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都想要切割对方，不停的彼此削斩，接触是快讯而狠酷的，都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白玉堂与莫含雪之间，老天垂怜的该会是谁？天知，地知，你我却不得知。这只能称为天命，而天

命总是难违的。
另一处，展昭与莫姬夭漠然对视，丝毫没有被一旁交错的身影所影响，两个人手中的剑轻轻的置露

在空气中，闪着耀眼的光华。此时这夕阳之光却背离这样的肃杀暖暖的抚照了整个枫林，人立在空

地，于是地上有着两人淡淡的影子，风轻轻的吹着，枫叶也翩然。
人的心，人的神，人的气，都以化作了绝杀的利刃，能刺穿一切的神兵！
细碎的声响，不知从何处飞射而来的一粒沙石窜进了两个人的视线中，掀起了潮涌。沙石由两人相

对的正中央，由上而下的直直垂落，准确无比的落到眉眼的水平线上时，便是电闪而过。
石碎。两剑的剑尖互抵，幽幽的光芒折射，连成一条银带似的直线，两端各有一手握着。同时的出

掌，退步，提剑，挫身，又是一掌。早已分不清是剑与剑的对决，还是掌与掌的纠缠。没有飞沙走

石的粗蛮，他们的身姿是飘逸的，轻盈的彷若随风飞舞的羽毛。
然而，再轻的东西终究也是要落地归尘的，尽管那样的结局并非人所愿。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显得越来越疲惫，这是他这三天来唯一的感觉，但他却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

他只是觉得很累，有时累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猛然间，展昭感觉自己气血逆流，气歇，于是脚下虚浮，手中的一记极细微的停顿便带起了一溜特

别殷红的血珠。肩胛骨也硬生生的受了一脚，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丈远后撞在一棵枫树

上才挡下来。胸口一阵闷痛，如剑穿心，刚落地就两眼一黑，咽喉处涌出血腥之味，以巨阙支撑的

身体半倒在地，背抵着树干。血不停的由那完美的嘴角溢出，脸色是死一般的惨白，即便如此，展

昭的目光却依旧是清冷凛冽的一片。
“猫儿——”白玉堂声嘶力竭，心神大乱，什么也没有想的硬是在半空突然转身，拼着生生挨莫含

雪一掌，血气翻腾间顺势飞身拦下莫姬夭的剑招。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玉堂身形仓促之时又挨了

一掌仰面而落。
“玉堂——”
展昭满目悲然，咬牙纵身死死拉住连挨两掌的白玉堂旋身往后一带，扬起手中的巨阙拼进全身的功

力拦截下来，却在交手后被剑气震飞。两人的身体同时向后摔去，展昭好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身子翻

转到下面，以背着地护住半昏迷的白玉堂。这样做的代价是他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染红了白玉堂

纯白的衣袍。落地的撞击使白玉堂清醒过来，却让他看见心神具裂的惨境，红了双眸，几近崩溃。
“猫儿！猫儿，你怎么样了？说话啊——”
展昭挣扎的张开沉重的眼皮，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莫姬夭的剑也随他们的落地电闪而来，带着鬼

魅森寒的杀气，仿佛修罗之眼盯住了白玉堂毫无防备的后背，快的让人来不及警告。
“不要——”
展昭刹那间的急剧惊恐，他现在根本无法忍受白玉堂在自己身边发生任何事情，意识清楚无比的知

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然而那早已沉重的身体早已先一步的推开眼前的白玉堂。一片空白间，

唯一能记起的依旧只有白玉堂三个字，这早已不知不觉铭心，溶血，刻骨的三个字！
“不——”白玉堂发狂似的扑回来。
“住手！”
一边是自己不能违背的人，而另一边却是……痛苦的折磨如一团烈炎灼裂着莫含雪的身心，他该做

些什么？他能做些什么？然而，当他看见这一幕让他心魂俱丧的情景，背离的心终于按耐不住，这

是怎样的噬心之痛。
“铛——”
莫含雪面无血色，怒吼着也跃身出剑挡下剑招，之后他的身体直直冲了过去……
“唔——”
……
“你……”展昭缓缓的将目光放在莫含雪早已失神的脸上，有些困惑，还有一些道不明的东西，最

终变的再无半分生气。
血，顺着蝉翼透明的剑身流溢而出，渐渐染红了那微忧的蓝，一滴，两滴，三滴……不停的流着，

那越来越漫溢的殷红慢慢融入了狂飞的枫红之中。
莫含雪不可置信的瞪着展昭，像是看见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而握着剑的手

却僵硬一般不能移动半分。
手中的蝉翼剑，正埋在展昭的胸膛。他的剑，他的剑，他的剑……红色的血……红色的……不……
“我杀了你——！！！”
悲惨欲绝的吼声，如千年沉寂着的雪山突然雪崩，如沉睡已久的火山突然暴发，更是蕴涵了白玉堂

多少的哀伤，愤恨，憎恶，痛苦与绝望的凄厉！那是一种晦涩的疯狂，无望的崩溃。
随之，恍然失神的莫含雪迎着白玉堂愤命一掌，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鲜红的迸溅，好似夕阳

中怒放的杜鹃。手中的力量没有松懈，于是带着浓绸的艳红被拔出了展昭早已染便半身红的身躯。
“唔——”一声痛苦的呻吟，展昭当下瘫软在白玉堂的怀里。
“猫儿！！快张开眼睛，听到没有？我不许你睡，快张开眼睛看我！猫儿，快张开，快张开，你听

到没有？！猫儿——！！！”
紧紧搂住展昭，一遍一遍不停的重复呼唤着，唯恐怀中的人就如这浸满了鲜血的红枫一样随风而零

。
夕阳终于西沉，阴霾将白昼的余热慢慢吸尽，森森凉意带着姗姗娜娜的步子覆盖了整个枫林。那飘

忽的风声在林间缠绕，象死神一般张开翅膀在展昭的周围低低盘旋，随时随地的带走这快要隐熄的

生命。可怕的死神，无论你在如何偏僻的地方，哪怕是最重要的人身边，它也不会轻易的将你遗忘

。于是，展昭的身躯在白玉堂的怀中逐渐的冰冷……
忽然，莫姬夭面无表情的将一粒白色药丸让展昭服下，不等白玉堂反应过来一声冷言。
“不想他死，就快度他真气。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转身，莫姬夭眸子里隐现出黑色的迷雾，是愤？是怒？他打横抱起陷入昏迷中的莫含雪凌空轻点，

空气中荡起衣袂飘动的呼呼声，回首间摆失去了踪影。
“……昭……不……”
凄凉间，遗留下的未完之言也被风吹散去，听不真切，隐隐的带着泣血的悲鸣。
……
……
“猫儿，张开眼睛啊……”
 
尾声
无月的夜，夜空暗蓝，高远神秘的苍穹漂浮着无数的星辰，星光渺渺。
这样的夜晚，却没由来让白玉堂的心一阵揪紧的疼痛，于是更加的拥紧怀里的人。如雪的白衣飘忽

着，像是在夜色中飞行。原来快乐是如此的脆弱，那么快便消失的了无痕迹，竟如死亡那般不可抗

拒……
或许，只有一切短暂的东西，才会是美好的。譬如昙花一现，譬如甜美的梦，又譬如会溜走的快乐

，太长久的东西，有谁能保证它一直是如此美好？永生不变的？
在展昭昏迷的这两个月里，白玉堂经历了平生最无处发泄，最不堪忍受的折磨。他怕！他怕猫儿会

永远这样沉睡……每日每夜当他躺在猫儿身旁，却总是辗转反侧，伸手就能触摸到的珍宝带给他的

却依旧是空虚和孤独。
在这样的星空下，白玉堂依旧只能更加温柔的拥抱他，更加的依恋这沉沉墨蓝的温热气息，就怕一

眨眼他就真的这样消失不见。
这是两个月又三天的夜晚，展昭端正俊秀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生动的迹象，白玉堂的心脏几乎快停

止了跳动，他不敢大声呼吸，只是拼命的睁大双眼盯着这个折磨了他好似一辈子的人。灯光昏暗的

摇曳，而摇曳的还有夜色中微微晃动的心……
缓缓的，那幽幽的黑瞳，静的似水，慢慢凝聚了流动着的华韵。是属于展昭的眸子。
忽的，白玉堂的心又是没由来的刺疼，那种似水的平静此刻竟然不安的席卷了他整个灵魂。
如镜的眼眸，原来只是简单无感情的折射出眼前的景象。没有了海蓝的深邃，不在溢露微热的洋溢

，只泛着一片清凌凌，寒如冰的无形之锁。
如剑。如刀。如雪。如霜。
“猫儿……”声音隐隐颤抖，流露出恐慌的不安……
……
抬头，疑惑，“你，是谁？”
满山满坡的枫林如狂风席卷般纵落着嫣红的枫雨，恍然之后，落下的……是谁的泪？
“猫儿……不……”
蓝色。崩毁。
明灭了那一盏灯。
（全篇完结）
  
  [展昭同人]《归去来》 之番外篇 《失忆》（完结）
 月光如水的日子，像是一枚青翠的玉坠儿，轻轻的飘荡在空中，天空墨蓝，点缀着几颗星子。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有些闷热，有些湿潮，有些让人焦躁不安。
白玉堂怔怔的站在院门外，自从那两个人消失后，这里就成暂时的落脚处，尽管他的心里有多么不

愿，可是为了那个人却不得不……
已经过了九个时辰了，从他出门后，他就站在这里等，哪里也不敢去。
他不让自己跟着……应该说他不愿让自己跟在他身边，他说不认识自己，他看着自己的眼光是清冷

的，没有半点涟漪。
“你不要再跟着我。”
然后就转身，迈步，离去，手中依旧握着巨阙。他还记得巨阙，却忘了白玉堂，忘了包大人，忘了

开封府。他一直希望他能活的轻松一点，然而现在当它真的映现了，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如同针扎一

样的疼？
“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
漠然的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不在开口说话，只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窗前，数着窗外的枫叶。风偶而打

个旋儿勾起他的衣摆，有时那落在脸颊旁的几缕青丝也柔柔的飘着，掠过他的眉眼，抚过润泽的唇

瓣。那时，就能看见他的眼里多了一些迷茫还有哀伤。
那时，自己就会轻轻走过去，在搂着他，紧紧的一丝松懈也没有，他怕不这样做这个人就真的消失

了。开始，他会小小的挣扎，渐渐就会柔软下来，可是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低下头不肯看自己。
“你是谁？”
“我是白玉堂。”
“我认识你？”
“是的。”
“可是我现在根本不认识你。”
“只要我还认识你就行。”
“你干什么老是跟着我？”
“怕你丢了。”
“可是……我不认识你……”
他有些生气的望着自己，眉头蹙紧，多了一些不耐，烦扰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真正的猫儿，很是可

爱。可是，那时侯自己的心又会恨恨的疼，因为他始终不记得自己。
“你在伤心？”
“没有。”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
看来他认不认识自己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明媚的双眸多了点歉意，于是就借这样的机会上去

抱着他，他也不会太挣扎。这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唯一的安慰，虽然他还是有些不甘愿。其实，

自己才是那个卑鄙的人。
总是在夜晚同床共枕的时候，紧紧的抱着他，手指尖缓缓的在他脸上游移，然后终于忍不住的吻上

那珍珠般的甜美，然后是小巧的耳垂，白皙的颈项。
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不安，恐惧，但是更多的是无措和迟疑，或许他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情，除了记得他叫展昭外，他几乎不记得一切，这到底是残忍还是幸福？
“我不要这样。”他的声音颤抖，身体也在颤抖，眼里是漫溢的排斥跟不安。
可是，自己怎么能让他逃走，在他忘了自己后，又怎么能失去待在他身边的唯一机会。所以啊，自

己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自私的有些丑陋。
“这是惩罚哦。”
“惩罚？”
“因为你说你不认识我，可是我们明明是认识的。”
“可是，这是不对的。”
“谁说的。”
“谁说的？”
“对，谁告诉你这是不对的？”
“……不知道。”
“那就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好吗？”
好吗……所以，不要在开口了，也不要在这样不安和恐惧了，只你忘记了一切，忘记了白玉堂就已

经是一把伤人的利剑了，又怎能如此忍心的再拒绝……
自己是卑鄙的，每当他用这样的眸子看着自己，是啊，自己是卑鄙的。可是，真的不能再失去你啊

，真的不能……
“我是男人。”他皱眉，深深的悲伤，痛心的怜惜，清凌的沉默。
他知道这是不被容许的，可是却没有办法彻底的拒绝自己，因为总被灌输着自己是伤害者而不是受

伤的那个，只让他看见因为他而痛苦着的自己。却看不见他失去了自己哪些珍贵的东西，除了受到

伤害的白玉堂，他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我知道。”
可是不能放手啊！
日明，妩媚的枫红，看不见山，听不见水。
门外，蓝衣和白衣在纠葛。千丝万缕。
“你不要跟着我。”
说罢，他又走了，很晚才会回来。现在的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让猫儿不在毫无掩饰的信任

自己？那清澈的眸子里总有或多或少的警诫……
“我等你。”
站在门外看着他飞扬的身影，忽然整个天地迷蒙一片，脸颊清清凉凉的，一直滑到了嘴边。微撅，

好苦……
“我等你。”
现在已经过了九个时辰了，一直等在门外，哪里也不敢去。
因为他不愿让自己跟着，所以他就静静的在这里等。
……
你是白玉堂？
我是白玉堂。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白玉堂不是这种模样，他很洒脱，和飒爽，很傲然。
可是，他有个很爱的人了。很爱很爱很爱……
他有了猫儿，一个失忆的人，一个让他不在洒脱，不在飞扬，不在傲然的人。
所以，他在这里等他回来。
啊，是蓝色的身影……
他，等到了。
“白玉堂。”
“臭猫，让我好等。”
“你其实……”
“哼，只是怕某人胆小不认得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