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秦朗,是一名刑警,警员编号*****。」
大概是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这是的廖赫没有再显得很意外,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秦朗,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直以为警察只有些小打小闹的本事,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尊严——我以为这一向不是警察的作风。」
秦朗皱眉,说到了他最讨厌去回想的东西,忍不住反唇相讥:「我倒认为你是太高估了自己,所以别的人看在你的眼里都变得低了。有句老话说,骄兵必败,套用在你身上正合适。」
「哼哼……」廖赫冷笑着,对这样的定义不反对也不表认同。
败,难道他是这样败掉的?难道他真的就这样败了?
「好了,闲话就到这里。」
身后的交火还在继续,秦朗没心思在这里继续耗时间,对廖赫晃了晃枪口,命令道:「你把手举起来,放在脑袋后面,然后慢慢朝我走过来。不要做什么小动作,枪这种东西是很敏感的。」
话才刚讲完,就是「砰」的一声枪响,随即又是一声枪掉在地上的声音。
秦朗紧紧按住右肩,那里被子弹很深的擦了过去,鲜血冒得厉害。他转过头看向右后方,一个举着枪的男人正朝廖赫那边移动,同时枪口直指秦朗,随时可以给出致命的一击。
男人很快来到廖赫旁边,没有询问为什么老板的小情人会用枪指着老板,沉声说:「已经死伤了很多人,这个人,要杀了他吗?」
廖赫没有回答,盯着秦朗目不转睛,仍然是那种读不出情绪的无机制的目光。
大概几秒钟之后,他问:「我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不是你?把你弄伤的人是不是我?」
秦朗一愣,没想到他再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追究这个。
「这很重要嘛?」他冷哼了一声,手上的肩膀痛得够呛,眼下的处境还这么糟,他真不认为回答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
该死!为什么还没有援兵突入进来……
「回答我。」廖赫的目光突然阴冷。
「有什么好回答的?」秦朗不吃这一套,丢个白眼过去,「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问这么多不觉得很无聊很可笑吗?」
廖赫的脸色一寒,看来已经努到几点,确仍没有放弃主张,一字一顿的:「我只要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就我所知,不是!」
突然插进来一把原来不存在的嗓音,伴随着它的是一声枪声,那个用枪指着秦朗的人应声倒了下去,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腹部。
另外两人同时看向暗枪射来的方向,一个穿着昂贵西装的高大男人正徐徐渡了过来,走到秦朗面前停下,很玩世不恭地一挥手,「嗨。」
秦朗瞪直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你,你……怎么会到这里?!」
这到底都是搞什么名堂啊?
先前听见易耀凌的声音,秦朗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完全不应该这样,但那时易耀凌还是本本纷纷的和警察们待在一起。
可是现在呢,他竟然单枪匹马跑过来了!手里还握着一把不知道从那里摸来的枪。
见鬼!那些枪林弹雨,他是怎么避开的?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都没有人栏住他呢?
「喂喂,你就不能诚实的说你很高兴看到我,也很感谢我救了你一命?」
易耀凌无视秦朗震慑的反应,还是老样子的从容不迫,淡淡扫了一眼他冒着血的肩膀。
「唔,你受了伤,看来得速战速决了。」说完他举枪瞄准了廖赫。
或许是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弄到「惊讶」疲劳,廖赫本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倒是秦朗紧张兮兮地把易耀凌的手拖住,气急败坏的吼:「你疯了啊?你以为你是谁,能随便杀人吗?杀人是要坐牢的你懂不懂?」
「杀人是要坐牢的,但是杀人渣又怎么一样?」
易耀凌挑起眉斜视着秦朗,唇边似笑非笑,「其实你比我更想一枪崩了这个人吧?」
秦朗一下子语塞,焦躁得抓抓头发,眼角余光瞥到之前落在地上的枪,赶紧捡起来,郑重其事地回应对方:「不管我想不想,至少我比你有这个权利,我拿枪是合法的,说到底,你的枪究竟是哪来的啊?居然随随便便开枪,你就不怕打歪?」
「枪嘛,地上捡的,说到枪法,我还没机会告诉你,大学时候我参加过射击队,不过那时候都是用的气枪,也没打过活人。刚才试了下,手感倒满不错的。」
易耀凌眯着眼睛笑起来,似乎把这当作了一次有趣得体验。秦朗只巴不得现在有一面镜子,给易耀凌照照,让他看看他这种笑有多么让人发毛。
「你要死了你。」秦朗嘀咕着,真的是拿这个人没辙。
「开枪不是玩游戏,是非常正经、非常严肃的一件事好不好?刚才你打了那个人一枪,万一他要是死了,搞不好你会惹上麻烦的。」
易耀凌耸耸肩,看不出来半点在乎的意思,「不会啊。不是有你在吗?」
「我?」秦朗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是警察,又不是判案的法官。」
「你想不通哦……是你说你拿枪合法,开枪有理,那么你杀掉一个用枪指着你的罪犯当然是无罪的吧。」
「我……」秦朗摸着鼻梁思付,几秒钟后焕然大悟,「什么?我靠!你打算讲那个人是被我开枪打的?」
「你说呢?」易耀凌一脸理所当然。
「我,说?!」
秦朗跳开,「……真是气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过份的人啊?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推在别人身上!」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你不要太认真了。」
「我怎么能不认真?是杀人,杀人耶!不是切豆腐,是你杀人!」
「拜托……人都还没有确定死了,你现在穷紧张会不会太早?」
「再晚就迟了啦!万一他真的死了怎么办?你一辈子都会记得你杀死过一个人的!」
「哦……我会好好记住的。」
「你!……气死了,你真是气死我了……」
「别气,生气老得快。」
「老个屁!我已经死啦!」
……
看着这两个人从一打照面,就斗嘴斗得不可开交,简直忘了现在是什么状况,廖赫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从来没了解过秦朗,一点点都没有。
心情忽然很冷,觉得被抓捕被背叛都不算什么了,只是想……毁掉这一切,真的假的,统统让他消失。
廖赫弯下腰,手伸向地上的枪,下一瞬,两把枪口同时指在他的头顶。
「不要乱动,我们看得见。」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极有默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讲出了同一句话,而后对视一眼,互相扬了扬眉梢。
廖赫放弃了捡枪的主张,直起身一脸漠然,冷笑了声:「终于闹完了吗?天还没有黑。」
秦朗被嘲弄得有些尴尬,他是个警察,本来该一心抓捕罪犯,可是刚才却怠忽职守了。
但这些东西,易耀凌肯定不会想到的,眼波转了几转,嘴角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居然手一甩,把枪扔到了廖赫手里去。
秦朗大吃一惊,廖赫也深感意外,只有易耀凌还满脸自然,对廖赫抬抬下巴,「自杀吧。」
「易耀凌!」秦朗简直要暴走,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是这么乱来。
叫廖赫自杀?他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你是什么意思?」廖赫没有像秦朗那么大反应,只是脸色寒得像是会结冰。
「你是重犯,判下来最轻也是无期徒刑。坐一辈子的牢,那比死更难受,你还不如趁现在让自己解脱,你认为呢?」
「够了!」秦朗忍无可忍,抓住易耀凌的胳膊,「他的生死不该由你来决定,你不要在擅作主张了好不好?」
「这有什么。」
易耀凌不屑,忽然把秦朗肩膀一揽,搂进怀里,还在人额头亲了一口,「小秦,你不要这么大反应,我会以为你舍不得他死,我可是会吃醋的。」
如果天上有电公雷母,秦朗非常想拜托他们降一道电下来,劈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混帐家伙!
教唆别人自杀,他以为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秦朗从易耀凌怀里挣脱出来,向廖赫走上前一步,在这时充分体现出了刑警本职本色,沉稳地劝道:「廖赫,你听我说,不要听……」
话语倏然断住,因为那把突然瞄准了自己的枪口。
「廖赫!」
秦朗又急又气,急的是原本很稳的局面变成这样,气的是易耀凌的乱来,就是他的乱来才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真是的!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廖赫拿到枪怎么可能自杀?就算真的无路可走到自杀,也会把他们俩干掉在先啦。
「你不要乱来。」秦朗沉声说,手里的枪同样瞄准对方,「多杀一个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廖赫冷冷一笑,「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你……」压在扳机上的手指暗暗扣紧,没办法了,如果只能这样……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是易耀凌夺步上前,拦在了他和廖赫的枪口之间。
「易耀凌,你够了!」
要知道如果是他和廖赫面对面,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全看谁手比较快。
但是易耀凌跟廖赫面对面,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机会……被干掉。
秦朗心急如焚,抓住易耀凌的衣服往后猛力一扯,自己趁机栏到前面去,然而易耀凌后退一步又折了回来,坚决要把秦朗挤到身后去。秦朗当然不肯,易耀凌也不退让……
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居然就这样你挤我我推你起来,谁都不肯让谁站在前面。
对面的廖赫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语言形容,猛然吼道:「够了,你们两个就一起死!」扣下扳机——
「砰!」
望着眼前的人倒下去,秦朗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地摸了摸身上,确定没有抢眼。
可是刚才,廖赫的的确确是开枪了吧?他听见有扣扳机的声音,不过,那听起来更像是空膛……
过去一检查,廖赫的手里那把真的是没有子弹!
远处有人朝这边大力挥手,是刚才及时赶到,并开枪射击了廖赫的那个同事,秦朗挥手告诉对方自己没事,目标也已经失去意义。
他随即绕回易耀凌面前,质问:「你说,你是不是早指导那把枪里没子弹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傻到把能杀人的枪扔给他吧?」易耀凌翻白眼。
秦朗简直要崩溃地按住额头,「你,你到底玩什么花样?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到那里都要演够戏不然就浑身不舒服?」
「倒不是不演戏就不舒服。」易耀凌淡淡地说着,目光倏然阴了一下,「不过我看到这个人,的确是非常不舒服。」
「有什么好不舒服的?人家又不是欠你钱。」
「是不欠我钱,但他染指了我的人,这一点,就算他死了我也还是介意。」
「你的……」
秦朗琢磨琢磨,脸色刷地一黑,走上前就是一巴掌挥了出去。
「你放屁!鬼才是你的人!」
易耀凌没有躲,直接扣住了那双打过来的手腕,把人往跟前一扯。秦朗收不住脚,一头撞进对方胸前。
「啧啧,你还真是不坦率。」
易耀凌抓住秦朗的下巴台起来,「小秦同学,就算你是鬼,也已经是我的鬼啦。」笑咪咪地把脸凑过去,或者准确的说是把嘴……
秦朗吓一跳,瞬间想到有同事正往这里来,要是被他们看到……
不罗嗦,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秦朗卯足劲把人用力往外推。但是对方站得很稳,怎么都推不动,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往后闪躲。
突然身体一僵,完全不躲更不动了,就这样直直的木头人似的杵在原地。
「怎么了?」易耀凌拍拍他的头,以为他是动作太大,扭到了脚或者怎样。
秦朗呆滞了几秒,忽然一双手堵住耳朵,惨烈地叫起来:「要死,那东西掉进我耳朵深处去了啊!」
一听,易耀凌也不开玩笑了,「……监听器吗?要不要紧?」
「你说要不要紧?!」
秦朗觉得自己离被活活气死已经不远,「可恶,这样有又多了一件去医院的理由了……」
易耀凌失笑,想到了秦朗曾经狂怕打针的糗事。
「不怕不怕,我陪你去。」
「谁要你陪!我警告你喔,离我远一点,我发现我只要一碰到你,就肯定有倒霉事会发生!」
「唔,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这辈子就只能栽在我手上了呢?」
「你!跟我去医院,我要叫医生把你舌头拔掉!」
廖赫并没有死,这对秦朗来说算是值得庆幸的消息。廖赫身上牵扯不少警方目前还未能掌握的线索,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些事也只能跟着人永远的长眠地下。
总之现在,只要廖赫一醒过来,等待他的将是严酷的审判。这是一个罪犯应得的惩罚,秦朗那么努力也就为了把廖赫送上审讯席,现在算是功德圆满。
不过回到警局的这几天,秦朗总觉得还是郁闷。
刚回来那天,秦拾月向他简单解释了下易耀凌的事。这确实有必要,因为他是首要当事人,也是易耀凌之所以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至于易耀凌是怎么找到秦拾月,又是怎么会被允许和警察们一起到印度,以及为什么连行动现场他都能畅通无阻……
关于这些,秦拾月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劝了一句,嫂子现在有第二……嗯,第三个儿子啦,那小鬼真是不简单。
秦朗诧然。
不是吧?难道易耀凌是吧秦妈妈请出了山,才迫使秦拾月乃至整个警局,都不的不屈服在「老佛爷」的淫威之下?
靠!那家伙也太剽悍了吧。
想到自己妈妈把别人的儿子疼得像宝,秦朗心里当然是非常非常不是滋味,大骂易耀凌卑鄙无耻,但有不能不承认他蒙人哄人的手手段确实比自己要高明多了。
不过让秦朗郁闷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个。
后来会想到当时和廖赫对峙的情形,越想越觉得易耀凌极有可能就是故意的,处心积虑设下了那个圈套。
警察一向是以逮捕罪犯为目的的,不主张一定要取目标性命,一般来说,击倒就可以了。但如果目标有反抗意向,那么警察还是会毫不忧郁地将之射杀。
那时候,秦朗的打算是把廖赫逮捕回去,没想到要射杀,也没有给廖赫反抗的余地,但是易耀凌偏偏就把枪给了廖赫,还让他的同事看到了廖赫对他们举着枪的那一幕……
要命,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一肚子的坏水,偏偏就是有办法让别人以为他亲切又纯良。
秦朗郁闷无比的叹了一口长气,推开门,就发现组里的同事们齐齐看着他窃笑,两个小女生还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弄得他一头雾水。视线一转,才发现有个人坐在他的桌子前面,目光对上,,对方相当自然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秦朗一张脸黑得快要滴下墨水,几步跨上前去,压低声音斥道:「谁让你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同事让我进来的啊。」易耀凌耸耸肩,站起来,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还在嘀嘀咕咕的年轻女警。
后者立即回一了微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秦朗的错觉,总以为那笑容里有一种……什么东西尽在不言中的诡异味道。
好吧,可以这么说,自从秦朗解决完廖赫的案子回来之后,一直都有股不大自在的感觉,好像大家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虽然大家玩闹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但是每次以看到他们笑,秦朗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觉得他们笑得不那么简单。
那天,听到了飞机上廖赫和他之间对话的,可不单单只有易耀凌一个人。
虽然他可以大义凛然地说,这是为了任务!可就是不能释怀,尤其当时易耀凌还很不地道的讲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