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不合作——诚心
诚心  发于:2010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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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擅长交际,若他要取悦一个人,绝对手到擒来,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稳重塌实,让交往的人从来不觉得他轻浮,只觉得他靠得住,值得信任。

是我自己没有眼光,流连花丛数年,又与他交往大半年,居然没有识得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真面目。
单是公司内外的关系和信息网,我就远不如他,又加上能力手腕奇佳,又从不怕吃苦,脚踏实地,所以我斗不过他。
我没有办法像他那样,没有一刻不在工作,我时常需要放松。
当然现在我也知道,我对自己放得太松,有时候近似于放纵。
对此,如果再有机会,我一定会重新来过。
公司的事情,是我的错,虽然他使尽了手段阴谋,对我,对公司无所不用其极,但总归是我自己能力不足,又轻信于人。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我认了。
但他不该那样对我。
奶奶不知道她一直最欣赏的这个商界后辈,对她的公司、她的孙子最终做了些什么事。
我不想她知道。
以奶奶的脾气,如果醒来,一定会为了维护我出尽全力,我不想她一醒来就面临那样一个景况:她几十年的心血,付诸流水。
如果奶奶在我被他关起来前醒来,必会为了我辛苦奔忙,如果在我被他关起来后,则会为了我伤心动气。
作孽的只是我而已,老人何辜。
奶奶应该永远是那个雍容华贵、叱咤风云的老夫人,这个男人太过可怕,奶奶未必能够赢他,我不想让她晚年还因为自己不懂事的孙子,晚景凄凉。

幸好她没有醒来,没有看到后来的事。
幸好她能安然睡去,长睡不醒,没有遭受任何苦痛。
我遭受的苦痛,则是我应得的,也是值得的。
我或许还该庆幸他在我失去利用价值之后,还肯将我关起来,还肯要我,还肯为了要我的种种"配合"满足我的一些条件,--或者换个说法,以一些条件来威胁我,要我就范。

从下午这一觉醒来,我彻底地不理他,无论他对我说任何话做任何事,统统给他冷脸。

8
晚上在他的卧室,在我又一次无视他后,他苦笑:"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看奶奶之前,肯定会对我好一点,看完之后,却会更坏,总归我还是不划算。"他从面前阻住我的脚步,抱住我硬要我听他说。
不划算你不让我去就是了,我并没有求你,我在心中厌恶地想。
其实我也不是非看不可,我只要心中有奶奶就行了,我并不是非要站在奶奶坟前才能缅怀她。
我去看,只是想看奶奶的坟怎么样,现在好不好。
"但我知道你还是想去看看,所以也只有让你去。"他继续絮絮叨叨。
我不想理他,只想着我去看自己亲奶奶的坟,还要你让才能去,看完后还要被你拿来考量这考量那。
你凭什么?
不想听他说话,我试图挣开他,他紧抱住我,不放手,笑着柔声哄我:"又摆出冷脸了,不要这样嘛,早上出去前你打赢了,瞪我的样子真漂亮。"

本来不想理他,听到这句话,我怒火上涨,几乎是反射般地握紧拳头,狠狠从下面给了他的腹部一拳,用上了我最大的力气。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打得后退几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我,"磅"地一声倒在地上。
他平时也会说一些调笑的话,我一概不理他,他这次好象完全没有想到我会打他,因此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不过,我不是为他调笑我,是为他本来没有调笑我的资格。
今天,我尤其鲜明地这么觉得。
无法忍受。
他的房间有厚厚的地毯,摔不死。
以他的体力,一定可以马上跳起来,对我打回来。
这次他不会留手,我后退一步,提神戒备。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蜷缩着身体,以一副忍痛的样子,躺在地上不动弹。
你就装吧。
我看他一眼,转身要走。
他动了动,闷叫一声。
我停下脚步,定睛看他。
他的一只手按住腹部刚才被打的位置,另一只手握紧成拳,表情忍耐,额角沁出了一颗颗的汗珠。
看来是真的很痛,可能被打中了胃。
我很想扑上去,再对他拳打脚踢,出尽心中一口恶气。
对这种人,虽然不用讲什么情面,但毕竟这次他什么也没有对我做,我本来算不得自卫,再打胜之不武。
我想了想,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他看向我的目光痛苦,又满含温柔。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眼神,不由一楞。
现在的状况,令我不由得想起上次,他投向我,从惊疑,到逐渐变得凶狠的眼神。
这次找我回来,为什么不按照他那时的心意,狠狠拿我出气,找我报复?
这个念头一动,我拔腿就走。
"别走。"他在地上嘶哑着声音说,说完大口喘了下气,痛苦地皱起眉头。
"帮你叫医生。"我简短而冷淡地说完,向门走去。
我不认为我这次可以照上次的样逃出去,本来就没有逃走的念头。
只是打到他,我是觉得解恨,但我却做不出在旁边观看他痛苦姿态的事。
我不是他。
他一下从地板上坐起来,脸带惊喜。
马上意识到我语调里冰凉的冷意,他明朗起来的脸色又黯淡了下去。
接着,又朝我笑了:"我还是很高兴,你肯和我说话。"
我不理他,扭头向门走去,他低声叫住我:"已经没事了,不用看医生那么麻烦。"
是认为我力气不够吗?我皱皱眉头。
他咧开嘴笑,虽然笑得有点龇牙咧嘴:"看你,又多想了不是,你刚才那一拳真的很狠,我都痛得以为自己快没命,幸亏我身体强壮,经打,恢复能力又好。"语调说不出地温柔。

既然他说不要紧,我也没有必要多事,于是停下脚步,只心里对他刚才那段诱哄般的说辞心存厌恶。
"过来扶我一下吧。"他在地上坐着,用两手支撑着身体,声调虚弱地向我微笑恳求。
我站在原地,不动。
不想去扶他,碰到他的身体。
等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自己用手撑着,挪动几步到床边,背靠上床沿后,微微喘几口气。
我在旁边冷冷看他。
做出一副挨了打不还手,还自己疗伤的情圣样子,给谁看?
他仍然对我笑:"那帮我倒杯水吧,我真的没有力气。"
我冷着脸,走去倒了水,递给他。
他飞快地一饮而尽,把杯子回手放到地上,咳了几声,却伸手拉住我正收回的手,不放开。
"没事了,我好了。"他对我笑着,抚抚胸口,"不过刚才真的很痛,像要断气了。"
我侧过头去,想我那时何止一瞬间的像要断气呢,我是长时间地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何况你被打是你自己招来的,做这苦肉计给谁看,你活该而已。
他一直看我的反应,我丝毫不为所动。
他经得起挫折,再笑了笑,握紧我的手。
握了很久后,他吐了口气,看着我没有看向他的眼睛,无比诚恳地缓缓说:"其实只要你愿意打我一下就看我一眼,打我一下就和我说句话,帮我倒杯水,只要不要我的命,我都心甘情愿。"

听到他说"命"时,我心里咯噔一下,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如此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可真不像他。
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着温柔,蕴含深情,娓娓而来,绝不低三下四。
我只越过他的身体,看地毯上的花纹,心里什么也没想,什么感觉也没有。
虽然他说得情辞恳切,但我面上和心里都是一片漠然。
那最初的大半年里,他何尝也不是这个样子,最后我遭到了什么。
那之后他好象真的没什么事,第二天照样精神焕发地去上班。
晚饭时他没有回来,我被佣人请下去吃饭,态度恭谨地告诉我他不回来了。
我点点头,准备开饭,他如果不是忙,那就是出去调适心情,或者做什么新的计划去了,毕竟昨天晚上他说到那个份上,我还是不理他。
佣人在旁边吞吞吐吐:"先生不让说,但其实他是发了烧,在公司里吊盐水。"
我抬眼看他一眼。
"昨天陪您出去淋了雨,又受了伤,今天上了一整天班,下午发了烧,还硬撑着,直到在办公室晕倒。"他似乎来了勇气,继续说,语调平稳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可怜,倒深得雇主的真传。

"受了伤?"我抬头问。
"是,在山上摔倒受的,您不知道吗?"回话的人一脸严肃,俨然在陈述客观事实的样子。
他的手下,倒都不是易与之辈。
我倒想知道一个人在山上怎么摔跤摔到肚子,唯一可能的情况大概只能是,他摔倒的前方有一根被砍断的小树桩,摔下去时刚好直插他的腹部。

那场面一定很好笑。
旁边人从侧面观察着我,挑我想到树桩插肚子,脸色不那么冷淡的时候,小心翼翼问我:"您要去看他吗,如果您去看他,先生一定很高兴。"

看来这就是目的了。
很明显,是他授意佣人来和我说这通话,劝说我去看他,如果他不想让我知道,就不必和佣人说那么多。
他真是无聊,还决计把苦肉计进行到底了。
左右无事,就去看看无妨,我点点头:"好,不过我要先吃饭。"
对方立刻热情起来,忙着帮我张罗,虽然倒是没像他雇主一般,来对我吃饭指手画脚,不过伺候不仅周到,而且主动,不仅是微笑服务,简直是咧嘴笑服务,整个餐厅的气氛都随之一变。

吃完饭换了一个人过来,问我要不要休息一小会儿,眼中却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我不想拿乔,说算了吧,于是冒出一帮人,害怕我反悔似地迅速把我打包送上了车,场面极热闹,车子出去很远,还有一群人在后面热情地向我大力挥手。

车开得飞快,一路上竟然也没遇到什么阻挠,不多久就到了他公司楼下。
司机和一个保镖去停车,我在其余人拥簇下乘VIP电梯去顶楼见他。
保镖殷勤地帮我推开他办公室的门,里面的陈设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再来到旁边休息室,推开门,开门的人精神振奋地向里面报告,说我到了。
休息室里的人立即从床上坐起来。
他还在吊着盐水,我走过去,看着他。
周围的人无声无息退出了门去。

9
他看着我,微笑,过了半晌,我别过了头。
他轻轻对我说:"只要你来,我就很高兴了。"
我不理他,他看着我的侧脸问:"坐下吗?你昨天也刚发过烧。"
我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室无话。
他一直看着我,我一直看着别处。
我曾经来过他这里几次,都是我们要一起过周末时,他加班晚了,我开车来接他。
有一次他说工作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结束,让我去休息室床上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他刚好完成工作,推门进来,明亮的眼睛,沉稳的表情,看着我。

那时我从床上坐起来,看他,恰如他这时候在床上看我。
那时候气氛极好,不像现在。
"过来一点吗?"他坐在床上,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笑着,问我。
我却不同了,我不答应,也不动。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变过,不同的,大概只有我。
是因为他的缘故,我迅速地成长了,但是他并不值得感谢。
隔了一会儿,他出声向我解释现在的状况:"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换个地方见见你。"
我看着旁边。
他脸上一直带笑,又劝说我:"过来点吧。"
我仍然站在原地。
不想理他。
换个地方又怎么样呢,不想理就是不想理。
不要想你生病了就能诱我过去,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
猛地眼前人影一动,他拔了针头,跳下床来,猝不及防地伸手抱住了我。
我正犹疑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说话了。
"昨天开口和我说了第一句话,今天也在家里说了话,为什么还是不理我呢?"他紧紧抱住我,本来是笑着开始说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里有浓浓的难过。

我扭了扭头。
他何曾这样低声下气。
"再和我说句话,好不好?"他闷闷地问,"昨天都说过了。"
我不答,我找不出想和他说的话。
昨天我只不过是要去帮他叫医生,该说而已,今天,平时,我没有话和他说。
他抱我抱了好一阵,摸着我的头发,突然又笑起来:"没什么,忍不住抱怨两句而已,也只能和你抱怨了。其实只要看到你,我就觉得很高兴了,我们回家去吧。"

他亲我的头发,不管我爱不爱听,径自给我解释他生病的原因:"我输着液睡一觉,已经好了。发烧是因为昨天淋了雨,被你打了一拳吃不下东西,今天又太忙,--不过你打我,我不介意,昨天已经说过了。"

再亲几下,他揽过我出门去,仍旧是前呼后拥地回了他的家。
在车里,他固执地牵着我的手,和我轻声说话,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也细细地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觉得心情怎么样,有几次凑过来亲我的脸。

虽然说了那样低声下气的话,还是遭到了无声的拒绝,仍然温柔又耐心,比以前更甚。
我一概冷冷淡淡,没有什么反应。
在餐桌上,佣人们又张罗他的晚饭,今天这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喜气洋洋。
大概是看见他这个主人高兴,不过我不认为我被逼无奈,昨天和他说了一句话,今天和他的佣人说了一句话,去了他的公司,说是去看他,其实正眼也没有瞧上他一眼,有什么值得让他高兴的。

这一餐他的胃口倒不错,全不像他自己说过的吃不下饭。
晚上他覆过来,我早有预感,不觉得意外。
不过他没有一来就脱我的衣服,而是不停地亲吻我,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吻了很久后,他固执地对上我的眼睛,对我说:"我爱你。"
我心中大震,还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过这句话。
以前有人会说,都是在收到礼物或者做爱中的时候。
而他以前,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即使在我觉得他应该很爱我的那段时间。
当然,我现在知道那时候是错觉。
心中震颤一过,我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他凑上来吻我,眼睑,鼻尖、面颊、嘴唇、耳廓,一遍一遍地用低沉悦耳的声音说给我听,每一声都深情又真心。
"我爱你。"他说。
可是我不爱你。我想。
"我爱你。"
我已经不爱你。
这三个字人人喜欢听,即使说的人不是完全真的爱,也喜欢,我也不例外,但说的人是他,我听不进去。
他缓缓亲我,脱我的衣服。
情事中,他倒没有说起,只吻我,含糊地呢喃我的名字,进入摆动极尽温柔。
高潮过后,他拥着我,轻轻抚摸我的身体,又一遍一遍地说。
我听着,没有反应。
过了很久,他说:"我也没有打算你今天就会回应我,只要你听到就可以了。"有些失望,但语气沉着,带着不变的笑意。
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我挣了一挣,他问:"想睡了?"放松了力气。
隔了很久,我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
今天上床得太早,我还不想睡。
他一直看着我,这时候笑着问:"不想睡?我们来说话吧。"
说话也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而已,我不会参与。
他知道,但还是很乐意的样子,搜寻了一下话题:"说什么呢?什么你会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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