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在 中——州洲小舟
州洲小舟  发于:2010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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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逸怔怔看着她的笑,他知道天天姑娘说的一丝没错,当赵玦赵奕发现贺闵郁没去刺杀,不然会对彼此起杀心,先下手为强,到时候……李君逸心里一急起身就走,天天姑娘微一伸手:“你去哪里?”

“悦华台。”

“悦华台?”天天姑娘笑:“真是个好名字……”

李君逸看不到她的笑,只觉得背后一麻,一股困意漫上来,他皱了皱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迷蒙中,李君逸忽然想明白为何赵奕把他引到了这里,他是知道了他出了门,怕他会去悦华台,所以把他引到赵宣这里,好让赵宣看住了他。

而那个小孩之所以偷了他进宫的腰牌,却是赵玦的意思了。

赵玦……李君逸心想,杀赵奕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可是,你若是这么做了,天下必定大乱。

第七十七章

李君逸清醒时正值月上树头,他从床上跳起来几步迈到窗边,细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才推开窗子,外面并没有人,青石石板上淡淡罩了一片月白色。他微微犹豫一下,翻身跳了出去,赵宣或许并没想到他醒的这样快,院子里也没有人看守。倒是对面屋里天天姑娘的身影在烛光下晃动,留在窗纸上的影子轻轻举了举手中的酒盏。

李君逸轻叹:“姑娘,君逸与你不同,天下大乱之势君逸不想见……”他顿了一下,言语中多了几分苦涩:“师傅也不想见。”

屋里的人影定定的不动,半晌,才慢慢的伏了下去。

“你去吧……切记,不可勉强。”

李君逸点头:“谢姑娘关心。”言罢转身就走。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风势凛冽,寒气入骨,吹得檐角上的灯笼摇摇晃晃,大街上人群熙攘,灯火阑珊,似乎这寒冷对上元赏灯并没什么威胁,李君逸捡了几条僻静的街道,一路狂奔。

赵玦是定在正月十五亲临悦华台,但是看今晚这阵势,却不像是十五的样子。

他想去找宋启云,但是转念一想宋启云不一定没有参与这其中,眼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悦华台。不管是什么阴谋什么算计,赵玦既然选在了悦华台,那么必然就是在悦华台设下机关。

天天姑娘江阅都是对敌的第一颗棋子,但是今天却被晾在一边,就算是天天姑娘心灰意冷,但江阅却不一定会就此罢休,这两人不是谁都可以束缚住的,赵玦若是有什么计划,那一定就在今晚。

月色清白,远远的可以看到悦华台上挂起了高高的琉璃灯盏,被风吹的不住的晃荡,当啷当啷的响,李君逸纵身上了最近处的一座楼顶,举目望去,只看见台顶上冷冷清清站了两个人。李君逸皱眉,他看的清楚,站在那里的不是他以为的赵奕赵玦,而是赵玦贺闵郁。

为什么这两人会在一块?李君逸心头一紧,难道赵玦要帮着贺闵郁?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若是说赵玦是帮着贺闵郁的那么他们从一开始的猜测就是错误的!他正想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楼顶另一边也有个人影,那人可能比他晚到一会儿,并没发现他,只是看着悦华台上的两人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声音逆风,李君逸也没听清。他瞅着那黑影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想了好一会儿轻轻从屋顶上揭了一片瓦,手上用力,狠狠的丢了出去。

“砰——啪!”

瓦片砸在黑影附近的地面上,黑影伏着没动,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忽然转头朝李君逸看了过来。李君逸大吃一惊,本来想引开这人注意,想不到适得其反!黑影看了看他,忽然抬手冲他挥了一下,李君逸皱眉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黑影的眼熟,他慢慢靠过去,近了才借着月光看清那个黑影竟然是赵宣。

李君逸指着他大惊:“你怎——”

“嘘——!”赵宣一把把他捂住了:“你叫什么!小声点!”

李君逸瞅他一眼,在他身边趴下了,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都在这里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赵宣轻哼:“就算是皇兄的话我不能不听,好歹我也有知道为什么的权利不是?”

李君逸想了想:“我师兄呢?”

“江阅?”赵宣的声音满是不忿:“谁能管住他?早跑出来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楼顶趴着呢!”

李君逸听他一说,立刻抬头四处张望,找了一会儿,道:“咱们再往前靠靠,这里什么也听不见……”

赵宣一把按住他:“你找死!这附近都安排了着守卫,这么近已经够危险的了!”

李君逸看着他,顿了一下问:“贺闵郁今天本来不会来,陛下想借这个机会杀赵奕,对么?”

赵宣转过脸来看他:“可是贺闵郁今晚上来了。”

“……”

“所以,就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停了一下,又说:“或者本来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他们临时又变卦了。”

李君逸听的一怔:“你是说……他们三人,联手了?!”

赵宣懒懒瞟他一眼:“我只是猜测。”

李君逸不语,两人一动不动继续趴在屋顶上看着悦华台上两人,因为距离较远,又是夜晚,李君逸使劲看去,也只看到两人站在那里时不时动一动,走两步。他看的心急,起身道:“我往前看看,你去不去?”

赵宣愣住:“你当真找死!”话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把揪住他,低声怒道:“你都没告诉我,你会武功的!”

李君逸眉头一蹙,手一翻把赵宣的手拂到一边:“你又没问!”说着起身一纵,无声无息便

飞了下去,他脚尖点地落在青石巷中,赵宣伸着头,手比划了一下:“你小心!”李君逸点头对他轻声道:“你也小心!”赵宣趴在房顶上怔怔瞅着李君逸,见他转身消失巷尾的黑暗中,不由想起以前自己嘲笑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他咧嘴无声笑了一下:“真是……这是不是,算是被人背叛了?”

抬头是十四的月亮,不比十五的圆,却一样的清亮,远处隐隐传来灯会的喧闹声,他瞅了瞅左右,又看了看前后,这样冷的夜,吸一口气仿佛把心口都能冻住……

江汀,此时,你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李君逸躲过几处暗哨,悄悄上了悦华台,他隐身在屋檐之下,贺闵郁与赵玦的话他虽听不真切但也能听到大概。没什么内容,就是互相的寒暄,夹着几句隐晦的嘲讽。李君逸心说看来这两人是面和心不合,只是这俩人能凑到一起,不知是不是赵奕做的功夫。

他正想着,前方入口,慢慢上来个人。

那人走的不快,手里还拎着盏灯,李君逸看着那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他皱眉在脑海里搜索一遍,忽然大惊,那灯,不是周行之手里拎的吗?

难道来的人是周行之?!

周行之拎着灯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不远处赵玦看着他不动神色,贺闵郁也是不动,这两人静静望着前方一步一步迈过来男人,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上来这里的。

周行之待走到他二人五步之遥时,停下脚步来。

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声音刚刚好可以被李君逸听的清楚。

周行之拎着灯笼缓声道:“陛下。”

赵玦淡淡道:“周行之。”

“臣在。”

贺闵郁后退一步,看着这君臣二人。

“什么人准你上来的?”

“回陛下,是臣自己上来的。”

赵玦看着他,微微扬了扬眉:“……有事?”

“有。”

“说。”

周行之抬头,却没说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灯,忽然松手。那灯掉在地上,火苗舔上纸做的灯罩,被风一吹很快就烧的只剩几条架子。

赵玦看着他,连手指也没动。

“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赵玦慢慢盯着他,忽然闭眼,长出了一口气。贺闵郁看着他二人,眉头一拧,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冷冷道:“赵奕到这时候还不来,他究竟想做什么?”

周行之淡然垂首,似有些催促之意:“陛下。”

赵玦暗暗咬牙,为侧头对贺闵郁道:“今日之约,算我赵国失信,他日若是东齐以此为由挑衅,我赵国绝无辩言,但若是以此为借口侵我边关,赵必以死明誓扞卫边疆。”

贺闵郁面沉似水,看着赵玦:“此事是赵奕设下圈套,失不失约与你赵国无关。”

周行之看他二人,紧走一步上前:“陛下,此地不宜久留。”

天空亮起烟火,璀璨夺目,绚烂多彩。

赵玦望天,深吸一口气:“走吧……”

第七十八章

李君逸把这对话听的真切明白,他愣愣看着周行之跟在赵玦身后,眼看两人就要到台阶,忽听楼下有人喧哗。

“失火了!失火了!!”

李君逸心里一惊,接着恍然大悟。

悦华台是木制结构,最近的水源也要隔着五条街,一旦起火,借上今晚的风势,必将烧的一干二净。李君逸心里发凉,赵奕,好毒的计策。

想必地点选在悦华楼是赵奕的主意,而邀贺闵郁共商大事也是他的主张,引着两人到了这里自己却不现身,只等借着上元灯会的一把火,便可以把自己的两个敌手消灭的干干净净,更漂亮的是连自己也撇的干干净净。

风卷着火焰,越烧越大,转瞬之间便阻住了来时的路。周行之上前一步挡在赵玦面前一直往后退,贺闵郁疾步到墙口:“不行,四周都起了火。”他扭头,夹着一丝怒气:“他是怎么办到的?!”

周行之道:“悦华台下面有用来长期照明用的几个油坑,只要挖通了稍加改造,要想一把火烧起来并不费劲。”

贺闵郁扬眉:“看来赵奕这次是做足了功夫了。”

三人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

悦华台是木制楼台,一旦四周着火,很快就会蔓延到中间,到时候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李君逸藏在屋檐下,看着四周被火烧的通红的天,心里却透凉透凉的,眼看着那三人束手无策,想了想自己藏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便纵身跳了出来。

赵玦等三人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一看从身后出来个人,都吃了一惊。

贺闵郁皱眉:“君逸?”

李君逸看了看他三人,对赵玦一跪:“臣斗胆窃听,望陛下恕罪。”

赵玦忍无可忍咬牙:“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

“别告诉我你是自己飞上来的!”

贺闵郁朝他走近一步:“我不是说让你别插手的?”

李君逸苦笑:“我都知道了,你让我怎么袖手旁观?”他说着去看周行之:“侯爷不是也自己把自己搅进来了么?”

赵玦沉着脸看了看他三人,转头又看四周蔓延的火势:“有什么话出去以后再说,眼下还是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要想出去并不简单,李君逸看了看脚底:“看这四周的火势,下面必定也烧起来了,若是不尽快离开一旦崩塌……”周行之默默看着他没说话,李君逸抬眼看过去:“不能让赵奕得逞。”

贺闵郁背着手看着东墙口外一窜一窜的火焰出神,赵玦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李君逸皱眉思索,长出了一口气:“咱们从东边试试。”

“东边?”

“东边出去五条街漱碧井,是离这里最近的水源,若是救火,必然也是先救东边。”

贺闵郁闻言冷笑:“赵奕也不是傻子,他既然想到了这个办法,必然也有万全之策。”他一指前方:“就算是出去了,这边也必有刺客待命。”

“那也不能烧死在这里。”李君逸一推周行之:“你护着陛下。”

周行之看他一眼,默默无语。

赵玦走过去:“也只有试一试了。”

四人商议妥当往东面走,贺闵郁问李君逸:“我们出去了,你怎么办?褚门的高手围攻之下我没有余闲照看你。”

赵玦看过来,扫了贺闵郁李君逸一眼,没说话。周行之轻声问他:“你可以照顾自己么?”

李君逸笑起来,橙色火光下对贺闵郁道:“你不要小瞧我,救人的本事我没有,逃命的本事师傅倒是给我留下了。”

贺闵郁不置可否:“你若是死了,我会记得在赵奕的帐上加一笔的。”

李君逸含笑:“多谢。”他说着去看周行之,慢下一步与他并肩:“江阅是我师兄,你若是信他就要信我。”

周行之点头,淡淡的一笑:“我什么时候不曾信过你?”

四人到了东墙,果然那边火势小一些。

贺闵郁道:“下面有人救火,但是赵奕的人说不定就在之中,冲出火场并不意味脱险。”

赵玦闻言,望着他道:“你若是不幸被褚门的人得手,对我而言是幸。”

贺闵郁笑:“陛下若是遇难,对闵郁也是幸事一件。”

“若是你我都死了呢?”

“不会!”贺闵郁扬眉,肆意道:“那人不会如此好狗命!”

赵玦哈哈一笑,继而又言:“那若是你我都活着呢?”

“这个简单,”贺闵郁也笑:“仍旧是对头而已。”

“今日上元灯会之约,只有屈指七人知晓,”赵玦静静望着眼前火焰:“之后谁若是以此为借口,我必矢口否认!”

贺闵郁轻笑:“赵奕失约在前,日后若是有人提起,贺闵郁也不会承认。告辞!”他言毕一拱手,飞身纵入火焰之后。

赵玦看着那火舌一窜,回头问:“走是不走?”

“周行之誓死追随。”

“臣也愿追随。”

火势比李君逸想象中蔓延的更大,悦华台下半条街的地方都烧了起来,他跟在周行之身后堪堪落在一处平坦院落,院中的槐树被烧的噼里啪啦直响,黑色的烟直冲天际,周行之一拽他:“发什么呆!”回身护着赵玦往外冲,三人走了没几步,身后只听砰一声巨响,李君逸被身后热浪冲的差点趴下,回头只见身后那处屋子已然倒塌。

三人愣了一愣,紧几步往前跑,跑了没几步,就见眼前的是一处大屋,门框还固执的撑在那里,从后门可以看到屋里烧塌的屏风,跟敞开着的前门。李君逸抬头看,屋顶上冒着火,想从顶上过是不可能了,可是从这屋里过似乎也太危险了些,万一像刚才的房子一样猛然倒塌……

“快走。”赵玦回头说了一声,率先冲入门里。

周行之一看,一拉李君逸就要去追赵玦,两人紧跟赵玦到了门口,一阵热浪逼人,直烫的头发兹兹作响,赵玦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这样子这屋是过不去的。

李君逸正着急,周行之忽然一指檐柱底下的鱼缸,缸里原先是没水的,前几天下雪积了些雪,火一烤全化了。三人把棉衣脱了浸了水,披在身上。

这次是周行之在前,赵玦在中间,李君逸殿后。

周行之冲了进去,赵玦紧跟其后,李君逸回头看了看也没看见贺闵郁的影子,心说这场火应该不会烧死他,他转身抬脚才踏进门框半步,忽听身后金声一响。李君逸一惊,人还没回神,先回了头,身后一尺远是一柄剑,剑尖指的不是他,是走到一半的赵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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