅地再度端起的茶杯凑到鼻下,闭目轻嗅着淡淡的茶香,神
色悠然的轩辕御磐,慢条斯理的道。
「……」瞅着一脸陶醉的轩辕御磐,麦狄斯真搞不明白,苦涩的茶一点都不好喝,还贵得堪比黄金
,还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各式各样的茶具,真是的,喝杯茶都快要烦死人了。若是有那笔钱,还
不如弄两瓶波尔利纳的葡萄酒,让他也好好解解馋。
「哈啾……」偏头打了喷嚏,放下茶杯,轩辕御磐又拽出一条干净的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以及
泛滥的鼻涕。
「昨天又没有下雨,天气又不怎么冷,你怎么会着凉呢?」麦狄斯瞅着红鼻子、红眼睛,就好像只
兔子似的轩辕御磐,好奇的问。
「倒霉,昨天不小心掉进碧水潭,差点没淹死。」轩辕御磐一脸晦气的抱怨道。
「怎么会啊?我记得你水性不错啊?怎么会被淹到?」麦狄斯有些惊讶的问。
「呃!在石头上吹笛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轩辕御磐有些尴尬的说。
「……」哈!让你没事,去哪里耍帅。活该!闻此言,麦狄斯暗自窃笑不已。
「哈啾……哈啾……」轩辕御磐阿嚏涟涟,鼻涕眼泪一起流,喉咙干痒,浑身发冷,神色甚是萎靡
。
「呵呵!我还真从来没见过,你这般狼狈的模样。」幸灾乐祸的麦狄斯,凉凉的嘲笑道。
轩辕御磐的身体历来健康,常年活动的地狱又大多属于冬暖夏凉的海洋性气候,跟四季分明的家乡
相比,除了有时候热得有些让他受不了外,冬天那点温度,对他实在算不了什么,因此他鲜有生病
的时候,平日里最大的嗜好就是看别人的笑话,不过现在看来,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该他
遭点罪了。
「你……哈……哈啾……你就幸灾乐祸吧!」无精打采的轩辕御磐,斜睨了麦狄斯一眼,软绵绵的
抱怨道。
「哈哈!从来都是你看我们笑话,你这副模样实在是太罕见了,哈哈……真是太爽了,我一定要写
信告诉大家……」越想越忍俊不住的麦狄斯,笑的直打跌,眼泪顿时狂飙出来,身体也笑得直发软
。
「……」并不理会趴在桌上狂笑不已的麦狄斯,轩辕御磬将用过的丝帕丢在地上,再度端起茶杯轻
轻吹了吹,悠然继续品茗。
轩辕御磬的一言不发,反而让麦狄斯越笑越感到毛骨悚然、胆战心惊,早就知道小肚鸡肠的轩辕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